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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哦?”赵琙挑眉。
“世子,您便不向往吗?”
“你是说,当皇帝?”
“是,”郭自豪紧紧的看着赵琙的眼睛,缓缓说道,“世子,君临天下,九五之尊,万人之上,被万众俯首称臣,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您,当真不向往?”





娇华 421 我二哥呢(一更)
这间厅室的房门是横推的。
推开之后,现在并没有合上,暖气从里面洋洋而出,熏香清幽,他们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夏昭衣在另一侧檐下幽暗处,安静听着郭自豪的声音。
郭自豪说的很慢,目光锁在赵琙的眼睛上。
赵琙回望着他,没有说话。
君临天下,万人之上……
于每个男人而言,这都是至高的追求,尤其是他们这样常对人下跪,叩首,任由别人生杀予夺,主宰自己一切的人。
越是这样,越是明白权力二字所代表的无上可能。
所以,怎么可能不向往。
赵琙的神情渐渐严肃,但他永远正经不了多久,忽的弯唇,洁白牙齿一个灿烂笑容。
“郭先生,”赵琙说道,“何止向往,我简直稀罕的不行,但是我的胆子嘛……就这么点大。”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捏在一起。
郭自豪看了他的手一眼,重新望着他的眼睛。
“而且,我不爱打江山,”赵琙又一笑,眼睛弯弯的,“打江山得收拾烂摊子,皇上现在大摇大摆离京,自己潇洒快活去了,却要别人给他擦屁股。你看朱岘,现在苦巴巴的,多惨。我呀,除非哪个盛世年间的皇帝愿意送我江山,否则我才不当呢。”
说着,赵琙垂头招呼自己的小狗:“富贵,过来。”
小狗“汪汪”叫着,朝他跑来,尾巴摇得欢乐。
“富贵?”郭自豪说道,“世子,它不是叫狗蛋吗?”
“叫什么不重要,”赵琙笑眯眯的看着人立而起的小狗,手指玩着小狗的下巴,说道,“不就是一条狗嘛,姓赵钱孙李哪个姓都可以,重要的是,它活的很开心。”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郭自豪喃喃道。
“不,”赵琙笑道,“太平犬也会被杀掉吃狗肉的,要做,就做富贵人家的爱犬。你说对吗,小富贵。”
“赵琙。”一个清脆童音忽的响起。
赵琙一顿,转头朝门边望去。
小女童一身素色暖袄,双手抄胸,靠在门边,小发髻有些乱,发丝和肩上皆着霜雪,一双眼眸清冷漆亮,落在他脸上。
郭自豪惊了跳,忙道:“你是何人!”
“哎,大呼小叫干什么!”赵琙拦住他,说道,“你可别吓坏我的小阿梨了。”
“你怎么没随李据离京?”夏昭衣说道。
“哈哈,”赵琙笑道,“你看本世子,是笨蛋吗?阿梨,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呢。”
“我二哥呢?”夏昭衣说道,“他在哪?”
“你二哥?”赵琙抬抬手,狗蛋顺势跳入到他怀里,他抱着狗蛋坐下,边玩弄着小狗,边看着女童说道,“可你二哥说不认识你,阿梨,你是不是夏国公的外室生的呀?”
说完,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眼前的小女童没有露出半点生恼或难过,反而,她一双漂亮明亮的雪眸蕴出了笑意。
“我二哥,他怎么提我的?”女童笑着问道,神情带着几丝狡黠调皮。
赵琙眉头轻皱,俊容浮起些微困惑。
这抹笑容,似曾相识。
“罢了,”夏昭衣仍笑着,从靠着的门框站直身子,紧了紧背上的小包袱,说道,“那我自己去问他吧,他现在在哪?”
“这个真不知道,”赵琙看着她,说道,“我这几日躲着皇上,一直东躲西藏,手下都找不到我呢。”
他也还是昨日才知道,京中出了这样大的事。
说起来,这女童好像还胆大包天的去拦了皇上的銮驾,如此近的距离看着她,这瘦瘦弱弱的个子,不知如何办到的。
倒是……
“阿梨,你长高了不少啊。”赵琙说道。
夏昭衣点点头,目光望向旁边的郭自豪,“那这位先生,你知道吗?”
