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现在用人之时又有些后悔。刘文静看出建成心思,悠然道:“杨广之败既是因为他倒行逆施不明大势,也是因为鼠目寸光不懂利害取舍。天下大事岂容儿戏,把自家江山社稷系于一支强兵劲旅身上,
九五至尊为骄兵悍将所挟,一如太阿倒持焉能不败?自其组建骁果之日,便注定是这般下场。其他人若是对骁果军过分倚重,也难免重蹈杨广覆辙。”李建成知道刘文静这话是说给自己听,让自己不要在意徐乐或是玄甲骑。这话是为自己释怀,建成自然不会开口反驳,只是说道:“话虽如此,乱世总离不开强兵勇将,骁
果军若是当真为李密等人所用,于我也是个麻烦。”“玄甲骑可抵骁果,然徐乐却不必回来。”刘文静冷声道:“这等劲旅还是在李家人手中掌握为好,二殿下掌兵,殿下还能将这支人马随意调遣。若是徐乐典兵,慢说是殿下
,就是圣人怕是也难以调遣。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我大唐疆土再广,也绝容不下一支客军!”
刘文静言语里的杀意几乎喷涌而出,建成心中疑惑,又看向刘文静:“肇仁之前不是也曾献计,让某设法拉拢徐乐为己用。怎么如今……”“时移事易,今时已不同往日。臣与徐乐文武殊途,自然犯不上与他为敌。昔日想让殿下笼络此人,便是爱惜其爪牙可用。只不过猛兽若是于主人有妨碍,便只能打杀绝不
可豢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殿下总不会如杨广一般,为了个武人就坏了大事。”
“徐乐伤我?这话从何说起?”
“此事不在于徐乐,而在于圣人!”刘文静最后两个字声音放低了些许,可是建成听得反倒是更为清晰。只见刘文静的面色异常严峻,语气也格外凝重。“臣子揣测君上心思乃是大忌,不过为了殿下臣也顾不得许多。臣观陛下对徐乐虽然多有回护,却并非真心喜欢。尤其玄甲骑羽翼日丰,圣人就越发不快。此番徐乐南下,圣人的种种举动,也是摆明了不想让徐乐再回来。殿
下乃纯孝之人,不可违圣人心意,徐乐就算再如何了得,我们也结交不得。”李建成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猛然间打了个冷颤,明明房间内温度宜人,却觉得莫名的寒意席卷周身。往日里慈祥可亲乃至有些软弱的父亲,在心中的形象忽然发
生了些许变化。
他朝着刘文静点点头:“肇仁言之有理,只是骁果军之事,我们又该如何处置?再有就是二弟的事,到底该如何?”“我等身负王命,自当尽心效力,此事自然据实回奏,至于圣人如何处置,便不是我们担心之事。至于二殿下那边,殿下自当尽力接应,除此之外还要在圣人面前为二殿下
求情。哪怕是唇裂舌焦叩头流血也在所不惜,越是用力越好,这才是手足应有之义。”
“那……徐乐……”“一切顺其自然就是。”刘文静右手轻轻捻着胡须,斟酌着情形,一字一顿道:“不管徐乐是生是死,对我们都是好事。咱们不管他的事,至于徐乐命数如何,就全看天意。
至于那支玄甲骑,此番骁果之乱便是前车之鉴。圣人想必也会催促二殿下多用心思,不能让那支人马再放纵下去。”李建成点头道:“二郎若是再不回来,当真要误大事了!”
盛唐风华 第七百五十章 肝胆(十九)
“大事?天下间还有什么事大得过你我手足之义?总不能让某在长安城内高枕,由着你在江都拼死拼活,若是果真如此,咱们还算什么兄弟,某还有什么脸面在军中行走!
