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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翎十八接过青萝奉上的碗,叹道:“此美食乃人间仙品,喝一碗汤、增十年寿。先闻其香、二观其貌、三品其汤、四食其珍馐、五回味其美妙。此汤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偿。”
一碗汤喝出美妙意境,还篡改了古人的诗句,可见翎十八对佛跳墙的喜爱。
诸葛弈和栗海棠端着汤碗就没有那般意境,他们只觉得汤味入口极好,里面的食材丰富。一碗汤熬炖出来,竟比十道菜还精细。
栗海棠捧着碗,邀功地问:“师父,刘厨娘熬炖的这碗汤好不好?”
诸葛弈轻轻应声,将碗中的汤喝完。
“师父,刘厨娘做的菜很好吃,点心也好吃,汤炖得也好。我昨日吓唬她,说身子弱要补补,她便一整夜熬炖这锅汤。师父,刘厨娘待我很好的,我想吃什么她都能做出来。”
“所以呢?你要留下她做心腹?”
诸葛弈冷冷地瞪着她。难道她也认为他是江湖传言中冷血无情的活死人,是杀人如麻的魔鬼,是一动怒便尸横遍野的大恶人。所以言词小心翼翼,借着一碗汤把那个背叛她的厨娘夸得贴心又忠诚。那他呢?他为她的担忧又算什么?
被幽冷的龙眸盯着,栗海棠没胆子继续夸下去。她想求诸葛弈饶过刘二娘,也明白他对她的关怀。可刘二娘罪不至死,她和李嫫嫫也是受乌族长的胁迫,为保护乌银铃才对她下药的。
屋子里的气围异常凝重,翎十八静静喝完两碗汤,擦擦嘴,站起来便要往外走。
“翎爷,你要去哪儿?”
“去见见刘厨娘。”
翎十八掀帘走出,见外间的地上跪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此女人有些年纪了,大概三十多岁,挽着姑娘家的流云髻,戴着一根木簪子。
“你是那个下药的厨娘?”
“是。”
刘二娘伏首跪地,不求不哭不闹。她伏在地上静静的等待,是死是活是走。
“多谢你保护我家妹子。翎十八在此拜谢,今后有需要翎某之时,刘厨娘尽管开口,翎某定全力相助。”
翎十八态度谦和、揖礼相谢,令刘二娘惊讶地抬起头看他。
“翎爷,我……我……是我下药的,是我谋害大姑娘的。”
以为翎爷误会她救了海棠,刘二娘忙自告罪状。
翎十八莞尔,伸手亲自扶起刘二娘,说:“我知道受乌族长指使下药的人是你,可你并没依照乌族长的命令行事,反而用暗娼坊的药。一来保护海棠不被乌族长继续谋害,二来逼阿弈尽早归来。此举乃一石二鸟之计,我不该谢谢刘厨娘吗?”
刘二娘垂首低泣,终于有人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她确实给栗海棠下药了,因为乌族长已等不急下手了,相信不久后栗族长、栗二老太爷和莫族长、闫族长也会有行动。
到时候栗海棠独自面对这些虎狼之人,如何能全身而退?再来一次火烧新宅子吗?恐怕下一次就没有好运气了。
思来想去,刘二娘觉得用计诓骗诸葛弈尽早回来足以解开当前的困境。
翎十八听着刘二娘所说的,想到诸葛弈回瓷裕镇后住在五味居,并且归来当夜就出镇子去秦氏庄子。正因诸葛弈没有太过关心海棠,让八大氏族的老狐狸们误认为他对海棠已没有昔日的怜爱。
“该死!”
