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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端汤药上去的仆妇将汤药端了回来,并倒入院外的阴沟渠中,引得后厨的仆妇们议论不止。
刘妈妈带着载春的小袋子回来找剩饭,众人顺着看去,场面顿时更热闹。
“说来也奇,”一个仆妇说道,“那载春的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一天天来讨饭吃,还真将自己当乞丐了。”
“她此前都不敢来咱们后院。”
“好像有阵子没看到她家那口子对她动手了。”
“你这话说得,你好像还巴不得看人家打老婆!”
“反正我看那载春就是不喜欢,没个好人样!”
“我也是!听说还把咱们大娘子给刺了一刀!”
“不是她干的!”
“我怎么听说是下毒,还偷了咱们大娘子的衣裳去卖?”
“那也是假的吧,不过她也的确不是啥好人。”
……
后厨里面的声音遥遥传来,载春站在门口,能听到不少。
好笑,真是好笑。
她冷眼看着。
过去好一阵,刘妈妈带着吃的过来了。
说是剩饭,但是宁安楼财大气粗,不可能真拿别人吃剩的给人,这些都是锅里剩下的。
“给你。”刘妈妈轻轻抛去。
载春忙用怀抱接着。
“谢谢刘妈妈,也帮我谢谢大娘子!”载春讨好说道。
“你以后少来就是,我们没一个人看你顺眼。”刘妈妈说道。
“刘妈妈多骂骂我吧,骂我若是让刘妈妈开心,想怎么骂便怎么骂,只是下次我再来讨饭吃,还望刘妈妈帮帮我。”
载春说得情真意切,刘妈妈呸了一声,感觉这人越来越无耻,转身走了。
载春脸上的奉承讨好消失不见,恨恨地看了眼刘妈妈的背影,拎着满满当当的小袋子,离开宁安楼后院。
宁安楼后边的深巷,最里面的那间院子一改往日破败,这些月修修补补,眼下就算寒风乱舞,也已足够御寒。
载春推门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她快步穿过积雪半尺厚的小院,推开主宅的门。
谷乙闭目躺在榻上,枕着自己的手臂,跛掉的那条腿高高翘着。
听到动静,他转头朝载春看去。
载春将小袋子放在桌上,转身去另一旁脱外衣。
谷乙扯开一口黄牙,歪嘴笑道:“行啊,还真当狗去了。”
载春没接话,抖落外衣上面的风雪后放在柜子上,再去换鞋。
谷乙从榻上起来,伸手去拿桌上的小袋子,载春过来便夺走:“你干什么!”
“我吃啊!”
“这是我要来的,也不是给你的!”载春转身朝外面走去。
谷乙冷冷地看着她,一把将桌子掀了。
桌子砸在地上,撞出来的动静让还在门口的载春吓得心里一咯噔,不过怕归怕,她确定谷乙现在不敢对她乱来。
另一边的门在这时被打开,曹育闻声出来,面容不善。
载春忙走去:“曹大哥。”
曹育瞅见她手里的袋子,一把夺来,一句话没说,转身准备回屋。
“等等,曹大哥!”
“怎么?”曹育扭头看着她。
“那个倚秋,今天又换了个大夫,而且好好的本说要喝药,又给倒了。”
“换了个大夫又怎的?”
“会不会……治好啊?”载春声音变轻,“应该,不会吧?”
曹育看了她一眼,目光里面不掩烦躁和厌恶,转身进去屋子。
房门被“啪”一声关上,载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曹育将小袋子放在一个烛台旁,袋子里面热气腾腾,虽说混在一起,但并没有奇怪的味,反而更香。
“这宁安楼真他娘的阔气,”曹育看着来气,“赵老婆子发家致富的钱,都是咱们龙虎帮的银两!”
