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石头躺在床上,听着外边的声响,他翻了个身,毫无睡意。
不知过去多久,外边终于有人声了。
石头皱起眉头,心里凉了半截。
一边希望他们快回来,好告知他赵大头的生死,一边又害怕他们回来,因为少爷说了,要他明日便走。
石头坐起身子,望着门外,一时不知要不要出去。
犹豫半响,他到底还是披了衣服出去。
书房里的灯一直亮着,杜轩叩门,冯泽几乎同时打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少爷等到现在,戴豫才带人出去寻你。”
杜轩点点头,转向沈冽,走去说道:“少爷。”
沈冽在地席的软垫上看书,杜轩进来时他抬眸望了过去。
“寻不到,”杜轩恼道,“那林清风也找不到人,今天一日了,她似乎也失踪了。”
“她平日打交道的那些人呢?”
“都寻不到,全不知情,几个油腔滑调的被我一怒之下差点动粗,也忙称不知道。官府那边没有动静,应该不是惹上什么官府的人,少爷,会不会这个林清风也出事了?”
沈冽垂眸,顿了顿,说道:“赵大头家里几人?”
“他家里没啥人,就一个媳妇和一个男娃,他爹娘都没了。”
“做最坏的打算,”沈冽说道,“多给他们些银子,至少保证他妻儿终生衣食无忧。”
“嗯,不过少爷,这林清风是个精明人,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失踪,”杜轩不解的说道,“我今日打听来的,她特别能干,京城的富商们十有八九都与她交情,还有那些王公大臣们的后院,今年世道清冷了,但据说去年春秋两季,各个夫人小姐公子哥的赏花赏月赏秋会或诗词对联的聚会,她都是座上宾。会不会是林清风真的对赵大头动手了,又发现赵大头是石头派去的,同我们有关,所以这才藏匿起来了?”
“没有任何证据,不要乱猜,”沈冽朝另一边望去,“冯泽”
“是,少爷。”冯泽忙走来。
“你去查一查林清风这一阵子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与谁见过面,以及那赵大娘子的动向。”
“赵大娘子?”杜轩在一旁好奇说道,“此事与赵大娘子似乎没有关系。”
“林清风既是个精明能干的聪明人,她对忽然冒出的强势对手便不会坐视不理,去查一查那赵大娘子的动向,我们可以推一推林清风想做什么。”
“是。”冯泽应道。
石头躲在角落里,看着冯泽从书房里边出来,他很想要过去问一问,又不太敢,最后看着冯泽消失在大雪里。
风雪刮来,只披了一件外袍的石头冻得瑟瑟发抖。
他收回目光看向书房,沈冽似乎还没有要出来的打算。
石头心里难过,默了默,转身回房。
沈冽让杜轩也回去休息,章孟在一旁看棋谱,见沈冽还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开口说道:“少爷。”
沈冽抬头望去:“何事。”
章孟拢眉,合上棋谱起身走来:“少爷,你明日真要令我将石头送走吗?”
