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星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稻草天师
说完又转头对蒋如龙道:“尽快排查城中奸细,加强城内防务,这几天紧闭城门,不许闲杂人等进出!”
“末将遵命!”
“大人不可如此,一旦关闭城门,来往客商必然大乱,万一此事有假,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我等都逃不过一句无能的评语。”
主簿一听要关城门,连忙起身劝解。
侯荣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万一此事有假?那万一要是真的呢!秦大人,我知你家粮铺有大批货物要发往北齐,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出了事你我人头都要不保,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说完,也不管众人反应,侯荣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众官吏面面相觑,主簿脸色铁青,蒋如龙满头冷汗。
正午时分,岭东城门紧闭,往来客商怨声载道,但很快他们就抱怨不出来了,因为蒋如龙带着两千多守军倾巢出动,开始排查来往客商,但凡有说不清楚来龙去脉的立刻抓进大狱。
那些做着不法买卖的人平时用钱疏通关系,官老爷们从来都是笑脸迎门,比楼子里的姑娘还要亲热,可今日他们突然变了副嘴脸,六亲不认,一视同仁,搞得人人自危,连说话都小心谨慎起来。
原本那檄文上的内容是没几个人信的,但被风声鹤唳的官员们这样一吓,不由得就信了三成,一时间各种谣言叫嚣尘上,传得绘声绘色,仿佛魏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当然,被排查的客商之中也有例外,那就是柱国公的商队。
有那块货真价实的腰牌护身,就算是候县令也不敢强行检查。
相反,得知柱国公的七公子就在岭东,侯荣又惊又喜,他不过是个七品县令,朝中无人,在岭东这等边陲之地一待便是十几年,要是能攀上柱国公这颗大树,说不定能就此平步青云。
再者,侯荣心眼极小,又是多疑之人,昨晚刚刚发生大事,今日便得知柱国公的七公子在城内,由不得他不怀疑。
种种原因的作用之下,他立刻来到客栈,亲自拜见徐锐,谁知这位七公子的谱不是一般的大,投了拜帖之后连门都没得进,只换来一句冷冰冰的“县尊安好便是,不用多礼。”
侯荣还不死心,舔着脸亲自去找崔管事,提出设宴款待徐锐,徐锐摆足了架子,就是不吃,不过崔管事拿钱办事还算麻利,在他的斡旋之下,好说歹说才勉强答应。
席间徐锐目高于顶,三句话答一句便算不错,好在崔管事是个妙人,上下圆场才没有让这位县太爷太过难堪。
侯荣也算谨慎,借着夹菜敬酒,几次不动声色地出言试探,话里话外都埋着伏笔,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
但徐锐早就做好了准备,无论是南朝军政,还是权贵之间的潜规则,甚至宫廷秘事,无不对答如流,一顿饭下来不但没让侯荣看出半点破绽,甚至让他笃定徐锐便是崔家嫡系。
宾主尽欢之后,徐锐一行刚回到客栈,便收到了侯荣送来的大笔资材,美其名曰一尽地主之谊。
徐锐自然是嘴上推辞,手上笑纳,按他的话说,“候县令人傻钱多,不拿白不拿,就当给兄弟们加饷。”
这些钱徐锐分文未取,全都分给了随行的兄弟,众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怀中还美滋滋地揣着银子,自然对徐锐感恩戴德,他就这样润物无声地用别人的钱收买了自己的人心。
“少爷,没想到这帮南朝蛮子如此好骗!”
才关上门,梅闯便立刻红光满面地感叹了一句。
今日这顿饭局徐锐看似是主角,但为了端架子不能太抢戏,所以最关键的反倒是梅闯扮演的崔管事。
事前徐锐便已经几乎想到了饭局上的每一个细节,对应培训梅闯如何应对,梅闯虽说老式,却也不笨,经过一夜训练之后演得有板有眼,把徐锐想通过他的嘴说出来的话都讲到了位,算是出尽了风头,也省了徐锐不少麻烦。
看梅闯有些兴奋过头,徐锐没好气地说:“你只觉得他们好骗,却不知我在背后用了多少心思,刚刚的饭局上只要讲错一句,我们不仅前功尽弃,而且性命不保!”