屋子里瓷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裂响,诸葛弈忿忿低咒,栗海棠无奈叹声。
翎十八唤杨嫫嫫陪着刘二娘去换件衣服,洗脸梳妆。他掀帘进屋,见诸葛弈面容寒森、龙眸隐怒。
“关心则乱。阿弈,此次海棠被下药全因你太急于布局,反被他们钻了空子。正如一盘棋,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太急于求成,反被人察觉,害人害己呀。”
“翎爷教训得是,我知错。”
诸葛弈愤愤捶桌面子,看向海棠时满目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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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佛跳墙,研发于清朝道光年间。本文虽是架空的,但是所写年代都依照明朝中后期,那时还没有佛跳墙。文中写刘二娘会做佛跳墙,就是想埋一个伏笔。考据党请原谅,谢谢。





术尽荣华 第831章 新宅子比邻而居
翎十八责怪诸葛弈此次太急于求成,不仅打草惊蛇让八大氏族的老狐狸们警觉,更害得栗海棠又被乌族长盯住不放。
这次刘二娘下药是为保全乌银铃,下次不知道又会保护谁而对海棠下手。况且新宅子里的仆役更换太多新人,难保里面没有八大氏族的奸细。
经过翎十八的“严厉”提醒,诸葛弈做出一个新的决定:重金买下与新宅子一墙之隔的大宅子。
诸葛弈的行为激怒八大氏族的权贵老爷,他们又无可奈何,谁让出钱的人是翎爷呢?谁让他们吝啬不想给诸葛弈花钱买宅子暂居呢?
本着不花自己钱就随便折腾去吧,愤怒之后变得宁静祥和。八大氏族的权贵老爷们已琢磨着准备怎样的大礼,既讨得诸葛弈的欢心,又不惹得八位族长不愉。
与栗海棠居住的奁匣阁新宅子比邻而居,诸葛弈购置的宅子曾是一位瓷裕镇大贩商的老宅子,后因全家迁去江南经商,老宅子荒废多年。
在瓷裕镇,大贩商是外来贩卒,即使贩货生意做的很大也无法改变他们卑微低贱的身份。
士农工商。商人的等级最低,纵然赚钱有道、诚信为义的大商也常被人嘲讽为奸商。而商者之中,贩卒又是最低等的。他们游走于各个地方贩售货物,时常以货易货,是赚着辛苦钱的小商人。
瓷裕镇的大贩商很多,他们建造的宅院被划分到平安巷子,而镇东的一片民巷是八大氏族独霸的,任何人不准在此建造宅院。
那么,这位大贩商以岳父的名义建造宅子,后被八大氏族的人知晓后,将他们一家“驱赶”出瓷裕镇,留下这座琼华瑰丽的大宅子渐渐荒废。
在此之前,曾有八大氏族的权贵老爷们想买下这座宅子,但数次派人去江南寻找大贩商谈价钱,皆被大贩商冷言拒绝。
如今诸葛弈重金买下荒废几十年的宅子,又大肆修葺一新。八大氏族的老爷们除了愤怒还有无奈。谁让出钱的人是翎爷呢?他们的私库有多少金银敢和翎爷较量?
“只要翎爷高兴,只要翎爷钱多,只要翎爷想买宅子,谁敢阻止?”
大清晨,青萝便围着栗海棠叽叽喳喳地说着,把诸葛弈和翎十八如何联手买下隔壁的荒宅子,如何气得八大氏族的老狐狸们跳叫。
栗海棠边用早膳边听青萝对诸葛弈和翎爷的各种夸赞,只差没在脸上写下“我主子最棒!我翎爷最强!”的字样儿。
杨嫫嫫面色凝重地进屋子来,见青萝还在喋喋不休,愠怒道:“你这丫头越来越管不住嘴巴,整日和大姑娘胡说八道什么,不怕隔墙有耳招来麻烦?去收拾卧房,再把大姑娘的衣服送去浣院。”
青萝吓得噤若寒蝉,忙放下汤碗和汤勺溜到卧房去了。
栗海棠瞧杨嫫嫫神色异常,一口气喝干碗里的汤,把空碗交给杨嫫嫫,站起来就走。
“大姑娘?”
“走吧。”
杨嫫嫫愕然,放下空碗追在海棠身后,问:“大姑娘知道老奴要说什么?”
