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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列国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申申
这琴声使我平和了不少,进而靠着小榻上的软枕,渐渐地睡去了。
好似没有睡了多久,但听到一声刺耳的断弦声,我猛地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素素的琴弦不知何因,居然崩断了。
我望向她时,也见她是面色苍白,一副不知所措地模样。
随后,便有侍从自门口进入禀报着,信北君正在长信宫的门口等着我。
我站起身,不知为何头脑之中一阵晕眩。
芊芊急忙上前扶住了我。
我拉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道:“赶快帮我更衣来。”
芊芊开口吩咐立于门口的宫娥,将我的常服快些拿来。她见我面色不太好,似是也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她仍旧有条不紊地替我更衣,手脚麻利,绝不拖泥带水。
最后系好了腰间的宫绦,我便急匆匆地往长信宫门口赶去了。
百里肆在宫灯这下来回踱步,但见我出来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行礼,上前一把拉住我奔走在宫道上,一路往景寿宫去了。
我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仰头却见景寿宫灯火通明,且越来越近。
似是心中的预感已经成真,我抗拒地甩开了百里肆拉着我的手,唇齿颤抖地开口问道:“你,你为何这样急,到底,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与我说。”
百里肆再次伸出手拉过我,一边疾走着一边道:“国君在银波县附近的荷城遇刺。”
闻此,我身子被吓得瘫软,百里肆紧紧地将我拉扯住。
“你,你说什么?”我依旧在抗拒着事实的发生。
“你先莫要自己吓自己,我这也是刚刚得到了消息,就入了宫来寻你。”他将已经瘫软成一滩的我抱在臂下,继续带着我朝着景寿宫走去。
“听闻最终是昶伯救了国君,所以你不必担忧,国君一定无事。”百里肆一边拉扯着我往景寿宫走去,一边安慰着自己也安慰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达景寿宫的,但在景寿宫门口,与端着一盆血水的宫娥撞了个面,心里像是轰然倒塌的青山,瞬间变成荒芜。
“谁的,这血是谁的。”我仿佛是用尽了力量,才断断续续地问出这几个字。
“回公主,是,是,是国君的。”宫娥见我面色苍白,神情犹如鬼魅一般,吓得身子抖如筛糠。
闻此声,我双腿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百里肆的身上。
百里肆架着的肩膀,环着我的腰,连拉带拽地将我带入了景寿宫的内堂。
我抬眼望去,环顾景寿宫内室的四周,却见已经站满了陈宫太医令内所有的太医,医官。我脑子里面像是灌了马蜂一般,嗡嗡直响。
我强忍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待脚下重新恢复力气时,猛地从百里肆的身旁站了起来,飞速地走到父亲的床榻前,想要确认一眼,他是否安然无恙。
他孱弱的身子包裹在宽大的锦衾之下,锦衾之上更是血迹斑斑,他面色已成死灰之色,仰面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跪在榻前,抬起手缓缓地朝他鼻息之间探去。
感受到他一息尚存,我恍瘫坐在了地上,叹了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太医贺上前扶起我,面色沉重地与我道:“国君此番所受,想来以耗尽了所有,公主还是早作打算。”
我止住哭声,抬起头望着太医贺,唇齿打颤地问道:“我要作何打算?”