梅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现在你说得凶险,刚才可不是这副模样,瞧你那狂傲不羁的傻像,要不是认识你,我都要以为你就是崔家的七公子!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骗人的把戏一套一套,今后怕是再不敢相信你的说辞。”
徐锐翻了个白眼,淡淡道:“欺骗敌人本就是将官的必修课,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之间方显杀机。”
梅闯灌下一口茶水,笑道:“你又自己编纂兵法,我听刘将军说过,你小子嘴里的兵法根本没人听过,不过刚刚那句我倒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什么叫有点意思?那可是《孙子兵法》,这个不识货的笨蛋!
徐锐腹诽一句,懒得跟他再讲,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没喝多吧?”
梅闯摇了摇头。
徐锐笑道:“那就好,今晚就要给他们演第二出好戏!”
“第二出好戏?!”
“当然,骗人可不是光靠谎话就行的。”
“那还得靠什么?”
“势!”
“势?”
梅闯挠着头皮听得有点蒙。
徐锐从他手里抢过茶杯,一口喝干,这才说道:“骗人其实就是要让对方做出错误判断,而判断是基于对事物的认识,说谎话便是给敌人输入错误认识,从而使其做出错误判断。
但谎话能影响的认识有限,因为对方能通过看到的、听到的、分析得出的种种信息修正被歪曲的认识,只有全方位营造一种假象,让他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错误,才能天衣无缝。
而这种能与幻觉媲美的假象便是势!我要做的就是营造一个大势,让他们进入错误信息编织的幻境,如此一来他们想不上当都难,明白了吗?”
梅闯瞪着眼睛,弱弱地摇了摇头。
徐锐顿时气势大泄。
“孺子不可教也!算了,晚上咱们一起行动吧。”
听到行动,梅闯终于反应过来,愣愣地点了点头,样子像个痴呆,看得徐锐又好笑,又好气。
谋断星河 第三十三章:大势(上)
这一夜注定是难熬的一夜,白天的檄文搅得人心惶惶,岭东城加强了入夜的巡查,街巷里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卒,蒋如龙更是亲自上阵,带着人马来回巡视。
“将军,咱们这般兴师动众的,那帮贼人今晚还敢来么?”
一个亲兵挨着战马,轻声问蒋如龙。
“最好都来,老子才好把这帮混蛋一网打尽!”
蒋如龙咬牙切齿地说。
排查了整整一天,人倒是抓了不少,但没有一个能够确定是南朝奸细,为此他不仅错过了给崔少爷接风的晚宴,还被半醉的候县令大骂了一顿,现在正憋了一肚子气,就等着那帮贼人现身。
知道自家千户心情不畅,还准备抱怨几句的巡逻士卒们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众人都是一惊,连忙向喧闹处望去,只见远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不好,东城失火!”
蒋如龙目光一凝,心中立刻察觉不妙,朗声道:“此火来得蹊跷,怕是那帮贼人现身,你们两个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来!”
说完,他一扬马鞭,驾着战马飞奔而出,三十多名士卒一路小跑,紧紧跟随,只有被点到名的那两个兵丁依令留下。
同一时间,这样的一幕比比皆是,撒出去的巡城士卒一见起火,立刻向东城聚集而去,蒋如龙费尽心机布下的天罗地网就这般被扯得稀烂。
“二柱,你说那些纸上写的东西不会是真的吧?”
留下的两个兵丁之中,有个四十来岁的老兵油子,正望着远处的火光,心有戚戚地问到。
另一个士卒摇了摇头:“不知道,看老爷们都挺紧张,说不定确有其事。佟哥,你说咱们岭东只有两千地方守备,要是魏军真的杀来,能守得住么?佟哥?佟……”
没听到老兵的回应,二柱从火光里收回目光,这才发现原本就站在他身边的老兵竟然消失了。
二柱心中大惊,慌了手脚。
“佟哥,你在哪?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可别吓我!”
四周空空如也,哪有人回应?仿佛老兵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只有一左一右两个黑漆漆的巷口,像是长着血盆大口的猛兽,随时准备将他吞没。
火场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又出了什么事,二柱吓破了胆,浑身一颤就要逃跑。
可他刚一转身,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突然猛地刺来,深深插进他的胸膛。
二柱想要惊呼,却早有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呜呜……”
二柱绝望地挣扎,生命迅速从他身上流走,黑暗越来越浓,越来越冷,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他只觉被狠狠摔在地上,身边围了很多人。
“快点把尸体处理好!”
