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想了想,戴豫上前去敲门。
“进来。”沈冽声音带一丝嘶哑,听上去颇是清沉。
戴豫推开门,见沈冽坐在书案后,身上所穿为寝衣,外披一件黑色暖氅。
梳洗过后的青丝柔软披散着,令他清俊精致的面庞褪去冷酷锐气,多了几分清俊柔和,且还有一丝如沈谙一样的清媚妖娆之感。
“少爷,”戴豫走去,“怎还不睡呢。”
“在想她。”沈冽看着身前铺开的一排信纸,诚实说道,声音温柔且低沉。
算上从醉鹿失而复得的,前后一共十一封,他早已倒背如流。
“这,”戴豫轻声道,“要不然,咱们便去找阿梨。”
“我当足够强大,才有资格与她并肩,为她排忧,”沈冽剑眉轻拢,“大晏军,尚还欠锻打。”
“今日剿匪迎敌,将士们都很虎,我们刚来那日,这边被马匪扫了半圈。再看今日,连整个不服乡的士气都被我们激出来了。”
沈冽没说话,沉默望着这几封信。
夏家军虽是上等兵马,但于那些动辄数十万兵力的军阀势力而言,终究是一支孤军弱旅。
她的每一步都会很险,她必会算尽意外,多作思量与谋划。
沈冽眉眼轻敛,仿若能够看到,她脸上始终都是那清清淡淡一抹笑。
周身所扛压力,她不会与旁人道上一分一毫。
只是……这封令他颇觉意外与惊喜的信。
沈冽指骨修长的手拾起最后一封来信。
她坦言她的困惑,同他倾诉。
字字句句,于他如似品茗。
“少爷,莫不然,我先随你去找阿梨?”戴豫说道,“就如当初你带翟金生去从信那样,我们去见她一面。”
沈冽微顿,抬眸朝他看去。
“这边兵马已成气候,新选上来的几人压得住手下的兵了,你瞧今日常志成和乐危,他们都挺行!”
沈冽没说话,但黑眸盈盈,烛火在其间跳跃,清澈澄净。
“若说没由头,也有的,”戴豫继续道,“之前去游州,我们说是去找杜轩,这会儿去找阿梨,也可以说是去找季公子嘛。我瞧季公子提心吊胆,也想歇歇,不如换他回探州去喘口气儿。刚好二月中旬,平岳峰和徐力招揽来得兵马会抵探州,就让季公子去练新兵吧。他和梁军师一样,都喜欢条条例例的军章军制,他们两个人刚好可以一块儿。”
见沈冽一直不语,戴豫又道:“少爷,你……在犹豫什么呀?”
“不是犹豫,”沈冽淡淡道,“在想剿匪。”
“……你。”戴豫岔气。
“单凭今日这些远远不够,”沈冽朝他看去,一笑,“明日进山,清荡上几日,然后,我便去找她。”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沈冽的笑容忽变灿烂,烛火下雅人深致,俊美无俦。
“好!”戴豫也笑,“便就这样!”
娇华 958 是个草包(补更7.12)
牧亭煜在除夕之前便回到了河京,这段时日,他一直深居牧府,没有出去。
胡氏带人来找过几日,牧家直接将她拒之门外。
胡氏气不打一出来,回去请老太君作主,想替钱远灯寻个公道。
钱老太君一开始也气愤,到后面却难起波澜,出乎意料的平静。
而钱胥天,自牧亭煜和陆明峰回了河京后,他开始变得异常忙碌,连除夕当晚都没回来。
胡氏难以理解,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为什么没人得到惩处,甚至到处都有人给她脸色看。
钱远灯的尸体被带回河京时,已经开始臭了。
手下们怕棺木张扬,一开始是将他装在木箱子里的,入了李乾境内,才给买了口棺木。
小小的县城棺材铺,再贵的棺木,在胡氏眼中都是廉价货。
而待开棺那一瞬,瞧见棺木里皮肤色泽大变的宝贝儿子,胡氏惨叫一声,直接昏死过去。
可是,悲剧才正式开始。
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明面上夸赞钱远灯,而后一番悼词。实际上,却是说快要过年,尸体留着不吉利,速速安葬了吧。
家中新设的灵堂都还没停放够七日呢,钱远灯就被拉去草草安葬。胡氏在棺木下土的那一日,哭得几次昏阙。
而牧亭煜回来后,到现在足足七日了,皇上那头再无消息,其他人那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给一个说法。