太医贺摇了摇头,再度拉着我走向父亲的榻边,他掀开父亲脚下的一角锦衾,让我见到父亲左侧小腿之下的鲜血淋淋。
那本应该还在的左脚,如今却是空空荡荡。
我看着包裹着伤口的棉布,还在渗着血,刺着我的眼底一片通红。耳边响着嗡鸣声,再也听不到四周任何人的言语。
我的头开始变的很沉,很重,像是压了一尊鼎,抬不起来,直冲地面栽了过去。
浑浑噩噩之中的我,一直认为方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当我醒过来,噩梦便会不见,父亲还在前往星谷关的路上,我依旧稳稳地呆在长信宫听着素素姑娘的琴声。
鼻尖传来一股清冽的味道,直冲眼前。
我猛地张开了双眼坐了起来,但见一名医官手握着一支绯色小瓷瓶,眼神惊恐地看着我。
“公主,现在觉得如何?”他开口问道。
“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为何这般刺鼻,却不会使人生厌,倒是让人变得清醒又舒畅?”我问道。
“是龙脑樟叶,早前臣自南罗流放之地所得,以往国君疲惫之时,便是闻此物来醒自身的。”太医贺走了过来,将医官手上的绯色小瓷瓶拿了下来,而后转交给我。
“这东西向来难得,国君怕是用不上了,便交付于公主你吧,但然公主莫要忘记,陈国现在的危急,与国君费劲心力的守护。”自太医励去世之后,这太医贺便成为父亲的近身太医。
想当初,他带领太医令上下所有医官,赶来勤政殿救父亲,我便知道他是个正直不阿之人。
他看着父亲伏案桌前,呕心沥血地操持着陈国的一切,眼看着父亲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熬坏了。
他心有不忍,却无何劝说。
想来父亲此番大难难逃了,他见我承受不住,一直在逃避着,因而才用这龙脑樟叶强行使我醒过来。
他要让我知道,父亲为了保护陈国,付出了什么,而作为他的继承人,我有什么资格去昏厥不醒。
我接下了那绯色的小瓷瓶,将它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而后强行地站起身,立即吩咐近身的宫娥将百里肆与昶伯一同带入内堂。
方才我晕倒之后,医官将我安置在景寿宫的内室之中,与父亲安寝的地方只相隔一墙。
太医贺在全力救治父亲,我亦是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弄清到底是谁,这样胆大妄为,敢在陈国的界内杀害国君。
我跪坐在榻前,看着桌上的盈盈烛火,心里沉重。
少时,昶伯在百里肆的搀扶之下,缓缓地走了进来。
我见状连忙起身,扶住了才要与我拜礼的昶伯。
我命立于身旁的宫娥拿凭几和软枕来,但让出了榻前的位置,将昶伯安靠在上面。
昶伯的手臂,大腿,还有背后,皆有刀伤,但看裹着伤布,便知道他受的伤也不轻。
“还好,臣自银波回到圣安,过荷城时见到国君被围困,这才拼死将国君救下,否则,国君便要被那些乱贼杀死了。”昶伯面无血色,但看起来似是有些后怕。
“昶伯,可识得这些人的模样?”我跪坐在他的面前仰头问道。
昶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道:“那些人都用玄色长巾蒙着面,臣并未有看清他们的面目,但却听到崇明说,这些人所用的刀法乃是楚地常用。”
昶伯说到了崇明,我这才想起崇明此次是陪在父亲一同前去星谷关的,更是在父亲身边保护他的,他理应最清楚敌方的来自何处。
“快宣崇明来此。”我回头对立于门旁的宫娥道。
宫娥抬起头,眼神讶异地看着我,却不动身。
我紧锁着眉头,才要起身质问她,却被百里肆拉住了手臂。
“崇明已死,怕是你再也不能将他宣入这景寿宫了。”
我回过头,惊异地看着百里肆。
“为了救国君,他被那群乱敌的领头人刺穿了心腹,失血而死,不过还好,臣已将他的尸身带了圣安。”昶伯接着百里肆的话又道。
我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这样的忠义之人所逝而感到悲恸。
我心里暗自发誓,绝对不会让崇明白白牺牲,也绝对不会让父亲白受伤害。
心中燃起了复仇之火,使我浑身又充满了力量,我睁开眼,双拳紧握。
“星谷关的兵符可否被抢走了?”
昶伯闻此便从袖袋之中拿出一个染血的锦袋:“公主说的可是这个?”
