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燕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战国萧烟
赵昚脸上神色微变,他最头疼的就是这等资历深厚的老臣,门生故旧遍布天下,说不得,动不得,可他们又时常会提出一些让人难以接受的奇谈怪论。
“章大人此言差矣!人无信不立,下官深表认同。但把国无信则衰套用在现如今的大宋头上,下官以为非常不妥。”
此语一出,众人一惊,又不由得回头去看到底是谁敢反对章大学士。
走出班列者不是别人,还是一身红衣的辛弃疾。
只见辛弃疾站定之后,继续说道:“古语有言,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但在仓廪未实,衣食未足之前,大家该怎么做呢?为了生存,为了活着,茹毛饮血,也在所不惜!我们刚刚收复河东、关中,真定府还在金人手里,燕云十六州更是被金人牢牢占据,这些地方本来都应该是大宋的土地。真定府原本就是我们的,被金人强占五十年,至于燕云十六州,当初宋金盟约,约定共灭辽国之后,燕云十六州归大宋,是金国不守信用抢占燕云,而后更是背弃宋金盟约南下攻打大宋,以至有靖康之耻,大宋不但丢了汴京,更是丢掉淮河以北近半国土。”
辛弃疾说着转身四顾,面向其他朝臣道:“金人起自蛮族,本就无信义可言,大宋却要跟他们谈论信义,无异于对牛弹琴,其结果天下人都看到了,我们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难道章大人还想让大宋再经历一次靖康之乱吗?下官以为,既然金人本就无信义,更不必跟他们讲信义,攻灭他们,维护大宋朝廷和百姓利益,才是我等当为之事,而不是用信义自缚手脚,任金人宰割,让天下耻笑!”
此论一出,大殿之上顿时便有私语议论纷纷,很多人开始追思五十年前的那场灾难,更有人说起曾经担任使臣出使金国的不堪经历,忍不住叹息。
“浅薄!泱泱华夏,堂堂大宋,礼仪之国,名传四海万邦,若今日自毁信义,他日何以服四方列国!人如国,国如人,人皆无信则国无信,国无信则人无信,君臣百姓,上下一体,君无信则臣无信,臣无信则民无信,若大宋自毁信义,与蛮夷何异?”章大学士怒而发声,斥责反驳。
“章大人此论有自欺欺人、以偏概全之嫌。”前排忽有一人闪身出列。
众人看清之后,心下再惊,不由得犯嘀咕,文武双方终于要正面相碰了吗?
出列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武人领袖,大宋枢密使杨丛义。
只听杨丛义道:“章大人说大宋名传四海万邦,所谓万邦到底有几个?在我看来不外乎是金、夏、辽、吐蕃、大理、李越、占城、真腊、三佛齐、倭国、高丽,这十个国家距离大宋都不算太远,可他们之中有哪个国家是从心里佩服大宋的?金、夏、辽、吐蕃、大理、李越,这六国与大宋土地接壤,除大理、吐蕃外,其余四国都在强抢大宋子民和土地。而其他几国与大宋远隔重洋,有没有抢夺大宋土地之心并不好说,但从五十年前,靖康之乱后,各国派遣使者到大宋来的次数、使臣级别,以及带来的礼物多寡优劣,可以看出他们对大宋失去了原本的敬重!”
“大宋周边小国尚且不敬,屡次与大宋挑起战争,更别说通过回易船队往来,才耳闻大宋之名的西洋诸国,他们想要的只是大宋出产的丝绸、茶叶、瓷器,并不是敬重与归附,如果有一天他们强大了,有能力远渡重洋来到大宋,他们同样会像北方蛮人一样用武力来抢大宋的东西,而不是花真金白银来买,更不会有信义之说,等价交换。诸位以为,每次回易船队出海,带五六千将士,带能打三场大仗的军械武器为何?说白了,不就是怕被抢吗?”
杨丛义讲道理摆事实说到这里,而后回首环顾满朝文武大臣,口中道:“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便没有资格讲信义,除非做好洗干净脖子,任人宰杀的准备,单独一个人是这样,一个国家同样是这样。作为一个圣人,自己可以为信义甘愿赴死,但没有资格要求普罗大众跟他一起死。”
“还有,一个是否讲信义,作出决定之后关乎的只是他自己,他或者是为了自己利益,或者是相关者的利益,并不会影响普罗大众、天下万民的生存。而作为一个国家,朝廷任何一个决策,关乎的都是千千万万人的利益与生存,所以朝廷的决策是十分复杂的,牵扯的利益更是很难理清,单单以是否讲信义来判定决策是否高明,并不妥当,也十分荒唐!”
