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总管事,咱们回去吗?”随从问道。
王丰年捧着手中暖炉,说道:“但愿一切顺利,这些衣物粮草能尽早送到前线去。”
“不会出事的。”随从说道。
王丰年点点头。
这些月,他安排出去的人手一直在监控云田山。
只要避开云田山那些南来北往的兵马,顺利过了云田山官道,到游州后,一切都无虞。
王丰年放下车帘,说道:“回城吧。”
“是。”
风雪漫天卷地,咆哮声凶猛如虎,整个天地只剩晦暗的夜,与幽光中萧索的白。
夏昭衣将要交代的都交代了,带着康剑和杨富贵离开暖软的营帐,准备动身。
此前杜轩不放心她一个人走,非软磨硬泡,求着她把康剑带上。
杨富贵学过骑射,会骑马,是个头最魁梧的几个工人之一,他主动提出想去见识与历练,好今后跟随在夏昭衣身侧,夏昭衣便也将他带上。
东西不多,尽数搬上马车,杜轩在马车里安置好暖炉,随后拿出一个毛绒绒的暖手筒,正是夏昭衣此前亲手剥下来的狼皮。
袖筒内侧缝着柔软的深紫色织锦绸,缝隙边沿与狼皮相连接处,用手艺精湛的针线绣出织云月华纹。
经过一番处理,外面狼皮光泽更亮,绒毛更柔软。
“杜大哥将那件紫袍剪了?”夏昭衣惊道。
“区区一件衣裳,顶多换洗少上一件,”杜轩笑道,“阿梨你别多想,这袖筒我们做了好几个。”
夏昭衣的手指在上边轻抚,世人皆觉得针线活是女人做的,实则会做针线活的男人也非常多,尤其是兵营里的大汉们。
康剑见她若有所思,打趣说道:“那些提及男人做针线活便觉得娘娘腔的人,真该将他们拎到咱们跟前来比一比胳膊上的肉!咱们不比他们阳刚?”
马车附近的汉子们哈哈大笑。
夏昭衣也被逗笑,将袖筒放在包袱一旁。
康剑和杨富贵也人手一只袖筒,他们都不愿坐入车中,执意要在外头,夏昭衣便不勉强。
马车沿着古老的君贝村往东南狭道而去,除却偶尔勒马转个方向,多余时间,康剑和杨富贵的手也都揣在袖筒里。
两个时辰后,马车穿过东南狭道后开始南下,夏昭衣听着他们在外聊天的声音,渐起困意,靠在软枕上就要入睡时,前边风雪中传来了马蹄声。
康剑和杨富贵看着夜色中奔来的几匹马,皱起眉头。
对面的人看到他们,停了下来,一人说道:“果然是马车的迎风灯。”
马车未停,依然保持着原有速度朝前而去。
两方人马中间的距离被缩短,风雪浩浩茫茫,在他们中间纷扬。
待只剩二十丈距离,骑于马上的人大声叫道:“来者何人?!”
杨富贵听不出来,康剑却一听便道是江南口音。
“你又是何人?”康剑反问。
“你们自哪来的?”马上的人又道。
“你们又自哪来?”康剑继续反问,将手从袖筒中抽出。
一人听闻此话,顿觉不爽,抢先一步叫道:“你们若不老实,休想从此道过去!”
“来,”康剑看向杨富贵,“你练练口才,凶回去,输人不输阵!”
杨富贵哪敢。
“别怕,”康剑轻声道,“有阿梨姑娘和我呢,这可是阿梨姑娘!”
“……我怎了。”夏昭衣忍不住说道。
康剑面色尴尬,还以为她睡了。
“站住!”对面人马眼看马车未停,一股被忤逆的暴躁感让他们急切想动手。
“快!”康剑催促杨富贵,“凶回去!”