我连忙接下锦袋,打来开,见星谷关的兵符正在这锦袋之中。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兵符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是国君拼死护下的,他曾说,若要他回不去了,便让臣带着这锦袋回到圣安交给公主。”昶伯的说话声里带着哽咽。
我知道,父亲就算是到死,也仍旧想着陈国的安危,想着我的今后。
“这些乱敌,在没有陈国的通关令牌情况下,是如何潜入陈国的,如何潜入荷城的,这荷城的郡守是谁,派人将其带来,我便要亲自问一问,在这种时候,为何不盘查仔细了,偏在他的地盘上生出这样的差池?”如若猜测的没错,这些乱敌当真是楚人的话,他们的目标便是父亲身上的星谷关兵符。
可这星谷关兵符,亦是前日才在父亲的手中合并,且被父亲带出了陈宫,那些人竟将讯息得知的这样快。
我想到早前长信宫之中,那藏在棠梨树下的玉簪,猛地抬起头,眼神警觉地看着百里肆。
长信宫里面的内鬼,可能是楚人安排来的细作。
百里肆镇静地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他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莫要张扬。
我垂下头,轻瞥着昶伯,并未觉得昶伯有何不妥。
不过百里肆既然不让我说出来,那便不说。
“公主可还记得初入宫时,那些被你用刀架在脖子上的宗亲?”忽而昶伯开口道。
我仰着头看着昶伯,眨着双眼回想了片刻道:“记得是记得,不过模样有些模糊了。”
“公主可还记得那位被罢免的太仆?”昶伯又问。
我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这银波,便是这位太仆的封地,自他被陈侯罢免了太仆之位,便回到封地去了,自以宗亲之势,命当地的县伊让他的小儿子接管荷城的郡守,这银波的县伊自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并未有再向上禀报,而是将荷城原先的郡守罢免回家,使这前太仆的小儿子接管了。”昶伯又道。
我闻此,胸中戾气喷涌而出,猛地从地上窜起了身。
“想当初,父亲纵是可怜他,才将他罢了官,送回到银波养老,并且所有的俸禄依旧同原太仆官职所给予,以银波之地供奉,他还有什么不满足,还要查收郡县之事,当真是胆大妄为。”许是我以往都以温柔的性子面对众人,这忽来一声的怒吼使昶伯吓了一跳。他错愕地望着我,而后捂着胸口,轻喘了起来。
手臂上传来轻微的力量,我侧过头去,却见百里肆拉扯着我的衣袂,让我坐下来。
我镇定了心神,慢慢地梳理着事情的经过。
昶伯依旧在轻喘,只不过眼神却在无意识地瞟向我。
我长叹了一口气,觉着事情不简单,俯身便在昶伯的胸前顺着气。
“昶伯先回府上养伤吧,这事我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现为战时,我需要借助宗亲的力量抗衡楚国。”
昶伯点了点头,在宫娥的搀扶之下,起身缓缓地走了出去。
昶伯离开后,内室这才安静了下来,我回身看着百里肆,但见他面色紧绷,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我这有一方法,可将杀害崇明,伤害国君的那些乱敌都捉住,公主可否要一试?”少顷,他开口说道。
我闻此走近他:“什么方法?”





九州列国传 第七十七章 朝朝马策与刀环
百里肆起身将我拉至桌案旁,拿起湖笔在帛纸上写道:“我稍后趁着夜色先行至荷城,荷城的郡守与我是旧交,我可求他调动荷城守卫,在荷城设埋。”
“而后,再由宏叔身穿我衣,装作是我,带领百余官兵做饵,再次往星谷关去。”
“你也要配合我,今夜便回到长信宫去,在长信宫之中散布上卿百里肆携带兵符前去星谷关的消息,让长信宫的爪牙,将这消息传给那些在银波附近活动的乱敌们。”
“而后,我与宏叔前后夹击,将这些乱敌活捉,严刑拷打,既能问出是何人将他们放入陈国界内,亦能知道隐藏在长信宫的爪牙到底是谁。”
百里肆将写满字的帛纸放在灯火之中燃烧,他小心翼翼,不给别人留下任何的把柄。
我没有做声,用手指站着桌案上边的清水,在案上写道:“方才昶伯说,那荷城的郡守,是前太仆的小公子,前太仆都不肯集结银波的兵与我,又怎会同意荷城调动亲卫?”
百里肆嘴角噙着笑,缓缓地道:“公主心里早已有定论,何必要问我呢?”
