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星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稻草天师
当子时的钟声敲响,一家人才其乐融融地离开人群,打道回府,安歌早已套好了马车等在了人群之外。
刘异与夫人当先上车,徐锐也跟在后面,而就在他快要上车的时候,身旁的影俾突然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望向一条巷子。
徐锐微微一愣,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条巷子里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怎么了?”
徐锐疑惑地问她。
影俾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快走吧,刘将军和婶婶年纪大了,不好熬夜。”
见影俾没说什么,徐锐便催促一声,拉着影俾上了回家的马车。
影俾心中总有一丝心神不宁,但又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让她感觉不对,临上车时她朝那巷口最后望了一眼,还是什么也没发现,便只好随着徐锐钻进了马车。
“驾!”
安歌扬起鞭子轻打马背,车轮缓缓转动,马车渐渐远离热闹的街市,开始朝刘府行去。
不久之后,黑暗的巷子里,就在影俾最后那抹目光掠过的地方,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正是从南朝千里迢迢远赶到长兴城的要离。
要离原本打算按照武陵王的吩咐,先查清楚实际指挥北武卫的究竟是谁,然后再伺机将其除掉。
可来了之后他才发现根本不用再费功夫去查,因为徐锐调阴兵,架仙桥,兵不血刃夺下岭东,请下天雷覆灭黑旗的事迹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连三岁小孩而耳熟能详,他已经可以直接动手。
而今日徐锐和刘异一起出行,他正好可以将出谋划策和实际下令的两人一起除掉,这样一来便算是不折不扣地完成了武陵王的命令,简直是天赐良机。
“那女人,感觉倒还敏锐。”
要离望着已经驶出老远的马车,冷笑一声,脚尖轻轻点地,身子顿时飞了起来,仿佛夜枭一般,在漆黑的夜色之中贴着屋顶快速急行。
谁能想到,刘异回朝之后受到了宏威皇帝的破格重用,眼下官至五军都督府右大都督,一跃成为军方排行第三的大佬,出行之时自然会有明里暗里的高手保护。
为了确保不出现任何意外,要离不准备在热闹的街市附近动手,而是将下手的地点定在了刘府门前。
一方面这个地方到了半夜十分冷清,在这出手可以避免意外。
另一方面,快要回到刘府的时候正是众人警惕最为松懈的时候,无论是藏在暗处的高手,还是明里的护卫都会受到惯性思维的影响,最有可能露出一丝破绽,让要离有机可乘。
要离虽然自视甚高,武功卓绝,但生性机警,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何况这是他出道以来的第一个任务,务求万无一失,一击必中。
刘府的马车孤零零地驶在官道上,今日乃是私人出巡,没有什么排场,除了随车而行的四个兵丁之外,看不到任何护卫。
但要离却已经从若有若无的气机之中发现了三个躲在暗处的存在。
其中一个便是车厢里的影俾,另外两个则是和他一样,悄悄跟着车驾的高手。
要离天赋出众,又自幼跟随着天下六大武圣之一的南越鬼祖司徒远学艺,一身所学既杂且精。
除此之外,他还见惯了各路高手,眼界甚高,仅从气息上便能断定暗中保护刘异的三人都是死士,武功与他有一定差距,至少他能发现这三人,这三人却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黑暗之中,要离如同一只夜行的蝙蝠,轻巧地在成排的屋顶上掠过,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架马车,心里暗自盘算着出手的步骤。
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策划,并在他心里预演过无数次,任何能想到的,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都在计算之内。
按照他的设想,等到马车在刘府门前停下,车内之人将要下车之时,他便会以迅雷之势迅速出手。
先一举击杀那四个兵丁,然后再干掉马车里的那个死士,最后将惊愕的刘异与徐锐一起送上西天,趁着跟在暗处的两个死士赶来之前大摇大摆地逃离现场,直接返回南朝。
又思索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遗漏,要离从远处的屋顶弹了出来,缓缓飘到刘府正对门的一处屋顶上,将身体藏在隆起的屋脊之后。
他平心静气,减慢呼吸,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好似一条盘起的毒蛇,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门。
星星点点的火把划破夜色,马车终于驶到了刘府门外,两个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发出明亮的光,在黑暗的夜色之中令人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丝安全感。
“吁……”
安歌长呼一声,拉住马缰,喜滋滋地朝车厢里喊了一声:“咱们到家了!”