卞元丰回头看了那些食物一眼,冷冷地收回视线,继续看书,边道:“那个倚秋,应该治不好了吧。”
“绝对治不好,死定了。”
“嗯。”卞元丰应了声,没再说话。
“少爷,吃点东西吧,会饿。”
卞元丰没吱声,待看完这一页,翻过去后,他冷冷道:“天天吃别人的剩饭。”
曹育皱眉,听着一阵心酸:“少爷,咱们现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没事,用不了多久,那宁安楼就是咱们的了。”
“嗯。”卞元丰应了一声。
桌上的食物渐渐冷掉,曹育都不见卞元丰有半点想要吃的意思。
他看了看桌上的小袋子,再抬头看向卞元丰的背影,安静一阵,曹育说道:“少爷,要不,我去街上买点。”
“去吧。”卞元丰这次回答得很快。
曹育一声轻叹,去到衣柜前,将随身的包袱拿出。
若银两真的足够,现在哪里用躲在这里,还吃人剩饭。
这些年车马劳顿,到处都是钱,虽然杀人抢劫可以解决不少钱的问题,但总不能一路杀过来,该花钱的地方,还是要花。
包袱里面的银两非常散碎,数目有限,曹育拿完之后,将包袱放回去,听得卞元丰说道:“拿颗珍珠去当。”
曹育皱眉:“可是少爷,所剩不多了。”
“只是当掉,又不是卖了,”卞元丰淡淡道,又翻了页书,“宁安楼到时都是我们的,还怕取不回这珠子?”
曹育沉了口气,点点头:“也是。”
他在包袱最里层掏出一个小荷囊,里面的珠子都是一等一的极品,原本是一串,这些年给他们卖得,只剩五颗了。
这珠子,还是当初卞元丰回去龙虎帮时,自卞夫人身上取下的遗物之一。
那时山上满地都是尸体,曹育陪卞元丰一起挖土,亲手埋葬的卞夫人和卞元雪。
曹育还记得卞元丰那时哭得多崩溃,本想将这些遗物留作念想,未想,这几年却解决了他们大量的温饱。
将余下东西放回衣柜,曹育说道:“少爷,我先去当了,很快回来。”
“去吧。”卞元丰说道。
离开前,曹育把载春叫出来,把这袋吃的还给她。
载春诚惶诚恐,担心自己是不是做得不行。
曹育多一句话都懒得说,直接走了。
载春回屋后扶起地上的桌子,将这袋吃的放桌上,对谷乙道:“便宜你了,你起来吃吧。”
“臭娘们!烂表子!”谷乙骂着,却立马爬起,饕餮出笼般,一顿饱餐。
载春坐在旁边看着他吃东西,她自己没半点胃口。





娇华 814 不是客人(一更)
之前的珍珠,最贵当过十二两一颗,时值冬季,寒天雪地,当铺伙计一脸爱当不当,只给三两。
曹育忍着脾气应了,在契约上按了手印,拿着三两银子离开。
伙计拿起珍珠左右瞅,足可见这珠子是一等一的绝品,若来上一串,价值百两都可。
三两给出去,可太赚了。
伙计于是转身去找掌柜的,想要讨个夸赞。
冬日实在没什么盼头和好玩的,掌柜的在后院摇椅上和友人闲聊喝茶。
一等一的银尖,两头弯弯,成群浮在茶盏上,这茶色品相,看一眼都觉享受。
伙计带着珍珠进来,掌柜的没多大兴趣,旁边的友人却好奇想要一看。
接过伙计递来得珍珠,友人手指摩挲着:“这珠子确实不错。”
“天下好东西多了去,我开这当铺,又逢这乱世,早便什么都看过了。”掌柜的沧桑说道,身下的摇椅又晃了一晃。
“我觉得有几分眼熟。”友人端详珠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珠子不就那样。”
“在哪见过呢。”友人皱眉。
掌柜的没理会,端起茶盏,慢悠悠又喝一口。
天色越来越暗,大雪越来越凶。
混沌高空中的乌云在晦暗天光下流转浩瀚,漫漫数十里,皆是鹅毛一样的雪。
衡香城外,一辆马车于夜色中疾奔而来,直往通临西街,半个时辰后,在宁安楼前停下。
楚管事才送走一位商客,抬头见风雪中的来人,眉眼颇是陌生。
翟金生勒住绳子,打量了眼楚管事,从马车上下来,一抱拳:“此处可是赵宁赵大娘子的宁安楼?”
楚管事上下打量他,淡淡道:“整个衡香就此一座宁安楼,没有重名。”
“某乃翟金生,”翟金生说道,“我家少爷与赵大娘子为好友,姓沈名冽。”
说着,他递来一封书信。
“啊,沈郎君?”楚管事变脸一般,速速接来书信,“你是沈郎君的手下?”