徐锐从暗处跳了出来,他一身粗布麻衣,脸上涂着姜汁,嘴角沾着两撇小胡子,夜里视线不畅,看上去倒真像是个三四十岁的土包子。
梅闯闻言,一把将二柱的尸体提了起来,用力一举一抛,百来斤重的尸体便被他扔过了围墙。
徐锐踩着三狗的肩头,从围墙上跳了过去,围墙另一头的院子里倒着七八具尸体,两个前锋营的勇士正在将尸体归拢到一起。
见徐锐过来,他们连忙从包袱里掏出一个个瓦罐,里面装的全是猛火油。
今晚徐锐将混进城的人分成了六队,趁巡夜的南朝守军出动前,潜伏到城中的各个角落,约好时间先后放火。
这样一来,一地火起立刻就会吸引城中守军注意,为另一地放火腾出空间,而等另一地火起,先前放火的人便能乘乱脱身。
由于没有通讯设备,这个计划需要各队严格把握放火的时间,否则一旦乱套不仅会影响计划,甚至会露出马脚,满盘皆输。
“吧嗒”一声,梅闯从围墙上跳了下来,随手捡起一个装满猛火油的罐子,走到徐锐身边。
“还有三刻才轮到咱们放火,现在怎么办?”
徐锐吸了吸鼻子,皱眉道:“好奇怪的味道,这里是何地?”
梅闯打开地图看了看,说道:“好像是个药铺。”
“药铺?”
徐锐微微一愣,略一沉吟,快步走到门前,用匕首撬开铁锁,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药味立刻扑面而来。
这间屋子看起来像是个堆放药材的仓库,许多草药铺在簸箕里一层层地堆着,正面还有一个硕大的药柜,十几排抽屉塞得满满当当。
徐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规模的中药仓库,不禁有些好奇,顺着屋子饶了一圈,最后在一捆麻袋前停了下来。
“咦,这是什么?”
他用匕首划开麻袋,如砂砾般的白色晶体顿时洒了一地。
梅闯凑过来一看,不屑道:“不就是地霜么,利尿通便用的,常见得很,你竟不知?”
“地霜?”
徐锐用匕首挑起几粒地霜凑近观察了一翻,又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突然大喜。
“地霜,对了,这是地霜,这里竟然有地霜!我怎么忘了还有这种好东西!”
梅闯诧异道:“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每个药铺都有不少,何必这般惊喜?”
徐锐不理他,一扭头冲出仓库,见三狗和徐方刚刚翻墙进来,连忙朝他们招了招手。
两人立刻跑到徐锐面前,只见他红着眼睛,兴奋地说道:“你们谁有口袋,快给我一个!”
二人不知他怎会如此失态,都有些奇怪,三狗从身上摸出两个香囊递给他。
“只有这个,今天下午刚买的。”
徐锐一把接过香囊,三两下将里面的熏香掏出来扔在地上,贼笑着冲进屋里,先是装了满满一香囊地霜,然后又在屋里翻箱倒柜,一通乱找。
看着徐锐状若疯虎,梅闯挠了挠头皮,问一旁的三狗和徐方:“他在找什么?”
两人摇了摇头,和梅闯一样一头雾水。
梅闯奇道:“这小子莫不是疯了,这里面能有什么好东西?”
徐方一听梅闯说徐锐的不是,心中顿时不爽,反驳道:“你懂什么,我家少爷精通医道,化腐朽为神奇,保不齐这里面就有仙药,只是你我肉眼凡胎看不出来。”
徐锐要帮肖进武治伤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梅闯自然是知道的,就连医圣弟子长坡先生都说没救,徐锐却夸下海口,说能救活。
梅闯打心眼里希望肖进武能活下来,可对徐锐救人一事却丝毫不信,在他看来那多半是少年人的义气使然,等十五日一过,肖进武还是逃不出马革裹尸的命运。
“仙药?”