我抿着嘴,摊开手掌将案上的水迹摸去,而后将手上的水迹全都涂抹在百里肆的衣袂上。
他又看清了我内心所想,方才在昶伯轻瞥我的时候,我便觉着事情有些不对。那前太仆向来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会做出钳制县伊,而让自己的小公子去做郡守之事。
况且这郡守像来都是由父亲亲自指派的,一个县伊也未必能有那么大的权力。
所以在我吼完了之后,安静了片刻,便想通了其中的要害。
我想着昶伯应当于私与前太仆有怨,因而才这样在我面前将他涂了黑。如若说昶伯与这前太仆并未有私怨的话,那么他的心机可就别有深意了。
昶伯自我回陈国之前,一直辅佐在父亲身侧,于我回陈国之后,一直在帮助我,并且是所有宗亲之中最先承认我身份的人,所以在我的心中,仍旧相信昶伯并未有恶意,不过是与前太仆有私怨,才这样与我说。
百里肆见我陷入了沉思,便扯了扯我的衣袂,学我一般,站着瓷碗中的水,用手指在案上写道:“荷城的郡守名叫妫檀,按照排辈上来说,算是你的族弟,虽然他并没有仲忧那般聪慧智勇,但至少还是个刚正不阿,孝廉谦恭的少年,我可以百里家的名声做保,他绝对有资格作为一郡的郡守。”
我垂着头,看着他写在案上的字,而后再次抬起手将桌上的字迹抹了去。
“我自然相信信北君,但我也相信昶伯。”我翘着嘴角看着他,狡黠的眸子之中闪着精光。
百里肆如愿以偿地点了点头,故而又大声道:“臣定不负公主重托,必将这兵符送去星谷关,调来精兵前往余陵。”
我微微地回头轻瞥,却见灯火之处有一黑影一闪而过。
百里肆也察觉了那道黑影,他轻轻地道:“看来公主要询问一下老茶,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是怎样进来的陈宫。”
我转过头,看着他道:“你可还记得赵南子乱政之时,撤去老茶内侍监一职之事。”
百里肆沉思了片刻,而后挑着眉头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奇形怪状都是那时候混进来的?”
“也说不准是有人故意安排进来,最先开始监视赵南子的,而后才来用作监视父亲与我的。”我惴惴不安地说道。
百里肆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以作鼓舞,而后趴在我耳旁轻轻地言语道:“待我离开后,你在宫内务必要谨小慎微,万不可激怒那些还不明身份的细作,待我解决那些荷城的乱敌,再回来尽除这些宵小。”
他不放心我,更怕我一怒之下,将这些人全都砍了,逼急了他们,会对我不利。
我朝着百里肆莞尔一笑道:“你放心,我胆子小,绝对不会再没人帮的情况下就动手。”
百里肆点了点头,而后朝我拜礼告别。
他起身时,我拉住他的衣袂,有些担忧地道:“你可一定要好好地去,好好地回来。”
百里肆既能猜到我心中所想,便能明白我说此话的意思。
他不希望我面对任何危险,我也一样不希望他有任何危险。
毕竟现在的我与百里肆,就如同唇齿相依一般,彼此依靠,谁都不能缺了谁。
他轻巧一笑:“臣,遵命。”
我在景寿宫又呆了一会儿,与老茶悄悄地说了宫中有细作之事,让他注意父亲饮用的饭食与汤药,莫要使他人钻了空子。
老茶双眸紧缩,显然他也未预料到,这陈宫之中居然藏有内鬼。
我让老茶稍安勿躁,暂且先勿要露出马脚,时时刻刻注意着父亲便好。
老茶点头答应了,并我与承诺,绝对不会让这宫里的内鬼伤害到父亲。
父亲现在仍旧昏迷不醒,太医励说,许父亲失血过多,进而伤口溃烂,才导致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他已经每日都安排三名医官在景寿宫守夜,如若老爹醒过来,或是有其他异动,定会先去长信宫告知。
我想到还有百里肆嘱托我的事,便看着父亲情况暂时安稳了之后,回到了长信宫。
如今的长信宫上下已经皆被暗中禁足在宫内了,百里肆将我从长信宫之中拉出来时,芊芊也未能跟在我的身后。
这倒是省的让她来配合我了。
我揉了揉双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穷途末路了一般,拖沓着身子走回到长信宫时,却见素素仍在,并未有回到绿婺宫去。
她与芊芊还有一众宫娥侍从皆在寝殿门前等着我,见我颓废地走回来,芊芊最先迎了上来。
她搀扶着我的手臂,一边将我向堂内引,一边开口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怎地被信北君带走了,便成这副模样了?”