“若你不便,我可以令其他人。”沈冽说道。
“不,不是,”章孟在方案另一旁坐下,说道,“我是觉得,你似乎不仅仅是罚石头这么简单,以及,少爷,那日你说你想去见太傅,是怕他出事,你说太傅一旦出事,天下将会更乱。”
“你想问什么?”沈冽看着他。
“安太傅,他是在阿梨手里吧,”章孟声音变低,垂眸望着沈冽的书,为难的说道,“少爷,你分明之前在担心挂记着安太傅,可是为什么现在对安太傅失踪又那么不放在心上,你当时说可惜苍生,可是在阿梨出现后,你对这个女童似乎很不一般。少爷,我不是想过多干涉你,只是害怕你会不会是……”
章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向来不是个多嘴的人,这还是头一次。
烛光在纱罩里边烧出声响,似乎有蜡油淌落下来,沈冽开口说道:“不会。”
他抬手,将桌上微微倾斜倒扣的茶盏翻过来,放的端正,说道:“你看这个杯子。”
章孟望去,白瓷小盏,烛光下反着莹泽的光。
“假使这个杯子是大乾,”沈冽说道,“安太傅坐在杯子旁边,他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样东西是一杯水,另一样东西是一罐盐,你看,”沈冽修长的手指托起小盏,在指尖来回缓缓的转着,他看着杯盏说道,“杯中太咸,他会加水,杯中太淡,他会加盐,自安太傅入朝为官并有能力左右朝局开始,他所做的,其实一直在调和朝政。”
娇华 338 不管是谁(三更)
“他心中无是非善恶之分,”沈冽放下杯子,“甚至为了他所维护的,也许有时候他也会去为恶。”
章孟若有所思的望着杯子,说道:“我明白了,当初少爷说想要去劝他,正是因为他所处正中,而他一死,安家会退出大乾朝政,一旦安家离开,那些正在观望的世族也许会效仿,这些世家大族若不再支持李氏江山,照如今四面楚歌的情况来看,李氏的江山会在最短时间内倒下,而李氏江山倒下越快,越受罪的正是天下苍生。”
“所以少爷不是因为敬重安太傅。”章孟抬头说道。
“他身上无一处能让我敬重,”沈冽合上书页,顿了顿,说道,“石头路上恐会想不开,若再任性行事,你直接告诉他,我让他离京是因为他身手不好,京城将有大乱,带着他于我们而言行事不便。”
章孟点头:“是,少爷。”
“乏了,”沈冽起身,“你也去休息吧,明日出城务必小心,城外如今不安全。”
“嗯。”
大雪落了整整一夜,隔日巳时,天空仍是灰蒙蒙一片,毫无光亮。
陶茂手里拿着几个刚买来的酱香饼,还热乎着的,从街上小跑回来,远远听到家中传来怒喝声。
他停下脚步,不敢再上前,远远看到一大队兵马在自家屋宅前一个又一个的往外带人。
大哥被两个大汉架住带出来,使劲挣扎,不得解脱。
家里屈指可数的家仆和丫鬟也在其中,最后边是蒋氏,那一箭射的她元气大伤,连脚都是软的,现在被人粗鲁的扯出来,没半点能动的力气。
陶茂赶紧藏起来,捂紧怀里的酱香饼,目光愣愣的望着身前的墙。
那些人叫骂着,将人都给带走了,他听到有几个士兵在高声询问他的去处。
陶茂双手不受控制的发抖,他闭上眼睛,努力想要平息下来,眼泪却直直的滚了下来,他蹲下身子,伸手捂住嘴巴,无声的哭起来。
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幼时身体好的很,自从家里出事后,他一害怕就会痉挛,甚至呕吐。
身后的兵马带着他仅剩的家人走了,陶茂蹲在角落里边,越哭越难受。
头上的墙垣有许多枝桠,风将那些积压的沉甸甸的雪块砸落下来,冻的他发抖。
怎么办,他抱紧自己,哭得绝望难受。
·
“带走了?!”陶岚抬起头惊诧说道。
“是,”手下是快步跑回来的,喘的有些凶,“都带走了,除了陶茂。”
“那陶茂人呢?”
“不知道,我们没有找到他,猜测他应该是去买酱香饼了,所以我让行风带人在那一带找,我先行回来同夫人说。”
陶岚愣愣的收回目光,望着面前丰盛的早餐。
沉默一阵,陶岚说道:“你先去一同找,找到之后保证他安全,直接带回,现在就去。”
“是。”手下应声,转身离开。
“定云。”陶岚又说道。
一直在她身后的男人恭敬道:“夫人。”
“速度拟信送出仄阳道,让刘穆堂率部将在陈洼一带抢道,所行流民一个不留,如果可以,最好将那一带的乡县平掉。”
“是。”定云领命,转身离开。
又要动我陶家的人了,是吗?
陶岚握紧拳头,你敢动一下,我就敢让你睡不踏实!
陶家人被天荣卫带走的消息很快传开,潘斌华匆匆赶来栖鹿院告之。
颜青临放下手里的书卷,皱眉说道:“这个时候将陶家的人带走?”
“莫非西北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了?”方观岩就在书房里面,开口说道。
“世子呢?”潘斌华问道,下意识抬头往窗外的阁楼看去。
“他在楼上。”颜青临淡淡道。
“我去跟世子说一声。”潘斌华说道,转身要走。
“站住。”颜青临叫道。
潘斌华回过头来:“夫人还有何事吗?”
