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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险地。”
杨思勉强站起身,一边擦着泪水一边听沈光言语,她原本有些羞涩,不敢和沈光对话,可是听沈光的说辞心中生疑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沈卿……沈郎君不和我们一起走?”沈光望了一眼战场,面色阴沉如铁,边向船上走边说道:“圣人待臣等天高地厚之恩,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天恩之万一。逆贼倡乱,臣身负护卫之责,却未能保全圣驾,
犯下如此大罪,又有何面目活在人世?若非念着陛下大仇未报,千岁未脱险境,臣等早以横刀自刎以死谢罪!只要千岁上了船,臣便可以放心。”
“你们……有何打算?”杨思说到这里也顺着沈光的目光看向战场,正好看到一名给使手中长矛刺入骁果军前胸,可那名骁果军所持长矛也刺入这名给使小腹。两人几乎同时从马上落下,竟是同
归于尽的结果。杨思不懂兵法也不识战阵,但是基本的道理还是能明白。给使营的人马毕竟不多,就算人人如龙个个似虎,也不可能真的杀败骁果军斩杀宇文化及。他们这样打下去,最
终还是自寻死路,是以她有些疑惑,不知沈光的真实心意。却听沈光斩钉截铁道:“臣等均已对天盟誓,今晚人人争死,谁也不许存苟且偷生之念。这一晚时光,我给使营上下将全力杀贼,杀得一万是一万,杀得八千是八千。也好
让天下人知晓,我大隋有忠臣良将,绝不会被人小看!”杨思大惊,连忙道:“万万不可!我听父皇说过,给使营都是英雄好汉,父皇私下里不止一次提起,说给使营日后乃是我汉家武将根苗。这许多好汉怎可白白折损于此?沈
郎君可以随我们一起走……”沈光这次却打断了杨思的话,他此时已经把步离抱到船上。随着步离上船,岸上就没了徐乐的部下,沈光道:“臣不会随千岁走的。长安城内的李渊,亦是乱臣贼子,与宇
文化及乃是一丘之貉。臣受圣人大恩,绝不可能向他人屈膝,更不可能为乱臣贼子效力!天下虽大,已无臣存身之地,只有死战到底,一死报恩而已。”杨思还想再说,沈光却已经抽出宝刀用力挥斩,固定船只的缆绳应手而断,这条大船左右晃荡几下,随后为水流推动,向着下游方向行驶。杨思在船上左右摇晃两下,后
面的话想说却都被这番摇晃给拦了回去。沈光这时才高声道:“此乃男儿血性,望千岁容让。臣堂堂须眉,既不可屈身辱志投效奸贼,亦不能有负于圣人大恩为天下人笑柄。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千岁今后好自为之
,恕臣不能再为千岁效力!”最后这几句话,沈光乃是鼓足丹田气大声呼喝而出,声音顺水传出不知多远。喊完这句话,沈光打了个呼哨,随后一声马嘶传来,他那匹宝马自林中冲出来到身边。沈光
飞身上马,将悬挂的马槊抄在手中,随后一声断喝,单人独骑朝着司马德勘所在方向冲去。
就在他喊出这一声的同时,树下的宇文承基也睁开了眼睛,朝沈光看了一眼,接着又把眼闭上,口内轻声说了一句:“好男儿。”
几个极为心腹的军将追随左右,这几个人离承基最近,看得也最清楚。赫然发现,承基脸上多出两道泪痕,自家的将主,居然哭了,眼泪居然还是为对手所落!这些军将不明主将心思也不敢问,但是大家自然都能明白承基的意思,是以对于徐乐等人所乘船只权当没看见,没人去阻拦或是朝船上放箭投火把,只游着它载着玉玺顺
着水势向下游飘去。是夜,给使营全军自沈光以降全员斗死无一生还无一归降。肉飞仙沈光身被九创苦战不休,阵斩司马德勘、宇文承祥,大笑三声自刎而亡。事后检点战场,骁果军战死者不下千人。经此一战三军悚然,骁果军从此不以天下第一精锐自矜,沈光忠勇侠烈之名行于天下。





盛唐风华 第七百四十五章 肝胆(十四)
沈光为徐乐等人逃脱准备的船只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若是正常情况,总要有十几个桨手操舟,才能保证船只正常前进。