杨富贵抿了下唇瓣,张口却仍结舌。
他此前当了数月流民,一度饿得只剩一张皮。有一顿没一顿,且不得不低头听命于人摆布的日子,可以将一个人骨子里面的傲气狂气全部都磨去。
对面几人纷纷亮出兵器。
“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人说道,立时拍马而来。
杨富贵胆子一颤,立即去抓兵器。
“阿梨姑娘!”康剑侧头冲车厢说道。
“嗯。”夏昭衣说道。
杨富贵握紧兵器,不明白这声“嗯”是何意,就要问话时,康剑忽然一扬鞭,吃痛的两匹骏马顿时疾奔而去。
对面的人没料到他说加速便加速,还未调整好姿态,便见那魁梧车夫一甩鞭,朝他击来。
不足以落马,但打得他非常狼狈。
夏昭衣抓着车厢,稳住身形,但雪地上不仅滑,还藏满了埋于雪下的石头,故而非常颠簸。
一把长枪忽然自车窗外面刺入进来。
夏昭衣迅速仰身避开,抬手抓住长枪,顺着力道朝另一个窗口卡去。
一是马车朝前狂奔的力,二是长枪主人自己刺入进来的力,二者直接将来不及松手的长枪主人带离坐骑。
随即扑通一声,他的手因坠势离开枪柄,他也朝前滚去,脸颊被生生磨掉一层皮。
尾随在他后边的人因他的人仰马翻,也跟着人仰马翻。
杨富贵大叫一声好,挥动手里的武器。
抬头看到康剑又是一鞭,朝另外一个进攻者打去。
一共便没多少人,顷刻被他们甩在身后。
夏昭衣将那柄长枪丢了出去。
“阿梨姑娘,”康剑侧头,肃容说道,“都是江南口音。”
“是靖安侯。”夏昭衣的声音从车厢中传出。
康剑一时没能想起靖安侯是哪个,略一回想:“竟然是他?”
“江南口音,人马不少,长枪为十年前的军造,眼下游州戒备森严,一触即发,其还能在当前的游州猖獗蛮横,目中无人。除了靖安侯,没有旁人了。”
“竟然是他!”康剑又这样说道,语气已然全变。
话音落下,他抬头看到前面的灯火,沉声说道:“阿梨姑娘,有家客栈。”
娇华 817 告诉陶岚(一更)
客栈很大,独门独栋,门前车马颇多,整栋客栈的灯火都是亮着的。
大堂里的伙计卖力在前堂和后院奔走,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被端上。
因食材着实有限,多以野菜和蔬菜为主。
大鱼大肉之类的,则都去了楼上。
二楼最大的天字房,房门第五次被叩响。
娇俏的丫鬟困得快睁不开眼睛,头重脚轻地过去打开房门。
伙计恭敬问候,将托盘递去。
俏丫鬟接过后抬手欲关门,一个茶盏忽地砸来,碎在她身后五步外。
俏丫鬟一激灵,吓得清醒。
她端稳托盘,往外头走了半步,睁着眼睛东张西望,好一阵后才回来,将门重新关上。
陶岱卓又捡起个茶盏摔来:“我如何跟你说得!要看看门外有没有可疑之人,定要再三检查!你瞧瞧你,像个什么话!”
说着,茶壶也被陶岱卓摔了过来。
俏丫鬟瑟瑟发抖,膝盖往地上跪去:“侯爷饶命,是阿福疏忽,阿福太困了。”
“侯爷~”美妾轻轻嗔道。
“哼!”靖安侯在桌上一拍。
端来的食物放在桌上,另一个丫鬟上前,随机挑着往自己碗里捡,而后开始试吃。
试吃完后,过个小半盏茶,美姬才用筷子夹起,一口一口去喂靖安侯。
“不好吃,都不好吃!”靖安侯气道,“就没道像样的菜!”
“侯爷,这穷乡僻壤,也就这样了呀。”美妾说道。
“穷乡僻壤……”靖安侯喃喃,“这尚且还是我中原境内,还是游州,你说若去了关外,去那北境的蛮荒之地,那我吃什么?我穿什么?”
“堂小姐定不会亏待侯爷的,”美妾娇笑,“侯爷,您是堂小姐最亲的人了呀。”
“呵呵,”靖安侯看她一眼,“我宁可没这侄女!”
没这侄女,史书都是另一个版本了。
“不呀,”美妾依偎过来,柔柔道,“侯爷您看,堂小姐此生才多大,可她所掀起的风浪,几个儿郎能够?陶家能出这样的人物,多厉害呀。待侯爷去了北元,喝的酒,穿的衣,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好呢。”
靖安侯越听越怒,抬手在美妾脸上落了一个巴掌:“你这贱人!在你们女人眼睛里面,就没个家国天下!”
