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华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少雄
琴音终于受不了家里人的喋喋不休,周末尚未结束,便提前回了公社广播站。
礼拜一,琴音在公社做完早上的广播,便急匆匆地赶到李非家。
李非正在鱼塘上,跟雇来的工人交代着些什么。看见琴音来了,也不知道交代完成没有,立马向琴音跑过来,留下愣在原地的工人。
琴音跟跑过来的李非说道:“你的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李非一脸茫然的样子:“好像你来了就不是正事似的?”
琴音开门见山:“你为何给我妈送去缝纫机?”
李非没有看见希望中琴音开心的样子,相反,琴音倒是一副责怪的神情。李非马上转为一脸无辜的样子:“你不是说你妈妈想买缝纫机都想了二十多年了吗?我这不也是想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吗?”
“但你想过没有,你这样送缝纫机过去,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们俩?”琴音责问。
听到“我们俩”这样的字眼,李非心中暗喜:“没有,没有,我说是你买的,我只负责送。没有人知道是我买的。”
“那也不行!”琴音说,“我妈虽然盼了二十多年缝纫机,但既然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再等几年,我相信我自己会有给她买缝纫机的能力。”
在琴音的坚持下,李非答应了,这部缝纫机算是琴音借钱买的。买缝纫机的大约一百三十元,由琴音慢慢地还清。
琴音走后,李非本来想跟琴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通过自言自语表达出来:“谁稀罕你还钱?你以为你有钱?你以为你你的钱能够代替我的感情?”自语着,感觉在骂琴音,其实也好像在骂自己,不禁苦笑了一声。
追梦华章 第026章 赶集
琴音从李非家赶回公社广播站,刚要进门,突然传来“姐姐”的叫声。原来是妹妹琴妹来了,这位从来也不曾私自来找过姐姐的“不速之客”的出现,着实把琴音吓了一跳。农村人很少出门,尤其是妹妹这种人,更少出门,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找到广播站来,琴音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让妹妹起来通知呢。问了琴美,才知道她是因为受不了家里天天吵吵闹闹的气氛,跑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工作的地方?”琴音问道。琴美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指了一下远处。琴音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林前。林前正扶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朝她姐妹俩笑。琴美说,本来是要去赶集的,路上遇见林前了,林前要送她回家,她不肯回,便被送到这里来了。
琴音远远地朝林前笑了笑,然后便带着琴美进广播站的屋子里了。林前骑着自行车离去。
进了屋子,琴音便向琴美问起家里的情况。琴美愤愤不平地说:“看到妈妈拥有缝纫机后那个高兴劲,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啊,为什么奶奶、爸爸和哥哥都不喜欢家里有缝纫机呢?”
“也许是因为家里穷,大家都不想花钱在大件物品上吧。”琴音应道。
姐妹俩谈着谈着,便一起回想起妈妈和她们姐妹的一段往事:
那年,姐妹俩都还是孩子,琴母跟着村里的人到几公里外的深山打柴,习惯带上三个蕃薯,用纸盒子装着,准备做午餐。临行时,刚好被琴音、琴美姐妹俩撞见,两个小孩听说妈妈要到深山打柴,便要跟着一起去,妈妈不许,姐妹俩偷偷地跟着琴母。到了深山处,琴母发现了跟来的琴音、琴美俩小孩,无奈,便让他们在山下等,自己在山上干活打柴。
中午,琴母虽然饿了,但想到两个跟来的小孩,便不舍得吃那三个蕃薯,向着山下喊:“你俩等着,我送蕃薯给你们吃。”其实,山村的小孩子早就知道了大人们路远带少量午餐的做法。姐妹俩懂事,担心饿着妈妈,便窃窃私语起来:“妈妈干重活,我们俩没干活,还是让妈妈吃吧,免得没吃东西没力气干活。”抬头一看,妈妈正在摸索着下山,琴音机灵,与妹妹使了个眼色,便向着山上喊:“妈妈,别下来了,我和妹妹回去了!”然后隐藏在路边的灌木丛中。
琴母想说路途太远,怕迷路,别回去。话还没说,只见两个小孩子往来时的路子跑去,不见了身影。便也在山上的大树下,吃蕃薯,送泉水。山里人能吃,女人也不例外,三个蕃薯一阵子功夫便吃了个精光。但在此时,琴母却突然发现,原来两个小孩都没有走,都还在,而午餐已经被自己吃光了,不禁心疼起两个小孩来,忍不住哭,不停地抹眼泪。