可是之前沈光为徐乐安排的水手都已经死在宇文承基手里,宇文承基的部曲,又被沈光赶下船,是以船上就只有徐乐这一行人,再没有一个外人在。倒不是沈光粗心,而是仓促之间不可能再找到一批足以交托性命,保证他们安心听令,不会生出异心的水手船夫,那些给使又一心求死,没一个愿意离开队伍护送公主前
往关中。是以沈光也没有好办法,只好让这条船顺水而行,至于能否到达关中,就不是他所能控制。好在今晚顺风顺水,借着风力水流,船只还可以行动。船上的死尸都已经被抛下,可是血腥味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散干净,船舱内血污腥臭味道刺鼻,熏得杨思直欲作
呕。在今晚之前,杨思不曾真的经历过战乱,也不知所谓乱世之苦到底是什么滋味。哪怕追随父母南狩,也是在千军万马拱卫之下,身边更有无数宫娥侍奉,不曾吃过苦也不
曾遭过罪。价值远在黄金之上的珍贵香料杨思可以随意使用,是以她的宫室内常年香气扑鼻,衣饰自不必说,全都离不开熏香滋润,确保气味芬芳。似这等血腥味道,今晚她已经闻了许久,可之前终究是在野外空旷处,与船舱这种密闭环境无从比较。这娇弱得少女,本就不属于这等乱世,对于这种环境又怎么可能轻
松接受。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几欲昏倒,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几次张口干呕,又什么都吐不出来。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就试图逃走,甚至连眼泪都迅速擦干,并未坐下嚎啕。相反,从沈光的身影自视线中消失之后,她便开始了忙碌。手忙脚乱地帮徐乐等人解去甲胄,又
脱去里面的丝绸内衬,以及近身衣衫,露出几个人满是伤口的身躯,随后便开始包扎。这个过程并不轻松,不曾与甲胄接触过的杨思,对于如何穿脱战甲全然不知,即便是徐乐勉强开口指点,完成这些动作也不是轻松事。更别说这个过程本就需要气力以及
穿甲人的配合,可是这两样全都不具备。小六、步离已经昏迷,徐乐、韩约尚有神智,可是也仅能开口提示很难配合卸甲。杨思只能自己亲历亲为,帮这几个人解除身上的甲胄。这几人除去步离以外,全都身披
重甲,其分量甚为可观。若是寻常军汉解甲,倒是不算什么难事。可是杨思之前不曾劳作,连重物都不曾搬运过,又哪里捧得动甲胄?一声惊呼声中,杨思身形踉跄险些瘫坐在地,本已千疮百孔的铠甲落在甲板上,发出一阵脆响。杨思那双可以弹奏出天籁之音的纤纤素手,已经满是鲜血。甲叶在她的手
上划过,十根手指以及掌心都被划开了口子。今晚半夜厮杀,几次死里逃生,乃至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当头,杨思都毫发无损。眼下暂时安定,她反倒受了伤。杨思并没有哭,也没有使公主性子不管不顾,只是将手指放入口中用力吸吮了两下,又将手掌在衣裙上胡乱擦抹两把,接下来便拿起沈光所赠伤药来到徐乐等人身边,为
几个人包扎伤口。
在搀扶徐乐等人上船之前,沈光随手将几人身上所中的箭拔出大半。长安游侠出身的沈光对于如何拔箭治伤并不陌生,知道哪些箭可以拔,哪些箭不能动。这四个人里面,箭伤最重的是徐乐,其次是小六,韩约、步离都没什么要紧。步离腿上、肩上所受的箭伤既没伤到要害,也没伤到骨头,随手拔下便可。韩约身上中箭不
少,不过大多数都为铠甲遮护,加上韩约及时避开要害,没让箭矢伤到筋络,大多数的箭都能拔下来没有大碍。徐乐、小六都是为了保护袍泽不顾自身性命,中箭既多,受箭之处也险,有几支箭很是凶险,一旦拔出势必造成大量出血。这种箭便不能随手拔,必须由军医出手并且及
时包扎,否则便可能危及性命。是以两人身上还插着些许箭杆,解甲之时也给杨思添了很多麻烦。
杨思于宫中学过些医术,只不过她不曾接触过真正的刀枪伤,亲自动手给男子敷药更是第一遭。不过此时她所在意的,并不是这几个男子的身躯,而是他们的性命。
她很清楚,流这么多的血意味着什么,更清楚那几支依旧未曾拔出的箭矢,代表着怎样的凶险。
屏息、凝神,定心……杨思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至于颤抖,在脑海里反复转动一个念头:只把这当作是一桩寻常小事便好,这些人就像是自己之前在宫中救治的那些宫娥一样,不会有什么凶险……
不会!