梅闯心中大笑。
这样药铺多不胜数,真要有什么仙药也早就被东家好好收藏,怎会丢在这里等你发现?
不一会儿,徐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将两个香囊交给徐方。
“收好了,这可是少爷我的宝贝!”
徐锐郑重地说到。
徐方连忙小心翼翼地将两个香囊系紧,放在了怀里。
梅闯侧头一看,一个香囊里装的是地霜,另一个竟然是两块散发着异味的黄色石头,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药材,但显然不是徐方说的什么仙药,顿时没了兴趣。
“好了,算算时间南城已经快要点火,接下来便轮到咱们,还是先把火油泼了吧。”
梅闯提醒了一句。
徐锐连忙摇头:“不成,这里不能烧!”
“为何?”
梅闯诧异地问。
徐锐道:“这里有好东西,不但不能烧,而且要标注清楚,等大军一到便将这里的宝贝一网打尽。”
“宝贝?你说那些地霜?”
“对,整整两车地霜,咱们发了!”
梅闯哑然:“这个,不知道你这般喜欢地霜,等回到大魏我送你几车便是,现在军情紧急,你就不要胡闹了。”
徐锐摇头道:“等回到大魏可就不值钱了,这些东西能救命,救很多人的命!”
梅闯看他着急的模样不似作伪,不免有些狐疑,可地霜的的确确不是什么救命的仙药,总不能昧着良心自己骗自己吧?
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子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着急,或许真的如他所说能够救命?
“好吧,那我去把隔壁的粮铺烧了……”
梅闯终于还是退了一步,说完就要转身,徐锐却连忙将他拦住。
“不成,烧了隔壁,此地必遭池鱼之祸,这整条街都不能烧!”
“什么?!这条街不能烧,那咱们烧哪?要是南城的火不起,整个计划就乱套了。”
“你慌什么,计划是我定的,我还不明白吗?”
徐锐掏出地图,手指顺着所在的这条街划了一大截,重重一戳,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儿,咱们今晚就烧这儿!”
梅闯低头一看,顿时脸色铁青,徐锐手指的地方写着两个字——“县衙”!
谋断星河 第三十四章:大势(中)
寅时三刻,岭东城中四处火起,正值秋高气爽,天干物燥之时,大火方一点燃便迅速蔓延,全城一片混乱。
梅闯终究拗不过徐锐,临时改变计划,匆匆赶往县衙。
众人都去救火,县衙反倒冷冷清清,几人没费什么功夫便翻过围墙,来到后院。
但眼下时间有限,又没有事先准备,要点燃县衙的青砖大瓦房很不容易,所幸县尊夫人出身小户,竟将后院一溜偏房改做米仓,堆满了谷物,这才让众人找到了下口的地方。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烧烧烧,着着着,啦啦啦……”
徐锐抱着一缸火油,一边往墙根泼,一边哼着走音的小调,没注意身后有个黑影慢慢靠了上来。
“站住,你是谁?!”
满脸黒渍的家丁刚刚从火场回来,原本是来后院取斧头,却没想到刚好看到得意忘形的徐锐,立刻低吼一声。
徐锐身子一颤停了下来,家丁抽了抽鼻子,又眯着眼睛仔细一看,顿时明白他手里抱着的乃是火油,再想到城里的大火,哪还会不知他是来纵火的奸细?
家丁双目一瞪,转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深深吸了口气,眼看就要大叫。
徐锐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一旦惊动了县衙的其他人后果不堪设想,可他离那家丁还有四五米远,手里又没枪,竟是只能眼睁睁看他逃跑,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时,一柄雪亮的钢刀映着月光横扫而来,家丁的那声呼和还未出口便随着他的脑袋一起飞了起来,像皮球一般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最后落在地上,一直滚到徐锐脚边。
“锐哥,没事吧?”
三狗提着钢刀,从尸体后闪身而出,一个箭步跃到徐锐面前。
徐锐松了口气,拍了拍三狗的肩膀道:“好小子,这回哥哥大意了,欠你的烤全羊再加一顿,带上你全家一起来。”
“锐哥说话算话,不准耍赖!”
三狗吞了口口水,收刀回鞘。
“胡说,你锐哥像是耍赖的人吗?”