”
望着依旧躺在船舱内的徐乐,李世民的眼里满是关切,口中则是一个劲地劝徐乐放心,自己此番虽然闯祸不小,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大妨碍。在军中厮混久了,李世民的行为举止很有几分军汉气概,尤其眼下就只有他和徐乐两个,就更是放开怀抱,言谈就像是个轻侠少年,半点看不出李家嫡子大唐王爵模样。
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许笑容,模样像极了军营里那些滚刀肉一般的老兵痞。徐乐躺在那里身上裹着厚厚的药布动弹不得,否则肯定要跳起来指着李世民的鼻子痛骂一番,好在一想到这两日间长孙无忌的模样,就知道骂人的事情他肯定已经做过,
徐乐的心里多少舒坦了一些。看着李世民这惫懒模样,他既是有气又是觉得好笑,最多的还是感动。其实两人都知道徐乐所说的大事是什么,也知道李世民此来到底付出了何等巨大的代价。这一番江南之行于李世民而言,不单纯是冒着性命危险,而是已经决定舍弃一些
东西之后,才能动身起行。
就算他有李家列祖列宗庇佑,可以一路畅通无阻不至于伤及性命,可是李渊那一关其实还是过不去。李渊称帝之后,军政事务全都交给自己的亲信尤其是子弟处理,李建成主持政务,李世民便负责典兵。固然李渊并为把整个大唐的兵权都交给次子,但是李家的根基部队
,那些真正可以算作李家家底部分的精兵强将,全都由李世民执掌。如今天下未定战事频繁,洛阳一带李密与王世充交战正酣,整个天下的局势尚未明朗,不知有多少仗要打,正是武人得功之时。对于三军司命而言,这个时候也是最为忙
碌的时刻,脚不沾尘睡不安枕,全部心思都放在军务上犹嫌不足。在这个时候李世民扔下所有的军务,跑到东南来接应徐乐,这是何等的荒唐?李渊又会如何看待?可以想象,李世民回到长安之后,少不得要承受一番雷霆之怒。即便是身为李渊爱子,不至于真的丢掉性命,可是惩罚总是少不了。比起表面上的惩罚,更重要的还是让父亲失望。眼下名位未定,李世民还是有机会角逐太子宝座。可是一个让父亲失望的儿子,注定没有资格继承家业,如果在群臣心中留下轻浮、不堪大任的印象,就更不
可能获得百官拥护。当皇帝不比三军统帅,光是有军伍拥护并没什么大用,除非李世民下定决心如同与文化及一样谋反,否则在大位争夺上,玄甲骑或是其他军队都帮不上大忙。是以李世民
此行,实际是牺牲自己的帝王之路,来换取徐乐的性命。别看徐乐平日里不喜欢讲这些,也不会为李世民在夺位方面出谋划策,可是这里面的道理他全都明白,如何不知李世民为自己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心中自然是感动,不过
感动之余又难免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大好的江山怎么就平白让给建成?那厮是何等样人,大家心里都有数,他有什么资格做皇帝?李世民离徐乐更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乐郎君所担心的事,某心里有数。某也知道,这一趟江南之行,本就是为了不让建成阴谋得逞才走。结果我这一来,乐郎君之前种种全都白费了力气,就连这一身的伤也全都白受了。若是想骂就只管骂,若是想打……且等伤好之后,你我校场上比试几个回合。不过连宇文承基都败在你手,某多半不
是你的对手。”打了个哈哈之后,李世民继续说道:“其实长孙也这么劝过我,让我为了乐郎君着想,也不可莽撞行事。这话自然是有道理。可是某想了想,觉得这趟还是得走。乐郎君为某不惜以身犯险,我却为了自己成就大业不管你死活,这还算什么兄弟手足?宁可不做皇帝,我也要保住你这个兄弟!再说,若是没有你乐郎君,这大唐的江山能否维持
都在两可之间,更说不上什么名位。有你在身边,某心里就有把握,哪怕一时输给建成也没关系,只要乐郎君帮我,这江山便不会轻易落入他人手中!”最后这句话声音虽低,却依旧如同一记春雷在徐乐耳畔炸响。这等言语便是至亲骨肉也不能随便出口,否则便可能有不测之祸。李世民对自己这么说,固然是为了让自己
放心,也证明两人之间无话不谈,任何事情都可以拿出来讲。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徐乐只觉得一股暖意自心中升起,随后遍布周身。因杨广言语在心头形成的阴霾,也因此消散了大半有余。那混账东西诡计多端,连送女儿离开都要顺手玩弄诡计嫁祸江东,和自己说得话也未必为真。说不定就是故意颠倒黑白,在自己心里埋一根刺,好让李家内部不合分崩离析。那种人没什么事做不出来,他说的话自己不该相信。至于
当年旧事真相为何,自己慢慢查访也就是了,事有事在总能查个水落石出。心中拿定了主意,徐乐只觉得周身无比轻松,对李世民得言语也没有正面答复,只是笑了笑:“二郎过奖了。主公已经称帝,那些想要靠一刀一枪搏取前程得好汉必会前往