那些宫娥不曾死,这些人也必然可以救活,绝不会有意外发生。他们不能死,也不当死!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心中的凄楚,都被她强行忍下,只当是春风拂面。哪怕十指连心痛不欲生,也强自咬牙忍住,不肯浪费半点伤药在自己手上,只是将这些金疮药小心
翼翼洒在四人伤患处。敷药、包扎……这些她都是做过的。杨广暴虐成性,不单对大臣如此,对宫人也是一样。尤其南狩之后喜怒无常,动辄对宫人施刑。大部分宫人便在酷刑下糊里糊涂丢掉性
命,不过总有少数幸运儿,能够得到杨思的救治侥幸得活命。
只不过那些宫人得伤自然不能和徐乐几人所受伤相比,杨思更是第一次在没有宫娥帮衬,没人为自己递上药物或是提供帮手的情形下,为重伤者包扎处置。药粉精打细算,用完便不再有,就连裹伤的布也极为有限。杨思自步离身上摸出两口匕首,这是罗敦当日以重金购得送予步离的兵器,固然其不能和李家又或是杨广所赠
的精炼匕首相比,可是对步离而言意义非凡,直到最后时刻也不舍得丢出去。杨思此刻便以匕首为裁刀,将自己身上的衣衫割去一幅又一幅,为几个人包扎。药物用完又该如何?包扎的布料用光又该怎样?这些事情杨思不曾想亦不敢想,她必须强迫自己心无旁骛专注于处理伤口,否则多半要当场崩溃无法视事。一夜之间国破
家亡,从公主变成落难女子,这等大起大落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何况杨思这么个一直被杨广夫妇视如掌上明珠娇生惯养的公主?她只能强迫自己专注于一件事,不让自己有太多心思,唯有如此才能勉强支撑。毕竟眼下自己无人可以倚靠,若是自己垮了,这几个人也活不成。若是他们死了,自己的
性命也就到了尽头。杨思固然长在深宫妇人之手,与外界接触较少,但总归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自然知道自从船只离岸开始,自己与沈光等人就再没了相见之日。大隋的万里江山,杨氏的
赫赫声威,都和自己没了关系。要想在世间立足求生,唯一的依靠就是徐乐。
虽说整晚大半时间杨思都处于昏迷之中,不过就码头那一番血战,她已经看明白一切。
世道变了!天子威仪,金枝玉叶的身份都已经失去了意义,母后口中那个率兽食人礼崩乐坏的时代即将到来,所有放不下身段,或是看不明白时代,依旧以贵人身份自居者,都注定
难逃一死。只有随机应变因势利导,才有可能熬过这个至暗时代。在这等乱世中,女子的命运更为凄惨,尤其是美丽的女字,往往命运更为不堪。自己从迷楼逃到了船上,便该努力地活下去,不但要活过这个乱世,还要体面的活着,不
至于沦落到前朝那些公主贵女一般下场。
只有把命运和徐乐绑在一处,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杨思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就如同所处的小船一样,只能向前无法退后,否则就会粉身碎骨。自己的父亲对徐乐算不上好,细算起来两边还是仇家,就算是临终托孤这件事上,父亲依旧对徐乐使用了手段。哪怕徐乐遵守承诺会一直照顾自己,但是这份感请的裂痕
如果不加以弥补,迟早还会出问题,眼下这就是机会。自己不但要全力救徐乐,还要救他身边所有人,确保每个人都活下来,这样自己才有一线生机。她心中想着手上不停,在金疮药用尽之前,总算完成了最基本的包扎。以这几个人的伤势论,这种规模的包扎其实并不保险,只不过就眼下这种环境,这已经是杨思所能
做到的极限。人事已尽,这几人性命能否保住,现在只能听天命。忽然杨思想起了什么,对徐乐道:“我……去摇橹。”随后离开船舱,向着船桨所在跑去。徐乐想要阻止她,却已经没了说话的气力。之前交战时,乃是强提一口真气勉强支
撑,到了现在暂时安定,这口元气散去,周身伤痛一起发作,即便是沈光的金疮药效力非凡,也没了与杨思交谈的精神力气。杨思在宫里见过宫人摇船,固然看上去辛苦,但总归不算太困难。在杨思想来,只要肯吃苦就能将事情办成。哪知上手之后才发现宫中所用小艇和眼下自己要操纵的大船
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即便她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船桨还是如同卡死一般,动得格外缓慢。
水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和杨思角力,她越是用力划水,对方就越是想要和她作对。这支手的力气显然比她大出十数倍,两方角力的结果,便是杨思一败涂地。指掌处的伤痛持续发作,让杨思每一次摇动船桨都像是受刑,她那双美眸内已经满是泪珠,既是因为痛苦也是因为不甘。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这般无能,于乱世
中竟是毫无价值。忽然她双手一滑,船桨自掌心滑出。由于用力过猛收不住势,杨思的身形向前一扑,几乎趴在船板上。转动的船桨正抽在她身上,打得杨思眼前一黑险些晕厥。她好不容
易坐稳身形,还不容她再想办法摇动船只,耳畔隐约传来划水之声。杨思心头一惊,只当自己听错了。她将头贴近甲板仔细倾听,脸色越来越难看,惊恐之意越发明显,猛然间起身,踉跄着便向船舱跑去。可是没等迈出两步,猛然便听到
重物砸在甲板上的声音,随后船只左右一阵摇晃,杨思站立不稳再次跌倒。有人上船了!