别人过年张灯结彩,玩得开心,她以泪洗面,还被人讥讽挖苦不知好歹。
她的儿子,好像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无人再关心,甚至她多提几句,还会被人嫌烦,催促她快点离开……
现在,胡氏能做得,就是每日坐在牧府门前台阶下,目光呆愣愣地望着身前的地面,嘴中一直喃喃念着“偿命”“偿命”。
牧府坐落于河京最繁盛的紫薇道,长街宽敞广阔,门前往来人流密集,且多为达官显贵。
沿路商铺非常多,为了街市繁华,官府还划出一大块坊间集市,挤满推车而来的商贩。
每日从这里经过的人,都能看到珠环翠绕,锦衣华服的胡氏在那碎碎念。
知道怎么一回事的官宦们,摇摇头。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平民百姓不敢多问多看,但是离开后,谣言可以传出一万种版本。
正月初八这一日,胡氏来得更早,而且没有坐轿子,是徒脚走来得。
家中嬷嬷姑姑们发现后立即追出来,来了便见到,胡氏连头发都没梳理整齐,怀里抱着钱远灯生前最爱的一个软枕,像是抱着婴儿那般拍着。
牧亭煜听闻这个消息,简直了,尚还在睡觉的他,直接将被子从床上踢下来。
“少爷,可出去一看?”仆从问道。
“她疯了!”牧亭煜大声叫道,“你看不出来吗,你居心何在,还要本少爷出去一看,看了呢,然后呢,你说,然后呢!”
仆从忙垂下头,不敢应声。
“晦气,妈的!”牧亭煜骂道,“真他娘的晦气!”
话音方落,外面匆匆走来一个脚步声。
牧亭煜赶忙抬头看去,是府中管家。
“少爷,”管家声音压低,上前说道,“陆正将来了,自后门来得。”
牧亭煜一愣,这一瞬,甚至没反应过来陆正将是谁。
“陆明峰?”牧亭煜缓了缓后说道。
“对。”
“你妈的!”牧亭煜立即看向身旁仆从,怒斥,“你没听到吗,陆明峰来了,你愣着干什么,伺候本少爷穿衣洗漱!!”
“是,是!”仆从迭声应道,其他仆从也都赶来。
牧亭煜回河京这么久,包括除夕那夜,陆明峰和宫里半点信都没有。
牧亭煜心中一直忐忑,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这事儿,到底算不算是说搞砸了……
但即便是搞砸,也不是他自己惹得吧。
洗漱完毕,牧亭煜风流倜傥,顶着这张俊美精致的面孔朝正堂走去。
陆明峰不是一个人来的,天荣卫司阶霍正升也在。
牧亭煜进去之前,二人正在聊天,看心情,似乎还不错。
瞧见牧亭煜进来,陆明峰正眼望去,微微一笑:“牧世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牧亭煜没有好面色,疲累朝外面的主宅大门指去:“将军说笑呢,你说我有恙无恙。”
“哈哈哈……”陆明峰朗笑。
牧亭煜压根笑不出来,他入座后,正经一拱手:“将军,还望指个道,我这次是搞砸了,还是没搞砸?”
“人是阿梨杀得,你能有什么办法?”陆明峰道。
牧亭煜顿然松了一口气:“如此,终于放心。”
“欸~”陆明峰说道,“你总不能觉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将军何意?”牧亭煜忙朝他看去,“莫非是皇上……”
“你自己想,”陆明峰皮笑肉不笑,“这计,当初可是你主动与我提得,你说你可以唆使钱远灯激怒李骁,让李骁亲手杀了他,再夺来李骁那些兵马。可你们出去这大半年,李骁带出去得近万人和留在归禾的数千人,我见你是一个兵卒都夺不来。可朝廷呢,为了配合你诱使李骁出来,朝廷提供得粮草,那是真金白银的。”
“可陆将军,如果没有阿梨,结局断然不会如此!”
“你确定?”陆明峰扬眉,“我怎么听钱远灯这些手下说,他们是在跑出来后不慎遇见了阿梨,从而导致钱远灯被杀。如果不是那阿梨,钱远灯现在指不定已经回河京了吧?我瞧着,你实际上应该感谢阿梨替你拦那么一下,否则……”
“否则,我追上钱远灯,亲手杀了他,再嫁祸李骁,结局是一样的!”牧亭煜声音骤然变冷,“陆将军,我的确是被阿梨搅得局!”