“此事我去说即可,你先回吧,让你那些在官衙里办事的人多留心,这几日多打听点消息回来。”颜青临说道。
“好吧,”潘斌华点头,“那夫人去说吧,我先走了。”
“嗯。”
等潘斌华离开,方观岩看向颜青临。
颜青临看了他一眼,重新拾起书卷,说道:“此事我不想告诉他,左右他现在无心功名,说了也没有意思,反而讨一个嫌。”
方观岩点了点头。
“继续你刚才所说的,剑南道怎么回事?”
“张灵辉投靠了宋致易,一个月前举了反旗,剑南节度使秦兴被包围,现在困在益州。”方观岩说道。
“真是七零八落,”颜青临笑了,“如果益州被拿下,重宜那一片全部都没了,再往上便是盘州的寿石和佩封,又是佩封。”
“佩封是个好地方,”方观岩说道,“能真正夺下来便妙了。”
“妙在何处,如今那边横尸遍野,”颜青临转眸望向敞开的窗扇,大雪飞扬落下,院中凋尽叶片的枯树被点缀的银装素裹,“真正妙的还是这永安古都,千百年兴盛,得其得天下。”
“那么,夫人,”方观岩停顿一下,很轻的说道,“我们之前大平广场的计划,精心策划了那么久,如今便不管了吗?”
“自然要管,”颜青临拢眉,“只可惜,先才街头的那些造势,虽然将定国公府的名号喊了出去,却让那女童捡了现成的便宜,她将风头尽占。”
“倒也殊途同归。”方观岩说道。
“同归吗?”颜青临抬眸,“谁知道这女童到底装的是什么心思,我们连正面都未同她见过,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清楚,她以告世文将自己是定国公府的人告之天下,她便真的是定国公府的人了吗?”
方观岩一顿,说道:“夫人,您的意思是。”
“不定她借的便是定国公府的名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见过面才清楚。”说到这,颜青临心情总算好一些了。
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是借着定国公府的名号,还是真的是定国公府的人,真正定国公府的世子夏昭学,可是在她这栖鹿院中呢。
名号越响,其实于他们何尝又不是越有利。
娇华 339 雪夜离京
第二场风雪是在黄昏时来的。
北风狂暴的呼号,卷着霜雪在高空盘旋,天空黑漆漆的,像是有双眼睛望着无垠大地,目光冰冷。
安于平坐在门前,卧房里灯光通明,地板下烧着地龙,房中央置着银炭,暖气散出来,他觉察不到丝毫冰冷。
整个安府的人都在忙碌,丫鬟家仆们来回奔走,太太姨娘们在各房收拾东西,整个安府最静的就是他这颐和居了。
一个纤细清瘦的身影执伞从远处走来,路上丫鬟们恭敬行礼,她轻轻点头,进得院里望到门前的人影后,她柳眉轻蹙,抬步走去。
“十四叔。”安卿惜开口唤道。
“是不是要出发了。”安于平说道。
“嗯,”安卿惜点头,“所以我来看一看你。”
“放心吧,”安于平说道,“我会照顾好大哥的。”
安卿惜轻笑,说道:“十四叔,该是我父亲照顾你才是呢。”
安于平也笑了,淡淡点头:“都一样。”
“这个,”安卿惜递来一物,“十四叔。”
安于平望去,是一只碧绿色的玉簪。
“这只玉簪,十四叔若有空闲,能否帮我交给他。”
安于平抬眸看着,并未伸手去接,顿了顿,他开口说道:“此物,不交也罢。”
“十四叔?”安卿惜惊讶,微微睁大眼眸。
“你走吧,”安于平说道,“等下她们要过来喊你了。”
