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栗海棠也不在意,躲到东卧房招来乌银铃一起商量明日逛逛祁山镇,买座大宅院的事情。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树叶缝隙,穿过雕花的窗子照进来,在被子上跳跃、在白瓷般的小脸上顽皮闪动。
被子盖住头,小姑娘咕哝一声“坏蛋”,继续呼呼大睡。旁边的乌银铃已穿戴整齐,正在悄悄地收拾着包袱。
“大姑娘醒了吗?”青萝端着净脸的清水进来,看到藏在被子里的小主人,忍不住摇头叹笑,放下铜盆来到床边,轻拍被子,“大姑娘该醒醒啦。再不醒来,主人进来要抱你去新宅子喽。”
“嗯?你说什么?”头发乱糟糟的小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阳光刺得她睁不开惺忪睡眼,嗓音沙哑地问:“新宅子?哪里的新宅子?”
青萝笑说:“当然是大姑娘买来藏主人的大金屋子呀。”
“胡说!我何时买大金屋子啦。”
栗海棠掀开被子坐起来,伸个舒服懒腰,揉揉略显浮肿的眼皮,嗓音干涩沙哑,“我今儿要在祁山镇里逛逛再决定买哪座宅子。听说祁山镇的宅子极难买到,就算出大价钱也必须通过秦庄主的准许。”
乌银铃疑惑不解,问:“非要等见到秦庄主后才能买宅子吗?也许我们离开之时也等不到秦庄主呢?”
栗海棠傲娇地反驳:“怎么可能呢。在我师父在,定能见到秦庄主。”
听到小姑娘如此笃信自己,让诸葛弈心里一暖。帘子掀起,他柔声道:“我竟不知小徒儿这般信任为师,乃三生之幸事也。”
栗海棠很江湖气地抱拳相礼,“客气!客气!”
诸葛弈失笑,似惩罚又不失宠溺地伸手捏捏白皙红润的小脸蛋。
“顽皮。”
“哈哈。”
小兔子跳到他面前一把抱住,圆润下巴亲昵地蹭蹭他的胸膛,仰头凝视俊美容颜不禁感叹:“师父果然生得一张美貌世无双的脸,怪不得八大氏族的姑娘们见到你像吃了疯药似的。”
诸葛弈尴尬地轻咳两声,推开她,催促道:“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咱们要搬到新宅子去。”
“咦?师父买大宅子啦?”
“嗯。”
诸葛弈点头。他的小姑娘自然要住在最好的地方。
“为什么?”栗海棠后退一步,顿时不高兴地低下头,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师父,你不想……啊!师父,放开我!”
“废话太多!”直接扛走!
“嗷呜,师父,我还没有更衣扮妆呢。”栗海棠捂着未施脂粉的脸,羞窘地被一路从屋里跑到院门外的马车里。
“走吧。”
诸葛弈接过乌银铃递进来的一套袄裙和妆奁匣,吩咐道:“你们直接过去。”
“是。”
乌银铃转身与青萝和麦苗到另一辆马车,驾车的老马夫喝着马儿往祁山镇东边的一处大宅行去。
“赶马车在外道绕过去。”
“是,主人。”
小右喝着马儿往祁山镇外的一圈环城大道行去。绕过大半个镇子足够栗海棠更衣上妆的时间,又给了乌银铃等人收拾衣物的时间。
马儿缓缓行驶。
车厢里,诸葛弈用布遮住自己的双眼,转身背对着她。
栗海棠羞赧地躲到角落里悄悄换衣服。虽然知道他不会转身,更不可能偷看,但两人独处于狭小的车厢里总有些难为情。
系好束腰的带子,穿好短袄和外罩的褙子,栗海棠已累得气息微喘、满头大汗。幸而妆奁匣里胭脂水粉一应俱全,连她最喜欢的木簪子也在里面。
梳个简单的流云髻用木簪子固定,又贴上两朵玉白海棠。略施胭腰、细画娥眉,镜中稚气未脱的清秀容颜已美人之色。
诸葛弈悄悄摘下蒙眼的布,凝睇对镜梳妆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心中囚禁的困兽开始觉醒,他似乎越来越难控制这个名为“情关”的困兽。
“主人。”
小右的声音隔着帘子传入,诸葛弈微颤一下回神,蹙眉冷声问:“何事?”
