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皇帝

皓龙刻意回避龙吟号这个名字——会暴露很多秘密。甚至会搞乱一切，让自己的谋划都化为泡影。
皓龙感受到了失败的威胁。但他并不甘心。如果这就是命运的bi shou，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bi shou夺下来，掰断，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投入大海。让这个秘密永远在黑漆漆的海底沉睡。
皓龙一面想着这些，一面摩挲着纯白色雕花木椅的扶手。每当思考的时候，他习惯这样。出海数月，扶手已经变得光滑圆润。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门被推开。卢都管急匆匆走进来。皓龙脸色平静，却下意识攥紧了扶手。他盯着对方，等待着。
卢都管却迟迟没有开口。良久，皓龙沉声问：“怎么？”
“头领……”卢都管迟疑良久，半跪下来，“属下无能。少主……把那人带回来了，属下实在是阻拦不住。”
“你说什么？”皓龙唰的站起来，盯着卢都管，“你再说一遍！”
卢都管喘了口气，脑袋突然灵活起来，忙补充道：“请大人放心！便是那小子来了，我们也会想办法除掉他的，他们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
皓龙的注意力被一个词汇偏移了，皱起眉头：“那小子？”
“对啊。”卢都管怔了怔，“那群海盗的头儿，不是个年轻人吗？”
“年轻人？”皓龙也愣住了，问道：“你没见到一个拿着长刀的中年人和一个拿着大弓的壮汉？”
“拿刀的没见到，拿弓的倒是见到了。”卢都管迟疑道：“但……但他不是海盗头子。”
皓龙没说话。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想当然的认为，罗天凌一定是这条船的船长——这本该是一定的！
他本该对卢都管说得再明白些。但他做不到，这个船队的掌控者是安适翼，还有那个皇甫端。皓龙没有太多操作空间，只来得及向卢都管暗示一些东西。
可惜的是，这个暗示出了差错。他还是不知道罗天凌是否在龙吟号上。
皓龙再次看向卢都管，脸色十分糟糕。他一直觉得对方办事挺可靠，也是很早就投靠在自己身边的老人。当初皓龙笼络了一些人，卢都管是他很看好的一个。
没想到啊！
皓龙深深吸了口气，胸口憋闷的要死。卢都管低着头，汗珠从额头上淌下来。他可是知道的，皓龙的脾气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
“头领。”卢都管不得不开口了，他尽量让自己镇定，“要不，我再去一次？”
“少主那边你怎么交代的？”皓龙问。
“属下还没有去复命……”
“糊涂！”皓龙一声怒喝，“你这是要陷我于何地？”
“属下偷偷来的，没人看到。”卢都管赶忙说。
“船上就这么大，可不怎么保险。”皓龙哼了一声，“你速去复命！”
卢都管转身离开。皓龙慢慢坐回椅子上，用手摸索着扶手。他很是用力，在圆润光泽的木头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天衍皇帝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追寻
第一百五十一章追寻
“客人安顿好了吗？给他们的下马威办成了吗？”安适翼摸着脸上的淤青问。
“是……下马威没办成。”李都管低着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无论事前做了多少准备，面对安适翼这一刻，依旧感到莫大的压力。
“哈！”安适翼死死盯着李都管，那表情仿佛一只要chi rén的老虎：“你们真是好本事啊。”
“属下……无能。”李都管只能这么说。
“是我的错。”安适翼咬着牙，笑了起来：“我竟然糊涂到以为你能办成点什么事儿！”
他单臂在条案上一撑，竟蹭地越过去。李都管额头冒汗，生怕这个脾气暴烈的少主会一脚踹过来。但安适翼理都没理，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雪一样的丝毯留下一个个足印，又一点点展平。李都管抬起头时，安适翼已经消失在门口。他刚要松口气，却发现皇甫端在一旁看着自己。那是一种不信任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看个通透。