杨丛义说完,章大学士正想反驳,辛弃疾忙道:“下官附议!大宋如今连真定府都未收复,燕云十六州也未统一,便空谈信义,实在不是合适时机。待大宋一统天下,四夷万邦臣服之后,再论信义,以信义约束万邦才是正理。”
“臣附议。”
辛弃疾话音刚落,史浩便跨步出列,当众表明立场。
北伐之事,准备多年,如今箭在弦上,已到不得不发之时,他作为宰相,居中统筹,费尽心力,哪有半途而废之理。
况且统一燕云这等千古大业,必能留名青史,以传后世。
章大学士先后被辛弃疾、杨丛义驳斥,又见史浩也站到了对立面,一气之下,直接离殿而去。
大宋燕王 第756章 使臣挑衅
文武群臣见史浩、杨丛义都跟皇帝站在一起,连年近八十的章大学士都被排挤离殿,一时之间更无人敢多言。
史浩虽然站在皇帝和杨丛义这边,但并不意味着他同意赵昚御驾亲征,毕竟离开汴京确实有一定风险。
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史浩不好驳了皇帝的颜面,也不可能在朝堂上与皇帝唱反调,作为宰相,怎么处理跟皇帝的关系,他很清楚,也很熟练。
在其他大臣看来,皇帝在朝堂上说的,或者是宰相在朝堂上说的,必然都是皇帝和宰相提前商议过的,不可能信口胡说。
所以纵使赵昚突然说出令人惊讶的话,但在看到史浩的表态后,众人也就不再多想,反正这等大事在能在朝堂说,就说明已经是确定了的事,谁敢跳出来反对,肯定是要被驳斥回去的,莫济、章大学士已经做了榜样,谁还敢多言?
“既然诸位爱卿无异议,御驾亲征之事就这么定下。”
赵昚说完,看了看史浩,而后接道:“统一燕云乃千古大业,牵连甚广,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功业,汴京需要重臣留守,居中统筹各地粮草物资、兵力、民力。史相,你可愿留在汴京,担负大任?”
皇帝御驾亲征,除了三省六部各司必要官员,朝中多数大臣都是要随行的,这么多人离开京城,未免后方出现变故,一般都会留下心腹重臣看守京城。
史浩是赵昚的老师,两人关系极好,赵昚登基之后,也一直深得他的信任和重用,特别是十多年前临安之变,史浩硬是抗住了局势,迁都汴京,保住了赵昚的皇位,从那之后史浩的宰相之位便无人能够撼动。
所以,赵昚随北伐大军御驾亲征,史浩理所当然是留在汴京城的最好人选,除了他之外,赵昚也无法完全信任其他人。
史浩之前听赵昚说要御驾亲征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思考对策。
通过这些年相处,他知道赵昚渐渐变了,已经不是那个他可以轻易劝得动的学生,心性越来越坚定,一旦做出决定,很少有改变的时候,也正因为如此,大宋才在短短十年之内收复了河东、关中、陕北大片土地,随着赵昚越来越成熟自主,他已不需要为这个学生提心吊胆,操太多心。
所以,既然赵昚当着前朝文武面突然宣布要御驾亲征,史浩虽惊也只有认同,并赶紧思虑补救措施,如何能让皇帝顺利随大军出征,又能维持天下稳定。
思来想去,史浩也只能决定留在汴京,替他这个学生看住汴京,看住朝廷。
赵昚的想法与史浩的决定不谋而合,于是史浩当即出列应道:“老臣领命,定会帮皇上看好汴京,统筹各部和地方官府,保证北伐大军后勤及军需供给!”
“有劳史相了。”赵昚看着史浩,微微点头。
待史浩退回队列之后,赵昚抬眼望众臣,声调一扬道:“此次御驾亲征,汴京各部各司文武官员,除必要值守人员,身体无大恙的六品以上官员,统统随大军行动。各部各司十日之内拟定留守汴京和随军官员,半个月后随北伐大军出征!”
“遵旨!”
