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有点咸

    黎岚定定的看了果果一阵，突然大喊一声，“蒋––方––智––。”

    “妈妈，这跟爸爸没关系，你有什么火，就直接冲我来。”果果说的大义凛然。

    黎岚掩面一声长叹，“好哇！蒋方智，这才多长时间，你就把果果成功策反了。”

    黎岚原本基础不错，加上准备充分，一场试考的比想象中要轻松。

    走在街上，路过一个橱窗，她无意中侧头一看，擦的干干净净的玻璃上照出她的面容，竟然唇角上扬，眼里笑意融融。

    以往刚认识蒋方智时，蒋方智总说她的眼睛会笑，他就是沦陷在那里，才让他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是假，但真心后悔肯定是真。特别是有了果果后，每次吵架，蒋方智都要无比崩溃的问，“黎岚，我就想不明白，我在你眼里，怎么就特他妈的一无是处，做什么都是错，那你当初跟我结婚究竟是图个什么”

    黎岚也不知道图个什么，反正婚后的蒋方智就完全变了个人。

    每次吵到最后，都以蒋方智的一句，“黎岚，你就是个千年怨妇。”结束战争，最后在几天的冷战中又重复上一轮的争吵。

    也就从那时候开始，黎岚频繁出现头痛。

    也许他们就是两只刺猬，只有保持一定距离，才能和谐相处。

    ……

    考完试，孙浩马上交给她几个案子，“黎岚啊，有了律师证，你就是合格的律师喽，多多努力，争取向金牌律师迈进。”

    黎岚不想戳破他。谁不知道，交到她手中这几个案子，都是又不挣钱取证又费力，其他几个律师都不愿接的案子。

    她也不挑剔，全部接了，认认真真的做。有时候工作太投入了，一抬头，办公室空无一人，天已经黑了。

    所以那个包裹放了快一个月她都没发觉。直到王燕打趣她，“黎姐，你现在都成土豪了，买的包裹看都可以不看一眼里。”

    “包裹我最近没有网购什么东西啊！”黎岚实在想不起自己会有什么包裹。

    王燕抱着纸盒递给她。这是当地一家有名的电子商城实体店送来的物购的商品。




第十八章 包裹
    黎岚更是一头雾水，自己已经半年多没去过电子商城所在地了，更别说买东西。

    “什么时候送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恐怕是你不在，别人帮你代收的。”王燕说，“快看看，是不是你的哪个爱慕者不敢跟你直接表白，偷偷送你礼物表心意呢！”

    “你想多了，换做是你还有可能。”黎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监控，还有一个带定位的电话手表。

    “电话手表我还以为是一部高档手机呢，”王燕说，“这送东西的人也太奇怪了吧！”

    黎岚倒是立刻猜到了送这些东西的人是谁。那日母亲走丢，知道的人除了蒋方智就只有周鸿鹄，蒋方智没必要将东西送到律所来，那么只可能是周鸿鹄。

    她其实也想到了要给母亲买一块防走丢电话手表，但想到蒋方智在家，母亲几乎不独自出门，应该也不需要，哪里想到周鸿鹄倒是提前买了送了过来。

    黎岚从来不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特别是周鸿鹄，连朋友都不能算，顶多只是认识，她就更没有理由收下他的东西。

    想了想，她到律所外面的取款机上取了现金，装在信封里，专门给周鸿鹄送去。

    因为来了好几次，门卫大爷已经认识她，看到她，不仅没阻拦，还笑眯眯的主动跟她说周总正在办公室里。

    看到黎岚，周鸿鹄有点意外，但倒比前几次见面温和许多。“怎么，黎律师，我的协议不是已经签了吗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协议的事情。”黎岚说，“上次我妈的事多亏了你，你后面又买了电话手表送来，我怎么也要当面谢谢你！”

    周鸿鹄笑笑，没有否认，“老太太好点了吗”

    “好多了，……”黎岚一句话未完，门口突然大步走进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看到黎岚，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笑了笑，“周总，你们先谈，我等会又来。”

    周鸿鹄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严副，有什么你就直说。”

    “哦，是这样的，”严志强字斟句酌，“又有两个老员工递交了辞职信……你看，是不是就暂时不批了”

    周鸿鹄面色沉郁，想了想，“批给他们，这是他们的权利。”周鸿鹄说，“但在他们走之前，一定要把工资全部付清。”

    “周总……”

    “不要再说了，我会想办法。”