李都管再次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皇甫端却什么都没说，同样出了门。走到门外，就看到下一层的夹道中，安适翼的身影匆匆而过。
“锦卫。”皇甫端轻声说。
几个影子一样的武士悄然无声的出现，他们一言不发，跟在皇甫端背后。皇甫端加快脚步，向安适翼追去。
连云号的格局宛若亭台。从最高处的船长室到甲板，要走过几条曲折的步道。阳光和阴影交错掠过安适翼的脸，他在怒气冲冲地行走。
“等一下！”皇甫端叫住他。
安适翼根本没等，但皇甫端紧走几步到了身边，看着他绷紧的侧脸问道：“你是在生气吗？”
“你觉得呢？”
“大概是。”
“谢谢，你可真是‘敏锐’！”安适翼怒气未息：“你是不是还打算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你觉得不顺利。这件事，让你感觉很羞耻。”
安适翼陡然停下脚步。他盯着皇甫端，眼中有火焰在燃烧。他更生气了，有一种被拆穿之后的恼羞成怒。
“无论如何，我会帮你。”皇甫端平静地说。
“谢谢！我不需要！”安适翼恶狠狠地回了一句。然后，他用近乎飞奔的速度向甲板冲去。安适翼听过一个来自下人们的笑话。
说是有两个年轻人，在同一家商铺里学徒。两人相互打赌，看谁能爬到更高的位置。第一个青年十分勤奋，所有工作都干得十分漂亮。而且他还很好学，天不亮就起来读书，研究做生意的本事。几年过去了，这个年轻人成了这间店铺的掌柜，而另外一个年轻人依旧是混吃等死的模样。
有一天，店铺的老板过来查看生意，第一个青年打叠精神奉承，赢得了老板的赞扬。第二个青年被老板训斥一顿：你这副德行，我将来怎么把生意交给你！
原来，他是老板的儿子……
基于所处的生活环境不同，他没有从这个故事中听出任何好笑的地方。他们认为这个故事的核心在于那个老板的话，并且十分认同。
但要作为下人来解释，肯定会说：扯淡！你根本不了解第一个青年受到的心理伤害好吗！
他站在船头，火焰一样的长发飘飞，在面颊拂动。
和巨大的战舰相比，安适翼的身躯格外渺小。但他又是如此显眼，仿佛矗立在船首神像。
连云号的秘术阵正在全面启动。每分每秒，消耗的资源足以令普通人瞠目结舌。但安适翼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罗天凌摆脱他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
但皇甫端就戳在他身边。尽管一句话没说，却给安适翼一种说不出的压力。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意皇甫端的想法。
“你怎么不说话？”他问。
“说什么？”
“比如钱。我正在烧钱，还把你的计划弄得七零八落。你心里肯定气得要命。是不是这样？”
“我并不喜欢钱。但我以为你喜欢。”
“我？”安适翼睁大眼睛，指着自己脑门，吃惊地问：“难道这里写着一个斗大的‘钱’字吗？还是你觉得我长着一张见钱眼开的脸？”
“你需要钱来证明自己。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回心转意，让你父亲明白，你并不比你大哥差。”皇甫端摇摇头，“我以前，以为你这样想。”
“那现在？”
“现在我不知道。你呢？”
“我也不知道……”安适翼吐了口气，“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不想当一个商人，不想继承什么家业。我讨厌那些规矩，讨厌那些说教，我统统都讨厌！”
“那你想做什么？”
“我很想知道。”安适翼盯着龙吟号上的几个客人的住处，目光闪烁：“所以我正在追逐，我想要找到自己喜欢的生活。”
皇甫端没说话。良久，他说：“这很困难。”
“我知道。”
“那我……”
“嗯？”安适翼看着他。他在等待皇甫端说话。他不清楚皇甫端会说什么，但心底有一些猜测。他觉得自己的猜测**不离十，但他想亲耳听到。
谁知皇甫端始终没说话。安适翼的灼灼目光让他有些不适。他转过头去，却突然盯着远方，露出意外的神色。