美妾捂着脸,瞪大一双美眸朝他看去,又惊又怕。
随即,美妾在地上跪下,委屈哭道:“侯爷,上次我顺着侯爷的话说堂小姐的不是,不是侯爷夸堂小姐是个角儿吗?怎么这次,侯爷就打我了呢。”
靖安侯一脚踹在她胸前:“滚!”
美妾自地上踉跄爬起,揉着被踹疼了的地方离开,靖安侯又将她叫住:“等等!”
“侯爷~”美妾委屈地回头看他。
“给我跪那边去!”靖安侯朝墙角指去,“面朝东边,快去!我要你诚心向我大乾的列皇列祖们磕头赔罪!”
美妾于是照做。
“哼!”靖安侯又一声怒,自己去拾筷子,夹菜时又一怒,“不准发出声音,我还要听外头的动静!”
美妾已经努力在忍了,可是抽噎声,有时真不是想忍便能忍的。
靖安侯听着不耐烦,又将她一顿骂。
到后来,窗外风声只要稍微变大,靖安侯都立即丢下筷子,将耳朵贴去窗上凝气屏息。
看着时不时跑来的人影,撑在檐下的夏昭衣感觉意外,却又觉得能够解释。
数年前,她和沈冽在土庙里见靖安侯时,他就已经非常窝囊了。
果然,对外越窝囊的人,越是个窝里横。
又一阵烈风刮来,靖安侯再度跑来。
听了好一阵,靖安侯起身回去。
“谁也别想害我!”靖安侯碎碎念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看谁敢害我!”
夏昭衣想了想,出声说道:“陶岱卓。”
靖安侯的筷子正往嘴巴里面递去,闻言一哆嗦,手中的菜差点喂到鼻孔里。
不止是他,屋里的所有人都惊了,纷纷朝窗外看去。
北风呼啸,迅疾猛烈,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啊!!”陶岱卓颤着声音大叫,从位置上跳起,往床的方向跑去。
“你还记得我么,”夏昭衣看着窗中灯火,“我是夏昭衣。”
“啊啊啊啊!!”
屋内所有的人都吓坏了。
丫鬟们也缩去了角落。
窗外的声音轻轻冷冷,寒冬深夜更是裹了雪霜一般。
“听说,你要去找陶岚了,那么,帮我带几句话给她?”
“啊啊啊,我不,我不要带!啊啊啊啊!”
“真怀念啊,”夏昭衣一笑,“靖安侯爷,我年少时见过你数次,那时你又高又壮,何等威猛伟岸。有一年春庭宴会,你听说我回京,特意喊上宣平侯一同来见我,那时你穿着一袭云丝翠蓝锦袍,特意同我说,这些翠蓝,是直接抽了翠鸟的羽毛所制成。当时你还送了我一对华州产的冰玉镯子,可好看了。”
“呜呜呜,贤侄女,贤侄女啊!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得你啊!啊啊啊!不是我!”靖安侯嚎啕大哭。
“若是你,那我早便找你索命了,”夏昭衣淡笑,“可是,你竟然要去找陶岚,那你们,岂不是也算一伙的?”
“这天下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只能去找陶岚了,呜呜呜,贤侄女,饶过我吧,求求你了!”
“告诉陶岚,”夏昭衣声音变得严肃,“我不会让她轻易死掉,我会一直缠着她。”
“好!她会死得很惨!她一定会死得很惨!一定会的!一定!!!”
外面再没有声音了。
风吹得很大,窗棂微微颤抖,靖安侯心跳扑通扑通狂跳,睁着泪眼望着窗口。
屋子里面的丫鬟们也凝神屏息。
“她,她没再说话了吧?”靖安侯指着窗户。
“好像……没了。”一个丫鬟说道。
靖安侯颤抖着从床上下来,拖着湿嗒嗒的裤子跌跌撞撞往窗边走去。
快到窗口时,双腿一软,两只手紧忙撑着窗台,才没摔倒。
“啪”地一声,窗扇被靖安侯用力推开。
呼啸而来的北风,几乎顷刻要将他的眼泪冻成冰柱。
他飞快在脸上一抹,张目望着四野。
什么都没有,天地只有风声。
“啊啊啊!!!!”靖安侯朝着窗外大声喊去,眼睛一翻,昏死在地。
娇华 818 白氏之死(一更)
整个客栈都被惊动,推门冲入进来的人最先闻到的便是陶岱卓失禁的那股味。
陶岱卓谁也不信任,看谁都害怕,大喊大叫,要所有人滚出去。
乱成一锅的客栈,在风雪里咕咕沸腾。
康剑和杨富贵张目望着,终于看见踩着满地大雪回来的少女。
康剑跳下马车迎去,撑伞遮在她头顶,见她半身未沾血,亦无打斗过的模样,好奇询问。
夏昭衣声音平淡,边走边以几句话简单说完。
“只有如此?”康剑讶然,“阿梨姑娘,你只是去吓他一下?”