“你说嫁祸便嫁祸?李骁手下看不到?”陆明峰眉眼一厉,“牧世子,为什么皇上不是直接下旨去夺李骁兵权,而是愿意采纳你这一计谋?不就是为了让李骁这些兵马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心悦诚服’吗?若你真追上钱远灯杀了他,你那一招嫁祸,李骁手下那些兵马可服你?你牧亭煜看着聪明,怎么跟钱远灯一样,是个草包啊?”
娇华 959 多谢大人(一更)
这“草包”二字,落在自诩聪明绝顶的牧亭煜头上,简直是致命一击。
牧亭煜切切实实被打击到了,他脸色惨白地看着陆明峰,都不知该如何回嘴。
原本的计划,多完美。
用一个钱远灯,谋整个归禾兵马。
那会儿,牧亭煜甚至睡着睡着,都能笑醒,因为梦见自己被皇上器重,风光无限,牧家重获国公之位。
然而现在呢?
天荣卫主将陆明峰坐在他家骂他草包。
大门外那不分青红皂白,不敢去找阿梨算账的疯妇,坐在门口一口一个“偿命”。
而比起草包,这句话更代表着陆明峰的态度。
陆明峰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皇上的态度……
管家这时从外进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茶。
瞧见这一幕,管家头皮发麻,将头垂得很低,恭敬奉上茶水。
招待陆明峰的茶叶,自是一等一的绝品,尖绿的茶叶似小舟翩翩,茶叶清香中带着些许薄荷凉味,但很淡,并未被其夺去茶叶主味。
陆明峰轻捧茶盏,茶盖轻合在盏沿,声声脆耳若泠弦,余音绕梁。
牧亭煜在一旁如坐针毡,脑中飞快在想该如何补救。
“你也和阿梨碰面了?”陆明峰忽地说道。
“是……”
“你为何能全身而退?”
牧亭煜拢眉,不语。
“说。”陆明峰声音刹那严肃。
“她……有话要我转达给皇上。”
“哦?”陆明峰起了兴趣,侧头望着他,“转达什么话?”
牧亭煜沉了口气,罢了,说就说。
他端起一旁茶盏,一饮而尽,入口甘甜清冽,值得细品的上等古农山毛尖,被他如白开水般饮下。
从口中拿出误喝的茶叶,牧亭煜擦在手绢上,淡淡道:“那妖女,她说钱远灯的尸体只是一份小礼,皇上灭了夏家满门,她也会对皇上的满门动手。”
“啪!”陆明峰的前臂连同手掌,一齐拍在身侧案上,震得茶盏跳起。
牧亭煜顿了下,继续道:“所有姓李的王室宗亲,朝堂上所有的名公钜卿,她都将一一杀尽,陈尸于皇上跟前,且让皇上记住他们的死相。”
“还有吗?”陆明峰问。
“……有,”牧亭煜朝厅堂前的晦暗庭院看去,“她还说,这些相同的死法,她将在手刃皇上时,让皇上也经历一遍。”
“啪!”陆明峰将身旁茶盏扫至地上。
一品的蓝玉金瓷案,在地上碎得清脆。
霍正升也勃然大怒:“好个妖女!口出狂言!”
“我本不想说,”牧亭煜道,“此女要我传此话,目的或知皇上劳心伤神,这些话,多是冲着激怒皇上而去的。”
他已尽量说得委婉,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与其说是劳心伤神,不如说是疑神猜鬼,喜怒无常,惊忧不定。
安静一阵,陆明峰说道:“此话,的确不当去说皇上面前说,”
“嗯。”
“但你想过没有,”陆明峰话锋一转,“阿梨的目的何在?”
牧亭煜愣了下:“阿梨的,目的?”
“这样的话,任凭谁都知道不可能拿去皇上跟前说,阿梨也不会猜不到,那么,她为何还要你带话?”