栗海棠边走边系上斗篷的带子,回眸一笑,说:“不知道,所以我才去瞧瞧呀。”
杨嫫嫫步步紧随,禀告:“银铃姑娘得知乌族长以她的性命来威胁刘厨娘和李嫫嫫给大姑娘下药,银铃姑娘很是自责。天未亮时,她穿着单衣跪在大门外的街上,老奴如何劝说皆无用。刘厨娘、李嫫嫫也去劝了,银铃姑娘哭说连累她们受罚,很是伤心呢。”
听完杨嫫嫫的话,栗海棠忽然停住,望向前院大门的方向,冷冷地说:“她想跪就跪吧。”转身往回走,留下错愕的杨嫫嫫。
回到后宅的主院,栗海棠呆站在院中央仰望天空中飞过的一群鸟雀,它们欢快地啼叫悦耳动听,但她却感到悲凉。
“她要跪就随她去吧。”
诸葛弈忽然出现,打断她的思绪,扰了她的悲伤。
栗海棠打量他,今日一身海松色长袍与平日的素雅衣色不同,在这白雪覆天地的院子里尤为夺目。
察觉小姑娘曜黑杏眼中的异样神色,诸葛弈赧颜微笑,倾身凑近,柔声问:“我穿这件,你可喜欢?”
“喜欢。”
栗海棠灿然一笑,主动挽着他的胳膊,微仰小脸凝视他俊美绝世的容颜,问:“师父,你的新宅子几时能住?”
“半月后便可搬入,不过没准备你居住的房子。”
诸葛弈爽直坦白,气得栗海棠丢开双手气呼呼地往屋子里走,小声嘀咕:“哼!我就知道师父不关心人家,连个偷懒的地方都不给留。早知道我留在燕峡镇陪翎爷好啦,免得回来被八大氏族的老狐狸们闹腾,连个躲清静的地方都没有。呜呜呜,师父果然变心了。”
诸葛弈龙眸含笑,迈着端正的步子悄悄跟在她的身后进到屋里,见青萝收拾卧房累得满头大汗,佯装嫌弃地责怪:“如今你连收拾屋子也能累成这样,整日像主子似的娇生惯养,看来你该回暗阁去练练功夫。”
“不准!”
栗海棠瞪圆杏眼,气呼呼地威胁他:“你敢打青萝的主意,我便搬去祁山镇再也不回来啦。”
诸葛弈笑着点点头,无惧她的威胁,“是该去祁山镇瞧瞧啦,不知你的俗宅变成什么鬼样子呢。”
“我不去。”
栗海棠想到亲弟弟小旺虎便溺死在祁山镇的瀑布潭,就一点去游玩祁山镇的心思也没有了。她很怕路过那座山岭,看见那碧绿如玉的瀑布潭。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抛开一切去寻找栗仙音的下落,然后亲手为弟弟报仇。
诸葛弈见她的神色苍白,忙住了口,上前轻轻搂她入怀,柔声安抚:“别害怕!别害怕!我派出去的人已在祁山镇暗访,终有一日会寻到栗仙音的。我答应你,定亲手处置她为小虎子报仇。”
“师父,我好恨呀。”
栗海棠小脸埋在他的胸膛止不住的哭泣。她恨自己为何牵累母亲和弟弟,她恨自己为什么答应做奉先女,她恨自己没能早一点预料小典氏和栗仙音对弟弟起了谋害之心。
诸葛弈知道小姑娘心里有一根弦,拨动便痛彻心扉。唯有找出那些谋害闫氏和小旺虎的凶手,才能斩断那根弦,让她不再痛。




术尽荣华 第832章 花开花落终有时
日子恢复平静,栗海棠忙于处理八大氏族的族务,每日早膳后乘暖轿到瓷源棠与八大氏族的族长们、老爷们议事。
正午返回新宅子和诸葛弈一起用午膳,午后小憩半刻,便与诸葛弈来到瓷源堂的一个偏院学习绘画。
因八大氏族将重建四大院的绘画之事交给诸葛弈,他决定边绘画临摹栗二老太爷寻到的那幅百年前的瓷裕镇画卷,边教导栗海棠绘丹青。
栗海棠聪敏好学,短短数日已能绘出自己居住的院景。她蕙质兰心,又有先前每日练字的好习惯,下笔时手不抖、墨汁不滴,浓墨轻勾的笔法更得诸葛弈夸赞。
八大氏族的老爷们常常到瓷源堂的偏院来鉴赏诸葛弈的画作,连带着栗海棠的画也被他们夸赞一番。
这日,栗海棠学着诸葛弈的样子,临摹那幅百年画卷中一座小亭子。五角亭子很是罕见,又座落于奁匣阁的东花园子里,让她不禁回忆起与乌银铃、元俏、莫妘秀和青萝、麦苗一起泛舟碧波塘的情景。
“怎么哭了?”