“主人,新宅子门外有一辆马车,赶车的人是……是……”
帘子掀起,看到熟悉的马车停在自己新买的大宅子门外,诸葛弈脸色更加阴寒。气闷地放下帘子,冷声吩咐:“走后门。”
“是。”
小右看一眼新宅子门外的马车,摇头叹气,感叹他可怜的主人又要心愿落空喽。
术尽荣华 第237章 一对赖皮
祁山镇有三座大宅,一是秦庄,二是神医世家叶府,三是谷宅。
传言谷庄的东家是西域的神秘商人,在祁山镇只有秦五知晓其底细。而江湖中更有传方,此宅院是鼎鼎大名的活死人的私宅。
江湖人称“活死人”的神秘人威名赫赫,却在三年前大隐于市。除曾经与他有过交集的人识得他的真容,坊间无人知晓他归隐后姓甚名谁、是何身份、如何生存。
一夜之间谷宅易主,亦有秦庄传出的消息称谷庄的新主人乃是一位身份神秘的小姑娘。她买下这座大宅并非要在祁山镇做生意,而是准备年老后隐居于此。
镇子里最不缺消息灵通之人,当一辆马车停在谷宅的府门外,一辆马车悄悄绕路走后院门,谷宅新主人入住的消息不径而走,如飞花散遍整座祁山镇。
后院有专门的小院用来养马,马儿散养在院子里想跑便跑、想吃就吃,又有老马儿精心照顾。
八个小厮抬着两架步辇把诸葛弈和栗海棠送到后花园,在后院与后花园的小拱门前落辇。二人手拉手穿过小拱门,走过一池碧塘上弯弯曲曲的石栈桥。
在假山洞下穿行,再过长长的水榭游廊,尽头是一间画舫,四壁雕花窗乃十二月花卉图。画舫中摆放作画所用的笔墨纸砚、彩石漆料等等。
出了画舫是一条建在假山的游廊,随陡峭山势时高时低、上坡是极矮的石阶、下坡是平坦的缓路。游廊尽头是一座小院子。
四合院格局,朴素又不失雅致,正屋三间以镂空万宝阁和拱月门为隔断,又有坠地的西洋纱帘,通透又保护三间屋子各自独立而成。
穿过小院,便来到中院,此乃女眷居住的院子,中庭院建筑精美绝伦、雕梁画栋,广集东、西、南、北建筑精华之美。与中院相连的两旁跨院虽不及此独具匠心,却也是各有千秋之色。
一路走来虽未欣赏整座大宅子的精美,但一步一景、十步惊叹已让栗海棠无法言语来表达激动的心情。她抓住微凉的大手,张大嘴巴想说些什么又实在找不到适合的赞美之词。
诸葛弈很喜欢她这蠢萌蠢萌的表情,水盈盈的曜黑杏眸痴痴地看着他欲语还休。心如注蜜糖般甜丝丝的,忍不住捏捏白皙红润的小脸蛋,嗓音轻浅绵绵的问她。
“喜欢吗?”
“喜欢。”
栗海棠紧紧抱住他,低着头用力睁大眼睛将泪珠忍回去。
若母亲没有死,她就可以把母亲接来祁山镇。即便一辈子不回去又能如何,至少不会丢掉性命。如今她有金山银山也换不回母亲的性命,无法完成夙愿。
“大姑娘,画师先生,你们终于来啦。”
乌银铃从前院相连的抄手游廊走来,看到相拥的二人,尴尬地转身,说:“莫二公子和莫三公子在前院赖着不走,说他们今日进镇子正愁无处落脚呢,听到这宅子是大姑娘买下的便高高兴兴地来了。”
栗海棠放开诸葛弈,一下子变成凶巴巴的小兽拉着乌银铃的手大步走去前院,边走边说:“你怎么没拿木棍子把他们赶出去?”
“我们来时他们已坐在前院里喝酒,反客为主的招呼我们。怎么赶呀?”乌银铃可怜怜地跟在海棠身后,见海棠没有要收留莫家两兄弟的意思,便气呼呼地告状:“守门的老管家原本命小厮拦着的,他们竟然爬墙进来。”
栗海棠驻足,冷嘲道:“哎哟,他们长能耐啦?竟敢爬墙?跳下来的时候摔断腿没有?”
乌银铃愤愤地答:“老天爷不开眼,连块皮肉都没摔坏。”
“呵呵。”
栗海棠攥攥小拳头,“走,我们瞧瞧去。”
“拿着木棍子吗?”
“不用。”
拉着乌银铃气势汹汹冲到前院,看到莫晟桓和莫晟泓正乐滋滋地坐在抄手游廊下,边逗弄廊下笼中的鸟儿,边小酌一壶琼花酿,聊几句听来的闲话。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私闯民宅不犯法吗?”