郭自豪一直打量她,撞见女童望来的眼神,郭自豪愣了下,而后道:“约莫是出城了。”
“大约的去向,先生可知?”
“应该是往南,”郭自豪说道,“这些时日他们防我们,具体去向不会给我们知道的。”
“防你们?”夏昭衣拢眉,看向赵琙,“赵琙,栖鹿院是谁的?”
“颜青临。”郭自豪说道。
夏昭衣一顿:“颜老师?”
“阿梨小姑娘也认识吗?”郭自豪说道。
“怎么会是她,不该是顾姓老板吗?”
“顾老板两年前病故了,”郭自豪说道,“因膝下无子,五服之内只剩颜青临一位表妹,是以栖鹿院归了她。”
“所以,将我二哥藏身在栖鹿院的,是颜青临?”
“正是。”
想到栖鹿院楼下大堂空悠悠的近百座书架,以及二哥那只被烧毁些许的卧房,还有郭自豪所说的“防”字,夏昭衣的双眉合的越紧。
她之所以也叫颜青临一声“老师”,因为她小弟夏昭嘉喜欢画画,父亲特意请来了画功一流的颜青临来府教他。
夏昭衣与她不过两面之缘,她年约二十三四上下,喜欢穿简素衣袍,五官干净,举止大方,为人和善,原来二哥,是被她救走的。
“哦,对了,”赵琙这时出声道,“郭先生,你赶紧同小阿梨说一说,那个什么方府,醉仙楼,定江楼的,所有与栖鹿院有关的一干势力都同阿梨好好说说,她是咱自己人,自己人。”
郭自豪心底失笑,这世子,这是忙着推锅踢球呢。
郭自豪正要应话,赵琙又道:“不成,怕是一时半会儿记不住,这样,你去写下来,尽量详细,让小阿梨按图索骥。”
“是,世子。”郭自豪拱手应声。
赵琙扬声唤人送来笔墨纸砚,看着郭自豪朝另一边的桌子走去,而后他笑嘻嘻的喊道:“阿梨!”
夏昭衣收回目光看着他。
赵琙捧起怀里的小狗,举起狗狗一条肥嘟嘟的前腿,可爱的小爪子被他招呼着,说道:“进来嘛,老站在门口做什么,跟我说说你姐姐呗,你知道她多少事呢?”
夏昭衣一笑,双手又抄胸,往门框靠了回去:“有什么好说的,我姐姐跟你又不太熟。”
“你个外室生养的小丫头片子!”赵琙哼道,抬起狗蛋的脸,“狗蛋,告诉这小妮子,我跟她姐姐两情相悦,鸿雁传书,以月为盟,她姐姐私底下将终生都托付给我了呢。”
“是吗?”夏昭衣说道。
“所以我才说,我们是自己人啊,”赵琙笑的眉眼弯弯,“阿梨,你这么厉害,要不要来我郑国公府?你只需叫我一声姐夫,你要什么,姐夫我都给你。”
“哦,”夏昭衣淡笑,说道,“可她还是跟你不熟。”




娇华 422 有迹可循(一更)
郭自豪写完,待墨干后送来。
纸上所写多为商铺,其次酒楼,宅府只有两家,其中还有一处学府,是青山书院,郭庭。
青山书院已毁,却不知道郭庭如今如何。
夏昭衣收起纸页道谢,准备离开。
“阿梨!”赵琙有些不甘心,抱着狗蛋上前,开口喊道。
夏昭衣回头。
赵琙忽将狗蛋往前一递,送到她跟前,夏昭衣下意识后退一步。
“看,它可不可爱?”赵琙笑道。
狗蛋吐着舌头,双目望向门外大雪,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爱。”夏昭衣说道。
“叫我一声姐夫,狗蛋都能送给你。”
夏昭衣皱眉,抬眸朝赵琙看去。
赵琙生得很俊朗,肤色是贵公子的白,五官继承了郑国公夫人江氏,江氏年轻时,以美貌出名。
倘若赵琙能稍微沉稳一点,而不是这样吊儿郎当,嬉皮笑脸,他绝对会很好看,比不上沈谙沈冽那般绝色,在京城却也卓然于众。
现在让夏昭衣看不透的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之前经清阙阁之手,夏昭衣了解了很多户部兵部的消息,其中就有郑北军的。
郑北军,已经快要不存在了。
可是,今年年初岭南剑南剿匪事急,多次来京恳求救援,朝廷皆称无兵可发,连连推托时,却正是看不过去的赵琙愿意将仅剩的两千郑北军再抽调三百人出来,随宋倾堂南下。
要知道,这剩余的两千郑北军中,还有大量重伤者,能抽调三百精兵,这足够用慷慨二字形容。
夏昭衣抬起手,很轻的摸在狗蛋的头上。
毛绒绒的,很柔顺,很暖和。
“狗蛋,”夏昭衣看着狗狗说道,“再见啦。”
说着一笑,轻轻的拍了拍狗蛋的脑袋,又对赵琙道:“今日欠你一个人情,他日我会相报,告辞。”
说完,转身离开。
“哎!择日不如撞日!”赵琙在后边叫道,“就今天报好啦,喊我一声姐夫就行,让我过个瘾嘛!”