    严志强走后，黎岚略微沉默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信封放在周鸿鹄桌子上，“感谢你送来的监控和电话手表，这对我妈妈来说，真的太实用了。”

    周鸿鹄眼神深邃，没有说话。

    “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黎岚说完，刚想走，周鸿鹄喊住她，“黎律师，我的公司现在准备打一场官司，你看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律师”

    “我”黎岚不敢相信，“做你的律师”。

    “有什么困难吗”

    “不是，不是，”黎岚解释，“我只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律师，我担心……”

    “就是你，”周鸿鹄语气诚恳，“今天就算你不来，我下午也准备去律所找你”

    “袁律师可能比我更合适，要不你找她”黎岚缓缓地说，征求他的意见。

    “这跟她优不优秀没有关系，我相信你。”

    “周总，你看，我刚刚给你前妻当了律师，现在马上转过来当你的律师，这会不会有点不合适”黎岚说出自己的顾虑，

    “你没有为她的事尽心尽力吗你没有最大限度的保障她的权益吗”

    这倒没有。”黎岚坦然地笑笑。

    “那不就行了。”周鸿鹄说，“你的上一个案子已经结案，这一个接不接，你自己考虑，如果确实为难，我也不会勉强。”

    “我想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事情”

    黎岚到律所两三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点名要她做律师，而且还是有名的农源。

    在经过了最初的犹豫之后，这着实让她有点小激动。

    “我们公司在年初引进了一批菌种，这种菌成熟后口味完美的接近相同野生菌，很受市场欢迎。我们公司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市场分析，准备引进种植，走高端市场。因为菌种成本很高，所以在推广之前，公司非常慎重，并在推广区域试种了两三年，等技术成熟后，才在今年大面积进行推广。但是，前两年试种很成功的菌种开始大面积推广后，今年却全军覆没。我们怀疑，是提供菌种的供应商做了手脚。”

    “你说的菌种是这两年市场上很火的银牙吗”

    “正是银牙。”

    “哦，我知道了。”黎岚点点头。

    这两年，银牙的名字家喻户晓，不仅是因为它的美味，更重要的是它的价格很高，哪家请客，餐桌上能够有一盘银牙，也可看得出主人对客人的重视程度。

    “供货合同我可以看看吗”

    周鸿鹄从桌上资料盒中取了一份材料递给她，“我也正在看，你看看有什么对我们有利的条款。”

    黎岚接过来，飞快的浏览一遍，微微皱了皱眉，“合同上没有任何关于赔偿的条款，估计在合同签订的时候，对方已经做了免责的充分准备。”

    “当时我们只想到菌种试种下来非常成功，有点盲目的乐观，加上供货商是我们合作多年的公司，就没有在合同上引起重视。”

    “那会不会是后期管理或者外部环境影响的问题”

    “不可能，”周鸿鹄十分肯定，“去年气候环境和今年差不多，再加上技术很成熟，农户在种植的时候，技术人员都守在地里，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都有严格的计划，所以从这个层面来说，完全说不通。”

    “那你们有没有剩下菌种或者有没有预留菌种”

    “就是因为去年的菌种一点不剩，所以索赔才有一定的难度。”周鸿鹄无奈的说，“现在供应商一口咬定菌种没问题，所以我们万不得已，才决定走法律程序。”

    “那好吧！”黎岚说，“我先回去好好梳理一下，然后尽快开始着手这个案子。”



第十九章 他只是想避开我
    刚出农源公司门口，黎岚迎面碰上气场十足的袁思思，看到黎岚，她微微有点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过来谈点事，”黎岚微微笑着。

    “哦。”袁思思说，“不如这样，你稍微等我几分钟，我们一起回去。”

    自从上次医院的事后，袁思思对黎岚倒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平时下班偶尔碰在一起，她也要主动绕道送黎岚回家，一来二去，两人倒也亲近起来。

    农源公司处于郊区，平时本就难搭车，袁思思说她耽搁不了多长时间，黎岚便坐在公司大厅角落的椅子上等她。

    从早上起床一直忙得现在，她觉得有点困，便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休息。

    旁边隐隐约约传来小声说话的声音，黎岚起初没注意，但大厅里实在安静，她坐在那里，就算不想听，这些话还是清晰的传到耳朵里。

    “你说，严副只是一个副总，他凭什么让谁走就让谁走，技术部的老黄，那是种银牙的土专家了，听说也让他给辞了。”