皇帝已然下令百官随行,虽然不少人不愿离京受苦,可也只能随大众接旨。
散朝之后,群臣离殿。
史浩、杨丛义滞留在最后。
“相爷,皇上御驾亲征之事,可曾提前与你商议?”杨丛义心有所虑。
“杨公多心了,若是老朽提前知道皇上想御驾亲征,必会阻止。收复故土虽然重要,但对目前的大宋来说,稳定发展才是重中之重,等国力强大了,何时不能收复燕云。皇上还是太心急了。”史浩说着看了杨丛义一眼,目光中似有深意。
“相爷不要多心,我也只是随口一问。皇上突然要御驾亲征,就把枢密院之前的既定部署打乱,如今不得不重新调整,加上百官随行,诸事不便,北伐之事恐生变故,相爷在汴京可得保证前方军需啊!”
杨丛义说完,随即轻轻一笑道:“其实我也觉得此时还不是统一燕云最佳时机,若再有两年准备时间,必能十拿九稳。可皇上等得着急了,我也劝不住。”
“此次倾尽国力,发动北伐,杨公有几成把握?”御驾亲征,事关皇上,史浩满脸忧虑。
听到这个问题,杨丛义没有立即回答。
思虑片刻之后,方才回道:“如果真定府不出意外,有八成把握年内夺取燕京、平州等地。要是真定府七万金军投奔燕京,年内拿下燕京的把握便要降低三分。当然,如果汴京能持续供给粮草军需至明年八月,纵使真定府金军投奔燕京,大宋拿下燕京地区也不成问题。”
“素知杨公行军打仗都是谋定而后动,既然这么说,此次当是有把握取燕京,即使取不了,也不至于伤了大宋的元气,或置皇上与文武百官于险地。”史浩听后微微点头。
“相爷放心,皇上和百官随行,我自然不会大意,更不会让皇上和百官涉险。”杨丛义当即做出保证。
史浩、杨丛义二人一文一武,一内一外,十余年来主掌大宋江北朝野局势,虽不是一路人,出身悬殊,倒也配合默契,没有多少相互拆台挖坑之举。
此次举国北伐,掏空国力,不论成败都关乎大宋未来,二人更是不敢有丝毫马虎。
三日之后,杨丛义、史浩与几位参知政事一同被召进皇宫面圣,商讨北伐筹备及留守汴京之事。
五日之后,赵昚授枢密使杨丛义北伐兵马大元帅印,统帅大宋三十万大军,北伐东金!
北定十二年八月二十七日,北伐大元帅杨丛义于兴仁府誓师出征,亲率提前聚集兴仁府的五万大军北上济南府。
与此同时,出征帅令飞马传向归德府、济州、徐州、亳州、临沂等地,命各部十月初十之前务必赶到河间府。
大军北上,距离汴京较近的真定府当先得知消息,五天之内便调整防御部署,将驻守保州的两万精锐尽数调往真定府南方大名府一线,进一步强化真定府防御,至于北边,已无暇顾及,只要真定府不丢,保州迟早还是能夺回。
保州金军调动,十天之后燕京也探明消息。
就在燕京留守得到大宋将大举北伐的消息当天,大宋从汴京出发前往辽阳府的使臣进入辽阳城。
年轻的大宋使臣一行人进入辽阳城行馆当天受到热情接待,约定三日之后,当朝递交国书。
三日后,大宋使臣手捧国书入朝。
在大殿之上,递上国书之后,当着东金满朝文武大臣和金主完颜雍的面,厉声斥责金国五十年前背信弃义,抢占本该归属大宋的燕云十六州,而后更是利欲熏心,不顾宋金盟约南下侵略大宋,致使长江以北生灵涂炭,更是无耻的劫掠汴京,不光将大宋百年积蓄财富搜刮一空,更是连大宋皇室宗亲也不放过,劫掠皇室亲眷三千余人,让他们在北方受尽**,此仇虽已过去五十年,但大宋君臣百姓不敢忘记。如今大宋劫后重生,重归汴京,为当年被劫掠的皇室大臣讨还公道,更要取回属于大宋的土地!
东金君臣一听这话,满朝皆惊。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计,之前那么多次使臣往来,从来没人提过当年南侵汴京、劫掠皇族之事,为何今日提起?
就在完颜雍和他的臣子处在震惊之中时,大宋使臣再发惊人言论。
年轻的大宋使臣完全无惧自己身处金国都城辽阳城,站在满是金人的金国辽阳皇城朝堂之上,当众宣布五个要求。
第一,大宋如今重归汴京,金国之前抢占的大宋土地必须归还,包括但不限于燕京、平州,金军一个月内必须要撤走!