“嗯。”
“来,快快进屋,屋里暖和。”楚管事忙道。
“我还要赶路,”翟金生伸手撩开车帘,“陈姑娘可以下来了。”
楚管事朝车厢看去,一个仪态娇柔的少女从车厢中出来。
眉目似染了水光,三分委屈,三分柔情,三分茫然,还有一分局促不安。
第一眼便是令人眼前一亮的秀美五官,配上这静水照花般的纤弱身段,即便是仕女图上的姑娘,也不过如此了。
“她不是客人,”翟金生说道,“希望赵大娘子帮我们看着她一阵。”
“看着?”楚管事好奇,“怎么?”
“她父亲凶残无良,害得一个少女家破人亡,她助纣为虐,助她父亲逃走,后阴差阳错与我们遇见。因她罪不至死,所以少爷没有将她弃于半路,但放她离开又觉对不起那家破人亡的枉死姑娘,所以少爷已书信给阿梨姑娘,打算交由阿梨姑娘处置。这一阵子,便有劳赵大娘子帮忙看着她了。”
楚管事听着有些绕,想问此事跟阿梨姑娘又有什么关系,但是手中所握信件颇有份量,想必沈郎君在信上应已说得详细,便不多问。
不过,虽然没完全听懂,但至少能听出这姑娘不是好人,也听得出翟金生的用词语句极其不客气,且压根没有避开这姑娘的打算,半点面子都不给。
楚管事点头:“好,我知道了。”
翟金生没有多留,待陈韵棋自马车上下来后,他便上了马车,扬长离开。
楚管事望着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回头看向一旁的少女。
陈韵棋抱着包袱,微微垂着头,刚才翟金生那些话,让她觉得身体里面生出的寒意比这冰天雪地更甚。
尴尬,窘迫,卑微,无半点自尊可言。
“姑娘进来吧。”楚管事说道。
赵宁还在见客,楚管事便领陈韵棋去到隔间的小偏厅,将她一个人留下。
伙计送来热茶,茶香四溢,将偏厅中的暖意又添数分。
陈韵棋道谢,伙计离开前多看了她几眼,暗道这姑娘真好看。
待伙计离开,整个偏厅就剩陈韵棋一人。
终于,陈韵棋有一种稍稍舒缓的感觉,一直以来那只掐在她脖子上,让她喘不过气的手,似乎松开了。
隔壁传来非常剧烈的咳嗽声,咳嗽的声音很嘶哑,分不清年龄性别。
隐隐,似乎还有说话的声音,和水声。
不过到底隔着墙,她很难听清说得什么。
过去好一阵,偏厅的门被推开,楚管事喊她出去。
陈韵棋抱着包袱起来,出去时对楚管事福了一礼,随他去了赵宁的书房。
赵宁已看完信,抬头打量陈韵棋。
是生得好看,脸好,身段也好,楚管事并未夸张。
赵宁淡淡道:“我和沈冽的父亲都很糟糕,你觉得,你父亲待你如何。”
陈韵棋有些意外她会说这话,顿了顿,陈韵棋低声说道:“我父亲待我极好。”
“有多好?”
陈韵棋眉心轻拢:“自小,父亲便宠爱于我……”
“然后出事了,撇下了你们母女跑了。而你出事了,撇下了你母亲跑了,”赵宁轻轻一笑,“陈姑娘,你明知你父亲犯错,却仍冒险去帮他。你母亲什么都未做错,且受你父亲所累,险些丧命,可你却撇下了你的母亲跑路。”
陈韵棋羞恼地攥紧包袱:“赵大娘子,不是那样的……”
“你想过你离开从信后,你的母亲会如何?”
“我寻死之前有遗书交付给白姨母,白姨母会帮我,她不会对我母亲见死不救的……”
“是啊,你说跑便跑,留下一堆烂摊子,人家能硬着心肠不管你们娘俩么?”
