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很早很早之前,南宫皇后便觉得宣延帝变得不认识了,可从来不曾如现在这般陌生。
他可能真的会这么做,将这些人斩首于此,血染大安长道,大安不安。
“传天荣卫陆明峰,禁军薛岱,”宣延帝扬声说道,“速去。”
“是!”式道候应声。
“包卿。”宣延帝又说道。
坐在外边的奉车都尉回身跪下:“臣在。”
“还拿的动刀吗?”宣延帝问道。
奉车都尉面无表情,点头:“回陛下,臣拿得动。”
“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那女童的人头。”
“陛下!”南宫皇后怒道。
“闭嘴。”宣延帝冷目望她一眼。
“是!”奉车都尉应声。
……
……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拢而来,快要冲破京卫的防护。
许多人高声叫着“大人”,求他们做主,问他们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救救黎民。
这里大人太多,不知是在叫谁。
但也正因为人多,所以众大臣站在这里,底气越足。
士兵们碰不到朱岘,亦碰不到被沈冽护在身后的女童。
双方僵持,荀斐冷笑的看着沈冽。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可知这里有三万禁军,五千天荣卫,还有各大京卫和金吾卫,羽林卫,这里是皇城,是天子脚下,而天子,他就在这。
逞一时之能,却不知即将插翅难逃!
这时,前方本也已停滞的队伍,忽然重新朝前走去。
“看来皇上不会来了,”卞石之看向朱岘,说道,“朱大人。”
朱岘看着前方队尾的士兵,握紧手里的拳头,忽的扬声说道:“好!”
这一声喝,中气十足。
众人的目光都朝他望去。
朱岘爬上马车,立在高处,看着前头的队伍,体内热血澎湃。
“李据!”朱岘叫道,“你这个昏君!”
众大臣瞪大眼睛。
百姓们再度炸开锅,一片沸腾。
卞石之惊道:“朱岘!”
“你胡说什么!”礼部尚书张浦翔抬手指去。
站在这里护他是一回事,为的是气节,风骨,敬他的孤胆,狂勇。
可他怎能在众目之下,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有人甚至要去拉他:“朱岘,你下来。”
“梁乃!”还有人朝人群里面快将脖子缩在衣领里的京兆府尹看去,“梁乃,朱岘可是你的手下!”
朱岘热血冲头,手脚发抖,一颗心激动难平,语声都颤抖了:“昏君!昏君!你滚回来,你滚回来给我抬起头看看上苍,看看这青天,你愧不愧对它!”
朱岘朝天指去。
“朱大人,”夏昭衣也开口说道,“你平复一下。”
主要怕他太激动,容易撑不过这一口气。
因情绪波澜巨大而出意外的人,着实太多。
朱岘面部涨得通红,望向大道两旁的百姓,大声说道:“我,京兆府少尹,朱岘,我是你们的父母官!”
百姓们渐渐静下,抬眸望着他。
“平日你们的冤屈,你们的案子,皆由我受理,今日,我也要告状!”
“我要告李据,我要告满朝文武,我还要告你们!”
朱岘的手朝他们指去,眼眶跟着红了,热泪噙出。
“朱大人……”夏昭衣担心的上前一步。
“我告李据,他残害忠良,滥杀无辜,德不配位,奸佞恣睢,好饰偏听,贪权懒政,弃德信,失良知,祸乱天下!”
“我告满朝文武,就是你们,你们忘恩负义,冷眼旁观,坐享定国公府以命换取的太平富贵,奢靡无厌,毫无作为,不知羞愧!”
“还有你们,我告你们这天下百姓,你们胆小怕事,懦弱无能,愚昧无知,以血肉供养他们这群敲骨吸髓,不知饕足,玩弄权势的蛆!”
朱岘疾言说道,胸口剧烈的起伏。
所有人看着他,万人无声。
朱岘不擅强记,但当初女童的字字句句,他大部分都记得。
午夜梦回,反复惊醒,字字如鞭,他忘不掉。
夏昭衣眼眸红了。
“把他捉下来,就地正法!”荀斐厉声叫道,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从震撼中回神,他怎么都想不到有人会这般大胆,这般狂妄。
“来啊!”朱岘望着他们,“尽管来,爪牙鹰犬,助纣为虐,你们一个个,都是狗东西!”