琴音和琴美姐妹远远望见妈妈抹眼泪,自然明白,那是妈妈是对自己的爱和担心。琴音说:“真的很饿呀,我都饿晃荡着了。”琴美天真地应道:“爸爸说,能忍饥挨饿才才有出息。”
傍晚回到家,母女三人都已经饥肠辘辘的。闻到琴奶奶给他们煮的稀粥香味,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吃饭的时候,讲起白天发生的事,琴奶奶笑着说:“你们现在生活算好的了,饿一两天也不会有事。”接着,又说起解放前抗日战争年代,那时,真的是到处都没有粮食,家里没有,家外也没有,到处都是饥饿,许多人将地下能挖的,路边能采的,山上能吃的,虫子、蚯蚓、树皮、野草,能吃的都给吃光了,后来真是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活活饿死人是经常的事。
也许是听奶奶的话听得入心入耳了,也许是白天三个蕃薯的事情让琴音刻骨铭心了,夜里竟然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不知哪来的很多白米,提一桶给奶奶,一桶给妈妈,还有很多桶,想送给贫穷饥饿中的人……
琴音、琴美回忆着往事,不知不觉快到中午了。琴美说:“姐姐,我想赶集,去吃个面条。”琴音说:“好啊!我有钱,我请你。”
姐妹俩走出广播站,往公社的集市赶去。虽然快到中午,但是路上依然很多赶集的人。他们大多是从四面八方的农村来赶集的人,大多数人在赶集的时候都会换上一件看起来比较像样的衣服,走路而来,来到集市的时候也快到中午了。也有一部分人是骑自行车的,铃声响处,往往是自行车飘忽而过的威风。
见到这样的情景,琴音、琴美才想起,这天恰好是公社集市的墟日。所谓墟日,就是公社的几个集市轮流开市,农历每月上、中、下旬分三轮,逢一四七日为公社集市开市的墟日。
姐妹俩到了集市,被目不暇接的热闹景象迷住了。这一边,是卖竹子编织的箩筐、簸箕、竹椅、竹笼的,一些买家仔细地看货,谈价钱。这一边,是卖铁器的,各种杯子、铲子、锅、锄头、镰刀,应有尽有。那一边还有卖杂货百货的,知名的、不知名的,各式各样的杂用的东西,几乎占领了市场的一角。逢墟日,人山人海的。
离开了摆摊做买卖的区域,再往前的亭子,有面馆,猪肉档,卖盐、糖等食品的地方。林前也是在那里营业的。琴音为了避免与林前见面,便提出带琴美去吃面条,琴美高兴地答应了。
琴音领着妹妹,来到了之前王志带她来过的面馆,因为恰逢墟日,所以面馆里人挤人的,比平时热闹多了。但面馆里肉香的味道,面条的香味,汤水的香气,都让平时依靠稀粥度日的姐妹俩垂涎欲滴。姐妹俩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吃饱离开,挑选了靠里的位置,坐了下来。
琴音叫了两碗二角钱的面条。趁着面条未端上来的空隙,姐妹俩想继续谈些什么,可是基本上无法谈话,因为面馆人人声鼎沸的,嘈杂的声音盖掉了别的一切声响。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姐妹俩便干坐着,等面条。
吃完了面条,琴音劝琴美回家。琴美说家里吵吵嚷嚷的,不愿意回,要与姐姐挤广播站的小屋子。
琴音说,“家里不是一直把女孩子当作将来要泼出去的水吗?我们忍受几年,到时候嫁出去了,便也安宁了。”说着,琴音觉得这样的话,连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妹妹肯定不爱听。
谁知琴美听了,却高兴起来了,“是啊!姐姐,我们俩迟早是要离开这个家的。将来嫁出去了就没事了。”
琴音淡淡地说,“生活就是一个苦海,每个人都在海里苦苦挣扎。嫁了,也只是从一个苦海到另一个苦海而已。”
琴美皱起眉头,“你说苦海无边不就完了吗?”还是不肯回家。
琴音想起妹妹说过,要回学校去读书,便承诺秋季开学的时候支持她上继续上初中,将来考大学。琴美这才松了口,要回家。
琴音不放心琴美一个人走路,便带着琴美找到了林前的猪肉档。林前答应骑车送琴美回小山村。
追梦华章 第027章 追求的仅仅是温饱
琴音之所以敢于将琴美交给林前带回家,是因为她了解林前这人。林前这男人虽然也有点小私心,卖猪肉时喜欢照顾熟人,但为人还算热情周到,从来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即使是追求琴音的时候,两人走那么长的山路,林前也不敢动过哪怕是牵手这样的念头。对林前的信任,也增加了琴音对王志造谣离间的痛恨。
可不是吗?有时候,说曹操,曹操到。事情就是那么凑巧。
送走了琴美和林前,琴音便独自回广播站。刚走到广播站,便见到已经等在门口多时的王志。王志手扶自行车,说赶集来了,顺便来看琴音。琴音一言不发,一副不想搭理、扬长离开的样子,顾自走向广播站大门。王志迅速放好自行车,急忙堵到琴音跟前:“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干嘛生气呢?”