这一层,是牧亭煜没有想到的。
“对……”牧亭煜喃喃,“她是个聪明人,为什么呢。”
陆明峰慢慢品着茶,暂时也琢磨不出其中原因。
“罢了,”暂时想不出,陆明峰不想在这里多费心神,冷冷道,“李骁如今已回归禾,此行我们亏损了大量粮草,好在他想不开非要去打佩封,战死的那些士兵,多多少少为我们省了几口吃饭的嘴。”
牧亭煜沉默,俊美面庞阴冷难看。
陆明峰看了看他,继续道:“当然,如果能够成功夺来兵权,那么一兵一卒的伤亡,都是我们不愿看到的。”
“大人,”牧亭煜深吸一口气,“还望大人指教,眼下有何补救之法。”
他不想听陆明峰绕弯子了。
“牧小世子啊,”陆明峰淡笑,“你尽忠爱国,脑子又灵活,皇上一直待你喜爱有加。此次钱府没有闹起来,可全是看出了皇上的心意。”
“还望大人指教,给我一个重新尽忠的办法。”牧亭煜语声诚恳,双目渴望,心里骂娘。
“其实此次,皇上更不满的人,是包速唯,”陆明峰说道,“相比起你这一次失误,包速唯可是四年都没寻到那阿梨。甚至此前在寿石,同处一座城池之中,包速唯都没能找到并杀掉她,皇上已快没有耐心了。”
“大人,您莫非是要我去找……”
“你倒是真敢想,”陆明峰发笑,“她都站在你跟前了,你都没种。”
牧亭煜垂下头,只能忍着羞辱。
“你这几日深居牧府,可能有所不知,”陆明峰继续道,“包速唯亲率三千铁骑,已于前日出发,此行目的为华州。华州一直为四乱之地,那阿梨带着夏家军,在华州横冲直闯,如搅屎棍般恶心,包速唯此行,怕未必又能成事。你看,你要么再动动手指,写封信寄去归禾,若你能说得动李骁再度出兵,我看皇上,可能会重新器重你。”
“大人,”牧亭煜皱眉,“佩封损失惨重,李骁一直处于暴怒之态,我看现在,他……”
“欸~我话还没说完呢,”陆明峰打断他,“你此前寄信给李骁,朝廷拨了粮款,供给归禾兵马大量粮草。但因你办事不力,所以此行的话,粮草也是没有的。”
牧亭煜浑身凉透,手指抓着手心,想要咒骂。
陆明峰像是看不到他的怒意,笑眯眯道:“你看,你愿不愿意戴罪立功?”
我要死了,牧亭煜心里迭声叫着,我要被气死了。
“世子?”天荣卫司阶霍正升叫道。
“如此,太好了,”牧亭煜微微一笑,“能得一机会为皇上分忧解难,乃我等臣子之幸,此次,我便不写信了,我亲自动身去一趟归禾,去说动李骁。”
陆明峰也笑:“好,好,世子放心,皇上跟前,我会替世子美言的。”
“那便多谢大人。”牧亭煜说道。
娇华 960 一口鸟气(补更7.13)
陆明峰离开后,牧亭煜回自己的牧歌苑。
他在前庭盆景旁坐着,思来想去,此事说难,其实又很好解决。
需得一法,便是钱。
牧家虽贵,却不富,比市井那些富商有钱,但是要拿出能养军队粮草的钱来……那得伤筋动骨,去挪产业了。
而自打离了永安,到此河京,整个李乾贵胄们的产业早成浮云,所有人的宅子庄子铺子都被宋致易拿去分给“功臣”们了。
真说产业,哪有多少产业。
思量半日,牧亭煜喊来管家,将一张才写好的纸递去。
管家接来一看,吓得手抖:“少爷,这些铺子,那可是……”
“尽快卖掉,”牧亭煜闭上眼睛,抬手轻揉自己的额头,“越快越好。”
多看一眼,他都觉得心在滴血。
管家无奈,只好应声。
·
从大丘湖到牛岭山脚,再从牛头岭到渐春岗和浦路坞,还有郭庄江口。
自除夕过后至如今,夏昭衣一直领着夏家军东游西逛。
路经双坡峡时,遇见瘫倒在地的巨大木架,大半年的风吹日晒,至如今严冬,发枯脱水,干裂得严重。
夏昭衣坐在马车上看着地上的木架,外面传来杨富贵和几个士兵的碎碎闲聊。
“好大的木架。”
“原本是路牌吧。”
“或是悬挂匾额的?有没有可能是此地牌坊。”
“如果是用来悬挂匾额得,根基会很深,这里尚浅。”
“那边断裂口,像是人为弄断的。”
……
夏昭衣平静听着,目光看着大木架,随着马车往前,木架在往后。