陈韵棋的头快贴到地上去了,不,她觉得连地都容不下她,无地自容到压根不想存在于这个世界。
楚管事在旁听着,有些意外赵宁在这件事情上面的动气。
这些年赵宁脾气非常好,哪怕偶尔说话会有些刻薄,但从来不会管这么多,攻击性也许久不曾这么强。
“楚管事。”赵宁看向楚管事。
“大娘子。”
“她不是我的客人,只是个暂押在此的罪犯,对她不必厚待。”
“是。”楚管事应道。




娇华 815 难修的路(一更)
隔日的雪下得更大,宁安楼前的车马少了足足一半。
倚秋屋里的咳嗽声还在继续,一声比一声重。
楚管事令人准备的第二次药浴快妥了,仆妇们挑着热水上楼,倚秋在床上看着她们忙碌,着实不想再折腾,哭着看向床边的楚管事,想要交代身后事。
楚管事在一旁宽慰,让她别多想,待热水好了,楚管事嘱咐屋中的两个小丫鬟照顾好倚秋。
矮一点的姑娘是红雯,略高的那个叫定春,两个丫鬟应了声,待楚管事离开,她们扶着倚秋下床。
楚管事出来后长长一声叹,道是生命无常,月前还活泼机灵的小姑娘,谁知说病倒就病倒呢。
楼下传来脚步声,楚管事望去,伙计拿着张纸条跑来:“管事,又是那叫决明子的小学徒送来的!”
楚管事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一张药方,还写了服用的时间。
“仲大夫不是说今日再来么,”楚管事问伙计,“那学徒可提到过?”
“没呢!就递了张药方便走了,我看外面下着大雪,还让他进来歇会儿,喝杯热茶都行,他就是不肯。”
“奇怪,”楚管事说道,将纸递去:“便按照上面的去准备吧。”
“嗯!”
送完信,小学徒被带回顾府。
马车在后门停下,小学徒在几个大汉的凶狠目光下,顶着大雪快步进门。
厅堂非常暖和,那个好看又清瘦高大的男人坐在桌旁看书。
随从正往壶中添热茶,茶香清新甘醇,小学徒也喜欢喝茶,闻着味都觉得馋。
“公子,他回来了。”立安说道。
沈谙朝小学徒看去,俊秀的眉眼浮上笑意。
“信,我送去了。”小学徒说道。
“辛苦,”沈谙淡笑,“来,坐。”
小学徒没坐:“我师父呢,你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那姑娘什么时候病好,我便什么时候放你们走。”
“病好?”小学徒撇嘴,“那你岂不是永远都不想让我们走了。”
“她会好的。”
“她已病入膏肓了。”
沈谙笑笑,垂头继续看书。
小学徒摸不清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但是小学徒非常不喜欢他的笑。
明明笑起来的时候,他的眼角眉梢都有笑意,可就是令人觉得,那些笑意很假,没有入他的眼底。
“你坐啊,”立安说道,“你不是馋这茶么?”
“我哪有,我一点都不馋!”小学徒立马说道。
“这是敬云楼的茶叶,”沈谙目光看着书,淡淡道,“是陈又见先生最喜爱的。”
“你怎知道?”小学徒好奇,“你也认识又见先生?”
“他这些月一直在找我,”沈谙自书卷上抬眸,笑道,“不是还寻到你们医馆了吗?”
小学徒回想了下:“我倒是,听师父提过一两句……”
“哦?如何提的?”
“具体我不知,他们说话时,我都被师父支走了,只知道又见先生确实在找人,据说此人俊美,但生的病弱,竟然便是你。”
“我当时在敬云楼的徐掌柜那打听过他,这又见先生厉害,找了数月没找到我,却还沉得住气,一直留在衡香。”
“你此话何意?”小学徒问。
“一个试图隐世的人,被人发现了老底,还寻到了住处,你说他要不要跑呢?”
小学徒看着他的笑容,心中越发好奇:“你是说,又见先生有见不得人的事?”
“哈哈,”沈谙看上去心情非常好,“你若要这般想,也确实可以。”
小学徒皱眉,感觉不太可信。
陈又见在他心中,是非常德高望重的一个人,尤其是,他还去了东平学府任教。
那可是东平学府。
任何一个学子,能将半只脚踏进东平学府,都会觉得荣光,足以跟后辈子孙吹嘘了。
谈话没再继续,沈谙继续看书。
小学徒坐了一阵,想去找师父,于是立安送他回偏苑,将他关了回去。
回到厅堂,立安有几分不解:“公子,你真的要治宁安楼的那个丫鬟?”