诸葛弈临摹完一幅藏书阁,不经意看一眼小姑娘,竟发现她边描画边流泪。他放下笔,来到她的身边。
“哭什么?”
“花开花落终有时,云卷云舒去无意。”
栗海棠苦涩一笑,推开诸葛弈,埋头继续临摹。
她自认真诚相待那些亲如兄弟姐妹的朋友们,那些人又如何待她呢?当诸葛弈中毒昏迷不醒,被翎爷接走去燕峡镇避居的时候,她独自面对八大氏族的威吓,那些与她情同姐妹、自作兄长的朋友们呢,一个个消失不见。
“师父,我是不是很傻?”
栗海棠停笔,询问对面低头审视百年画卷的诸葛弈。
“傻,很傻。”
诸葛弈很坦白,无意外地看到她又流泪了。他轻叹,走过去再次搂她入怀,柔声问:“为何流泪?”
“师父,人果然都是自私的。当你风风光光的时候,他们围绕在你的身边嘘寒问暖,生怕你看不到他们的情义;当你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们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钻进地缝子里去终日不见。师父,我太傻了,竟把他们当作最亲的人。我信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的肉割下来献给他们。而他们呢,吃着我的肉、喝着我的血,却嘲笑着我的愚蠢。”
“他们是谁?”
诸葛弈剑眉皱紧,他暗恼自己没能保护好她。若他知道那些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的混账们是谁,他会一个个的抓出来皮鞭子抽死。
栗海棠悲伤地低头,喃喃道:“师父,我再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人!”
“任何人中……也有我吗?”
诸葛弈紧张地吞口水,在听到她决绝地说出不相信的时候,他承认自己慌了神。是他的离开使她感到绝望吗,才会说出不再相信任何人。
“海棠,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为何分离之后,她忽然变得陌生了。他惴惴不安,想要抓住她又害怕伤到她。
栗海棠主动抱住他,小脸埋在他的胸膛,闷声闷气地说:“师父,我要与他们割袍断义,再不是好朋友。”
“谁?”
诸葛弈还是一头雾水。
栗海棠气得捶他的背,噘着嘴不满说:“当然是栗君珅、莫晟桓、莫晟泓、莫妘秀、元俏、还有……还有……”
“我?”