“朱岘!!!”荀斐喉咙快要撕破。
“让你们看看,这里面是谁!”朱岘说道,“都睁大眼睛看看!”
他握住身后的车帘,猛然一扯,车帘掀起,周遭灯火映入进去,照亮车厢里面的人影面孔。
一共,四人。
看清最前面的老头后,众大臣全都惊呆。
“安太傅!”
江平生也傻眼,迟迟找不到的江平代,竟在这里。
安秋晚蓬头散发,狼狈至极,双手双脚被捆绑着,他的嘴巴被塞着厚厚一团棉布,后背还有一根笔直的木头。
这木头,让愤恨发抖的他现在想垂下头都办不到。
“说得好!!”人群后边忽然响起一声高喝,极为洪亮。
朱岘几乎第一时间认出这声音,赶紧回过头去。
“朱大人,说的太好了!”魏从事大步走来,眼睛含泪,“我把这个带来了!”
娇华 392 不配为帝(一更)
他举起自己的手,手里面一份厚厚的卷轴。
在魏从事后边,赵宁一身白衣,脸上遮着纱布,她立在那没动,她的手下们则跟在魏从事身后而来。
在他们身后更远处,又来了一辆马车,马车缓缓停下,车夫掀开车帘,从上下来一个锦衣华服的老妇,约莫五十多岁。
刘氏战战兢兢,回身向车厢,抬手将车里的灰袍女人牵出。
灰袍女人很是纤瘦,从车上缓步下来。
“我,我可以走了吧,”刘氏害怕的说道,“我已按照你们的吩咐,将你畅通无阻的送来这了。”
“好。”灰袍女人点头。
刘氏转身要上马车,顿了下,又道:“那我家老爷呢?我家老爷能给放回来吗?”
“我不知他去处,”灰袍女人说道,“无能为力。”
刘氏哭了,害怕的环顾了一圈,知道不是自己该呆的,转身上去马车。
女子朝人群走来,边抬手将头上兜帽摘下,抬起了头。
一张清丽略显冰冷的秀致面孔,许多人都不认识,只有常在宫中走动的禁军副将荀斐惊讶叫道:“宁嫔?!”
佳应宫闹成这样,那几个太监可全都没好果子吃了,全世界都在找她,未想竟出现在这。
宁嫔?
众人打量女子,看着她走近。
“阿梨。”施又青说道。
夏昭衣点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魏从事将手里的文卷交给朱岘,朱岘接过,手指仍在颤抖。
“痛快吧?”魏从事看着他说道。
痛快,的确痛快。
酐畅淋漓,从来未曾这么豪情万丈过。
“风头被你抢光了,”魏从事说道,“本来想着,这出戏我自己唱的。”
“哈哈……”朱岘笑了。
魏从事望向马车另一边的女童,抬手揖礼,说道:“夏姑娘。”
“魏从事好。”夏昭衣说道。
“夏姑娘虽年幼,却聪慧,魏某心中有一点一直不明,不知夏姑娘能否指点一二?”魏从事说道。
“不敢当。”夏昭衣道。
魏从事淡笑,忽的回过身去,负手在后,高声说道:“夏姑娘,这世上从来没有无故的杀意,哪怕滥杀无辜,缘故也因那人生性凶残暴戾,视人命为草芥。那么昨夜青山书院大火,院士学监先生护院学生们齐齐葬于火海,紧跟着东平学府被数千一身戎装的兵马所围,这些,皆出自咱们好皇上之手,你说皇上这是为什么呢?”
这些话,说是在问夏昭衣,他的目光却在人海里扫着。
而他的声音非常洪亮,如此一吼,近处的百姓皆能听到。
后边听不到的,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
传入众人耳中,尤其是那些大臣们的耳中,像是平地一声惊雷乍开。
“你说什么?青山书院没了?”
“东平学府发生了什么?”
“东平学府的先生们呢?我的老师大晗先生呢?”
“你说慢点,”同大臣一起被叫进宫的杜院士拨开人群挤来,“东平学府……东平学府怎么了?”