夏昭衣淡淡一笑:“够了的,陶岱卓早已失常。”
“嗯,我听说他好像几年前就变得疯疯癫癫。”
“他不仅自己疯了,还会将周围人都逼疯,他的心结也不是定国公府,或者我姐姐,而是陶岚。”
“陶岚?”
“他很恨她,”夏昭衣的声音很轻很轻,雪夜里听着,空灵清冷,“他原本是京都鲜衣怒马的公子王孙,年龄长了些许后,是成熟伟岸,富贵倜傥的权势弄者。他的人生本该锦绣辉煌,可是,他什么都没了。”
“那他若是去了北元……”
“那陶岚的生活,绝对会鸡飞狗跳。”夏昭衣莞尔。
马车踏着夜色,一路南下,没有停过,一直到巳时,才在从信北门驿站外的一家客栈后门停下。
康剑待夏昭衣睡下后,让杨富贵先去休息,他去附近走一圈,很快回来。
多年跟在沈冽身旁养成的习惯,暗卫们每去一处地方,最先去的都会是告示牌和茶馆。
穿过拥挤人群,康剑一个个望去,忽的一顿,目光停在一张告示上。
邰妇白氏,他听沈冽和夏昭衣提过。
“处以极刑,悬尸城门……”
告示很旧,日期已有数日,那尸体想必已不在。
康剑收回目光,朝其他看去。
身体忽而撞上一人。
那人正也望着告示牌,和康剑的臂膀轻轻撞了下。
挺轻的一个碰撞,康剑却看到对方明显皱起眉头,是吃痛的神情。
他个头比康剑还要高,看了康剑一眼,朝另一边走去。
康剑是个老练的暗卫,目光看向对方的胳膊。
寻常的跌打扭伤不会痛成这样,要么是骨折,要么是才受的刀伤或剑伤。
左右是个过路之人,康剑打量几眼,收回目光。
这里的告示牌非常多,无论新旧,康剑都不想放过,又看了几张,身后忽然响起喧哗动静。
康剑扭头看去,发现有人昏倒,正是刚才和他撞了下的大汉。
围观的人去推他和拍他脸,还有人抬手放他鼻下探气。
忽的,一个不太高的精瘦男人左右看旁人,一把将手伸入大汉的衣裳内,很快摸出一个钱袋,他揣入自己怀里,拔腿便跑。
“喂!”
有人大声喊他。
有人没反应过来。
有人愣了一愣,唯恐自己落后,也去大汉身上摸。
“干嘛呢!”康剑叫道,拔腿跑去。
人群并未理他,有人摸走匕首,有人脱下外衣,还有人要去脱鞋。
康剑抓住就要被抢走的衣服,一脚踹在脱鞋之人的肩上。
几个男人一起扑上来对康剑动手,全被康剑打的呜呼叫痛,龇牙咧嘴。
驿站的官兵赶来,人群快速跑走,康剑不想招惹是非,将衣服丢在大汉身上,也迅速离开。
因马车自带招摇,所以黄昏时再上路,他们并未走驿站,而是绕一条远路。
遥遥望到天边的从信府城门,还没睡够的康剑想起今日所看告示,于是回头将白清苑之死和驿站里碰到的奇怪男人一说。
车子的车帘是掀着的,夏昭衣的手在袖筒里,神情有半分愣怔。
康剑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阿梨姑娘?”
“白清苑,竟就这么死了。”夏昭衣声音很轻,语气仍平淡。
“而且还被悬尸示众,挂在城门之上,那告示上说,若是陈韵棋不回,那便杀了她母亲。”
夏昭衣双眉微拢,以母亲性命要挟,既恶且毒,不可能是辛顺为之。她与辛顺有过几面之缘,确认他的性情做不出这种事。
以及,陈韵棋母女是聂挥墨亲口下令放的,聂挥墨没必要再次追究,更没必要杀了白清苑。
陈韵棋母女与陈永明有关,陈永明与北元暗线有关。
看来,便是北元那些暗线做的。
不直接杀陈韵棋之母诸葛氏,反将屠刀挥向白清苑,其目的亦显而易见,威胁与警告。
而如此明目张胆,不怕聂挥墨回来追究,要么已想好对策,要么已做好随时抽身跑路的准备。
“康剑,”夏昭衣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北元这几年为什么可以在从信安插这么多暗线呢?”