第二,金国五十年前从汴京城劫掠的金银珠宝等钱财,三年之内要全部归还!
第三,金国五十年前劫掠皇室宗亲和大臣造成的伤害,也必须补偿、赔付!
第四,要归还的财产数量和需要补偿、赔付的金额,一个月内派遣不低于副相级别的重臣去汴京与大宋朝廷核算!
第五,若遵从大宋朝廷要求,宋金两国继续友好相处,若不遵从,大宋五十万大军北上之日,便是金国覆灭之时!
五个要求一经提出,完颜雍君臣顿时哗然,大殿之上议论纷纷,无不言大宋这使臣得了失心疯。
有人议论责骂,有人气极,冲上前来就欲打人。
东金皇帝完颜雍也被气的脸色铁青,但理智未失。
他手里的国书尚未展开,不知面前使臣所言是使臣自己失心妄言,还是宋廷的本意,于是忙将朝臣喝住。
等他展开国书一看,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国书所载与使臣口述并无多少区别,一是要地,二是要钱,最后也是用战争威胁,一个月无答复,便要发兵,自取燕京!
完颜雍气极,一怒之下将国书掷于殿下。
大宋使臣当即警告质问,国书乃朝廷颜面,掷大宋国书于地下,是不是要毁约,破坏宋金关系?
金主怒。
金国臣子多言大宋使臣无礼挑衅,应斩杀立威!
大宋使臣狂笑无惧,口中道,大宋已聚兵五十万,若使团稍有差池,一个月之内,兵临燕京!
大宋燕王 第757章 进军平州
东金占据的地域虽广,但真正较为富饶、人口较多的地方就只有燕京地区和辽阳府,金国发源地上京会宁府因完颜亮迁都燕京之后派人彻底焚毁,哪里的多数人口被强制迁移,所以占据东金大部分土地的上京地区其实并不富饶,不能为辽阳府提供多少支撑。
因此,燕京地区在整个东金的地位十分重要,任何人都不敢轻言放弃燕京,交还给宋廷更不可能。
但金国自完颜亮南侵失败开始,实力减弱严重,再一分为二,双方在北方投入大量兵力物力,争斗十几年,国力衰弱更为严重。
如今西金、东金纵使联合,也不会对大宋造成致命威胁,若是单单一个东金,就算拼尽国力也不一定能攻下山东,就更不消说攻打汴京。
国力不如大宋,又跟西金在临潢府纠缠不休,此时哪敢得罪大宋,即使大宋使臣挑衅,东金文武大臣鼓动杀了他们,完颜雍也不敢下令杀人。
使臣虽无礼,国书内容虽过分,但宋廷要的无非是利益,既然是利益,那就有得谈,如果杀了人,便再无退路。
宋廷如今实力强大,能用霹雳手段夺了完颜亮的河东、关中等地几十个州府,灭了他近二十万军队,若要全力对付东金,攻打燕京地区,辽阳府也无力组织反击。
既然打不赢,便不能撕破脸,更不能杀人,否则将来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完颜雍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没有当众责难大宋使臣,更将使臣下狱。
大宋使臣被送回行馆,整个使团也被严密看管起来,暂时不得离开辽阳城。
与此同时,辽阳府派人快马飞奔燕京,求证宋廷动向是否真如使臣所言,并令燕京留守加强防御,以防宋军突然袭击。
然而,完颜雍的诏令刚刚发出辽阳城,大宋北伐军便已经开始行动。
北定十二年九月十二日,驻守河间府的五万大军兵分三路,忽然同时行动,绕过大小城池,兵锋直指平州城。
九月十六日,河间前军一万将士抵达平州城南二十里,布阵扎营。
平州金军得报,已知宋军此行敌意明显,在探明大宋前军兵力不多后,便想趁大宋后军未到先行出击,摧毁大宋军队部署,于是第二天一早便匆忙率全城三万驻军中的两万五千人直闯宋军营地。
但宋军对此早有准备,提前占据有利地形,据守营地布阵,以强弓硬弩阻击敌军,三次击退敌军大规模冲营,直到太阳西斜,始终将敌方拒于百丈之外,不能靠近。
平州金军几乎倾巢出动,袭营无功,又恐河间府其他军队支援过来,当天下午便匆匆撤退,返回平州城。
当晚,平州留守飞书递燕京,请求支援,与此同时,飞书急递辽阳府,向皇帝完颜雍禀明平州、河间府敌情。
九月十八日,北伐前军元帅、河间府都统制罗聪亲率中军两万将士在平州城南二十里与前军合兵一处。
九月十九日下午,后军两万将士也抵达平州城外二十里,与前军、中军会合。
九月二十日上午巳时,前军元帅罗聪一声令下,五万大军随即拔营,朝北边二十里外的平州城赶去。
五万装备齐整的大军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之上,迈着雄健沉稳的步伐匀速前进,不急不躁,不怯不畏,每一脚下去,都仿佛要踩碎脚下的大地,阵型浩荡,无所畏惧,那气势,似要撕碎面前遇到的一切敌人。
未时,宋军抵达平州城外三里,越过荒草,眼前的城池清晰可见。
平州金军之前倾力一击,寸功未建,此时大宋五万大军赶到,更不敢轻易出击,于是封闭城门,全军上城,严阵以待,准备据城坚守,等待燕京早日派军来援。
当晚,大宋北伐军于城外扎营,分兵封堵西、南两门。
九月二十一日午时,宋军一边准备强攻平州城,一边射书入城劝降。
劝降书只有寥寥数字:献城活命,对抗屠尽!