魏新华一个都未理,侧过头去,目光望回女童。
所有人的目光便随同他一起,望向了立在马车旁的女童。
她不怎么说话,但根本没办法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夏昭衣的眉头轻轻皱起,那么多双目光看着她,但她没有开口,一声未语。
宣延帝为什么要对青山书院和东平学府下手?实际上,早在当初朝廷开始抓捕说书人开始时,李据便想要对文人下手了吧,只是那时或许还未起杀意,应该只想控制文人的喉舌。
再而后,天下局势越来越乱,可能李据发现自己已再无力回天,于是便开始做弃都之谋算。
而他对文人赶尽杀绝,也许并非他与文人过不去,而是,他不愿将大好人才留给破京之敌,拱手将自己的文明送与敌人。
于是,宣延帝举起了他手里的屠刀,挥斩了下来。
但这些,全是夏昭衣的推测,也可能是其他人的共同推测,所以再如何联系前因后果,只能做分析推断之用。
现在万众目光皆在她身上,没有真凭实据的话,她便不知道要如何说。
见她不语,魏新华笑了,说道:“因为,我们的皇上心胸狭隘,他见不得人好,倘若他抱头鼠窜般逃出京都,万一京都的文人不再当他们自己是大乾的人了,那可如何是好?所以,他就,杀。”
“从那些冻死饿死在我京兆府衙大牢里的说书先生和教书先生们开始,到兵马在惠阳长街上光明正大的杀人放火,再到青山书院一炬成灰,东平学府被数千兵马包围,你们说,咱们这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子,他配为天子吗!”
“还有更荒唐的,那就是被满门抄斩的定国公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年定国公府被定的罪,全都是狗屁!盛景广场上,一百多颗定国公府的人头,还有三百多名被流放到贺川荒地的受牵累者,他们何其之冤!”
“文人并没有对不起皇上和大乾,定国公府更没有对不起皇上和大乾,这个皇帝,他不配当皇帝!”
魏新华的情绪并不如朱岘那般激动。
他声音洪亮,铿锵有力,带着平日自得的反骨叛逆,寥寥几句言语,比朱岘更直接的,伸手向皇帝伸去,要将那“天子”的外衣扯碎。
朱岘说,皇上德不配位。
现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说,皇上心胸狭隘,不配当皇帝。
可皇上,还有配不配的吗?
圣人之性,不可名性。
皇上,他不是生来就是皇上吗?
父天母地,天覆地载,天下之王。
“朱大人,”魏新华看向朱岘,“路千海的伏罪书!”
朱岘点头,垂头打开手里的卷轴。
前方这时传来动静。
他们抬头看去,大批兵马过来,迅疾将这里包围。
娇华 393 你去何处(一更)
领兵而来的,是禁军统领薛岱,宣延帝的两名亲勋翊卫跟随他在侧。
百姓们仓皇后退,不敢靠近,荀斐迎上前去,叫道:“将军!”
拥堵人海硬是分开道来,薛岱骑在马上,一身金线墨衣,腰佩金刀,看了眼拨开人群而来的副将,收回目光望向遥遥站在马车上的朱岘。
“逆贼不必活捉,”薛岱说道,“格杀勿论,这几个逆贼的人头,一个千金!”
“是!”士兵们高声应道。
“沈冽。”夏昭衣低声说道。
站在她身前一直不言的少年回眸望来,没有半点身陷囹圄的惶恐,平静说道:“我在。”
“帮我护好朱大人,”夏昭衣说道,“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虽然她未曾料到朱岘会以这样冲击长队的方式和气魄出现,但她既已让朱岘带人而来,便有保他全身而退之能。
“你去何处?”
“擒贼先擒王,”夏昭衣一笑,“我去把李据抓来。”
沈冽:“……”
女童笑得无邪,语声轻松,似乎压根不知她现在的话有多惊世。
但是沈冽知道,她真的会这么去做,而且,他拦不住。
天空渐渐又落下雪花,拂过她的眉睫,女童的眼眸明澈,清洵如泉。
沈冽看着她,真的觉察,她不过才小小一只,在他高大的身形比对下,她瘦弱娇小,纤细的双肩似乎一捏便碎。
沈冽敛眸,转头往四周缭乱人影望去一眼,说道:“你等我。”
说罢,他将长剑入鞘,迅疾拔出地上的长枪,枪花一扫,转身朝右前方奔去。
夏昭衣一顿,忙也跟上:“沈冽!”