待走过了寝殿的门廊时,我忽地瘫在了地上,抱着芊芊的小腿大哭起来。
芊芊与一众宫娥被我这一举措吓得全都跪在了地上,芊芊拉过我的肩膀,让我靠在她怀里哭,一边安抚着我的后背,一边神色慌张地问道:“公主,到底是怎么了,你说话啊,莫要哭,说出来,如若是奴能解决的,奴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帮公主去解决啊。”
我哽咽着止住哭声,趴在芊芊地怀中,抱着芊芊的臂膀道:“父亲,父亲遭人暗算遇刺,现在仍旧昏迷不醒,星谷关的兵符如今没有送出去啊。”
提到星谷关的兵符,芊芊连忙捂住了我的嘴。
她命所有的宫娥全部退下,而后又三言两语地将素素姑娘给搪塞走了。
而后,她带我进入寝宫之内,将还在抽泣地我安置在榻上。
“公主方才的意思,是有人泄露了国君带着兵符前去星谷关的行踪,导致国君遇刺了?”芊芊问道。
我吸着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兵符可被那些人抢走了?”芊芊焦急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
芊芊拍了拍胸口,长须了一口气道:“这便再好不过了,这样,公主还是有机会去星谷关搬救兵的。”
“我已经将兵符交给了百里肆,命他不刻便出发前去星谷关了。”我故意将此话说的极为大声,芊芊闻此,连忙又捂住了我的嘴。
“公主可小些声音讲吧,若要又被那细作听了去,信北君便回不来了。”见她小心翼翼地模样,我忽而心里有些开怀。
至少,这证明了,芊芊并不是那只内鬼。
这折腾了一宿,眼看着都要天亮了,芊芊强迫我在床上稍微歇息了一会儿,而后变为我更衣洗漱,与我一同走去了勤政殿。
今日的朝立议事,妫燎,百里肆,昶伯,仲忧四人全都不在,以至于殿前空空荡荡的。
而一直禀报余陵近况的县伊,也在昨日回到余陵去了。
殿前所奏的琐碎之事都是无关紧要的,这看起来平静又祥和的背后,却是风潮暗涌,似是暴风之前的平静,让人害怕到发慌。
朝立议事结束之后,我又去了景寿宫探望父亲。
他身上的高热今早可是退了去,只是仍旧在昏迷之中。我听守夜的医官说,父亲在昏睡之时,说了两句梦言。
一句是,阿凤,我好想你。
一句是,绥绥,快跑,莫要回头。
但见老茶撬开父亲的嘴,一点一点将药喂进去,看到此景,我心里像是被塞了棉花一样,堵得难受。
我狠狠地吞咽着口水,帮着老茶一同喂父亲汤药。
父亲好歹未到汤药不进的时候,只是喂着困难了一些,父亲嘴边溢出的汤药,流到了我朝服衣袂上,湿了半臂。
太医贺让我赶紧回长信宫去换衣服,这里有人守着父亲,即便我一直守在榻前,除了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拖沓着湿哒哒的朝服衣袖,往长信宫走回。
许是我今日因衣袂被汤药溅湿了,回到长信宫的时候会比往日时要早,待走到寝殿前的门廊时,迎面便与小忠撞上了。
我见他虽然神色平静,可眼神之中却有慌张。
他俯身于我拜礼后,便要走。
我连忙叫住了他,询问他入内室,所为何事。
小忠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我身后的芊芊,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公主自是回到寝殿就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又要走。
我大吼一声叫住了他道:“大胆奴才,本宫并未让你退下,你这便是不服本宫命令了是吗?”
小忠被我这大声一叫吓得跪在了地上,他一个劲地磕着头,一个劲地求饶着。
我还没有忘记,星谷关的一半兵符被掩埋在棠梨树下的那件事,在这宫中的内鬼没有被抓住时,任何一个靠近我寝殿的人,都有嫌疑。
我命立于门廊的侍从将小忠拖出去,杖刑三十。
话才落地,芊芊便从身后走出,跪在我的面前道:“看在小忠救过奴的份上,公主可否能饶了他,况且小忠进入公主的寝殿内室,是奴答允的,更是另有原因的,公主可否先行回到内室看一看,再决定是否责罚小忠?”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芊芊,十分不理解,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小忠。我在门廊之处来回踱步,一气之下转身回到内室。
我倒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不去责罚一个随意出入公主内室的小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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