琴音瞪了他一眼生气地说,“我不想一辈子生活在欺骗之中。以后我们还是甭见面了。”
王志听到“欺骗”二字,又听到“以后不见面”的说辞,恼羞成怒,嚷道:“你这些天不是都在吹捧那个养鱼的吗,你该不会因为他就变心了吧?”
“真是不可理喻!”琴音说完,气冲冲地打开广播站的大门,走进门去,又关上了大门。任凭王志在门外嚷嚷,她捂着耳朵,直至对方的声音淡出耳膜。
周围归于平静之后,琴音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痛快淋漓往床上一倒,躺着,躺着,这才感觉到了沉重的累正在渐渐地舒展,变得越来越轻松。
在这种轻松的环境下,琴音得以细细地梳理自己的思绪。
她想到了自己面临的诸多困难:家里还很穷,连温饱都还没有完全解决,以至于买了一部缝纫机,却引来家庭纷争。李非送了一台缝纫机到家里,要还他钱,得省吃俭用好长一段时间。还答应妹妹琴美,秋季送她回学校读中学。等等。总之,每一件事,都需要自己更加努力地挣钱,从而改善面临的困境。
毕竟,琴音是在广播站兼职的人,她从广播站里常常接触到一些来自外界的信息,所能想到的,是用自己耳闻目睹学来的是对未来的思考和应变,去迅速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境况和面貌。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一种兴奋剂似的东西注入体内,热血沸腾的,全身都充满活力和力量。她赶忙从床上蹦了起来,怀揣着梦想出门,要到今天的集市上找到突破温饱的口子。
琴音独自一人,把上午与琴美一起赶集走过的路子再走一遍。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但时间不同,一切都不是琴音想像的样子。
她曾经看到一篇文章,预测未来四五十年的科技,那就是人们走在赶集的路上,应该随身带着手机,看着微信,自拍身边的情景与朋友圈分享。但现实是,哪里有手机呀,没有手机店铺,没有手机信号,根本就还没有手机的出现。她试着问路上的年轻人,知道手机这回事吗?年轻人慌忙躲开了她,一边像避瘟神一样的慌乱,一边口无遮拦地骂她疯子。
手机没有人懂,那么小汽车呢?小汽车总该有人懂吧。琴音看到的另一篇文章介绍,国外已经有很多小汽车了,预测几乎可以人户一辆车。琴音想着小汽车,但在这山区的一个公社,除了少量的一些自行车,偶尔外面有大人物回来会行驶过一辆小汽车外,平时根本就没有小汽车。快到集市的时候,琴音看到了公社的一个熟人,上前打了招呼,便问他,你知道将来每家每户几乎都有一部小汽车,路上也有很多小汽车在跑,车上还有导航系统,想去哪就去哪那种情景吗?熟人惊讶地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趁着琴音没有注意,一溜烟地逃跑了。
琴音还从广播里听说香港繁华,随处可见酒店。她走在集市上,想着,如果公社也像香港那样,累了可以随时到酒店开个房间休息,那该多好啊。但是现在,甭说开房间休息,满大街根本就没有酒店。琴音想,既然没有酒店,那么物以稀为贵,我学习香港人在这里开一家酒店岂不是能赚很多钱吗?想到这里,她便走进面馆,面馆那位做面条的,多少对来吃过面条不止一次的琴音有些印象,热情地招呼了她。琴音说,你开面馆的人,也算有经营头脑了,何不开个酒店,食宿一条龙服务呢?开面馆的人疑惑地看着琴音,反应道:“你没有搞错吧?开什么店,不是你想开就开的,是需要审批同意的,要投入一笔本钱的。”“本钱?”琴音知道要本钱,本想着这时候不用那么多本钱,但开面馆的给她算了一下,本钱还是小事,关键是根本就不会让她一个私人来开酒店。琴音苦笑着离开面馆。
人靠衣装,琴音想像着国外的,香港的潮流,身穿靓衣,风度翩翩,添上几分迷人姿色。她走进百货商店,除了几件“的确良”衬衣,很土的裤子,根本就没有像样的衣服可以买。要是在大城市,应该有喇叭裤、连身裙之类的了吧?但在这山区,什么都还没有。她问百货商店的营业员:“为何不去大城市进些喇叭裤、连身裙之类的回来卖呢?”营业员愕然地反问她:“土衣土裤都没有人买,被嫌贵,你说的那些牌子得要多少钱呀?谁愿意买呀?”琴音无语,自行退出。
琴音努力地想到了很多可能赚钱的事情,比如一些超前的书籍介绍的将来可能出现的物流、快递,比如水果店、美容店,但经过走访和实地了解,没有一样事情是可以做成的。人们温饱都还没有解决,根本就没有钱,一切将来的先进思想,也只能暂时束之高阁。