看着女童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夜里,赵琙摇摇头,叹道:“真是,兄长不让我叫,我让叫姐夫也不肯,这都什么人。”
……
……
街上的混乱比几日前要更甚,四面八方皆有焰炎高燃,有人面色苍白的缩在街角,有人绝望愤怒的高声大叫,远处还有严肃凶狠的口令,遥遥的高声吆喝着…从举央城门回来的居民躲回家中不敢出来,也有人与亲友聚在一起,派人轮流出去打探。街上马蹄声不绝,在城门长街上往复,途径人烟稀少的街道,有人聚在一起,疯狂的在砸烂商铺民宅,抢夺完物品后分散逃跑。
夏昭衣来到醉仙楼,一楼同样被砸烂了,没有来得及跑掉的歹徒们被巡逻的北府兵们抓走,门前的鲜血尚未被大雪掩埋。
大堂破烂不堪,带不走的桌椅板凳被砸的稀烂,柜台上的算盘架子折了,珠子滚了一地。
夏昭衣去到二楼,大堂较楼下要干净,但通往厢房的路上,她一眼看到了大片血渍。
这些鲜血比之门外要较为暗沉,夏昭衣一路寻去,在一间房中发现了三具尸体。
寒冬尸体腐坏较慢,这三具尸体,至少死了三日以上。
隔壁房间,她又寻到了一具尸体,将尸体掰过来,正面让她一愣,低声惊道:“玉衡!”
同样已死了多日,身上多处伤口,致命一刀在脖子。
夏昭衣许久未曾手抖,将尸体放平,她起身跑往其他房间。
一间一间寻去,二楼三楼,累计共十六具尸体,这其中再没有熟悉面孔,只有玉衡。
除此之外,她还寻到了一间书房,不过已被烧毁大半,残存之物,一把桃木剑,几张符咒,还有些许道文经书。
回到玉衡身边,夏昭衣在他身上摸索,只有银钱二三,一只贴身玉佩,不是多名贵的玉种,是玉衡母亲病故前留给他的烟波软玉,玉佩上有玉衡二字,平滑的反面,被歪歪扭扭的刻上了两个字:久歌。
“我现在没有时间与体力好好安葬你,等我回来。”夏昭衣很轻的说道,将玉佩放了回去。
离开醉仙楼,她又去了惠平当铺,当铺同样无人,而无人的当铺,早被列为最先打砸的对象,现今一片狼藉。
不过狼藉里却又可见干净,这个干净,是指被砸坏的桌椅板凳中,除了残破木头,再无他物。
东边渐渐有晨光探头,寒风吹来风雪,夏昭衣转身离开,迎面碰上由朱岘亲自挑选,并暂领队正甚至校尉等职务的“在册恶棍”们。
“恶棍”们一边帮着北府兵连夜组织民兵,一边在街上维持秩序,将胡乱打砸的歹徒们一个一个抓回去。
夏昭衣站在街角看着他们离开,紧了紧背上的包袱。
大雪纷飞而来,她抬起头,天空不见星子,寒风呼啸。
继续找下去,也许依然没有收获。
栖鹿院空了,惠平当铺空了,没有空的醉仙楼楼上有那么多具横死的尸体,其中还有从小就跟在二哥身边的玉衡。
这其中,空掉的栖鹿院,属于二哥的那个阁楼没有空。
没有空的醉仙楼,书房里的模样俨然可见是临时被烧毁的,但没有被烧毁完整。
若说这个世界上,比强敌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内斗。
所以,接下去的这几个地方都不用去了,他们既然防着郑国公府,那么郑国公府所能写下的地址,应都无人。
虽然郭先生说过,他们可能出城去了,可是京城那么大,二十六道大城门,不算水路,不算山路,也根本无法判定是哪一道。
夏昭衣摸出六枚铜板,她甚至连运气都不敢去赌,唯恐二哥现在有危险,她不能及时赶去。
“赌吗?”夏昭衣望着铜板,很轻的说道。
她握住硬币,掌心朝下,准备松开手指时,忽的顿住了。
在事发之前的几日,路经栖鹿院时,栖鹿院大厅里的书都还在。
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整个书肆所有藏书搬完,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但是,真的没有。
同样,这里的惠平当铺也是空的。
“暗室,”夏昭衣很轻的说道,“或者暗道?”