安适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约十几里外，海面隐隐起了一层雾气。就像有人用浅灰色的画笔从一张蓝布的边缘开始涂抹，笔触越来越快。
“起雾了？”安适翼微微惊讶。
皇甫端抬头看了看天。阳光依旧灿烂，风向没有变，掠过船头吹向左前方，风中并无多余的水汽。
“这可不太正常。”皇甫端说。
皇甫端是卓越的航海士，安适翼相信他的判断。
“停下吧。”皇甫端说，“不该继续冒险了。”
安适翼毫不犹豫地拒绝：“无非是一片雾！我不认为有什么能威胁到舰队，哪怕是飓风也不行。”
皇甫端说：“在海上，什么都可能发生。”
他微微眯着眼睛，盯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雾气。
——没来由的，他感到了一丝危险。




天衍皇帝 第一百五十二章 海上浓雾
第一百五十二章海上浓雾
“进去！”安适翼毫不犹豫地说。
“咱们商人，不是探险家。”皇甫端摇摇头，“必须按时抵达港口，否则每拖一天都会造成巨大损失。”
“钱钱钱！你脑子里就知道钱！”安适翼冷笑。
皇甫端只是皱着眉，低声说：“你不该这样。为什么要听一个海盗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安稳的——”
“够了！”安适翼打断他，“你以为我真的想要听罗天凌的话？”
“不然呢？你究竟为什么要开进这雾中？”
“你根本不了解我。”安适翼摇摇头，“我和你说过，我对继承安氏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来这海上是为了钱。对，这是真话，可也不全是。你觉得我就是一个财迷心窍的人吗？如果是，我为什么不去和我大哥争一下继承权？”
皇甫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问道：“因为你争不过？”
“滚！”安适翼骂了一句，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说：“我喜欢这种海盗们的这种生活。但不是杀人越货！我喜欢他们这样的——zi you。”
起雾了？
雾气很浓，光线被一片片浅灰色吞噬，数丈之外便什么都看不到。与皇甫端相同，舞木一样看出这雾气不对劲。无论是风向还是湿度，都没有起雾的条件。但这雾偏偏来了，毫无征兆。
舞木想起一个传说。有一种叫做蜃的怪物，能从口中吐出雾气来。若有过往船只，就会在雾气中迷航，然后径直开到蜃的巨口之中。
蜃很大，能一口吞掉一条船。
这种荒诞不经的传说，舞木从来不信，或许该问问罗大哥和红拂姑娘？
他走到房间外，雾气更加浓重，甲板仿佛一条探入云中的长桥。有那么一刻，舞木以为自己在天空中行走。舞木看到了罗天凌，此时的他是一副李海龙的模样。他站在甲板的另一侧，浓雾将他和安适翼隔开，他直勾勾盯着前方。但前方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
“龙爷，你遇到过吗？”舞木走过去，“你在海上呆了这么久，见没见过这样的天气？”
“龙爷...”
“别担心这雾。”罗天凌很久才回过头，显然是还没有适应李海龙这个角色。他很平静，眼底的火焰燃烧进更深的地方。“会散的，很快就会。”
“这到底是什么？”
“看前面。”罗天凌没回答，示意舞木朝前看，“看着吧，别眨眼，你很快就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但前方只有雾。舞木盯着看了半天，有些眼花。他揉了揉眼，再看时，不禁呆住了。
雾散了。
不，不是消散。而是完完全全的消失。海空辽阔，天和水都蓝得透明，仿佛那些雾气只是幻觉，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我还是没明白。”舞木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他瞧着罗天凌，“什么也没有，我还是什么都——”
“卢都管！”一名水手尖锐的声音响起来，像一只正在被宰杀的鸡，“天哪！你快来看看，来看看吧——”
“闭嘴！”
卢都管很生气的回头，却没看到水手的影子。抬起头，发现他正站在高高的了望台上，疯狂的招手。
“看到了什么？”卢都管没好气的问：“我就没指望从你嘴里听到好消息！”