投奔。这天下如此多的豪杰供主公驱策,徐乐区区一人又算得了什么。”“那些人捆在一起,也不及乐郎君!”李世民打断徐乐的话:“对某而言,乐郎君既是我大唐擎天玉柱,也是我的手足亲人。若是我的亲人遇险,某必然不顾性命前往营救。人若是连生死都可以不顾,其他就更不必提起。其实这次也不光是我要来,九娘也闹着要来接应于你。自从大人登基开始,九娘便要我带着她来东南接你回去,生怕杨广一怒之下对你不利。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她安抚住,不过这船上随行的家将扈从到有半数是九娘手下,就连给你们治伤的郎中,也是九娘门下之人。这郎中手段厉
害,尤其是常年在边地行医最善调治外伤。只是为人性子古怪,轻易不肯为人效力。若不是九娘对他有大恩,他也不会归顺李家为我所用。”说到这里李世民顿了顿,又笑道:“只不过九娘这性子哪里都好,就是一点不好,不像个女儿家,反倒是像极了少年郎。比起来还是我那位表妹更像名门贵女,琴棋书画样
样精通,等回了长安之后,要让九娘与她多亲近亲近,向人家好好学学,免得将来嫁不出去。”
徐乐微微一笑:“此话让九娘听到,少不得要去嫂夫人那里告你一状,到时候有你好受。”两人说笑几句,随后转入正题。杨广一死天下必然大乱,两人或是李唐亲贵或是朝中大将,自然要为社稷的前途考虑。徐乐是亲眼见过骁果战力之人,对这些人的手段以
及心思最为清楚。他的看法和刘文静基本一致,宇文化及登基之后,肯定要往关中打。既是为了讨好那些支持他取代杨广的世家豪门,也是要安抚这些北地骁果。不管这些人最终的命运如何,垂死一击总归是非同小可,李家如今虎踞长安,骁果军这一击自然要由李家承付。身为武人自然不会畏战但也不能浪战,在这一点上李世民
与兄长思虑基本相同,既要取胜也不能让李家损失过大,失去争夺天下的资本。“父皇终究是要打出去的。关中之地难养大军,如今我家麾下兵马号称二十万数,实兵几何怕是连父皇自己都搞不清楚。只是杨广这些年穷兵黩武消耗财力,国库积粟大不如前。困守关中迟早会粮草断绝,是以不管如何,大军都要往外打,以天下为就食之地。和骁果军正面交锋几乎不可避,也不光是骁果,蒲山公的瓦岗军、王世充的洛阳
鹰扬,再就是天下这许多英雄豪杰。这些军队,我们迟早都要遭遇,怕也是无用。”
说到这里李世民又看看徐乐:“乐郎君得早点把身子养好,你我兄弟一起领兵出阵,和天下这许多英雄好汉分个高下,那才叫痛快!”徐乐道:“这话说得不错!男子汉大丈夫当有这份胸襟,不管想要什么,总是要靠自己的本领手段去争夺,这样到手的才心安理得。立身处世如此,打天下也是一样。名位总归也要靠自己的本领去挣,只要功劳大,天下人自然就会服气。要做万民主,必要天下服。你的战功在那里谁也夺不走,便是主公也不能和天下人对着干。不过要想和
天下英雄争锋,可不能只靠一支玄甲骑。得把大军的兵权都拿在手中,以十万军驰骋天下,这才是大丈夫的手段!”李世民对此也深以为然,“这话说到某的心里去了。玄甲骑就是我手中的锋刃,不过也要有其他军马为辅,不能光让玄甲拼杀。乐郎君几人此番就是吃了人少的亏,否则何
至于伤成这般模样?”徐乐看看李世民,一个念头在心里转动:要想掌握大军,就得在主公面前卖好。此番二郎闯得祸事不小,万一让伯父觉得他为人孟浪不足以掌大军,岂不是误了大事。或许……可以送一桩大功于二郎,看看能否凭此功劳折抵罪过。
盛唐风华 第七百五十一章 肝胆(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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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船行水上,李世民的心思都在徐乐几人伤势上,于杨思也顾不上什么。再说杨思对于李世民表现得疏远且抗拒,李世民也就不想和她多做交涉,以免杨思心中生出
误会反倒不美。杨思自己倒也是极为乖觉,并未提出什么非分要求,日常饮食三餐属于给什么就吃什么,从不曾开口讨要。至于衣衫更是不曾提出更换,就穿着那件狼狈不堪的衣衫猫在
船舱里不肯见人。若不是每日饮食能够正常吃喝,李世民几乎要怀疑她是否还活在人世,又或者是否保持健康。如今和徐乐正谈着李家下一步的安排,自己又该如何向父亲讨要兵权,以及怎样与骁果军交战之事,没想到徐乐突然提起杨思,并且让李世民把杨思请过来,这个要求让
李世民有些摸不清头绪。船上地方多,徐乐等几人都是分开居住,既是便于照料也是便于养伤调治。几人受伤不轻,也就是徐乐的身体底子好恢复快,可以和李世民说话交谈。其他几人还在静养