马车里顿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显然里面的人正在准备下车,完全没有注意到死神已经悄然靠近。
“死期将至!”
要离冷笑一声,从藏身的屋脊后站起身子,双手缓缓握成拳头,双腿微微曲起,胸中提起一口气,就要发动雷霆一击。
谋断星河 第一百一十七章:屠杀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蓄势待发的要离不知为何,双目一转,竟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座石雕,保持着即将动手的姿势,却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影俾和徐锐当先从马车里跳了出来,再恭恭敬敬地将刘异和夫人接下了车,接着刘府大门洞开,几个老仆一路小跑,将有说有笑的四人迎进府门。
安歌将马缰交给其中一个老仆,交代了几句,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最后负责护卫的四个兵丁左右查看了一圈,与躲在暗处的那两个高手一同隐没刘府,没了踪迹。
眼看猎物已经消失,以要离的武功至少能寻到四五次必杀的良机,可他却迟迟没有动手,直到刘府重新关上大门,宛若一头雄狮沉沉睡去。
“何苦来哉?”
等到刘府彻底安静下来,不会注意到对街的微小动静,要离才好像回过神来,冷笑着摇了摇头。
在说话的一刹那,他脚尖轻轻一点,脚下一块青色的瓦片立刻被他踢飞一角,拇指大小的碎片如同利箭一般朝他身侧的一颗大树射去。
“啪”的一声,那块碎片打断一根手腕粗的树枝,灌入树枝后的一个黑衣人胸膛,黑衣人一声不吭,如同一口破布口袋,直接从树上坠落在地,竟是瞬间倒毙。
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同时飞出六个黑衣人,都是武功不弱的高手,将要离团团围住。
原来,方才就在要离即将出手的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气机已经被人锁定,为了不暴露自己打草惊蛇,他才不得不按下杀心,放弃了这次绝好的刺杀机会。
“你们这些狗皮膏药,跟了我大半个月,是觉得我杀的人还不够多么?”
要离冷眼望着几个黑衣人,皱眉道。
想要同时干掉徐锐与刘异就必须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下手,否则另外一人定会有所防备,动起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条件虽然苛刻,但对要离来说还算不上棘手,之所以拖了这么久,就是因为只要自己一露头,这些狗皮膏药一样的家伙便会来找他的麻烦。
现在他有些后悔,当初实在不应该为了几两银子捅了那个黑店的马蜂窝,倒不是害怕,只是他身负重任,老被纠缠着实有些心烦。
“小子,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今晚定要你以血还血!”
领头的黑衣人咬牙切齿道。
要离冷笑一声:“之前的那些人也都是你这样说的,最后流干血的却是他们自己。”
话音一落,要离突然身形一动,宛若鬼魅一般飘飞而上,竟是瞬间横跨数丈,来到说话的那个黑衣人面前。
他双目之中没有丝毫情绪,宛若一个杀人机器,右手成爪,径直朝他咽喉爪去。
黑衣人瞳孔一缩,手中长剑一抖,“噌”的一声,阴冷的剑锋立刻出鞘,狠狠削向要离手腕,速度快若闪电。
要离冷哼一声,右手目标不变,左手却好似从虚空中突然伸出,屈指一弹,正好点在剑尖之上。
剑身上发出一声脆响,黑衣人顿时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顿时虎口一麻,长剑竟脱手飞出。
换了其他人,这一下定是必死无疑,但黑衣人的武功已接近一流,尤其速度奇快无比,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强行后撤一步,颔首缩喉咙,险之又险地避过致命一击。
然而这一爪虽没有击中黑衣人要害,却狠狠打在他的锁骨之上,顿时响起一阵恐怖的骨裂之声,黑衣人忍住剧痛,借着他的掌力向后飞去,勉强逃过了一命。
一击不中,要离眉头一皱,正想跟上将他解决,但其他黑衣人已然杀至,六柄长剑犹如毒蛇吐信,生生将他逼退。
“找死!”