潘堂峰最先站出来同那些士兵对峙,要想对朱岘动手,从他潘某人的尸体上踏去。
其他朝臣们失望愤慨至极,也纷纷挡在马车前,大大小小官员,誓要同禁军们对抗。
沈冽现在所去的右前方,是先才一路护卫大臣们车马的禁军骑兵。
就在薛岱准备下令将这些朝臣们强行扯开时,便见人群右侧奔出一个清瘦修长的少年。
少年身手极为矫健,瞬息冲出,士兵们立时反应过来,但比少年步伐更快的,是他的枪法。
出手皆杀招,枪刃诡异,凌厉残忍,没有半点手软,也不恋战。
这枪法!
薛岱眉头怒皱,看着少年迅速攻去,留下数具鲜活尸体和倒在地上还未断气的士兵。
将一个骑兵挑下马后,沈冽单手抓着马缰一个利落上马,随即纵马朝来路奔去,对迎面而来的女童伸出长臂:“阿梨!”
夏昭衣方才就追在他身后,奔跑途中握住他的大掌,借力飞身跃上马背。
沈冽当即调转马头,往身后的追兵们猛烈冲去。
“你要同去?”夏昭衣说道。
“嗯。”
“可你身上有伤。”
“无妨。”沈冽说道,加快速度,单手纵马,手中长枪横扫,扬起成片血花。
“拦住他!”薛岱拔出手里的刀,说道,“把他们拦住!”
话音方落,薛岱忽的瞪大眼睛,怔怔的望着前方迅疾而来的黑色圆点。
圆点在他眼中逐渐放大,躲无可躲,下一瞬,他的耳朵听到很轻很轻的“噗”的一声,哪怕在四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都清晰可闻。
那黑色圆点化作一支细长的弩箭,从他眉心穿过,喷溅出来的小血花,从他鼻梁上滑落下来。
“拦……住……”薛岱呆愣的说道,身体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将军!”身边近卫和校尉忙扑上去。
夏昭衣的臂弩瞄向更远处一个校尉,说道:“距离李据的龙辇至少还有五十辆马车,冲破这里的人潮,往前会好很多。”
“好。”沈冽应道,手里的长枪没有停过。
荀斐扶着薛岱艰难喘气的身子,看着这少年像一柄锐不可当的利剑,在人海中冲出一条道来,气得咬牙。
并非他的禁军们不行,而是这少年所倚靠的不过一个字,快。
士兵们还在疾跑,按列布阵,他直接趁众人没有防备之际杀了过去,且不恋战。
毕竟谁能想到他竟然敢这样,一枪一马,势单力薄,竟敢冲击军队。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他,他凭什么这么狂!
前方听闻动静,遥遥开始布阵。
沈冽一路杀去,出手如电,势如雷霆,所向披靡。
待快靠近那数十柄直刺而来的长枪时,沈冽低声叫道:“阿梨!”
“嗯。”夏昭衣应声。
“左数第六人为棋盘天元位,”沈冽说道,“其右角星,上小目处,有匹好马。”
“好。”夏昭衣点头,扶住沈冽的肩头,半蹲在马上。
骏马越奔越快,没有半点迟疑,朝那数十柄长枪冲撞而去。
待马儿靠近长枪,沈冽一勒缰绳,马儿长嘶,人立而起,夏昭衣的弩箭射去,那士兵应声而倒。
同时沈冽背起她跳马,将被马儿冲散的兵阵彻底打乱。
长枪挑刺,横扫,行云流水,势动如啸,杀开一条路来,朝那刚失主的骏马奔去,重新翻身上马。
“拦住他!”
“拦住那个人!”
