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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皇帝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破烂侯
他坐在绿珠所躺的破草席上,玩着自己胸前的衣钮。
“难怪他们聚居在这里,他们不能听说,自然也不便和外人沟通,只能在这里开垦荒地生活。”海蝶凑在舞木耳边说。
绿珠焦急,挣扎着要站起来。她的衣领挣开,亵衣的领口上绣着一朵鲜红的徽记,如雪花又如火焰。村人们看见了那徽记,每个人眼里都像是有火燃烧起来,他们脸上露出了绝大的激动和喜乐,围在绿珠身边跪下膜拜她。他们抬起头的时候无不凝视着那朵火焰般的雪花,像是终生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第一次看见了光。
“你们……认识这个徽记?”绿珠大惊。
那个老人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尝试要拉绿珠。绿珠没有拒绝,被他如同朽木的手拉住。老人放松下来,拉着绿珠要绿珠跟他来。绿珠勉强起身,老人从身边的人手里接过一只火把,带她来到南墙边。
火把照耀下,海蝶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去,看见墙上以朱砂绘制着一幅幅简单的图画。第一张是光明中降下的神明,周身围绕着雪花状的熊熊烈火;第二张是持刀的人、殴打的人、衣着锦绣的人、一男数女媾和的人,全部绘制在一起,仿佛地狱百态;第三张还是那些人,而熊熊烈火已经从天上降下,他们在火里极度痛苦地叫跳,却苦无出路;第四张却是另外一组人物,有的是耕种的农人,有的是躬背的樵夫,也有的是相互搀扶的路人,便如日常的贫苦生活;第五张里,这些人膜拜在那个光辉里的神明脚下,而他们每个人背后都倒下一具黑色炭笔绘画的骷髅;第六张还是这些人,他们生活在仿佛宫殿般的巨大屋宇中,许多许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女人纺织和编织,男人读书和雕刻,孩子们跑来跑去的嬉戏,每个人脸上都是至为幸福的神情,屋宇上有光明,下有流云。
六张画的最后,标记着一朵火焰雪花,正如绿珠领口上的徽记。
“原来他的传道是如此的……”绿珠伸手轻轻摸着墙壁。
那些只是简单的画面,却每一张都惟妙惟肖,有佛教本生经的笔法,不以繁复动人。
“这是教义?”舞木低声问海蝶。
“无非是天地必将毁灭,善人得拯救,恶人遭报应。西陆诸多教派都有这样的教义,说末日之时有大审判,就像一个大官衙一样,所有人的灵魂都被拘去,有一本大书上面记载每个人的功过,一一判罚。”海蝶博学多闻,也比舞木聪慧得多,一看则明了。
“可是这帮人虽急着解释教义,五海堂的人可是马不停蹄。”她也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穴道被制住,气海空荡荡的,全身没有力量,腿一软又倒下了。
像是回应她的话,绿珠脸色大变。
舞木的脸色也在同时变得惨白。他们两人的耳力远非海蝶可比,几乎在同时听见了马嘶声。那是雄壮的战马嘶吼,顺风而来!
“来得这么快!”舞木低声道。
“你解开我身上的禁制,我可以再帮你一次!”他放大了声音。
绿珠却摇头:“这一次不同上一次,上一次我解开你的禁制,可我拼死还有杀你的力量。这一次我解开禁制,我和我的教友便仿佛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你不相信我?”舞木直视她的眼睛。
“我们被欺骗得已经太多,所以不能相信你,即便是错怪了,舞木公子也不要埋怨我。他们追的是我和我身上的东西,我走了,这里的所有人便得平安。两位好自为之,我已经无能为力。”





天衍皇帝 第二百三十一章 包围
第二百三十一章包围
绿珠说到最后,气力已经接续不上。
她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出门。
老人急急忙忙冲上前去拉住她。此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马队的声音了,铁蹄踏在山路上,地面都在微微震动。火光从破蔽的窗户里投射进来,一闪而过,那是对面山路上的火把亮了一下。
绿珠扑到窗边,看见逶迤逼近的火蛇。
老人急急忙忙对着孩子比手势。
“爷爷问,是有人追赶你么?”孩子也吓得呆了。
绿珠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老人点了点头。
一群村人聚集在一起,埋头互相比着手势。舞木心里焦急,却看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越是到最后,每个人脸上越是露出决然的神色。他们终于商量完了,老人走到绿珠的身边,用力按她的双肩,示意她坐在草席上。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着其他村民挥挥手,便要带他们出门。他像是村长,赫然有股威严。
绿珠明白他的意思,却也知道那里面的绝大风险,她伸出手,想要阻止。
老人转身,用力指了指南墙上的画,冲着绿珠用力点头。剩下的人也都用力点头,跟着老人出门而去。老人手里紧紧拉着自己的孙子,反身扣上了门。
领队的声音已经响起在外面:“村子里的人都出来!出来!”