阶段,不能随便打扰。是以徐乐连那几个伙伴也不曾见,为何单独提出要见杨思,这里面也透着有些古怪。不过李世民了解徐乐,他绝不会随便说些有得没得,既然这么要求肯定有道理,当下派了人去请,时间不长便听脚步声音,随后又有人敲响舱门。等到舱门打开,只见那
一身破破烂烂的杨思怀中抱着一个包裹站在门首,朝李世民盈盈下拜,随后便来到徐乐身旁,关切地问道:“乐郎君,你的伤可好些了?”常言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任是再怎么出挑的女子,也离不开衣饰水粉增色。杨思衣衫褴褛神色憔悴,脸上也未加妆点,按说模样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可是不管李世民还是徐乐都得承认,杨思确实不能以常理度之。就是这么一副狼狈模样,依旧有倾国倾城之姿。其一身盛装时如同仙女下凡,让人一见而心生仰慕之意,此时的她则是清水
芙蓉,楚楚可怜让人一见心生怜惜,恨不得用尽力量去保护她。不管徐乐还是李世民,都是沙场上走下来的豪杰,看淡生死不畏刀斧,性子也极为粗豪。除了极为亲近的女性亲属或是爱妻之外,对女子大多无视,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或是不当女人看待。能让他们生出这种怜惜之意的女子,其自身的魅力自是不必多言。李世民心里不由得暗自感慨一句:这位杨家帝姬简直就是个妖孽,带她回长安也不
知是祸还是福。
徐乐看了一眼杨思怀里的包裹微微一愣,随后问道:“怎么,你倒是把它带来了?”
杨思凄然道:“乐郎君如今身边有人侍奉,自然不必我这无用之人在身边添麻烦。唤我来自然就是为了这一宗事。”徐乐看看杨思手上依旧缠绕的布条,想着她之前为自己几人上药,以至于两手鲜血淋漓的情景。又听李世民说她居然跑去划船,若不是李世民等人赶来,她还不知道要被
船桨伤成什么样子,心中不免有些赧然。他看看杨思,沉吟片刻之后,斟酌着字句说道:“二娘不必误会,徐某既然答应令尊护你周全,便会说到做到。我答应的时候,并不知道你身上带了这宗物事,所以它和我们之间的约定无关。徐某也不是落井下石趁机勒索之人,这宝物乃是你的,献与不献乃是二娘作主,谁也不会相强。若是有人胁迫于你,某第一个不答应!不过,二娘乃是读过书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不用我多讲,你想必明白的很。这等乱世中,重宝也是祸根。这件宝物在你手中并无用处,若是被别有用心的宵小得知,恐怕还会
于你不利。是以依我之见,不如将它交给有德之人,既可惠泽天下,也能为你省去许多麻烦。”杨思点点头,将包裹放在徐乐身边:“乐郎君客气了。我虽然不曾在民间走动,但是也听母后讲过前朝故事,也知道这宝物我家是如何得来。昔日大隋兵势正盛,从他人手中夺得此宝,如今旁人依靠武力从杨家手中再把宝物夺去,也是一饮一啄天数循环。乐郎君肯与奴商议,乃是顾全奴的颜面。奴若是不知进退,岂不是辜负了乐郎君一片
苦心。”说到此处,杨思又看向李世民:“表兄上船之时,此宝便应交于表兄手中才是。只不过父皇将我的性命交付乐郎君之手,奴身上的物事,自然也是乐郎君作主。乐郎君未曾
开口,奴也不好自作主张。不当之处还望表兄多多包涵。”
李世民只好道了声无妨,可是心思已经不在杨思身上,两眼紧紧盯住了那包裹不放。身为李家儿郎,李世民的眼界自是开阔。不拘海内奇珍还是海外异宝,他都是自幼见惯的。李家虽然不是帝王,但是身为北地世家之首,论及珍宝玩物的收集,也并不比
皇帝逊色。再说李世民志在行伍,于世上珍宝玩物并不在意。如果单纯是一件宝物,不管再如何贵重或是难得,他都不会太在意。也正因为如此,李世民断定,杨思拿出来的绝不是什么深宫珍玩或是前朝宝器。虽说杨广喜好奢华最爱搜罗天下奇珍,可是女儿逃命之时,也不会把那样的东西放在女儿
身上。杨思即将拿出来的东西为何,李世民心中已经猜出些许端倪,可也正因为此,心情才变得更为激动,乃至呼吸都变得凌乱起来。
难道真的如自己所想,杨广居然把那东西给了女儿?眼下这东西又要落到自己手里?饶是李世民见多识广,更是几次出生入死经受过生死考验之人,一想到即将看到的物什,也难以抑制心情,只觉得心头狂跳血脉贲张,血流流速快了几倍,呼吸都变得凌
乱且急促,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沁出。一双虎目紧盯着杨思的手,一刻也不敢错开,哪怕两眼干涩酸疼,也不愿眨一眨眼睛。李世民有些怀疑,杨思看似清纯不谙红尘的外表下,是否藏着一颗酷肖其父的诡诈玲珑心。一个简单的拆包裹动作,却做得那么慢偏又速度错落有致,吊足了看客的胃口