八十年代刚刚开始的时候,琴音走在大街上,即使带着很多学来的超前的思维,也难以改变现状。她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很多未来的赚钱方式呢?应该是自己急于求成了吧。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一夜暴富,不可能一下子进入超越现状的阶段。
经历了一些事,也想到了一些事之后,琴音对李非那种雇工经营的模式更加佩服了。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充满惯性的大圆盘,每天都在转动着,哪个人只要有那么一点儿本事,做哪怕一件突破性的事,其实也是很了不起的,是值得尊重的。
一路返程,一路思索,琴音觉得,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是很有限的,如果社会和时代不给你提供进步的机会,不给你提供必要的平台,你再超前再伟大的想法,再大的本事,其实也是无济于事。
当人们的目标只是实现温饱的时候,你怎么用更加先进的思维手段,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是属于高不可攀的事情。没有市场,一切都只是妄想。
琴音决心放弃那种暴发户的想法,决心脚踏实地、踏踏实实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顺应时代,顺应潮流,只有这样,才活得真实自在,才有意义。
追梦华章 第028章 匿名举报信
又是一个周末,琴音回到小山村。琴父、琴声都回渡槽工地干活去了,家里稍微平静一些。母亲也开始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白天忙完了家里的农活,晚上空闲时间才点上一盏煤油灯,用缝纫机做一些额外的活。琴声自从姐姐答应秋季送她上学后,便对姐姐格外亲热起来,甚至吃饭的时候,还主动替姐姐打上一碗粥。
琴奶奶虽然自立门户,但也还关注着琴家的事情。第二天上午,琴奶奶见琴音出门的时候,悄悄地将琴音拉进自己的屋子,神秘兮兮地问道:“你那部缝纫机不是自己买的吧?”
琴音答道:“是我借李非的钱,他替我买的。”
奶奶听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近乎告诫的口吻说:“你要学好的,可不能学坏了。”
“啊?”琴音不解地问,“奶奶怎么会这样子说话呢?我没有学坏呀。”
“村里人去供销社买东西的时候,听供销社的人说,你收了人家的东西,帮人家做不该广播的广播。”奶奶说道。
“供销社?”琴音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陈姨,“她又不了解情况,乱说。”
“以后要学好啊。”奶奶一再说着“要学好”的词,就好像别人没学好一样。琴音“哦、哦”两声,便离开奶奶家,到田里协助琴母干些锄草、摘菜之类的活儿。
在同一天,不同的地点。渡槽工地上,一名公社干部急匆匆地跑到公社领导面前,说公社收到了给领导的挂号信,担心耽误事情,便专程送了过来。
此时此刻,公社领导刚刚向县高官辛献汇报完本公社的劳务情况。两人正准备离开,见公社干部匆匆忙忙赶过来,便也都停留了下来。公社领导接了信件,浏览了一遍,皱了皱眉毛。便将信件递给了辛献。辛献打开信件,映入眼帘的字迹,令他难以相信。
这是一封关于琴音的匿名举报信。辛献从头到尾都默默地读完了:
尊敬的公社领导:
本人检举公社广播站的播音员琴音。琴音看起来老实巴交,背地里却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前些日子,琴音负责采访鱼塘承包人李非,与李非狼狈为奸,达成肮脏交易。李非为了出名,出钱买了一部缝纫机送给琴音。琴音收了李非的缝纫机,帮他广播先进事迹。如今,这部缝纫机就藏匿在小山村的琴家。琴音与李非,是否还有其他更加肮脏的交易,本人无从得知,还请公社领导彻查和严惩。
辛献看了一眼落款:一名知情人。然后将信件递回给公社领导,还问他如何看待这个事情,打算如何处理。
公社领导不敢作主,便说一切听书记你的安排。
辛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平时也没少跟琴音打交道,我觉得她不像举报信里说的表里不一的人。
公社领导疑惑地看着辛献。辛献对公社领导说,这是给你的举报信,不是给我的,一个公社的播音员而已,还轮不到我来处理。
“那我们去把人抓来。”公社领导说道。