她回头,朝身后的当铺望去。




娇华 423 古老暗道(一更)
天光初启,漫过辽远苍山,一声寒风呼啸,千里人间飞雪。
平原上起了重重雪雾,吞没远处人影,和晨光里巨大的攻城机械。
城墙已被损毁的面目全非,城墙下积累的尸体高堆如山,流民们一批接着一批,轮流向城门发动进攻。
夏昭学站在高坡上,风雪遮掩了他的视线,茫茫烟雾里,人群细小如砂砾,疯狂而汹涌。
他戴着一顶老翁斗笠,身上的衣服,是从几个流民的尸体上脱下的。
站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许多人从他旁边的矮坡平路上经过,还有装满馒头烧饼的木车队,一辆一辆朝前面推去。
这些食物,远不足让上十万的流民们充饥。
“喂!”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夏昭学回头。
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三四个体型差不多高大的同伴。
“你一个人?”中年男人说道。
夏昭学打量他们一眼,点点头。
“跟我们一起不?”中年男人说道,“看到前边那些尸体了吧,这里肯定会越来越乱,你一个人说不好明天都活不过去。”
“你们去哪?”
“一不一起啊?”一旁的同伴说道,“你想死在这吗?到处都在死人呢,咱们这脚下的雪说不定都埋着好几具尸体。”
“不了,”夏昭学说道,“多谢相邀。”
“真不考虑?”中年男人有些不甘心。
一路而来,他将看着健康,身材高大的男人尽数拉拢,眼前的年轻男子高大,挺拔,看步伐身姿,说不定还是个当过兵的,如今这番谈吐举止,让他觉得此人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不了,多谢。”夏昭学依然这么说,似乎不想继续纠缠,他转身朝前边走去。
“杜哥,这人不知死活。”一个男的对中年男人嘀咕。
被称为杜哥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了。”
说着,他的脚在身下的雪地上蹬了蹬,说道:“哎,你说咱这脚下的雪,真的能埋着好几具尸体?”
“今年风雪大,说不定还真有。”
“哎,真惨,”杜哥叹了声,朝另一边走去,“走,抢粮食去!”
夏昭学往东,杜哥带人往西南,两处身影渐次在天地拉开距离,中间穿梭着朝北方永定门而去的上千人潮。
同一时间,在大雪之下,地下丈余之处,夏昭衣指尖提着小油球灯,从幽深狭长的古老甬道里走来。
甬道四通八达,错综复杂,地面上的风雪喧嚣皆闻不到,只有幽寂的压抑和无边黑暗。
甬道的地上有很多脚印,她经过的几个路口处,一些脚印朝其他路分散。
而在一些路口,偶尔还能看到已呈枯骨化的尸首,倚靠在角落。
其中几具尸首身上的衣裳,虽然腐烂,但依稀可见是前章朝的官员制服。
四下安静,没有任何声音,前路未知,后路幽长,分路朝其余方向延伸,漫向黑暗远处。
整个密道织成巨大疏散的网,连接京都与外城,夏昭衣在其中缓步走着,手中一豆灯火,照亮所行之处。
……
……
村口围满人,又一批食物被运走,几名手下回来汇报存粮数据。
负责管理这方面的人,是颜青临一直留在惠平当铺当伙计的梁金洪,他逐一记下,进屋告诉颜青临。
颜青临坐在书桌后,正在看信,闻言没有什么太大反应,淡淡道:“知道了。”
梁金洪转身离开,迎面一个人走来,进屋说道:“夫人,派去天成营的人终于回来了。”
颜青临当即抬头,忙问道:“怎么说的?”