栗海棠像一阵风刮到莫家兄弟面前,指指莫晟桓,“你,带着你兄弟出去。”
莫晟桓怔愣,指指自己的鼻尖,“我?”
“对。就是你。”
栗海棠一手抓住莫晟桓的衣袖,一手抓住莫晟泓的衣袖,“你们一对赖皮鬼,出去!”
“赖皮鬼?”
莫晟桓觉得自己好冤枉,怎么从“桓哥哥”变成“赖皮鬼”呢?小姑娘翻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他还是小姑娘最喜欢、最依赖的桓哥哥,怎么几天的功夫就变成“赖皮鬼”啦?
“海棠妹妹,你怎么……”
莫晟桓看到慢悠悠走来的诸葛弈,再看强硬拉起他的小姑娘,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反抓住她的胳膊,小声问:“是不是子伯兄不准你收留我们的?海棠妹妹,你可不能偏听偏信呀。”
栗海棠甩掉他的手,嫌弃地拍拍被他抓过的地方,厉声喝斥:“胡说八道什么,师父才没有说那样的话。”
“唉!别呀,咱们可是有情分的。你别赶我走呀,我在祁山镇无处可归,不来这里又去哪儿?”
莫晟桓觉得奇怪,怎么三日不见竟被她当作外人呢。见海棠拉着乌银铃跑出廊外去宁愿站在太阳底下也不愿靠近,他欲哭无泪地看向诸葛弈,可怜兮兮地喊一声“子伯兄”。
诸葛弈温和浅笑,与莫晟泓揖礼,才对莫晟桓说:“谁让你们去乱坟岗挖蟋蟀呢。”
莫晟桓看向站得远远的小姑娘,懊悔地给自己一巴掌,“海棠妹妹,我没去乱坟岗。真的没去,我不骗你。”
“哼!”
栗海棠扭过小脸,这拒之千里的态度如兜头一盆冷水浇得莫晟桓透心儿凉。
“子伯兄,你快帮我说说好话。”
莫晟桓急得团团转,纠结又懊恼,想走过去乞求原谅又怕惹恼小姑娘,从此成陌路人。要知道小姑娘的倔脾气连诸葛弈都没办法。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莫晟泓忍不住偷笑,走出廊子站在栗海棠一丈之处,高傲地说。
“我们身为莫氏族的公子,想要什么东西只管付些银子,有大把的人抢破头来办差事。还用得着我们亲自去乱坟岗挖墓找虫子?”
“凡是挖过墓的人,指甲缝里都会泛青黑色。你睁大眼睛瞧瞧,我的手指甲很干净。”他伸出自己的双手证明,回头说:“二哥,你也伸出手来给她瞧瞧。”
莫晟桓连忙跑出廊子,伸出两只手给她检查,很委屈地说:“海棠妹妹,伤我心了。”
“那也不准你们住在这里。”
栗海棠噘起小嘴不依不饶。
“为什么?”
莫晟桓捂着心口,太痛心了。
“因为这宅子是给师父的未来媳妇准备的,闲杂男人不能住。”
“海棠妹妹,在你眼中,我是闲、杂、男、人?”
术尽荣华 第238章 屯里的人
莫晟桓犹如受伤的野兽,赤红双眼瞪着俏丽的小姑娘。
被吓到的栗海棠藏到乌银铃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偷看他。平日总是痞痞笑的少年,发起怒来比天塌还可怕。
暴怒的瞳眸中流露出悲凉水色,他仰头望天,全身的气力仿佛一泄而空,连自怜自伤都觉得疲惫。垂下头任一滴泪珠坠落,狠狠摔在青砖地上留有浅浅的痕迹。
步子沉重得每迈出一步都想停下,但他有自己的骄傲。走过她的身边时,故作坚强地露出他惯有的痞笑表情。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破宅子留着孝敬你师父的女人吧,爷还真瞧不上眼呢。”
“桓哥哥。”
“别,当不起奉先女这声亲近。从今以后,我和你……”
冷言冷语刹时卡在喉咙里,他僵硬地呆站在原地。任由一对纤细有力的小胳膊紧紧抱住,听着她贴在背上哭腔着闷闷地说。
“对不起,桓哥哥,我错了,对不起!你不是别人,是哥哥,最知心最疼爱我的哥哥。”
“我是闲杂男人,你该离我远些。”莫晟桓嘴里说得狠话,却僵站着没有动,甚至两只手悄悄覆在紧紧交握在他腹上的两只小手。
再说一句。
只要再说一句我是你心里最特别的人,是你无法放开手的很重要的人,我就原谅你,甚至会更加疼爱你、宠着你、护着你。
听不到少年的心里话,紧紧抱住他的栗海棠从哽咽哭泣到嚎啕大哭,最后哭花一张胭脂小脸绕到他面前,仗着自己个子矮,仰头就是一顿“哇哇哇哇”的大嗓子嚎哭。
莫晟桓脸色平静地垂眸凝睇小姑娘的大花脸,藏在广袖中的双拳微微颤抖。他努力克制着,警告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哄她、不能投降。
“二哥,你快哄哄吧。”
莫晟泓实在不忍心看小姑娘被刁难。
“请莫二公子息怒,大姑娘定是无心之语。”
乌银铃想着自己的身份尴尬,实在没资格站出来劝说二人。可她又心疼海棠,便随着莫晟泓的话也劝一句,希望莫晟桓能顺坡下驴别再难为海棠。
别看莫晟桓平日与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潇洒放荡、率性而为。那是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无情就不会伤心,可海棠在他的心里是不同的。
哭够了,栗海棠抓起他的一条大衣袖翻找帕子,胡乱在大花脸上抹抹,大方地说:“桓哥哥,我原谅你啦。”
“什么?”莫晟桓皱起眉心,冷笑道:“我又没做错事,哪需得你来原谅,荒唐!”