“是——是——”水手颤抖着指向前方。
卢都管站得不够高，没办法看到更远的地方。但水手已经吓瘫了，像一团挂在了望台上的腊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废物！”卢都管恨恨地骂了一句，朝了望台爬去。他的目光终于掠过前方的海面……
“我的天——”
卢都管呆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前方出现的景象，嘴唇微微蠕动，却说不出别的话。他只能怔怔的重复——
“我的天……”
连云号在雾气中行进。
越在雾气中深入，安适翼就越感到有些心慌。这片雾气仿佛无穷无尽，仿佛一张勾连了天与海的灰色巨网。网眼慢慢缩紧，锁住了天光。到了最后，安适翼甚至连海面都看不到，整条船仿佛在云中漂浮。
安适翼一直没有动。他仿佛钉在了船头。雾气中传来脚步声，安适翼回头，看到皇甫端的身影若隐若现。
“你应该看看这个。”皇甫端手中提着一件东西。那是一个六角形的金属框，通体银白，中央有一块半透明的薄片，偶尔会有一些不规则的光芒掠过。
“六角星盘？”安适翼一愣。这是一种根据天象力量测算位置的仪器，航海必备。
“看看吧！”
安适翼接过星盘，对着天空举起。一束束光芒开始在星轨里闪耀，却杂乱无章，就像夜雨中的闪电。
不知过了多久，安适翼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里不是离归墟之地最近的落叶海域。”他怔怔地说。从星轨的反应看，这里不单不是落叶海域，甚至任何地方都算不上。
这世界上，有什么地方能让星盘一片混沌？对于在茫茫大海上航行的舰队来说，还有什么比迷航更加可怕？
“哪儿都不是。”皇甫端皱着眉，“我们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至少星盘是这样告诉我。”
“另外一个世界？”安适翼眼睛突然亮起来，“啊哈！你想到什么没有？”
“什么？”
“宝藏啊！”安适翼兴奋地说：“如果你有数不清的宝藏，你会把它藏在哪儿？这里！一定是这里！还有什么比另外一个世界更安全的？哈，我们要发财了！”
皇甫端愕然：“你认真的？”
“当然！”
安适翼肯定的点点头，然后发现皇甫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就在他忍不住想询问的时候，皇甫端开口了。
“我现在很支持你。”
“啊？”安适翼愣住了，“为什么？”
“你和那个海盗王应该挺投缘。最好能斩鸡头烧黄纸、义结金兰什么的。”
“为什么啊！”
“当初那家伙看到咱们舰队的时候，脑子里想得肯定和你一样。要不然，他怎么会兴致勃勃的冲上来呢？”




天衍皇帝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雾散
第一百五十三章雾散
“皇——甫——端！”安适翼大怒：“你真的是在嘲讽我了！”
“我真心这么想的。”皇甫端一脸诚恳。
“得了吧！”安适翼哼了一声，“你不就想说，我和北海之王一样，都是看不清形势的傻瓜么！”
“那你觉得形式如何？”皇甫端反问。
“形式很好，一片大好！”安适翼梗着脖子反驳：“我们跟着北海之王的指引，找到了藏宝地！我们要发财了，大发特发！”
皇甫端揉了揉脑门。他听到安适翼继续在振振有词。
“对，这片雾气可能是有些危险，但世界上有什么万全的事吗？真要倒霉，在家里呆着都可能被陨石砸死！最坏的结果，是我们撞上暗礁。但连云号不怕！它是最棒的船，除非天崩地裂，否则永远不会沉没！”
安适翼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他几乎把自己说服了。之前的一些不安，也在这番话里被一扫而空。但皇甫端却无动于衷，只是怔怔地看着远方。
“喂！你有没有在听？你到底——”安适翼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愕然发现——雾散了。
不知什么时候，几乎笼罩着整个世界的大雾消失无踪。天空重新变得湛蓝，海面辽阔无边。
“你看呀皇甫端！雾散了！”安适翼高兴起来，“我就说——”皇甫端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直勾勾盯着远方。