要离目光一凝,冷哼一声。
这时恰好有一柄长剑朝他刺来,要离后撤一步,轻巧地躲过剑锋,同时右手食指点在握剑之人的手背上,立刻如铁镐凿冰,戳出一个血洞。
握剑之人闷哼一声,长剑从他手中滑落,要离伸手一抓,便将那柄长剑握在了自己手中。
要离手腕一抖,长剑立刻挽出一朵剑花,在漆黑的夜空之中有若月光一般大开大合,附近的三个黑衣人躲闪不及,立刻便是身首分离,三股血柱高高喷涌。
眼见此景,在场之人心中一寒,但要离没有给他们丝毫喘息之机,他足尖在屋顶轻轻一点,身体已经如利箭一般,贴着房顶窜了出去直奔剩下的两人而去。
那两人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回剑护住身体,但要离手中长剑奇快无比,只是看似随意地横剑一斩,便将那两人连人带剑切成了两截。
顷刻之间,六个黑衣人便只剩下身受重伤的领头之人,此时他也已经是满眼惊骇之色,哪还有心再战?立刻转身向后逃去。
“坏了我的事还想活命,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之事?”
要离冷笑一声,回身一甩,手中长剑顿时犹如一条银龙脱手飞出,呼啸着直刺那人后背,这一招又快又猛,以黑衣人的武功就算没有受伤也很难避过,眼下更是毫无生机。
要离甩出长剑之后看也不看,就要转身走人,他现在很忙,实在没心情跟这群狗皮膏药浪费时间。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突然心头一动,感觉有一股强悍的气息从天而降。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女子飞身而下,手中长剑狠狠劈在他甩出的那柄剑上。
要离甩出的那一剑的劲道很强,放一接触便在女子的剑上崩出一个裂口,但女子双手持剑,银牙紧咬,一出手便用尽全力,终究还是“当”的一声将那一剑劈开,救下了同伴。
要离眉头一皱,朝女子仔细看去,只见她大约二十出头,一袭白衣,面容娇媚,一对凤眼颇有俾睨之意,薄薄的嘴唇稍显几分刻薄,像是个被惯坏的大小姐。
女子单手持剑,冷冷望着要离,眼神里又惊又怒。
“你杀人时用的是南朝武圣萧瑾瑜的雪谏寒刀,最后掷剑这一招是西梁武圣,九灵枪圣王思明的坠龙截,客栈之中又用了南越鬼祖司徒远的无极鬼手。你竟身兼三位武圣之长,究竟是什么人?”
没想到她竟一开口便点破了要离的武功路数,着实令要离有些意外。
不过只是一瞬,要离便又重新平静下来,他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反而淡淡警告。
“我知道你们身份不一般,不过别再来惹我,否则休怪我下手无情。”
说完,他便打算转身离开。
“站住!”
女子娇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要离脚步微微一顿,冷笑道:“破例跟你多说一句,只是觉得杀人太麻烦,想要我回答问题,你配吗?”
“你!”
女子出身名门,后台很硬,从小又是娇生惯养,之前见要离态度傲慢本就窝火,此刻再听他如此藐视自己当即大怒,一双纤纤素手握紧了宝剑,眼看就要出招。
要离瞟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女子顿时感觉浑身被一股气机锁定,好似被毒蛇死死盯住的兔子,后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但愿你们好自为之,要是继续纠缠不放,我不介意多送你们几具尸体!”
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警告,要离最后看了刘府一眼,自言自语道:“徐锐,你们的运气不会永远那么好,走着瞧。”
说完,他足尖轻轻点地,身体凌空飞入夜色之中,在几处屋顶上忽闪几下便消失无踪。
直到要离离开,女子才觉身上压力骤然一松,整个人顿时瘫软下来。
她没想到要离竟明明看着比自己还小几岁,却厉害到这等地步,光凭气机便能让自己心神受迫,不敢出手。
女子一向自视甚高,这样的事实叫她如何能够欣然接受?