诸葛弈顺着她的意思艰难地问出一个字,在看到她很坚定的摇摇头才释怀。既然没有与他割袍断义,那就是别人啦。
“好,你想和谁绝交,我都帮你。”
诸葛弈心情大好,就知道小姑娘舍不得他。
呵呵,最好先和翎爷、秦五爷割袍断义,再和栗君珅绝交。至于莫家兄弟等人何须小姑娘动手,他直接派人守住大门口将这些人列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即可。
栗海棠想着想着又悲伤起来,倚在他的怀里默默流泪。
诸葛弈心疼得横抱起她走到内间的热土炕上,为她拿来最好吃的蜜饯盒子,柔声哄道:“乖丫头别哭了。他们不仁不义,你又何必因他们委屈自己呢。来,吃些蜜饯。”
“师父,元俏不能断,她是好的。”
栗海棠恍惚想起奁匣阁被大火烧毁之后,元俏曾偷偷送来一些过冬的棉袄子和锦被,上面绣的花纹还是乌银铃闲时画的花样子被元俏抢去的呢。
“元俏是好姑娘,你若与她情投意合便多多往来吧。”
诸葛弈鼓励海棠多与元家姑娘交好,毕竟元氏族的家风端正,元家人的行事比八大氏族和楚家更光明磊落。
栗海棠点头,觉得元俏的爽直和顽皮与她很相投。况且元家的人通情达理,元老太爷和元太夫人慈爱可亲,待小辈人们很好。
“师父,我想只拜你一人为师。莫大姑姑和珅哥哥不常回来,我又不能去江南。他们所教的东西,你也能教导我。”
“海棠,我毕竟不是八大氏族的人,终究要离开的。”诸葛弈与她一同坐在土炕上,打开蜜饯盒子捏一颗喂给她,“你知道莫容玖和栗君珅为何不回来吗?”
“怕我连累他们。”
栗海棠唯想到这个理由。奁匣阁烧毁之后,她数次写信给栗君珅,可一封回信也没收到;栗氏族的权利之争,她又写信给栗君珅,至今仍未收到回信。
她千方百计的为栗君珅谋划,宁愿得罪栗二老太爷和栗二爷也要保住属于栗君珅的族长之位。可栗君珅呢?或许他不知道瓷裕镇的情况,或许他不知道栗氏族的情况,可他当初那么疼爱她,怎忍心连关心的话都写来一句呢?
“师父,我好傻。我处处想为珅哥哥保住族长之位,可他根本不在乎。或许,他会嫌弃我自作主张、多管闲事。”
栗海棠怅然苦笑,她能想象栗君珅在江南过着平淡又欢喜的生活,不想再回到争权夺利、阴谋诡计的家。
诸葛弈心疼地紧紧抱住她,暗骂栗君珅这混账惹他的小徒儿伤心了。还有莫容玖,口口声声为海棠好,怎不见她回来呢?
“好。待我绘画的图交给八位族长,我便提出此事,然后带着你云游四方。待四大院重建之日,我们再回来。”
“好。师父要说话算话哟。”
栗海棠伸出尾指,定要与诸葛弈拉勾勾。
诸葛弈佯装嫌弃又不得不与她作承诺。




术尽荣华 第833章 情义怎能是假的
八大氏族的族长们和老爷们再次为重建凑银子之事争论不休、撕破脸皮,最后所有人的怒火皆指向栗族长、乌族长和栗二老太爷。
栗族长和乌族长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栗二老太爷以念孙心切而卧病不起为借口躲在镇子的私宅。
闹哄哄的八大氏族没有影响诸葛弈和栗海棠,他们仍按部就班地忙碌着。每日清晨去邻院巡看修葺宅子的进程,顺便拿些吃食奖励精工细作的匠人们。
早膳至午膳后皆在瓷源堂忙于八大氏族的族务,尤其栗族长和乌族长躲避在家,栗海棠召来栗二爷和乌三爷暂代族长之职处置栗、乌氏族的族事,使栗二爷和乌三爷欣喜若狂。
又因乌银铃是她最信任的人,故而乌氏族的族事全权交与乌三爷处置。乌三爷知道奉先女重视他也是看在女儿的情面,后悔自己当初那般苛待女儿。
临摹百年画卷,绘制四大院的重建图,尽管八大氏族的族长们和老爷们吵闹得不可开交,诸葛弈依旧默默地临摹、绘制、修改。他不辞辛劳奔波于五味居和瓷源堂之间,风雪不误。
栗海棠很是心疼,几次劝诸葛弈暂缓绘图之事,先忙于修葺新宅子要紧。
诸葛弈却不同意她的想法,决定绘好四大院的重建图之后带着小姑娘云游四方。到那时,不论一年、二年或是三年,只要八大氏族的老狐狸们不来找麻烦,他便不来找他们的麻烦。