无可言喻的震惊浮现在皇甫端的脸上。那是安适翼从没见过的神情。安适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天哪——”安适翼呆住了。他喃喃地重复：“我的天哪——”
几乎所有人都上了甲板，哪怕以连云号的治军严明，也无法避免一时的慌乱。但甲板上依旧很安静，震撼的场景令众人失声。
安适翼呆呆地看着那道深渊。他微微张着嘴，这似乎有些不雅，但安适翼完全注意不到这些。
除非天崩地裂，否则连云号永远不会沉没——这句话言犹在耳，眼前立刻冒出一个“天崩地裂”来。
再回想更早之前，他慷慨激昂的一番演讲，说什么“海盗倾袭大军压境，我也绝不会退缩”，顿时就蹦出一波海盗……
“我是不是有乌鸦嘴的潜质？”良久，安适翼蹦出这么一句话。
“你居然还有心思说笑话。”皇甫端说。
“——我是认真的好吗！”
“与其琢磨这个，不如多想想眼下怎么办。”
“你这简直是废话！”安适翼怒气冲冲瞪了皇甫端一眼，深深吸了口气。我必须镇定，必须想出办法。他告诉自己。他目光扫视，在人群中发现了皓龙，这个老战士看上去依旧沉稳。
“皓龙头领。”安适翼说，“这地方你熟，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皓龙摇摇头：“属下不清楚。”
这回答并不意外。安适翼叹了口气：“如今这境况……你可有什么建议么？”
“还是掉头为好。”皓龙说，“连云号能借四面风，逆风也可航行。如果再启动秘术阵，定然能脱离险境……”
这不是皓龙的心里话，但他必须这么说。而且他知道，自己的无论怎样回答，都无法改变现在的局面。
“我看不行。”皇甫端晃了晃手中的星盘，里面的光芒依旧杂乱无章，令人心烦意乱。他指了指星盘：“这地方走不出去。”
皓龙道：“也许此地特殊，能遮蔽星力，致使星盘失效。只要出了这个范畴，自然能恢复正常。”
“只是‘也许’，这里只有我们一条船。”皇甫端摇摇头。安适翼在一旁顿时醒悟。对呀，安素的清风号呢？其他船呢？算算时间，他们也该赶到了。
“你的意思是……”皓龙沉吟。
“他们没有进入雾中，就到不了这个地方。”皇甫端说：“反过来一样，我们出不去的。连云号的补给快用光了，没时间浪费。”
安适翼吸了一口凉气：“照你这么说，咱们现在是死路一条？”
皇甫端没回答，他就站在安适翼身边，扶着船舷看海。两人并肩而立，徐徐海风中，两人衣袍上的丝带纠缠在一起。
安适翼没注意这些，只是催促：“喂！说话呀！”
两条丝带在海风中缠绵。皇甫端低头看着它们，迟疑了一下，伸手慢慢拂开，然后说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你信我？”安适翼愕然。
“对。”
安适翼大为吃惊。有那么一刻，他以为遇到了假的皇甫端。他盯着皇甫端的脸，似乎要看出破绽来。
“你在想什么？”皇甫端问。
“你呢？”他反问。
“我在想你说的那些话。我觉得挺有道理，每个人都应该选择自己的活法儿，而不是接受别人的安排。”
安适翼瞪着他，终于相信这是货真价实的皇甫端。他无奈道：“都这时候了，你又开始讽刺我？”
“没有。”皇甫端平静地说：“既然你已经选择过了，我一定会支持你。”
“我选择过了？”安适翼更加疑惑。他下意识向侧边，惊讶的发现，舞木很三人坐在甲板上，有说有笑的，安适翼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有危险，他们不怕么？
安适翼快步走向舞木三人的身边。
舞木怀疑自己在做梦，但罗天凌和红拂却极为镇静。
在他眼前，一副诡异而瑰丽的景象徐徐展开。十几里外，碧波浩荡的海面上，出现一个明显的断层。
那是一个巨大的鸿沟。仿佛有一个潜伏在海面下的巨人，张开了硕大无朋的嘴巴。
这不是漩涡。若要比拟，倒像是瀑布。一条横贯整个海面，无边无际的巨大瀑布！仿佛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海水至此抵达了终点。
它横亘在海面上，将大海折断。舞木极目远望，根本看不到沟壑的尽头。也许，它根本没有尽头。
阳光泻落，刺在皮肤上微微发痒。舞木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来自骨髓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