火光飘动,村前的一块空地上马鸣如雷。
五海堂的人已经团团围住了村人。这群人白色的衣服虽然破蔽却洗得干净,黑色的葛布帽子下露出一片一片纠结的头发。火光照得他们每个人脸色发红,但是那一张张削瘦的脸还是说明了这里的贫困。
中年人的骏马紧跟着停下。
副手凑了上去:“看来是个雪落的村子。”
“雪落的村子……雪落真的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么?”中年人皱了皱眉。
副手大声喝问,可是没有一人回答,乡人们簇拥得更紧了,像是寒风中颤抖的羊群。
“道路到这里就是尽头了,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坡,无法行走,下面还有一条很深的溪,不可能从半路逃走。而且马蹄印确实也是到这里消失的。”副手低声说。
“那就是说,他们肯定曾经到过这里。”中年人道。
副手点头。
一名手下急于建功,发了狠,上前一个嘴巴抽下去,把村人中最高大的青年打翻在地。青年手脚并用往后爬,嘴里“呜呜”地叫喊着。
“原来都是哑巴。”副手低声道。
“难道全村都是哑巴?”中年人皱眉。
“这一带,这样的村子不少。多半都是村人皆有残疾,在大岛活不下去,只能来小岛山地开荒,往往又都是先天之病,流传子孙,所以一村人皆是聋哑的不在少数。”那名晓事手下又凑近禀报。
“一村子都是聋哑,那么马是否从这里经过他们也不知道,即便问也问不出来?”中年人冷冷地道,“你去想想办法。”
副手应了一声,趋步前进,他却不走到最前面,只是在人群后缓缓地踱步,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孩子站在爷爷的背后,看见人群后的那双眼睛,让他忽地想到了曾经蹿进村子的一只狼的眼睛,幽幽地闪着荧光。
副手退至中年人身边:“还有两个时辰天亮,他们现在或许还在蛰伏,天亮要逃便更加容易。属下没有把握,但是请长老容许属下试试。”
中年人沉默了一刻,微微点头。
他是个彪悍冷峻的青年,这时候却带着一点点笑,冲着刚才被打的村人比了个手势,令他出列。
那个年轻人高大却怯懦得很,左右扫视,终于不得不站了出来。
副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枚成色十足的金币,扔在年轻人脚下。他自己盘膝坐下,比了一个持碗喝水的姿势,指了指金币,又指了指年轻人。意思似乎是说只要给他一碗水,金币便送给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愣了一会儿,试着一步一步走开。副手任由他离开,并不阻拦。一会儿,年轻人捧了一只粗瓷大碗回来,碗里是一碗冰凉的井水。副手笑笑,大口喝干了,把金币扔给年轻人,挥挥手让他离开。
他大声对村人道:“我知道你们也许听不见我说话。但是我钟会讲究信诺,我说的话都算数。他给了我水喝,我便把金币送给他,让他离去。”
他再次扔了一根金币,指着人群中另外一个青年,然后比了一个吃东西的姿势。
那个青年也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一会儿他带回了一张干硬的面饼。副手也不推拒,就生生把那张干饼咬了几口吞了下去。他把金币扔给青年,挥挥手让他也离开。
他带着笑,环视众人。
他第三次伸手,指着人群中一个面容黄瘦的少女。少女出列,偷眼看着他。
这一次副手解开腰囊,“哗啦啦”地七八根金币落在地上。他笑吟吟地看着少女,不比手势也不说话。
静默,只听得见火把燃烧的“哔剥”声。
副手忽地大笑起来:“不必我说了吧?你们也都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们五海堂是信诺的人,我前两次的许诺都是真的,这一次也是。我只要几个人的下落,他们经过这里,我们循着蹄印而来,不会出错。谁能够告诉我,我便把剩下的黄金都送给他。”
依旧是静默,少女缩着肩膀,在一旁战栗不安。
“但是在五海堂的规范中,遇见了,若是不好好招待,便是对客人不敬的行为。在我们五海堂看来,便是敌对的意思。”副手冷冷地说。
他忽然起身,拔刀,刀光一闪。少女喉咙里发出闷闷的低吼,仿佛巨大的痛苦被封在一只匣子里。她退了几步昏死过去,副手那一刀砍断了她的手腕。
副手起身,像是一只发怒的豹子那样逡巡着吼叫:“来!下一个!我的金币还没有给出去,我等着一个朋友站出来!”