三年之后,小姑娘十四岁,离及笄岁仅有一年。那时,他可毫无顾虑地瓦解八大氏族,光明正大地带走小姑娘远走高飞。一切尽在他的盘算中,只等四大院的重建图绘完。
诸葛弈忙着绘图,栗海棠就分出心思来照管邻院的修葺之事。她觉得五味居终究不是长住的地方,客来客往喧哗哄闹,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安睡的地方。
在瓷源堂用过午膳回来,栗海棠遣杨嫫嫫去找刘二娘来,她想熬些补汤给诸葛弈,但他中了美人噬的毒,担心补汤中的药材会有害无益。刘二娘懂些药理,应该能知道哪种药材可入补汤。
拿着一本《神农本草经》随意翻阅,书里的药草一个也不认识。她佩服诸葛弈是如何记住那么多种类不同、药用不同的药草。
“大姑娘,元家大姑娘来拜访。”
“不见。”
栗海棠丢下书,气闷地瞪着窗子外面影影绰绰的院子。她落魄时,这些昔日的甜哥蜜姐们皆不见踪影;现在她平安无事,诸葛弈又被八位族长亲自请回来,他们终于忍不住跑来“认亲”。
“哼!一群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混蛋。统统赶出去,我一个也不见!”
抓起绵软的靠枕愤愤砸向门口,正巧糊在掀帘进屋的元俏的小脸上。
她身后的乌银铃惊呼一声,忙捡起落地的靠枕抱在怀里,歉意地说:“元俏姑娘别生气,大姑娘是和我们生气呢,这靠枕原本要砸我。”
“银铃,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砸的就是她,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小人!混蛋!”栗海棠站在炕上叉腰大骂,杏眼忿忿赤红,咬住樱唇恶狠狠地冷哼。
挨砸的元俏也不气恼,笑嘻嘻地转身抢来靠枕,摇头晃脑地走到炕边,仰头望海棠,说:“你吼什么吼?显得你嗓门高?还是显得你会撒泼?瞧你这模样和外面的疯女人似的,真不明白诸葛公子喜欢你什么。”
“哼!你滚出去,别以为你来说几句好话,我就原谅你。滚滚滚!我才不理睬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小人呢。”
栗海棠赌气,转身背对着元俏。虽然奁匣阁被烧毁之后,元俏曾送来很多冬衣和棉被,她很感激。可她经历太多的苦痛磨难,孤立无援时很渴望朋友们的帮助,那时元俏在什么地方?那些甜哥蜜姐们在什么地方?
元俏知道海棠心里的苦,也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听从老祖父、老祖母和父亲、兄长们的劝告,暂时远离她最好的朋友。
“海棠,我知道你恨我,可官府定罪行刑之前尚要过堂审问,还给犯人一个申辩的机会。你就开开恩,也赏我一个申辩的机会好不好?”
“不好!”
栗海棠对窗子哽咽着拒绝。她不肯转身面对元俏,就是怕自己敛不住怒火,将满腔怨愤和委屈都发到元俏的头上。其实她知道,元氏族再强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与八大氏族为敌。十年前的一场浩劫已令莫容玖和元煦缘尽三生、天各一方;倘若再经历一场,元气大伤的元氏族会同楚家一样被驱离瓷裕镇。
怨元俏不仗义吗?
是啊,她是怨的。
恨元俏不仗义吗?
不,她不恨。元俏是元氏族的嫡长女儿,她可以舍弃自己,却不能舍弃自己的家族和亲人。
“元大姑娘请回吧。昔日是我异想天开,不知自己是几斤几两,竟妄想与元大姑娘做朋友。如今我看清自己的卑微,不再做白日梦。请元大姑娘离开吧,从此大路朝天、相看两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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