    “辞了不会吧，我怎么听说老黄是有了更好的下家”一个沉稳的女声讶异的问。

    “你看看老黄家情况，父亲常年生病，孩子又正在上大学，都是用钱的时候，他现在找下家，我看除了农源，这里哪家公司还有他用武之地”

    “你说的也在理，只是无凭无据，这些话也未必就可靠。”

    “是这样……”

    两人的对话渐渐变成了耳语，黎岚刚想站起来看看说话的人是谁，袁思思已经踩着她那标志性的七寸高跟鞋噔噔蹬的走了出来。

    她面色阴沉，紧紧抿着嘴唇，任是傻子也能看得出她心里不痛快。

    坐在车上，袁思思一句话不说，黎岚又不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又觉得气氛实在压抑，便暗暗后悔搭她的顺风车。

    走了一截，袁思思突然冒出一句，“周鸿鹄请你给他做律师了吗”

    黎岚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就是她不高兴的原因了。这也难怪，袁思思是当地有名的律师，他们关系又非同一般，周鸿鹄现在却舍近求远，她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周总今天跟我说了一下，想让我做他们公司的律师。”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哦，周鸿鹄已经跟我说了，”袁思思说，“你也不要多想，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他这样主要是想躲我避嫌。”

    “”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我先送你吧！你要回家还是去单位”

    “回家，现在已经下班了。”黎岚说。

    世上多的是各种悲欢离合的故事，她自己都自顾不暇，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打听别人的事情。

    回到家时，天已擦黑了，走到小区里，黎岚抬头就看到自家窗户里透出橘黄色的灯光，心下一暖，脚下步子也加快了些。

    推开门，蒋方智正在和果果玩着拼图游戏，黎母坐在沙发上，乐呵呵的望着他们，一副其乐融融的生活气息。

    看到她回来，蒋方智让果果自己玩，自己到厨房端了饭菜到桌上。

    “妈和果果都先吃了，我怕你一个人吃着没滋味，就等着你一起吃。”蒋方智一副二十四孝国民好老公的样子。

    黎岚难得的对他露出一个笑脸，“你胃本来就不好，以后就不用等我了。”

    “怎么，你终于感动了”蒋方智把头凑过来，“你要奖励我一下吗”

    奖励你个大嘴巴。”黎岚白他一眼，“快把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揣回肚里，别让我再看见。”

    蒋方智一副奸计被人识破的谄媚相“我孩子他娘是谁，我这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住她好了，咱先不讨论那些不利于家庭团结的课题。来来，你看看今天这红烧鱼合不合圣意”

    黎岚噗呲一声，差点没把刚吃进去的米饭笑喷出来，“蒋方智你能不能有个正行，就你那样，也不怕把果果教坏了。”

    “妈妈，我觉得爸爸这样挺好的，你看你都喜欢笑了。”果果人小鬼大，在一旁冲外婆挤挤眼，“外婆，你说是不是”

    “你说是就是”黎母慈爱的附和孙子。

    “得得，现在敢情你们才是一家，我倒是像个多余的了。”黎岚话是这么说，眼里却盛满了笑意。

    果果说的没有错，近段时间以来，黎岚爱笑了。

    她以往也笑，但却是笑容达不了眼底那种。不是不爱笑，而是确实笑不出来，生活一地鸡毛，光光就是一老一小的日常生活，对她来说都是很大的压力。

    而现在，她前一段时间的焦虑已经明显减轻了许多，人也变得斗志昂扬。

    一切，从客观上讲，有蒋方智的原因，但另一方面，她也更加明白，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离了婚还上有老下有小的女人，世界已经不会再把她宠成公主，她只是那个借了水晶鞋和南瓜车的灰姑娘，或许目前勉强还能够维持体面，但微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会立即被打回原形。

    和蒋方智的婚姻，让她更加看清楚了婚姻的真相，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王子，会拯救你于水火之中。

    多的只是普通人，芸芸众生，自顾不暇都来不及，好的，还能互相取暖，坏的，便是在无尽的抱怨和争吵中，掐灭你最后一点希望。

    刚生完果果那会，黎岚也以为蒋方智能懂她的苦，她的累，会为她为家庭的付出表示感激，然而事实证明，那简直就是自欺欺人上演的独角戏，蒋方智不但不理解，反而在自己受委屈时觉得她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离婚后，黎岚终于想明白了，要想不受气，自己必须强，家外是，家里也一样。

    而现在，自己已经成为母亲和孩子的依靠，退无可退，自己更需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