他忽地停下,目如鬼眼,盯着站在最前面的老人:“你站出来么?”
少女的血还在不断地喷涌出来,却没有人敢上去帮她止血。老人和副手对视。终于,老人踏出一步,他走向了少女,上去扯下自己的腰带,狠狠地扎住她的臂弯,要帮她止血。




天衍皇帝 第二百三十二章 君临
第二百三十二章君临
“很好!你要救你的村民,我也并不想对你用刀。”副手提起沾血的战刀指着老人,“现在是说出来还是写出来画出来,我等你的回答。”
老人抱着少女,摇了摇头,他慢慢地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拉起袖子露出手腕。
“还是很好,在这里能遇见硬骨头的汉人,算是我钟会的荣幸!”副手大步上前。
我……我……我……我……我……知道!”一个颤抖的声音,并不大,却仿佛撕裂夜空。
副手闻声止步,转向了那个孩子。
两个人对视,孩子腿一软坐在地下。
副手笑了:“我知道你会说话,也听得见。因为只有你会因为我说话而神色有变化。”
他踢了一脚地下的金币:“说出来,都是你的。”
“我知道,我……我……我……”
孩子的话中断了,再也不能继续。在他张口的瞬间,老人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一样扑上去,狠狠地掐住了自己孙子的脖子。他一面掐他,一面对他用力地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疯了!”舞木从窗户里看出去,浑身像是浸在冰水中,“他要掐死自己的孙子!”
海蝶握着他的手,颤抖不止:“他是疯了。可是雪落的教义,恶人将遭到火焰的惩罚,对教友不义又是最大的大恶之一。他宁愿杀死他,也不能容他变成不义的恶人。”
副手大惊之下,上前狠狠地一刀劈在老人背后,血光爆出,老人仰天后退。那一刀深入肺腑,已经绝无活命的机会了。可是老人却没有倒下,他退了几步,复又前扑,他重又抱住了自己的孙子。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呼吸,他至死没有闭眼,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信。
老人放开了声音,嚎啕大哭。他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可是哭声却和任何一个普通人没有两样。那是人心里最简单也无需学习的东西,是失去了亲人的悲痛。他哭嚎着,像是失去幼崽的野兽,咿咿呀呀的,像是念叨着什么。
他的声音也低落下去,最终悄无声息,血已经流了一地。老人抱着他的孙子,永远地僵硬在那里,蜷缩着像是以体温互相温暖,而他们的身体,都已经冰凉。
舞木感到一种针扎在头顶和脊椎那样的痛感。
他回过头,看见绿珠坐在那里,目光空洞。她脸上的泪水无声地往下流淌,却面无表情。
她忽然起身,推门而出!
副手咧开嘴冷冷地笑了,中年人带着七名喇嘛逼上前去。
风像是忽然间猛烈了起来,吹得风里走来那人的衣带飞扬,她手里提着水波荡漾般的长剑,露出鲜血横流的臂膀。
降魔阵展开在中年人面前,副手也警惕地退到本愿阵后。他强在弓术,不善于近身搏杀。
中年人金箭一指:“你还是忍不住了。”
“你若要逼我出来,原本用不着伤害无辜的人。”绿珠低声说,她将束衣刀抛在地下,从怀里取出了白色布包,“你来是为了这个么?”
“是。你袭击我的朋友,夺走了这件东西,雪落五大人神术过人,我一直不敢动手,但是你距离归墟越来越近,我不能再等了。”
中年人道,“你我都知道我们都需要这件东西。”
“这本来就是我雪落的东西。”
“百年前它就已经属于衍国了,这次我不是为了五海堂来取它,而是为了衍国。”
“那么他们的人命呢?他们的命是谁的?他们的命太贱,所以根本没有人在意,便要抛弃在荒野里,任他们自生自灭?”绿珠看着那两具互相偎抱的尸体,“阁下能回答我么?”
