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她不说话,其他人便也不语。
几个姑娘平时缺少说话的机会,眼下看有人替她们出头,且模样愿意倾听,她们便如倒豆子一般絮絮说道,甚至说到华州还未乱时的悲苦遭遇,似要一次说个够。
“等等。”夏昭衣忽道。
几个姑娘停下。
“什么醉鹿?”夏昭衣看着刚说完的姑娘,“什么八个姑娘?”
“是半年前,一位领着兵马的有钱公子,他要我们八个人去醉鹿找他。我们千辛万苦去了,他的手下将我们安置在一座大庄子里,结果一个月后,他那父亲亲自带着一帮人将我们打了一顿,把我们赶了出来。”
“醉鹿的公子?姓什么?”
“季家九公子。”另一个姑娘说道。
夏昭衣一愣:“季夏和?”
“姑娘认识?”为首的江军平忙道,“姑娘,你认识季九郎?”
“要你说话了吗?”夏兴明叫道。
江军平将头低垂回去。
“听着熟悉,”杨富贵在后面压低声音对旁人说道,“季夏和是谁?”
“我们在寿石所见的那位支爷,”苏玉梅轻声回,“醉鹿季家九郎,季夏和。”
“这么巧,”杨富贵说道,“寿石才和他碰见,来了这乱糟糟的华州,竟然还能碰上和他有关系的人。”
几位姑娘开始回忆,将半年前在华州和沈冽季夏和遇见的那几幕细细道出。
不可避免地,必须得提及她们又未穿衣裳去拦路之事。
“原来是惯犯,”夏昭衣说道,“这几位老爷,经常要你们去做这事?”
几个姑娘大惊,赶忙要跪下,又被夏兴明喝止。
“不是的,姑娘,是我们自己要去的!”
“对,我们想过好日子!”
“我们一瞧那季九郎和那位沈公子看着便不是凡人,想着要是能攀上他们,我们便有荣华富贵了!”
……
“阿梨姑娘,”苏玉梅这时说道,“我能否说几句。”
“好。”夏昭衣点头。
“妹。”苏恒皱眉,不是很喜欢她在这样的场合走出去。
苏玉梅朝前走去,沉静目光望着那几位姑娘:“这些老爷们穿得比你们好,吃得也比你们好,你看看你们,面黄肌瘦成这般,怎么还在这里心疼他们?”
“这事与他们没关系。”
“是我们自己乐意的。”
“阿梨姑娘,”苏玉梅看向夏昭衣,“我有三个建议。”
夏昭衣本冷峻的眉眼因她出来而柔和几分,温然道:“你说。”
“我见这几个老爷虽然瘦弱,但个子中等,尚可一用,我们军中缺一些苦役,他们左右没饭吃,就来洗洗衣裳,打打水,刷刷碗,给他们一条活路,你看如何?”
夏昭衣眉心轻拢:“带着他们?”
“嗯,便当是雇佣,不如,就辛苦麻烦一下张稷执令,由张执令亲自管领他们,你看如何。”
“妹!”苏恒低声叫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玉梅不理他,目光看着夏昭衣。
夏昭衣蓦然莞尔,几乎瞬间明白苏玉梅的用意。
“好,”夏昭衣道,“便由张稷负责。”
“二,派一队兵马,送所有姑娘去曳星。曳星缺人,她们又能干,在那边定有大作为。”
“好。”
“三,如果真如这几个姑娘所说,他们所有人曾在季九郎那处庄子里干活,剩余流民便该去讨要工钱,帮人不妨帮到底,我愿请缨,与我兄长领着他们同去,于当地官府处诉讼。”
苏恒在后面大愣:“妹?”