她的话题拐得有点快,康剑没反应过来,顿了下,说道:“是收买?威逼或利诱。”
“对,”夏昭衣说道,“威逼或利诱。”
“阿梨姑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收买二字,浅显易懂,说明这些人原本是田大姚的手下,很多还都是游州本地官场的新贵或老手。”
“嗯。”
“那么,他们的根,本就在游州,”夏昭衣抬眸看着车外的雪花,缓缓说道,“和彦颇不会派大量北元人过来布线,口音与气质的差别着实明显。为了打入游州,他绝对动用大量游州之人。或威逼,或利诱,收买后为他所用。而这种政事,被收买之人一旦沾上就只能卖命,否则便是亡家灭族之罪。这次北元那些暗线若已做好逃跑的准备,那些被收买走的人,就成了我们的棋子了。”
“我懂了,”康剑来了兴趣,“他们的根既然是在游州,那么反过来,就是我们可以威逼利诱了。不过,”康剑皱眉,“这些人日后未必还有被利用的价值,若是北元那些人不带他们走,或者临走之前灭口呢?”
“他们总会带走五六个已经带熟了的人手,更何况,我不会闲着,”夏昭衣淡淡一笑,“小信成则大信立,明主积于信。他们今日亏待这些人,自己跑路,今后便无人可收买。我会安排几个人,将这意思传到他们跟前,他们总会带走那么几个的,否则,我会声扬于天下。”
“如此……便成了姑娘你安插在对面内部的人手了!”康剑忍不住要叫绝。
“有来有往,人之常情。”夏昭衣说道。
娇华 819 老朋友们(一更)
从舆图上去看,整个游州的形状,像是一只缺了左耳的青铜簋,右耳下便是沧江。
沧江西北面,也就是这个“右耳”处,是自从信府和尉平府而来的惠门河,半座尉平府的尸体,便自云田山的古老山关口冲往沧江。
夏昭衣想尽快到衡香,便不走云田山官道,而是横跨惠门河,自宁州而下。
宁州非常小,面积不达游州四分之一,但宁州开阔平坦,比跋涉云田山官道要快许多。
马车直接驶入已冰冻成平镜的惠门河,在河道之上绕过古峡山林,穿过久无人至的原始大山,不到半个时辰,便上了宁州西岸。
“太痛快了!”杨富贵心潮澎湃。
康剑也觉痛快,回头望向一路过来的奇美胜景,一派心旷神怡。
大雪仍絮絮,多日赶路的疲累因美景而消散,但路仍要继续,短暂休息后,马车沿着宁州西岸南下,两日后,他们再度横跨沧江,于申时上了枕州。
冬日天色晚得快,天空虽未下雪,但密布乌云,视野能见度很低,岸边却有很多人,忙忙碌碌似一个小市集。
听到动静,不少人朝浅滩处上来的马车投去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去讨价还价。
“好多菜还是新鲜的,”康剑回头对夏昭衣说道,“阿梨姑娘,我去买点菜,很快回来。”
“好。”夏昭衣应声。
不仅有菜,还有很多鲜鱼,都是现成自冰层上的窟窿中打捞出来的。
小半刻钟后,康剑提着一只大竹筐回来了,竹筐中装满菜和鱼,还有三斤腌制好的腊肉。
才将竹筐放上马车,听得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响起:“这,这位好大哥。”
康剑回过头去,是个身高才到他胸口的小少年。
少年脸上都是伤口,青一块,紫一块,衣衫是厚的,但很破烂。
“可以给我点吃的吗?”小少年尴尬局促地说道,“我,我有点饿。”
康剑皱眉,拿出几捆菜塞到他怀里。
“多谢好大哥!多谢好大哥!”少年说道,“我叫小舟!敢问好大哥贵姓?”
“我姓康,健康的康!”
“啊,姓康,康姓甚少,多为少民,在咱们中原,康姓多住在睦州,敢问康大哥,可是睦州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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