她又羞又怒,双手杵着长剑,不让身体倒下,咬牙切齿地望着要离消失的方向,恨恨道:“狗贼,你敢这般辱我,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谋断星河 第一百一十八章:新岗位
京师巡检治所简称京巡所,乃是一个从六品的小衙门,隶属于大名鼎鼎的御马监,也算是内廷十二衙门的一个小分支。
虽然名字听上去颇有些威风,但实际上却是负责巡查治安、缉拿盗匪一类的小事,而且由于职权与刑部、五城兵马司以及长兴府这些强力衙门高度重叠,通常都是被欺压的对象。
好事轮不着,坏事派你上,是个典型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方。
今天京巡所来了一尊大菩萨,主事的方公公一大早便跪在后堂,战战兢兢地听着贵人耳提面命。
“我说的,你都听懂了?”
汪顺笑眯眯地端坐主位,捧着一只茶杯呡上一口,悠然问到。
三十来岁,面白体瘦的方公公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连连点头。
“老祖宗说的奴婢都记下了,有脏活、累活都让他干,有黑锅甭管他背不背得住,都让他背,总之就是要尽量给他找麻烦……只是……”
“只是什么?”
见方公公欲言又止,汪顺双眼微眯。
方公公脸色一肃,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突然膝行两步一把抱住汪顺的小腿,泣声哀求道:“老祖宗救我啊。”
汪顺又恢复了那张死人脸的模样,淡淡道:“能给贵人们跑腿是你的福分,何谈救命一说?”
方公公苦着脸说道:“老祖宗,奴婢都打听过了,来的可是被大夫子赞为圣人之像的少年英才啊,听说他现在名满京城,又与裕王、肃王、五军都督府的刘大都督等人交好。
昨日接到他要来任职的公文,今日一早奴婢便收到了十几份帖子,其中光京卫指挥使的就有三份呐。”
“哦?”
汪顺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不咸不淡地说:“你倒是好大的面子,这么多人给你打招呼。”
方公公的脸色快要苦出水来:“老祖宗,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平日里那些贵人正眼都不会瞟上一眼,还不是要奴婢好生伺候那位爷的。
要是那些兵老爷知道奴婢给那位爷穿小鞋,还不把奴婢生吞活剥了?
再说,就算他们饶得了奴婢,听说那位小爷在清流之中素有名望,那帮文人清流的吐沫星子也得淹死奴婢啊,求老祖宗开恩,饶了奴婢吧。”
汪顺一脚踢开方公公,冷笑道:“饶了你?你当咱家闲极无聊,专门拿你寻开心呐?”
方公公见汪顺脸色一变,顿时吓得缩在地上,可听他那话好像又有什么深意,却怎么也想不通,一时楞在那里。
汪顺脸色稍霁,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头顶道:“放心吧,那些人再大,能大得过天去?好好办你的差就是。”
“您是说……”
方公公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是圣上?!”
汪顺冷哼一声道:“记住了,咱们就是圣上的一条狗,圣上让你咬人,你要是敢眨一下眼睛,不用等别人收拾你,咱家便要要了你的狗命!”
正月十五刚过,朝廷对徐锐的认命便第一时间送到了刘府,原本以为就凭他在泾阳一战发挥的重要作用,最次也会在兵部或五军都督府的要害部门当值,给个正五品或正四品的职务都不算多。
没想到竟然是京巡所的正七品巡城校尉。
看到兵部的调令,梁同芳、李光祖几个人顿时就急了,嚷嚷着要去掀了肖进武的签押房,还好徐锐及时将他们拉了下来,好言相劝,才没有让肖进武太为难。
刘异的脸色也不好看,不是因为巡城校尉品序太低,而是京巡所这个地方毕竟隶属于御马监,虽说也算军方系统,但毕竟是阉宦扎堆的地方,他实在想不通皇帝将徐锐放到这里究竟为了什么。
倒是徐锐这个正主一脸乐呵呵的模样,仿佛天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看得一众老将军自惭形秽,都暗自赞叹他心如止水,颇有大将风范。
其实是他们误会了徐锐,这种安排一看便知是皇帝老赵在给他施压,徐锐不想接招,乐得找个清闲的衙门混日子,好好干自己的私活,毕竟还有一百六十多万两银子等着他呢。
按他的话说,当个小官,朝九晚五多没前途,哪有躺在银子上享受来的舒服?