宋军给平州金军的考虑时间只有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之后,便要准时攻城!
南门、西门外密密麻麻的宋军不是在排兵布阵,便是在准备攻城器械,似乎并寄希望于金军出城投降。
于是压力便来到驻守在平州城上的金军身上,此时他们有三个选择:一是打开西、南城门,投降宋军,二是打开东、北城门,撤往莱州或燕京,三是待明日与城外宋军死战,等燕京驻军来援。
平州驻军虽然多数也是汉人,但他们从来都不是宋人,对大宋并没有感情,金人没来之前,他们是辽人,金人来了之后他们就成了金人,所以他们从统兵官到普通士兵,都没有在战前投降的可能。
至于开门撤退,这也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宋军虽然势大,他们占据城池,并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若一仗未打便提前撤退,不管到哪儿,上官和朝廷追究下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后退一步,即使要撤,那也是坚守城池数天之后的事情,因为打过了,不敌,而后才突破包围,安然撤退,如此这般才能给上官和朝廷一个合理的交代。
所以,平州守军认为面对宋军,真正好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先做抵抗,而后从容撤退至莱州或燕京,之后朝廷组织兵力,再行东西夹攻,收复平州城!
罗聪也知道劝降平州守军无用,大军离开河间府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强攻平州,为北伐大军扫清障碍的思想准备,之所以要给平州金军十二个时辰考虑时间,不过是为了给大宋将士多一天准备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那便是等待益都军夺取石河关隘的消息。
原来罗聪率领河间府大军北上之前,已经与益都军通过消息,双方约定前后出兵,河间府攻平州城,益都府经水路直取平州、莱州之间的石河关隘。
为了不让燕京、平州金军向东逃回辽阳府,两军约定,先攻石河关隘,截断金军退路,而后再攻平州城。
益都军虽然出发时间比罗聪部晚,但此时走水路,顺风顺水,风帆一张,速度却比大军步行快了不少,按理来说,他们应当已经登岸,甚至已拿下石河关隘。
夜深,罗聪坐在帅营之中,根本无心睡眠,一是为明日攻城操心,二是要等益都军在石河关隘的消息,此次以举国之力北伐,能不能成功,平州城至关重要。
平州城拿下,则北伐大军立刻就能切断辽阳府与燕京之间最便捷的联系,到时候大军占据的平州城就像一个楔子,深深的楔进金人腰眼之中,若想救援燕京,金人必须夺回平州城,如果金人调集大军攻平州,其他地方必然空虚,北伐军便可趁机四面出击,则北伐必胜。
朝廷和杨丛义将攻克平州城这等重任交给罗聪,便是对罗聪的器重与信任,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大帅!石河急报,我军已夺取关隘,正向莱州方向追击!”
子时将近,帐外卫兵一声急报,罗聪心头顿时一轻。
石河关隘一取,大军在东面便无忧虑。
于是当即下令:“传令前军,丑时准时攻城!”
“是!”
传令兵带着信符迅速离开帅帐,前往前军营地传达攻城命令。
石河关隘既然已经拿下,前军攻城准备也做好,便可趁夜发动一次攻击,此战不求战果,罗聪只想检验自己的军队,顺便看看金军有多少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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