中年人感觉到话里的冰冷和抗拒扑面而来,他指挥若定,然而有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里缓缓升起。他知道这个敌人已经走投无路,可是忽然间他觉得这个女人还有再次反击的余地,而那种反击的力量正在缓缓地凝聚着,如同不死的幽魂一般。
“你已经被我拳劲所伤,没有机会了!把你手里的东西交过来,出家人不造杀孽!”枯瘦喇嘛大吼。
绿珠忽然抖去了那东西外的白布,一张森严的扭曲的铁面在火光里耀人眼目。
“我还有最后的赌注。原来你们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东西的意义。”她将铁面扣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是舞木一生中看到过的最耀眼也最可怕的场面。空气被巨大的蜂鸣声贯穿,那张铁面上燃起了烈火,火焰里有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光明。绿珠的身上每一处关节都透射出耀眼的光芒,那种光来自她身体里面,照得她肌肤透明,仿佛骨骼也凸现出来。所有人都不安地看着手中的火把,火把的火焰在上升和延长,高高地升向空中像是一道道火柱。马匹惊恐地嘶鸣,它们挣脱了骑手的控制,不顾一切地后退。可是它们却不敢调头奔跑,它们用尽了全力后退,却没有退出小小的一步,似乎有另外一种巨大的力量把它们推向绿珠。
绿珠姣好的面目在光焰里扭曲,她的呼吸声已经变得沉重如牛吼。铁面上的火焰开始灼烧她的面颊了,她的肌肤在火焰中像是腊那样融化。她猛地扣上了铁面。
“她成魔了!退后!退后!”枯瘦喇嘛忽然惊恐地狂吼起来。
吼完之后他看见了一堵火墙正在推近。七名喇嘛带着中年人和副手退后,而他们的衣袖已经开始剧烈地燃烧!
舞木心里也涌起了足以吞噬他的恐惧。绿珠扣上面具的一刻,他猛地按下了海蝶的头。
下一个瞬间,可以照盲眼睛的光芒从他们头顶的窗户上涌入,把整个小屋照得如同白昼。这里此刻已经变成了扶桑之树,十个太阳一齐聚集在这里,再无一片阴影。外面透进来的光芒里带着氤氲的光气,牛吼一样的巨大声音如同从天上降下。
千千万万的影子涌入舞木的脑海,就像在极北龙宫中的一样。他努力要去分辨那些模糊的光影,但是他看不清楚,只能感到大脑被贯穿的巨大痛楚。
舞木踉踉跄跄地奔出小屋,整个村子已经变成了死寂之地。




天衍皇帝 第二百三十三章 神罚
第二百三十三章神罚
他在光海里蓄积了一点力气,支撑着自己跑向村子前的那片空地。这里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跪着,无论是村人,还是五海堂。舞木上前察看了其中一人,他的双手像是被看不见的绳索拴了起来,手腕紧紧绞在一起,不能解脱。人已经死了,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痕,只是微微发烫。他呆呆地看着前方,没有闭上眼睛。
舞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绿衣的女子站在空地的正中央。
他忍着锥心的恐惧,逼近绿珠。绿珠站在那里,有如一尊雕塑,脸上戴着森严的铁面。
舞木靠近了,绿珠忽地转眼。面具下她的眼睛竟然带着金色,巍然如帝王,她扫视一眼,舞木双膝一软止不住就要跪下,但在下一秒他的眼中也燃起了金光。两个人这样坚持着对视了一刻,那双金色的眼睛忽地有一丝动摇,像是城墙裂开了一道缝隙。
舞木逼上一步,绿珠却退了一步。
她看着周围,似乎从一场大梦里醒来,不敢相信周围的一切。她开始微微地颤抖,舞木冲进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腕,手腕纤细如孩子,他可以感觉到这个女人此刻的虚弱。
“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一个人……”绿珠还在后退。
她跪倒在地,歪着脖子,看着天空。她挣脱了舞木的手,双手手腕像是被粘上那样紧贴在一处,展开做火焰莲花的形状,缓缓贴近胸口。