然而,等他真的来到京巡所之后,却发现自己把老赵想得太简单了。
这一日,徐锐出府上任,一身戎装的张佐烽早已在府门外等候。
当初为了让徐锐出手救肖进武,张佐烽答应做徐锐的小弟,他倒是很有几分觉悟,隔三差五就来拜拜码头,反而是徐锐忙得不可开交,一直没与他见上几面。
见到张佐烽,徐锐心情大好,连忙上前拱手道:“佐烽一向可好?”
张佐烽笑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乐得清闲自在。”
徐锐问道:“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
张佐烽道:“听说锐哥今日上任,就来送送。”
徐锐瞥了张佐烽一眼,张佐烽微微偏过头,没敢与他对视,徐锐心中了然,这小子怕是担心自己不满京巡所的职务,怕自己恣意妄为惹出什么乱子,这才特意过来看住自己。
好笑之余,徐锐心中也不免生出一抹感激,无论如何,现在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总是件幸福的事啊。
“听说佐烽放了百户?”
徐锐不经意地问到。
张佐烽点了点头:“还在咱北武卫,正七品,其实都是托了锐哥的福……”
说起来张佐烽有些愧疚,泾阳一战徐锐出力最大,徐锐只放了一个正七品的巡城校尉,自己却在北武卫任了百户。
虽说都是正七品的武官,但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军事主官,另一个则是供人差遣跑腿的角色,手上得到的全力天差地别,让张佐烽多少有些难受。
徐锐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摆摆手道:“无妨,你锐哥我志不在此,正闷声发大财呢,哈哈哈哈。”
见徐锐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张佐烽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毫不在意,还是强装释然安慰自己,心里忽然有些堵得慌。
二人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京巡所。
在府衙林立的大兴城之中,小小的京巡所毫不起眼,就连大门都斜斜开在一处七拐八绕的小巷里,颇有些“歪门邪道”的意思。
一见京巡所竟是这副模样,张佐烽心中更加难受,徐锐却是已经浑不在意地往里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门口一个嘴歪眼谢的老头瞧他们老半天了,见二人若无其事地往里闯,抬了抬眼皮,厉声喝到。
第一天上班,徐锐自然一团和气,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在下是新任巡城校尉,今日前来报到。”
那老头瞥了他一眼,冷哼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怎的现在才来?”
一听此话,张佐烽顿时大怒。
衙门里最重等级,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看门的老头连个小吏都不是,竟敢这般质问长官,着实欺人太甚。
眼见张佐烽愤愤不平,那老头竟然有恃无恐,斜眼撇着他冷笑道:“怎么着,你还想动手?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堂堂御马监衙门,是你们这些兵痞撒野的地方么?还不快滚!”
“狗仗人势!”
张佐烽牙齿一挫,就要上前痛揍那厮。
徐锐一边拉住他的手腕,一边苦笑。
“佐烽,你究竟有没有好好读我给你的兵法?”
张佐烽闻言一愣,又听徐锐道:“为将者戒急用忍,一个泼皮都能让你冲动,今后如何带兵?”
张佐烽浑身一震,羞愧地低下了头,其实若是他自己受辱绝不会这般冲动,可他就是见不得别人轻贱怠慢了徐锐。
徐锐看了老头一眼,摇了摇头,笑道:“没事,不过是有人想提醒我,脚下踩的是人家的地盘,最好不要老不按套路出牌而已。”
张佐烽又是一愣,他看看那老头,心道锐哥这话怎么都不会是在说那老头,反而似是意有所指。
徐锐拍了拍若有所思张佐烽道:“好了,送也送到了,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张佐烽回过味来,担心道:“锐哥,一个小小的门子哪敢有这么大谱,该不会是……”
徐锐摆摆手道:“放心吧,这段日子你锐哥我高调了一些,官场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有了利益冲突立刻就会变成众矢之的,我正想找个挡箭牌呢。”
“锐哥……”
张佐烽还想再说什么,徐锐却是摆摆手道:“回去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京巡所的大门,那老头本来还想追着他说几句风凉话,却被他一个凶狠的眼神硬生生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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