盛唐风华 第七百四十六章 肝胆(十五)
船舱内。
十几个身着劲装腰悬直刀的汉子排列两厢,正中摆放了两个蒲团,一个同样着劲装配直刀的英武男子与杨思对面而坐。杨思的手已经得到了救治,既上了金创药又裹了药布,伤口处阵阵清凉传来,让杨思感到说不出的惬意。也是她的运气好,这位少年身边有手段高强的郎中随行,尤其在
处置外伤上更是堪称圣手,否则的话以杨思的伤势纵然不至于落下残疾,也很难再像以前一样弹拨瑶琴演奏妙音。徐乐等人已经被移到旁边,由那位良医带着手下进行二次救治。那几支足以致命的箭,已经被安全拔出,伤口又进行了再度处理。虽然那位郎中一直在夸奖杨思处置及时
,否则小六多半回天乏术。可是杨思看着郎中把自己包扎的伤口全部撤下重新处置便觉得脸上发烧,总觉得自己乃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她低着头,并未跟对面的男子对视。倒是对面的男子主动开口:“你我骨肉至亲,贤妹不必拘谨。你尽管放心,自今日起李家便是你的娘家,谁若是对你不敬,为兄第一个
不答应。”杨思并没接话也没有表示感谢,虽说对面的男子乃是李渊次子,与自己更是表兄妹,可是自己并不想对其表示亲近,更不想把自己的安危系在此人身上。说到底自己也是
杨家子孙,怎能真的认一个乱臣贼子为亲人?那样又怎对得起父皇在天之灵?怎对得起杨家列祖列宗?在杨思对面坐着的,正是新晋被李渊册封为尚书令、右翊卫大将军、乃至秦王的李世民。与他同来的,还有身边第一亲信长孙无忌,再有就是李世民自己的亲信家将亲兵
。杨思所听到的船只划动声,便是李世民所乘船只发出的声音。如今江淮之地还是大隋所有,李世民此番的行动也不是为了攻略东南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其全部人马分乘三艘船,以商贾名义为掩饰一路来到此间。也是多亏徐乐之前大
闹鹦鹉洲,把这条水路上最为凶悍能战的一支水匪歼灭,否则的话李世民此行怕是也未必会如现在这般一帆风顺。以他所统率的兵马以及自己的身份,自然是谨小慎微不敢随意招惹他人,更不会随随便便就往陌生的船上跳。只不过此番李世民冒险前来就是为了接应徐乐,越是接近江
都自然越要大胆。李世民带兵有方,人马未到斥候已经先派出去,于江都城的骚乱已有所知。李世民相信徐乐不会随便卷入这种乱局,更不可能稀里糊涂把命送掉,是以越发细心搜寻生怕
与徐乐错过。这种情况下,一艘无主的船只于水上行走,既不见水手也不见旗号,自然就显得很是蹊跷。夜晚本不是行船的时辰,能在城中一片大乱时冒险行船,又能从江都逃出生天
者绝不是等闲之辈,哪怕不是徐乐也必然是城中要人甚至可能是皇亲国戚。说到底李世民也是李家二郎,亦是乱世中有志问鼎天下的雄主。既要顾虑手足情分,也要考虑自家的基业江山。不管船上人是徐乐还是大隋宗亲又或是什么显赫人物,这
个险都值得冒。是以发现情形不对之后,立刻派兵登船,没想到不光在船上找到徐乐,还发现了杨思。李渊正式起兵之前一直奉行韬晦之计,杨广对他严防死守,他则对杨广表现得忠心耿耿,不但在朝野上下博得仁厚之名,与杨广的关系也显得很是亲密。不管杨广对他如
何,他都表现出对杨广的手足情分,往往摆出至亲的模样与杨广往来。再加上李家经营多年的人脉,于深宫大内亦广植耳目,对于杨广子女情况自然也极为了解。李世民知道杨广有个倾国倾城的女儿,且这个女儿并未正式授予公主封号,也就是暂时养在宫中不准备外嫁。对于李世民来说,杨广的女儿根本算不得人,也不值得他在
意,是以只是记下有这么号人物也就是了。不想今晚在此遇到,更没想到的是,这女子居然如此美貌!初见杨思时李世民甚至有了片刻恍惚,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乃是自己的妻子长孙音,随后才醒悟这女子并非自己妻室。等到杨思通报身份,再看她身上血污手上伤口以及
徐乐等人的包扎情况后,李世民对于杨思于欣赏之余又多了几分敬佩。昔日晋阳城中名门俊彦不计其数,饮酒唱和之时豪言壮语气冲牛斗,个个都自称胆大包天手段本领惊人,不管遇到何等艰险都能应付自如。可是李世民心中有数,若是把