“说是他们做不了主,这件事情需郑国公府的命令,但是赵琙已经被皇上带去河京了,所以……”
“这是推托之词,”颜青临拢眉说道,“他们不想帮。”
“林德先生呢?”手下说道,“这件事情让林德先生去吧,他肯定能说服他们的,毕竟林德先生同天成营有那么点交情在。”
颜青临面色沉下,说道:“他不会的,他是叛徒。”
即便林德愿意前往,等去到天成营,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了,终究是个隐患。
思及梁金洪方才所说的粮食存贮量,颜青临抬头说道:“吩咐下去,林德的命不用留了,杀了吧。”
手下一顿:“杀了?”
“对,杀了,”颜青临说道,“以及,那些流民也该好好分一分了。”
昨夜才开始供那些流民吃第一顿,今天就觉察快不够了。
当初惠平当铺耗费巨大财力,囤了那么多的粮食和物资,到头来,连两日的伙食都供应不上。
太多吃闲饭的嘴,养着有什么用。
“好,”手下点头,又道,“那,潘斌华呢?”
“这个废物。”颜青临说道。
如若不是潘斌华去夏昭学面前乱说,夏昭学根本不会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并杀了吧。”颜青临说道。
“是。”手下应声。
待他离开,颜青临垂眸,重新望回手里的信。
手指将信上褶皱抚平,颜青临这段时间迅速消瘦的面庞上露出焦灼。
“你得快点来,”她对着信纸很轻的说道,“夏昭学靠不住,天成营也靠不住,你只有我了。”
林德席地靠坐在窗下,抬头望着墙上的窗棱,约莫快正午了,风雪很大,光也刺目。
潘斌华蹲坐在他旁边,目光落在身前地上,有些呆滞。
之前夏昭学就被“关押”在这,房间不大,但很空。
潘斌华越想越烦,抬手捧着自己的头。
“喂,”林德推他,“你到底和世子说了什么?世子怎么想着要跑?”
“就流民的事。”
“还有呢?”
还有那几句说到一半的话,当时潘斌华没敢再说下去,屋里变得安静,直到他转身离开,夏昭学都没再开口。
但是当他跟着林德一前一后从院子里出来时,谁能想到夏昭学就忽然一路打了出来呢。
“我不知道世子在想什么,”潘斌华说道,“以往都镇得住他,这两年他都好好的,相安无事,这一次怎么就想着逃出去?”




娇华 424 世子跑了(一更)
“镇得住?镇?”
林德听到这个字,哈哈笑了出来。
“镇,镇,”他又说道,“此字用在世子身上,你觉得妥吗?”
“哪有什么妥或者不妥的呢,”潘斌华声音变轻,说道,“世子如今都已经跑了,我才可怜。”
他不过是来问话的,如今却和林德一起被关在这里。
近几个月,颜青临行事作风越来越凌厉凶狠,以往温柔爱笑的她,如今用“杀人不眨眼”形容都不为过。
“人真是会变的。”潘斌华低声嘀咕。
这时,房门忽然被粗鲁的推开,。
潘斌华和林德先生抬起头,潘斌华见来人,忙起身说道:“江峰!夫人还气么?”
来人冷冷的看着他们,抬抬手:“带走。”
后边几名手下走上前来。
“喂,江峰!”潘斌华睁大眼睛,同时被人架着胳膊扯起,“这怎么回事?你们带我去哪!”
林德跟在他后面,不耐烦的说道:“你说去哪,送我们上路呗,走着!给老头子我快点!”
叫江峰的男子朝林德多看去几眼。
林德其实脸都吓白了,但仍高抬胸膛,一脸视死如归。
潘斌华却一点都不想死,用力挣扎着:“我要见夫人!我要说清楚,我什么都没有干,为什么要杀我!放开我!”
挣扎的再用力也无济于事,被人连推带扯,往门外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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