舞木忽然感觉到极大的恐惧从心底最深处升起,绿珠那个动作让他想起周围死去的人,都是这个动作,一模一样,只是那些人还没有来得及完成这个动作,便已经死去!他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她手腕,要将她的双臂拉开。一拉之下才发现绿珠的双臂僵硬如铁,远不是看起来那样虚弱无力的样子。他拼着一口气再次用力,终于拉开了绿珠的双臂。
可是绿珠双臂一合,猛地抱住了他,用力之大几乎要箍断舞木的肋骨。舞木也紧紧地抱着她,控制着这个颤抖如孩子却又力大无穷的女人。
“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一个人……”绿珠的身体渐渐变得虚软。
她眼睛里诡异的光芒已经完全消失,她看着舞木的眼睛,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他们死了,我也死了,”她的声音清晰如初冬早晨脆薄的冰,“他们扔下我走了,我是有罪的。”
在下一秒,舞木的额头和绿珠带着铁面的额头轻轻相触,在柔和的白色光芒中,铁面剥落,掉在了舞木手中。
而后她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破裂的窗户纸中投射下来,像是一束暖金色的线。
绿珠缓缓睁开眼睛,全身慢慢地恢复着知觉。她感觉到自己正靠在麦秸上,粗硬的秸秆扎着她的背。灰尘在光柱中欢快的跳跃,像是一群不知疲倦的精灵。
“为什么不逃走?”她低声问。
“下面有人围山,我这个样子,能逃到哪里去?”舞木靠在对面的麦秸上,面色苍白。海蝶像是一只疲倦的猫儿,蜷缩起来睡在他身边,头蹭在他右胸上,还没有醒来。
“你们可以杀了我。杀了我,带着我的人头,他们就会相信你。”
“我可不会做这种事。”
“这种事?”绿珠低声笑笑,“哪种事?你说你们是对的,是正义的一方,可武当门下、少林,你们都是一起的。我们的线报每天都有新的消息汇来,都是坏消息,哪里的堂口被破了,哪里的教友被抓了,哪里又贴出了‘得雪落一人者,赏银三十五两’的告示。你们已经杀了我们很多的教友,而我比他们都要该杀。你说你不杀我?为什么你不杀?还有什么事是你们不做的?”
“我不趁人之危,我希望你们和五海堂不一样。”舞木只能说。
“侠义道?”绿珠微微摇头,却又不像是嘲讽。
“你的衣服?”绿珠问,她看着身上盖着的舞木的白色长衣。
“你的衣服都烧坏了。”舞木说。
绿珠点点头,也不道谢。
“你熟悉这里么?有没有别的路可走?我们这个样子,都别想逃过五海堂的围捕,那些用弓箭的武士不是普通人。”舞木无法继续,只能换了话题。
“只有最后一个办法。”绿珠说。
她解开了自己的包袱,里面只是几件女孩子的棉布亵衣和一把木梳,舞木不便看,把头扭开了。片刻他转回头来,看见绿珠正缓缓打开一只小布包,里面是一锭二十两重的马蹄雪花大银。可是绿珠看也不看银子,把它抛在一边,从布包底下取出了一根小小的竹枝。
竹枝不过一根小指的长短,绿珠拈在手中看了一会儿,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她把竹枝含在唇间,轻轻吹了起来。舞木听不见任何声音,却也不便打搅她。他低头看了看身边仍在沉睡的海蝶,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而后看着对面那个艳绝的女子正吹着一只无声的小笛,眼睛从敞开的门口看出去,直上清澈的天空。
中年人走在清晨的山路上,身后是副手和七名喇嘛。他用那支从不离身的金色长箭敲打着手心,遥遥眺望着山顶,喇嘛们脸色低沉,中年人却心不在焉。
“长老,到这里便停步吧。再走我们离开便有一里之遥了,若是那几人现在冲下山来,不好应付。”副手赶上一步,挡在锦衣中年人面前。
“钟会,见到昨夜的火焰,你也害怕了么?”中年人停下脚步,微微一笑。
“钟会不怕,可是最勇敢的狼也会避开公羊的利角。”副手咧嘴笑了笑,笑得坦然,他确实是不懂畏惧。
“哪里是公羊那么简单。舞不易说的对,他们真的超出我们理解之外。原来那个面具是可以这么用的。没有想到这么扣上它,人就会变成魔鬼……”中年人忽的转身,“未必是魔鬼,但一定是非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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