“可是这玉簪,”安卿惜垂眸望着手里的簪子,“我一离京,那我的婚事……”
“你没有婚事了。”安于平打断她。
安卿惜止住,脸色微微变白。
“别想了,”安于平将她的神色收入眼中,低低说道,“本也不是什么好婚事,废了便废了。”
少女仍是惊愣的,一双秋水剪瞳隐泛水光。
大雪在伞上积了薄薄一层,从倾斜在后的伞檐落下,一阵风吹来,她的手指冻的有些冷,终于缓缓将玉簪收了回去。
“我当初,不喜欢他的,”安卿惜很轻的说道,“还是十四叔同我说,说儿女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话便是,父母不会害我。身边的人也都在同我说,定远侯家那君博郎是个难得的良人,品貌出众,才学一等,是以我才渐渐倾心,结果现在,十四叔又说本也不是什么好婚事。”
安于平望向别处,胸口被堵住,沉闷压抑的难受。
“你们需要的时候,便是天赐良缘,你们不需要了,这桩婚事废了便废了,可是十四叔,我已经喜欢上了君博郎,我的心是肉做的,它不能说不喜欢便不喜欢了。”安卿惜又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她一贯的温柔,雪夜里听闻,就像是冬日开出了四月的春桃。
“不提了,”安于平沉默良久说道,“你回去吧,准备一下可以出发了。”
安卿惜抿唇,点了点头:“好,那我走了,十四叔同我父亲留在京城,注意保护好自己,京城局势越加不安定了。”
“你放心。”安于平说道。
“祖父的下落……也希望尽快找到。”
“会的。”
“嗯……”
安卿惜收回目光,心里面沉痛,缓了缓,她执着伞转身离开。
安府门前排着长长的车队,五十多辆马车上,坐着安家的各房太太,公子和小姐,以及育有子女的姨娘。
随行的珠宝财富和锦衣玉帛尽量精简,也足足有近一百五十辆马车。
若是白日,这等显贵大族出城,该是锦衣瞩目的一幕,然而现在,他们只能趁夜离京。
车队往城外而去,车轮轧过厚重的雪地,无声无息。
五百多个随从和近千个近卫跟在马队一旁,城门和巡守卫队皆已打点过,待出得城门,往东南三十里的长道驿站上,会有三千多名燕南军在那边等候。
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北风呼号的雪夜,大乾权倾朝野的安氏一族,就这样悄然无音的离开了京城,彻底退出大乾的政治舞台。
安于平从安府出来,抬头看着车队车尾的身影,一旁的小厮为他打着伞,但呼啸而来的风雪依然能打在他一身华服上,穿透富贵的衣裳,刺骨寒冷。
待车队见不到影子了,小厮开口说道:“少爷,咱们回府吧。”
安于平不作声响,仍是望着,长街空空,什么都没有,小厮也不知道他望的到底是什么,只得陪着他久久站立。
天明初启,大雪未定。
朱岘一身厚实保暖的衣袍,从街口走来。
刚到官衙,魏从事急急从后衙跑出来,抬头看到朱岘,脸色惊惶的说道:“大人,你来了。”
“何事?”朱岘被他这神色略略吓到。
魏从事看了两旁的守卫一眼,拉着朱岘往外边的登闻鼓下走去。
“大人,死人了,”魏从事压低声音,“昨天晚上大牢里冻死了六人!其中两个本来就病的厉害。”
朱岘一愣:“冻死了?”
“尸体卷了破席子,现在扔在大牢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魏从事皱眉,“大人,通知家属吗?”