他们放在杨思的处境,只怕早就不知所措又或者寻死觅活,胆子最大的或许会自尽,绝没有任何一人有胆量活下来,用双手为自己搏一条活路。因敬而生爱,原本杨思的身份尴尬,李家如今又已经公开称帝,对于杨思不需要客气。乱世之中礼法无存,就算是李世民把她一刀杀了,外人也不会说李世民坏话更别说其他。可是李世民望着杨思那副狼狈样子,总觉得这女子体内似乎蕴藏着无穷的神力,绝对不可轻侮。是以他并未用言语恫吓又或是态度傲慢,反倒是与杨思拉起了家常
叙起了交情。乱臣贼子与朝廷公主论交,自然透着古怪。不过经历过南北朝乱世的人,对这一点其实早就应该看开。当年天下大乱诸侯攻伐,谁不是满手血污甚至亲手诛杀过对手的亲
人。可是到了该谈判的时候,大家还不是坐下来把酒言欢亲如手足,转过脸来互相攻杀也不会有妨碍。这便是乱世中的生存原则,重实利轻虚名,更不会被恩仇所束缚。李世民相信以杨思的见识,能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再说杨思当下的处境,也不适合得罪李家子弟,两
人之间交谈不至于为难。再者说来,李世民对于如何与杨思这种身份的女子打交道也不陌生。别看他在晋阳时就是出名的亲近军汉疏远世家,仿佛天生就是军汉脾气不懂酬酢。实际上身为李家次
子,又怎么可能真的对贵族礼仪一窍不通?只不过李世民知道,自己的次子身份决定了不可能得到世家大力支持,便不想在那些人身上白费力气。事实上论起酬酢交际上的手段,李世民未必就不如李建成,只不过
他的身份所限再就是心性确实喜欢武人,也就不在这方面用力。他此刻拿出自己周身解数,明明是沙场附近,却被几句言语弄得好像是长安城中世家豪门的茶会。乃至杨思的心思,也因此放松了几分,可是其效果也仅止于此。不管李
世民表现得如何亲厚,杨思都不予以回应,让李世民白费力气。连碰了几个软钉子,李世民也觉得心里没趣,沉吟片刻又说道:“贤妹今晚受惊不小,也是该早早安歇。如今我等身在险地讲究不得,只好请贤妹受几日委屈。等到回了长
安面见父皇,再商议对贤妹如何安置。”
“如此多谢秦王千岁。”杨思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随后起身,随着一名家将引领前往一旁的客舱休息。这条船本来就是客船,船上客舱极多,倒是不必担心起居不便。
等到杨思离开,李世民身边的家将李升忍不住道:“事到如今还摆这副嘴脸,真当自己还是金枝玉叶?当真不知好……”
他这个歹字未曾出口,李世民已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李升吓得连忙住口,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李世民冷声道:“某方才所言便是军令,杨李两家骨肉至亲,谁对杨家二娘无礼,便是辱我李家!”这些家将连忙行礼称诺,李世民又道:“这几日你们多辛苦些,安排人手每日为杨家二娘值宿,她若再受什么惊吓,唯尔等是问!再者,二娘于衣食用度有何需求,尽力予
以备办,若是实在不便就明白说与她知晓,某看二娘乃是明理之人,不会让尔等为难。尔等也不可心存轻慢,让她受了委屈。”这当口随同李世民前来的郎中满头大汗地来到李世民面前回禀:徐乐等人的伤势终于处理停当,几个人的命全都保住了,日后恢复情况如何又是否能恢复往日本领,自己却是不敢作保。




盛唐风华 第七百四十七章 肝胆(十六)
长安城中,李建成书房内。随着李渊正式登基称帝,李建成的地位水涨船高,即便天子目前还没有明确下旨册封,其门下僚属已经把自己的主公当做太子对待。若是时机得当,几个心腹僚属还会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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