“当地官府,”夏昭衣秀逸的眉轻蹙,“那几个官场官员如同摆设,如今都仰着郭家鼻息才能执政,郭家与季家世家之好,这很难。”
“所以得去闹一闹,阿梨姑娘便准了吧。”
“倒不是我准不准的问题,我无权不准,”夏昭衣说道,“不过你愿一试,便去试试,只是切记小心。”
苏玉梅一笑:“嗯。”
夏昭衣看向张稷:“张稷。”
“二小姐。”在人群一旁的张稷立即上前,抱拳说道。
“今我夏家军便成立一个苦役营,限你半个时辰内,将这些流民中的‘老爷’,极其主力核心一干人等全部拣出,归于苦役营。”
“是。”
好些流民睁大眼睛,看向为首的“老爷”江军平。
江军平也傻眼,浑身发抖。
但是李叔遭遇,他眼下不敢站出来说半个不字。
这群人是心狠手辣的,他哪敢……
夏昭衣又看向夏兴明和简军,要他们去协调人手,以及选出二十个身手一流的士兵来,混在流民群中保护苏家兄妹。
流民们手上的粗绳被解开,半个时辰前觉得如同灭顶之灾的众人,当下有些云里梦里地看着那几个“老爷”们被士兵带走。
是好事,还是坏事?
回去马车旁,苏恒很生气,鲜少对妹妹发脾气的他一直不语。
而七窍玲珑心,擅长察言观色的妹妹,眼下对他糟糕透的脸色和情绪却一字不提。
忍无可忍的苏恒停下收拾手中书籍,回过身去:“这风头,有何可出!?”
同样也在收拾东西的苏玉梅皱眉,平静道:“你觉得是出风头?”
“难道不是?阿梨姑娘自有其判断,她令人将那些流民抓来,她心中岂会无想法,要你去出头?”
苏玉梅嗤声,失望道:“在你看来,竟是出风头。”
“你还主动提出要去醉鹿,”苏恒摇头,“我不能理解,我一直认为你沉稳乖巧且踏实,你竟然……”
“乖巧二字,可不是什么好词。”少女清脆的声音蓦然响起,打断苏恒的话。
苏恒一惊,忙朝右边看去。
夏昭衣一袭束腰青衣,夜色里秀挺纤细,举步走来,步伐轻盈,身后跟着李满和詹宁。
“阿梨姑娘。”苏玉梅微笑。
“去说说话吧。”夏昭衣对她道。
“嗯。”
苏恒紧紧看着夏昭衣,少女没多看他一眼,跟苏玉梅离开。
苏恒想了想,跟上去。
“姑娘家说话,你跟来干什么?”夏昭衣回头看他。
轻懒扫来的明亮目光,让苏恒心头一晃,他不敢多瞧,窘迫低头,不是滋味的将手中之物放下。
“走吧。”夏昭衣对苏玉梅道。
娇华 952 真实人间(补更7.8)
说是男人跟来干什么,但夏昭衣和苏玉梅沿着河岸缓步而去,詹宁和李满始终保持着十步距离,跟在她们后面。
夏昭衣想到那句“乖巧”,依然觉得不舒服,淡淡道:“人类需得被驯化,所以成人对小孩说乖巧,这不奇怪。每个小孩都需要被赋予文明,否则便会太野。但成人对成人说乖巧的话……”
夏昭衣没说下去,摇了摇头。
“或许,乃我兄长之顾。”苏玉梅道。
“我没有想到你会站出来,”夏昭衣看她,“不过,你的确救了他们。”
“若我未出来,阿梨姑娘待如何处置他们?”
“也是交给张稷,”夏昭衣笑了,“但是我确认,江军平为首的那几个‘老爷’,必是难逃一死了。你的建议,至少给了他们一次赎罪。”
“说来可恨,”苏玉梅轻叹,“虽是流民,看上去众生皆苦,可被这些老爷们所踩着的‘女人’只会更苦。你看他们的手,虽都谈不上好看,但女人的‘手’更丑陋衰老。若非亲眼所见,着实不可思议,都这般田地了,竟还能‘养尊处优’。”
“挺简单的道理,”夏昭衣平静道,“宗族制,本性使然,这是对成年人的驯化。”
苏玉梅似懂非懂,但又好像隐约能够琢磨:“就,如同那几个姑娘所说的自愿,实际上不过也是……驯化。”
“定不是自愿的,绝对是被那几个‘老爷’要求,而她们站出来的番说辞,只是想替那几位老爷求情罢了。你不知,我当时听夏叔说她们未着寸缕,立于路上相拦,我着实很生气,便立即让夏叔将这些流民都给抓回来。在那瞬间,我脑中闪过诸多可怕念头。”
“……你如此一说,我也有了,”苏玉梅轻声道,“是,吃人吗?”