辛献瞪着公社领导的眼睛说,“你抓谁呀?你怎么断定举报事项是真还是假?”然后又缓缓地说道:“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既然有群众专门举报她,那么你们就去调查一下。属实与否,也只有经过调查才能清楚嘛,我们不能凭主观臆断评价一个人。”
虽然公社在渡槽工地投入很多人力有时尚且难以应付,但是依然组织了一个三人调查组,对匿名举报信反映的情况开展了详细的调查。
调查组先后找到了琴音、琴母、李非、李非雇请的工人,还有小山村的一些村民,了解了相关情况。琴音、琴母、李非都如实地向调查组反映了情况。调查组一行还专门到琴家察看了缝纫机,调阅了琴音对雇工事件的相关报道稿件,实地察看了鱼塘。
最后,调查组也作出了调查结论:“琴音在采访雇工事件过程中,被李非喜欢上,李非为取悦琴音,在琴音不知情的情况下,以琴音名义向琴母赠送了价值一百八十元的缝纫机。琴音知道事情真相后,未能积极退回缝纫机,而是以向李非借钱买缝纫机的名义,缝纫机归琴母,琴音负责向李非还款一百八十元,目前尚欠一百六十元未能及时还清。暂未发现琴音与李非存在相互勾结或达成不当交易等其他问题。”
调查组将情况向公社领导作了汇报,公社领导鉴于辛献已经知道了匿名举报的原由,不敢擅自处理,把汇报结果送给了辛献。辛献看了调查汇报,觉得也不算什么大事,便在汇报结果上作了批注:“琴音为什么没有积极退回缝纫机呢?”然后将文件退回给公社领导。
公社领导又让调查组查清“琴音为什么没有积极退回缝纫机”一事。调查组回复:“因为琴母盼望买一台缝纫机,二十多年没有买成。琴音答应其母购买缝纫机,也曾经向李非提起过此事,李非投其所好送缝纫机,琴音便也顺水推舟没有退回,只许诺还清购买缝纫机的款项。”
公社领导又将情况汇报给辛献。恰逢辛献急切地赶去一处工地视察险情,便也没有仔细了解情况。只是跟公社领导说:“这点小事,你作为公社领导,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必凡事请示我。”
公社领导又找来了广播站站长,严肃要求广播站站长做好相关工作,至于匿名举报事项,根据调查结果,应当对琴音没有积极退回缝纫机一事进行批评教育。这事便算了结了。
站长找来了琴音,对她没有积极退回缝纫机一事进行了批评教育,并告诉琴音,今后不用来上班了。琴音疑惑地问:“难道我犯错误了吗?”站长说:“你没有犯错误,只是,因为你是广播站临时请回来兼职的播音员,我不想再惹什么麻烦了,广播站也用不着你了,不用你来上班了。”
琴音想说些什么,站长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了。
琴音自己也知道,在广播站兼职,本来也是站长说了算的,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徒劳无益的。便也含着泪水,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广播站。
离开广播站的时候,琴音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悲伤。无论是李非莫名其妙地送来缝纫机,还是匿名举报信的事,更有广播站站长不由分说不用她继续兼职,所有这些,都让她深深地感受到一种无奈和无力,世上很多事,都不由得自己。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琴音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空洞洞的,好象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孤独,寂寞,失落、无助将她压的喘不过气来,以往唱歌的兴致,活跃的思维,似乎都在瞬间毁灭了……
追梦华章 第029章 跌入谷底
琴音离开了公社广播站,便直接回小山村。平时走过千万遍的路子,在此时的琴音走来,是那么地长,那么地陌生。她不知道站长不要她上班是否与匿名信有直接关系,也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一切告诉父母家人,更加不知道自己今后的日子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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