……
士兵们边追边高声喝道。
大雪纷扬,拂天掠地,周遭百姓雷动,少年浑身浴血,杀出重围,骏马朝前狂奔。
骑兵们紧追不舍,怒声疾呼。
还在继续前进的长队,沿路守卫们停下望着纵马奔来的少年,和追在少年身后的兵马,一时愣怔。
许多反应快的守卫们则举起兵器想拦,或被对方手里的长枪击中手背,兵器落地,或直接被对方击落下马,或死或伤。
那些马车也停了下来,不少勋贵掀开帘子朝外望来,只来得及看到骑马远去的少年背影,和坐在少年身后的女童。
“外边发生了什么?”老佟坐在马车里,不安的说道。
沈谙修长的手指只掀了帘子一角,他看着外边,眨巴了下眼睛,难得的懵逼。
他,是不是看错了?
刚才谁跑过去了?
沈冽?
那马背上还有个女童,那女童他倒是肯定不会认错的。
所以,真有可能是沈冽?
这时,叫叫嚷嚷,喊打喊杀的士兵们追了上来。
嫌吵的沈谙将帘子垂落。
娇华 394 天子无悔(一更)
帘子一落下,车厢里更暗了。
老佟和支长乐如坐针毡。
从进宫,到再出宫,他们两个人就不曾平静过,紧张到数次呼吸困难,差点缓不过来。
“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支长乐看着黑暗里的沈谙,开口问道。
“没什么,”沈谙微笑,慢声说道,“少年轻狂,怒发冲冠为红颜呢。”
不过,红颜两个字,放在这么小的女童身上,怪别扭的。
“什么少年?”老佟问道。
沈谙又笑了下,不说话了。
他重新望回窗外,没有再去掀帘,望着窗外的剪影,脸上的笑容收敛。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手指轻轻的动着,吉凶难测。
……
……
少年一骑驰骋,掠过毫无防备的士兵。
四周人海欢腾,那些山呼海啸的“万岁”,在望到快马而来的少年后,纷纷变成惊呼。
人群中许多人惊的起身,越来越多人立起,似江海波涛一般。
快近龙辇时,沈冽一把勒住缰绳,停下望着前方。
近五十个天荣卫在陆明峰的带领下迎面而来,见到单枪匹马的少年,他们也顿住。
沈冽握紧缰绳,神情冰冷。
本就不爱笑的他,用石头的话来说,虽然俊美好看,却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现在他的俊容阴沉下来,浑身浴血,便更如修罗一般,杀意盎然,寒气凛冽。
跟随在马车旁的守卫们回过神来,但无人有所动作,愣愣的看着少年。
初见摄于其气势,搏龙之勇,奔雷之魄,再见惊于其风华,捧月之貌,天人之姿。
沈冽握着长枪的右手微微发颤,身上墨色劲衣大半染血,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没有多做对峙,前后几乎就一个眨眼的功夫,沈冽便复又纵马,狂奔迎上前去。
身边守卫这才注意到,他后边的马背上还侧坐着一个身着暗色衣袍的女童。
他们要去干什么?
他们是谁?
守卫们惊醒,拍马追去。
少年的马越奔越快,没有半点犹豫,身上的杀伐之意也越浓。
陆明峰皱眉,抬手下令:“杀了他。”
天荣卫实际上并不是武将,他们不需身手武力多好,只需办事狠辣,擅观言察色,洞悉人心即可。
不过,陆明峰亲自为自己挑选的近卫,那必须是人高马大,好勇凶悍之辈。
随着陆明峰一身令下,近卫们纷纷拔刀,骑马冲上前去。
就要交锋的瞬间,一个娇小人影从少年的马背上跳下。
为了消化骏马奔势带出来的惯性,夏昭衣贴地一个跟斗,迅疾从地上爬起,回头朝身后追来的守卫们望去一眼,而后身形一晃,朝前边的马车奔去。
而少年,长枪在握,枪刃凌厉,交战一瞬便送了两人归西。
夏昭衣快步朝前奔去,那些守卫们登时分头,一队兵马追在她身后,同时前方已有人摆好拦阻之势。
夏昭衣用最快的速度越过人群,咬牙疾跑。
相较于沈冽的单枪匹马,和她的狂奔冲刺,夹在人海和车马中的骑兵们反倒没有那么开阔的空地可以放开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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