徐锐将手里的油缸塞到三狗怀中,冲到尸体面前,将家丁被鲜血染红的衣服拔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锐哥,你在干嘛?”
三狗不解地问。
徐锐来不及回头,一边系腰带,一边说道:“这次是我大意了,刚刚这家伙喊了一声,我怕会出事,得去善后。”
“你不会武艺,我和你一起去吧。”
三狗放下油缸,向徐锐跑来。
徐锐摇了摇头:“不,你去通知梅闯,现在就点火,不要再等了。”
“可是……”
三狗还有些不放心,徐锐却指着脑袋,笑道:“放心,我的武功不是拳脚,是这里!记住了,放火之后不要等,立刻离开,在约好的地方与我汇合便是。”
三狗愣愣地点了点头,徐锐深吸一口气,冲入了夜色之中。
后院的火终于烧了起来,徐锐等火苗窜起两三丈才从藏身的角落里冲了出来,一脚踢开一间房门,房间里顿时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三五个白花花的身子惊恐地扯过被子盖住胸口。
知道是误入了丫鬟们的房间,徐锐面皮一红,把脸瞥到一边,大声喊道:“快跑啊,北朝蛮子进城了,快跑啊!”
房间里的尖叫声立刻拔高了三度,其中还夹杂着嘤嘤哭泣,几个胆小的已经被吓得哭了出来。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徐锐满意地贼笑一声,转身却撞在了一座肉山之上。
“你是何人,怎敢夜闯后院,不知道这里面都是女眷么?”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身高接近两米,手持钢刀,凶神恶煞,看样子是护院一流,仿佛徐锐一句话说得不对就要手起刀落,要了他的狗命。
徐锐哪会给他这种机会,只是一瞬的错愕,立刻换上一副仓皇面孔,涕泪横流。
“壮士,北朝蛮子进城了,现在已经杀到后院,死了好多人,小的刚刚逃出来,您快带着老爷夫人逃吧!”
一听魏军杀到县衙,那汉子顿时双眉倒竖,再看徐锐胸前一滩鲜红血渍,浑身颤抖不止,已经被吓掉了半条命,当即信了七分。
“哼,北朝老狗也敢在此横行?你且在这儿等着,不许喧哗,看老子去取他们狗命!”
说着,那汉子双足一跺,身子顿时如同落叶一般飘飞出去,竟是真的朝后院杀去。
白痴!
徐锐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冷笑一声,擦干脸上的泪痕,朝下一个房间跑去。
县令侯荣今晚宴请崔七公子,席间多喝了几杯,原本回府之后喝了一碗醒酒汤,便在小妾的服侍下早早睡了。
正在半梦半醒的时候,突然有家人慌慌张张来报,说是东城起火。
侯荣吓了一跳,情知此火必与南朝奸细有莫大关联,连忙披上衣服带上值夜的官差,匆匆赶往火场。
可他们人还没到,又有兵丁来报,说是北城大火!
侯荣眉头一跳,只得像无头苍蝇一般往北城赶去。
刚刚赶到北城,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县丞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告诉他西城也起了火。
侯荣浑身一震,抬头四顾,只见周围全是浓烟,火光映红了夜空,半个岭东城都笼罩在大火之中。
他们想干嘛,他们想干嘛?
侯荣料定此火定与北朝奸细有关,却怎么也想不出敌人的意图,心中不禁焦急万分。
正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救火的人群中竟有城头的守军,顿时悚然大惊。
与京营主力不同,岭东城的守备是战力低下的地方部队,他们大多都是本地人,少数几个外地人也都把家安在了城中。
一旦城中失火,纪律松弛的守备兵丁定然擅离职守,回自家救火,要是北朝大军此时攻城,或者奸细袭击县衙,岂不是易如反掌?
想到此处侯荣通体生寒,立刻派人通知蒋如龙整肃军纪,加强城头防务,自己则带着几十个官差和家丁朝县衙赶去。
离着县衙还有好大一截,众人便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恰好便是县衙的方向。
侯荣脸色大变,使劲踢了几下马腹,拼命往县衙冲去。
好不容易跑到县衙门口,只见县衙大门突然洞开,一大帮家丁仆役冲了出来,哭天喊地,哇哇大叫,犹如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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