。饶是李世民心里起火,也不好开口催促,否则难免有损自己身价,更何况杨思的动作确实赏心悦目,即便是人心里火气再大面对着这样一个佳人也很难发作。终于,包裹被打开,一方印玺从锦盒内被取出放在李世民面前。在看到印玺的刹那,李世民险些飞扑而出,把印玺一把夺过来拿在手中好好把玩一番再说。总算是他养气
功夫出色,才不至于莽撞行事丢了颜面。虽然这东西他不曾用过,但是从小听父亲叔伯以及家中幕僚提过不知多少次,因此一见之下就认出其来历:玉玺!那块自战国时代出现一直流传到今天的玉玺!江山迭代
王朝兴废,帝王所铸印玺大多下落不明,纵然留存于世也成了无用之物只能玩赏,唯有这块玉玺一直传承至今。玉玺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虽然已经数次被证明为虚假,但依旧是皇帝法统的象征。只有掌握这件宝物,帝王才能堂而皇之的宣称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真命天子
,与自己为敌就是与上苍作对,理应天诛地灭!自玉玺现世至今,已经不知令多少英雄豪杰为之折腰乃至丢掉性命,哪怕是在大隋一统天下之后,一样因为这方玉玺闹得手足相残骨肉相攻。本以为江都兵变之后,玉玺
肯定落在乱贼宇文化及手中,没想到居然在这柔弱的女流身上,如今更是摆在自己面前。李世民知道,自己只要点个头,这宝物就能收入囊中。比起其他人舍命厮杀抢夺,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等重宝收入囊中,运气可说是好到了极处。可是紧接着他便下
意识注意到杨思那双裹满药布的手,身上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后侧头去看躺在那里的徐乐,却见徐乐也正看着自己脸上毫无表情。
李世民那颗狂躁的心,这时候终于冷静下来,心中默念了一句:好险。徐乐显然是在旁边观察自己,如果自己看到玉玺之后举止失措或是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纵然徐乐不至于因此与自己翻脸,只怕也要改变对自己的评价。毕竟只有好汉
才有资格与好汉为友,徐乐这种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也不会和一个宵小之徒为伍。幸亏自己没有露出什么不当举措,否则便要因小失大。
与徐乐这员虎将相比,这一方玉玺的价值再怎么珍贵,也终究是远远不及。自己总算是大事面前不糊涂,不至于弄巧成拙。想通了这一层,李世民的心气渐渐变得平和,呼吸从急促转入均匀,看向玉玺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平静,这一块引得无数枭雄豪强舍命争夺的宝玉,在李世民眼中重又变成了普通的玉石。
盛唐风华 第七百五十二章 肝胆(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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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平静的李世民,身上那股如山的气魄重又凝聚起来,将杨思之前那份轻慢之意碾个粉碎。原本以为李家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隐忍功夫再就是卑鄙手段,趁父皇不备暗下毒手,再就是言而无信耍弄权术。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想错了,单是李世民这么个少年郎,身上的气魄已经超过父亲,更有一份出人意料地定力。李家有这样一个麒麟
儿,就足以胜过杨家。再加上老谋深算的李渊以及乐郎君这等虎臣,怎么看李家得天下当皇帝都是天经地义。想到这一点,杨思心中的不甘之意消散,又平添了几分惆怅。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自幼生在在帝王之家的杨门贵女,一想到自家的江山丢得彻底,怎么看都像是天数应当
,心里自然不会好受。
李世民这时却朝徐乐道:“杨广倒是好心机好手段!死到临头还不忘用出这么一招,想要让李家成为众矢之的!”徐乐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满赞许之意。不愧是我徐某的好友,也不愧是有资格执掌玄甲骑的军主,果然能看出杨广送玉玺背后险恶用心。若是他为玉玺所迷,一心只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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