“你和我是自家人。先前我故意耍小性子惹你生气,我道歉了,还在外人面前丢脸的大哭。身为兄长,你也该安慰安慰我才是。哼!”栗海棠噘噘小嘴,举举帕子,“看在你贡献这块帕子给我擦眼泪,就原谅你啦。”
莫晟桓被她的歪理气得脑袋疼,抚额后退几步离她远点儿。
“师父,怎么办?桓哥哥太小心眼儿啦。”栗海棠委屈向诸葛弈寻求帮助,又顺嘴鄙夷一下莫晟桓得理不饶人,太不厚道。
“你……我小心眼儿?”
莫晟桓怒极反笑,指指自己的鼻尖。他从未听人说自己是小心眼儿的,她绝对是第一人。忽然肩上一重,他回头见诸葛弈薄唇抿成线,显然是强忍偷笑所致。
“子伯兄,你也认为我是小心眼儿之人?”
“难道你忘了老圣人所言?”诸葛弈倾向前,凑到他的耳边低语:“圣人语: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余下的,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莫晟桓回头睐他一眼,这算是哪门子的劝告,摆明是偏心小姑娘呢。
不过凭他这纨绔公子的草包智慧,哪里听懂诸葛弈这句话的一石二鸟之意。既为海棠说情,又提醒莫晟桓该防备小人作怪。
只知其一,却未知其二。
诸葛弈猜到他不会懂得第二深意,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不背叛又护着海棠,免为其难替他防备着也可以的。
栗海棠看着莫晟桓的脸色未变,强装出来的赖皮没管用,连师父劝说都无济于事。她只好放最后一大招儿,走过来点起脚尖,噘起小嘴对着他的右脸“吧唧”一口。
“海……呃!你在做什么!”
莫晟桓捂着脸一副受惊过度的呆滞神情。虽然他常流连歌舞场,也有风尘女子献香吻讨赏,但都是逢场作戏罢了,说不得谁占谁的便宜。
可他视如亲妹妹一般的小姑娘为了讨得他的原谅,竟大庭广众送上香吻一枚,这让他……太太太太激动啦!太太太太太欢喜啦!太太太太太……
“嗯,好吧。我原谅你。”
莫晟桓羞窘得连耳朵都是红的,故作大方地摸摸她的麻花辫,叮嘱:“你是个姑娘家,年纪小也不能随随便便亲男人。懂?”
栗海棠连连点头,解释:“我只亲师父和桓哥哥。”
劈叉!
仿佛头顶闪过一道雷电劈得莫晟桓的心凉凉。原来享受小姑娘香吻的人,不只他独有啊。怨念地回头瞪了眼诸葛弈,以眼神挑衅。
瞧见没?她也亲我啦。在她的心里,我和你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诸葛弈眼神阴森林地瞪着小姑娘,心底怒吼:等一会儿独处的时候定要打你屁股。什么人都敢亲?也不怕被传染怪病?姓莫的败家子最喜欢流连歌舞场,谁知道他有无怪病隐疾呢。
接收到莫晟桓的挑衅眼神,他鄙夷轻哼,修长手指轻轻抚过薄唇,龙眸尽现炫耀笑意。
噗!噗!
仿佛连中两箭,扎得心疼。
莫晟桓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他似乎探知到不可思议的真相。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诸葛弈肯定了莫晟桓的猜测,强势的将小姑娘揽入怀里来证实。
莫晟桓抚额,痛心疾首地劝海棠,“乖,咱回家后换个师父,成不?”