杜轩提过,沈冽他们在此遭遇郭家兵马,这个大木架并不是牌坊,也不是用来悬挂匾额,而是吊尸体的。
吊的,还是沈冽生死相随的手下。
除却双坡峡,他们还去到安渚关口。
半年前,宋致易的秋雨营在此伏击郭家,郭家兵马死伤惨重,据说最后只剩下一百多人活着回去醉鹿。
那些暗卫尸体当时无人收拾,还是醉鹿郭氏后面派人手回来,将他们一具一具以棺木就地埋葬。
夏昭衣他们过去时,瞧见常林道南面一片新坟场,夕阳下,枯藤老树,昏鸦凄鸣。
再往前面一直走下去,便是醉鹿了,但夏昭衣没有要去的打算,她带人沿着河台村,一直往郭庄江口而去。
一直到正月十五日这一天,斥候来报,李乾的兵马终于快到了,而且,是李氏铁骑。
夏昭衣问多少人。
斥候回答:“三千之多。”
“竟然这么多,”夏兴明说道,“他们甚至不确定我们会不会离开华州,就派这么多人来,且一出手便是李氏铁骑,看来是恨透了我们。”
“如此正好,”夏俊男开心,“李氏铁骑被他们视为不败之兵,若是迎头痛击之,他们且如何?”
其余几名老将朝他看去,面色严峻,没人接话。
夏家军虽是精锐,但李氏铁骑,无人敢轻视。
夏昭衣在旁一笑:“华州东北是哪座州省,你们可知?”
“是松州啊。”夏川说道。
“松州是宋致易的地盘,”夏昭衣说道,“半年前我和沈郎君在松州,那叫一个惨呢,我们被四处追杀,围剿,入夜连住个客栈都不觉踏实,晋宏康的人一心想要我们死,逼得我们风餐露宿,处处防患,走路都只能过深山穿老林,至今想来,还有一口鸟气没出呢。”
鸟气!
众人愣了一瞬,随后朝对方瞪去。
虽没人出声责骂,但他们都觉得是对方把二小姐教坏了,二小姐也开始说粗话了。
“二小姐,”简军肃容,“您现在的意思是不是,我们要去松州?”
“对,我们去松州转一圈,扰一扰宋致易和晋宏康,你说,他们会不会追杀出来?”
“会。”
众老将眼眸大亮:“二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们拱火?”
“对,”夏昭衣笑道,“晋宏康手下有一支攻袭营,便是效仿李氏铁骑所打造的,看,李氏铁骑,这不就来了吗。”
夏俊男越发开心:“如此,我们便开个盘?押一押谁胜谁负?”
“你还说呢!”夏兴明立即叫道,“快闭嘴吧你。”
其余人围上去:“还想教坏二小姐。”
“那个鸟气一定是跟你学得!”
……
正月十六日晚,松州扶上县六桂里的关口和边防守兵同往常一样驻守巡逻,忽然遭遇人生最大耻辱。
夏家军一鼓作气冲入进来,他们连还手余地都没有,就被人揪走,所有人的衣裳被扒光,他们被齐齐绑在树下,围作一个大圈。
怕他们冻到,夏智令新收编的右侧营士兵去取这些守兵的被子,给蒙头一盖。
而前面,夏昭衣率领夏家军士兵,已奔袭至三里外了。
越过六桂里,直冲扶上县。
扶上县南城坐镇营里的士兵尚还不知发生什么,就被夏兴明带着八百精锐冲击而来。
夏兴明扬枪高喝:“弃械投降者,不杀!胆敢反抗……”
话音未落,一名士兵举着兵器冲上来。
夏兴明长枪直刺,以巨大的蛮力,直接将这名士兵挑起高举。
“下场在此!”夏兴明暴喝,中气十足的声音,宛若奔雷怒吼。
与此同时,夏俊男和简军等人正目光惊奇地看着他们的二小姐身手利落的翻上城墙,一个灵巧跟斗,她凭着腰肢力量,柔软轻盈地落在城墙之上。
很快,城门被打开。
简军抬手一挥,低喝:“冲!”
暗夜之下,数百名骑兵和跟随在后的左右侧营士兵们快速朝城门奔去。
夏昭衣等在城门里,待她的坐骑被带来,她抬手拉住缰绳,灵活跃起,侧翻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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