“嗯。”
“是啊,五年前的灾荒,多少人易子而食,易妻而食。这几年天下四分五裂,也多的是分人而食,析骸以爨之事。我还听说塞外有许多蛮族,他们行兵打仗从不带粮草,只带女人,可洗衣裳,可烧饭,可【不被允许出现的词】,还……可食用。”苏玉梅道。
残酷,惊惧,阴暗,却是现今天下最真实的人间。
夏昭衣低头,清和温然的目光看着前面的路:“夏叔将他们带回后,我本想一问是否有此举,再让张稷去惩处。但你站出来后,我忽然又觉得,问了又如何……罢了,不问也罢。”
“嗯,不问,便当没有吧。总之入了苦役营,又有张稷在,他们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苏玉梅说着,忽的笑了。
夏昭衣因她这句话,想到张稷那张铁面无私的脸,不知为何,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或者,他们会生不如死。”苏玉梅又补充。
夏昭衣轻抬手,忍不住又是一笑:“我怎么觉得,我们眼下有些……”
变态。
苏玉梅轻轻咳嗽了下,敛笑说道:“不过阿梨姑娘,我在担忧一件事。”
“何事?”
“便是那几个姑娘,不知她们去了曳星,会否再出来找这些流民。今夜得你愿为她们出头,她们竟还跑出来为那些‘老爷’求情,我……是有些恨其不争的。”
“这个啊,”夏昭衣洒然笑起来,望向悠远前路,天水之间,寒风袭枝,岸旁树梢上那些月影在残破森白后又变宁静,夏昭衣的声音则更宁和,“我是觉得,别恼她们。在她们尚被迫害受压,且无伤害我们行为之时,还是不要去恼为好。不能将人从关了几百年的笼子中放出,便期待她们能说出符合我们心意的话。除非……她们明知一切后,仍选择回去笼子,那也只能随她们。”
“那她们会吗?”苏玉梅不放心,“会从曳星出来,又去找这几位老爷么?”
夏昭衣想了想,反问:“苏姑娘,那你为何提议,要将她们送去曳星呢?你便不怕,她们会被曳星的男人们欺负?”
苏玉梅微顿,随后自嘲一笑:“我方才这问题,似乎有些蠢了……曳星那般惨淡,不论钱显民还是其他势力,都绝对不会再多放心思。一座百废待兴的大城池,她们若是能干,到那边绝对不会被欺负,反而能靠双手过上稍微踏实一些的日子。既然有了踏实的日子,谁愿意舍弃好生活,回去茹毛饮血呢。我那问题真蠢,终究是我不信任她们,不放心。”
“终究,是你太担心和心疼她们。”夏昭衣说道。
两个姑娘沿着河岸缓步,边走边轻闲聊着,待得困意越来越浓厚,才折回去睡。
隔日一早,两支小队离开大军,一支往西北去曳星,一支往东南,去醉鹿。
曳星离这边近,大军原地等了小半个时辰,便得见他们回来。
夏昭衣没有太多话嘱咐这些姑娘们,只说曳星官兵们怎么问,她们便怎么答,如实说即可。
而后,大军便开始在境坑阜和大丘湖一带作游散之态。
今日去渐春岗,明日去牛头岭,偶尔去无曲周围走一圈,将无曲无数不多的守城将领们吓得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聂挥墨分兵两路,一路打盘州,一路打华州。
钱显民亲上战场也无用,军队士气早被夏家军打散了。
接连十天,钱显民连丢一十九县,华州三分之一的版图在他的行军图上消失无踪。
待手下跑来,禀报陈家兵马也被阿梨灭尽一事,钱显民毫无半分喜悦之情。
他呆愣愣坐在凳子上,忽然忆起许多年前,他在慈德一刀斩下征粮官的脑袋,高举着头颅大声叫喊:“我钱显民,反了!”