朱岘眉头紧皱,风雪吹来,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分外的疼。
“大人?”魏从事喊道。
“再,再看吧,”朱岘有些犹豫的说道,“等梁大人来了之后问问他,这件事情本就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
“现在没钱,”魏从事又说道,“得给剩下的其他人保暖了,否则明日倒下的人还会有更多。”
“衙里没钱了?”朱岘一愣。
“那些钱的支出都有了预算,剩下的没有多少,”魏从事叹息,“现在外头的破衣裳又贵,就算钱有多,也不可能花大钱去给这些牢犯们置办厚衣厚被。”
朱岘心绪变得沉重,不知该说什么好。
“其实大人,”魏从事顿了下,又说道,“当初这些人被带来咱们这里关着到底是为什么?一关就关了这么久,上头也不给一个说法,最后这锅全让我们给背了。”
“你要我如何回答?”朱岘反问。
“罢了,”魏从事沉了口气,“此事我去想办法,大人去办公吧,里边还一堆事情等着你呢。”
“你去哪里?”朱岘见他真要走,忙问道。
魏从事摊手:“我能去哪,我去找老师和师兄们讨钱去。”
娇华 340 无事可做
雪下的太厚太厚,积了半截小腿。
东平学府大门开着,只有一二三名学子往来。
书院里的先生除却几个常年住在书院里的人还在,其余都没有来。
魏从事离开,去了几户先生家中拜访,像詹陈先生这样清贫的,根本拿不出东西,像邱先生那样还算殷实但也不大富大贵的,不会愿意在这个时节往外拿钱。
魏从事又寻了几户同学,寻到宋府时,宋度不在府中,曹氏正和孙子们玩,闻言准备令人打发,宋倾堂恰巧路过,一言不发,掉头回屋将自己的被褥抱了出来。
家仆跑来跟曹氏说,曹氏赶紧带人去拦堵,最后被宝贝儿子弄得没有办法,派人送了二十床被褥出去。
“如今这什么天气,也不知你在闹什么。”曹氏气恼的说道。
“对我们来说不过压在仓库里摆着好看,对别人来说是救命的,”宋倾堂望着前院回来的奴仆,冷冷的说道,“何况这样压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得上了。”
“你在说什么?”曹氏看着他。
“没什么,”宋倾堂回过头说道,“你继续陪你的孙子们玩,我出去一趟。”
“二郎!”曹氏忙叫道。
宋倾堂已大步离开。
二十床被褥仍不够,魏从事寻了好些人,最后想到了京城的商贾们。
因为就在盛景街,他最先想到的人便是近来在京城名气颇大的赵大娘子。
魏从事转身往左手边的小道走去,抬头便能看到远处占地辽阔的定国公府。
高大的府邸在皑皑白雪中一片素净,积雪无痕,瓦墙清孤,静谧空旷。
魏从事皱眉,心底难受。
不过走着走着,他的脚步渐渐停下,望着远处一个清瘦的身影。
女童执伞站在一棵梅树下,抬头远眺着飞雪绕空下的定国公府。
雪地的光映着她白嫩的脸蛋,晶莹无暇,轻灵水嫩,她侧容安静,眸光不符她的年龄,太过悠远苍茫。
似乎有所感,她停顿了下,回眸望来。
魏从事一愣,这张脸他认得的,在燕云卫府见过一面,还有那通缉令上见过的无数次,虽不足以说一模一样,可大致的眉眼神韵是极像的。
女童没有移开目光,与他隔空静望,目光非常的平淡。
魏从事手指微微握紧,一直在找她,终于见到了,可眼下他只身一人,身边没个守卫,连抓她都办不到。
甚至于,即便身边有上四五个守卫,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她。
这时,女童忽的抬脚,缓步走了过来,脚步轻盈,鞋子在砾砾雪地上没有半点声响。
在五步外停下,女童开口说道:“魏从事。”
声音清冷,若冰珠落在镜面上。
魏从事不知该说什么,定定的看着她。
“真巧。”夏昭衣又说道。
好半会儿,魏从事说道:“你认得我?”
“我看过户部和吏部的资料,”夏昭衣说道,“我没事也回去官衙门口的茶楼坐一坐。”
“哦……”魏从事说道。
眼前这女童似乎长了个子,同他之前在燕云卫府所见的那女童的个子要高上一些,且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瘦,虽然现在仍不胖,但瘦而不柴,且气色白润,看上去非常健康。
“路千海身上的伏罪书,魏从事同朱大人藏起来了吗?”夏昭衣又道。
魏从事面色微变,他看了眼定国公府,而后说道:“是,不过你,你当真是定国公府的人吗?”
“我是,”夏昭衣转眸望向远处的高墙,说道,“魏从事和朱大人有心了。”
这句话听来有些像是夸赞,不知为何,从她口中说出,魏从事竟觉得很受用。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魏从事问道。
夏昭衣顿了下,仍是望着飘雪的定国公府,摇头说道:“没有了。”
“没有了?”
“嗯。”
她该做的都做完了,能查的也查完了。
当初那些子虚乌有的“罪证”,被她一个个击破,全部找出了推翻的证据,她的确无事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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