“为什么要换?”栗海棠疑惑不解,问诸葛弈:“师父,你们在打哑谜吗?”
不给诸葛弈开口的机会,莫晟桓把她抢回来紧紧护在身后,说:“乖,他不是咱们屯里的人,回去换个咱屯里的师父。”
“什么屯里屯外的?我听不懂。”栗海棠想要回诸葛弈身边,被莫晟桓直接背起来大步走向大门口,说:“咱们回家。反正你给他买了大宅子,他便留下来娶妻生子吧。”
栗海棠急了,抓着他的两只耳朵,回头大喊:“师父,救我!”
术尽荣华 第239章 知心难得
“救什么救,他现在是外人。”
莫晟桓强行背走栗海棠,还不满地训斥:“你们两个在那儿磨蹭什么,走啊?”
“好好好。走走走。”
莫晟泓走过乌银铃身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别发呆,走啦。”
“哦。”
乌银铃恍惚不知所措,朝诸葛弈行礼,转身追去大门口。
“师父,救我!”
快要被背出大门口,栗海棠哭着求救,独立于院中的雪发少年静静地看着她被人背走,不悲不喜、无怒无哀。
“桓哥哥,放我下来。”
栗海棠挣扎着从莫晟桓的背后滑下来,在即将抓回去的时候她一脚踹在他的小腿肚,提起裙摆跑出大门外。
莫晟桓踉跄一步摔坐在门槛上,伸手要抓海棠的脚腕却被金莲小脚狠踩一下,疼得他泪花汪汪,大喊:“海棠,不准乱跑!”
“大姑娘,你去哪里?”
乌银铃提裙追出门外,被丢来的石头砸中额头。她捂着鲜血淋淋的额头又追了一段路,最终无可奈何地看着栗海棠头也不回的背影。
莫晟泓与莫晟桓追来,齐声问:“人呢?”
乌银铃指指祁山镇的东镇口方向,“那边,应该是出镇的方向。”
“胡闹!”
两兄弟连忙朝着那方向跑去。
乌银铃抚着额头蹲下来,脑袋昏昏沉沉的、视线也模糊不清。突然一团阴影笼罩,她抬头看时眼前一黑,一块带着熟悉香味的黑布蒙住她的头。
“海棠,是你吗?”
“哼!带回去。”
低沉嗓音如寒霜一般冰冷,一听便知是诸葛弈。她不自觉的颤抖,双臂环抱自己缩成团作保护状。
世人皆赞美的温润公子,明明拥有一张绝世俊美的容貌,人前温恭谦和、人后寒戾嗜血,也许唯有栗海棠一人能使他表露出一丝人性的柔软。
她至今没有被乌家人接回去,正是因为诸葛弈暗中授意给乌族长用她来拉拢海棠。可任何人都想不到,在她搬入奁匣阁的当夜就被诸葛弈掳去无心院的密牢。
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变成阴狠的鬼魅,亲手给她喂毒,命令她忠心于栗海棠,甚至必要时牺牲她的性命来保护栗海棠。
比冬天里的冰雪还要寒冷的嗓音如鬼魅魔咒将她束缚,午夜梦回萦绕脑海,她在噩梦中垂死挣扎,在现实中谨小慎微。
命令暗卫将乌银铃送回谷宅,诸葛弈没有急着去寻找栗海棠,呆呆站在大门外看着匾额上的漆金大字。
“师父,你都不担心我吗?”
“为何要担心你?”
诸葛弈未回头,静静地欣赏匾额上的字。腰间一紧,她的小脸贴在背上,郁闷地问:“你料定我不会离开的,对不对?”
“是。”诸葛弈握住环在腰上的小手,轻叹:“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被困在名为仇恨的囚牢里。”
“师父没有我会孤独,我没有师父将一无所有。即使世上的人都与师父相逆而行,我若追赶不上师父,会站在原地等着、盼着。”
“我会走得很慢,也会常常停下来等你。”诸葛弈把她拉过来面对面,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海棠,我求你,不要停下脚步,好吗?”
“猪哥哥也要说话算话,不要一个人先离开。”
“好,我答应你。”
诸葛弈抓来她的小手,修长尾指勾着纤细的小指,学着小旺虎做约定的样子,说着那千古流传的“一百年不许变”的誓言。
“猪哥哥,我们先回家准备午膳吧。”
栗海棠一把抱住诸葛弈的胳膊往大门里走,时不时回头观望一下东边镇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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