沈谙没抬头,翻了页书:“嗯。”
“为何呢?”
“救人一命,福报不浅,为何不治呢。”
立安看着他微垂的挺拔侧容,皱眉道:“听仲大夫和这决明子说的,那丫鬟怕是治不好。”
“若是人人能治好的病,那还轮得到我么,”沈谙笑着抬眸,看着这个跟随自己没多久的随从,“立安,我以前有一个外号。”
“什么外号?”
“沈神医。”沈谙说道。
他的目光看向外头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覆盖在飞檐,树木,盆景之上。
“说起这个外号,我有几个老朋友,好久没见了,也该会一会他们了,”沈谙笑道,“他们快来了。”
他这语气,立安立即明白,这所谓的“老朋友”,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
“信来了,信来了!是游州的信!”
齐墨堂的伙计高高兴兴自后院跑去前堂,手里捏着一打书信。
在伙计后面,一个骑快马赶回的大汉喘着气在喂马草,抬手拍了拍骏马的脖子。
王丰年立即撇下手中账本,上前去接。
齐老头在柜台旁一边嗑瓜子一边画图纸,闻言抬起脑袋。
“这封是我的,这封也是我的,这封是宁安楼的,这几封是昭州的……”
王丰年快速分好类,拿出两封飞给齐老头:“齐老先生!”
齐老头忙接着。
“一封是大东家的,一封是支长乐的。”王丰年说道。
而后他去到一旁,打开自己的信,才一眼便道:“我的天,这也太快了!”
“什么快,快啥?”齐老头拆开书信,边问。
“路,”王丰年道,“阿梨姑娘修得好快!”
看着看着,他“咦”了声,抬头看向齐老头。
齐老头正看信,也扬起眉毛。
“要我随第一批物资一起北上?”齐老头惊道,“这天寒地冻的,要我一个老头子去游州吃苦?!这臭丫头!就没她不敢想的!”
“应该是遇上难修的路了,”王丰年若有所思说道,“否则大东家不会让你北上,这恰恰说明你厉害。”
齐老头横他一眼:“我知道你口才好,少恭维我!”
不过这话还是说得他非常爽。
“我这便去筹备!”王丰年说道,“最好今晚便动身,我先派人将这些信送去宁安楼,再带人去仓库,齐老先生便先去收拾衣物吧!”
说完,王丰年去取外裳和斗篷,转身往后院跑去。
“今晚?!”齐老头起身叫道,“喂喂,你站住!这也太快了!用不着这么着急啊!”
知道王丰年是个雷厉风行,办事利索,说干便干的人,但一想到今天晚上就要离开暖融融的被窝和温好的黄酒,齐老头当真不爽,这特么的,太突然了!




娇华 816 是靖安侯(一更)
交通,气候,乱世。
各种各样的因素,导致信息永远都不会对等。
赵宁昨夜才给夏昭衣寄去书信,今天便收到她自游州寄来的信件。
齐墨堂的人将信送来后急急离开,赵宁在书案后拆开信封,看了一眼便立即要楚管事派人将送出去的信追回来。
夏昭衣在信上说,她冬月五号将南下,沿着沧江去塘州,中间会经过衡香。
也就是后两天的事,所以这信寄去了她也收不到,而信上内容,赵宁不想被旁人看去。
楚管事迅速安排人手追去游州,一队骏马踏雪,扬起白絮尘埃,飞快出城。
数个时辰后,天色暗下,城外村野的乡道上,又有一队车马动身,二十车衣物和粮草,沿着古老的村道北上,又是去往游州。
齐老翁坐在马车里,手中抱着暖烫的黄酒,嘴上虽碎碎念,满口抱怨,但真到了启程这一瞬,忽然又兴奋期盼起来。
他这辈子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造路,造桥,造房,造堤坝。越难越好,越有挑战,想到游州那些路,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王丰年目送车马远去,直到彻底没入黑暗。
虽暂时只有二十车,但这是第一批,接下去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他还得四处奔走,去调度后续的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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