慈德氏族根基庞大,随着他一声怒吼,他同宗同姓的亲人,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友,全部随他一起高呼:“反了!反了!”
短短五日,乡邻方圆三十里,有数千人跑来投靠他,十日后,人数竟达三万!
他们一路从华州西北的慈德杀出来,杀向整个华州。
何等威风!
“呜呜呜……”钱显民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他右手捂脸,当着帐中几个手下的面嚎啕大哭了起来。
娇华 953 信路被阻(补更7.9)
钱显民埋头爆哭的这一刻,同样也在抹泪得,还有远在西北正威镇外的页赫厉,一位来自西义徜的马匪首领。
险峻茫茫的关里峡,横尸遍野,已经黯淡的血色浸入厚厚的霜雪中,凝成一条赤长的干河。
页赫厉抱着亲弟弟页赫臣的尸体怒吼,越哭越伤心。
手下搜了一遍,迅速赶回:“头儿,不知是哪路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大雪将马蹄印都给盖了。”
“可恶!”页赫厉大叫,“可恨!!”
他一听闻弟弟遭遇伏击,便第一时间带人马赶来,还是晚了。
随页赫臣出来的三百人,无一生还。
人死了,武器被收了,一匹马都没留下。
可恶,可恨!
“头儿,咱们人手还不够多,”手下说道,“得回去再集人手才可以。”
页赫厉没说话,双目通红赤血,但是抬手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同意。
汉族年关,家家户户都丰盛,再穷的人在这个时候都有饭吃,富贵人家会客气大方的施舍和赠予,以图来年大吉大利。
故而,每每这个时候,各路马匪都会去关内打一票肥马。
尤其是近十年,大乾的边防守军都集中去了七月道和仄阳道,马匪们来这几大州省,轻易方便的就像是来自己家。
不过,白古山南下那段路口太远,每次都要提前奔波,好在现在多了正威镇不服乡这条道,便不用绕开长达数百里的白古山,可以直接横插进来,直击西北潘余要害。
这条道,还是两个月前忽然传开的,在关外都传遍了。
飞雪茫茫降落,页赫厉一直抱着弟弟页赫臣,手下们在周围整理同伴的尸体。
按照路程来算,回去集合人手,再赶回来,最起码也要小半个时辰。
一旦人手集合,页赫厉便立即去找人报仇。
关外这些马匪,尤其是盯上潘余和宁泗这两处的,彼此大多数都是有些年头的“老熟人”了。
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互相为难,“对手”是那么大的潘余和宁泗,多得是可以下嘴的肥肉,犯不着在关外为自己惹一身麻烦。
但是现在,他的亲弟弟被人干掉了,若是让页赫厉查出来是谁,他定将对方碎尸万段。
前方一匹快马踩踏着雪地奔来。
听闻动静,众人抬头望去。
来者浑身都是血,髡发垂辫,乃万戎族发式。
页赫厉的手下立即将他拦住。
“你去哪!”
“打哪来!”
“你为何一身血!!”
页赫厉的手下们一通吼。
关外游牧民族太多,语言分为数十种体系,为了打劫方便,很多马匪会学汉语,但特别生硬,经常出现扭曲歧义。
万戎族这名小马贼神情非常惊慌,被拦下后,众人发现他的双手在剧烈发颤,几乎要握不住缰绳。
他朝身后指去,目光恐惧,一顿叽里咕噜。
万戎族属于北境语言体系,页赫厉的西义徜属于贺川语种,一个口音硬,一个口音飘。
艰难交流半日,一名手下快速朝页赫厉跑去:“头儿,他们遭遇袭击!袭击者就在十里外!极有可能便是袭击二当家的那伙人马!”
“也是马上吃饭的?”页赫厉问。
“他说他看不清,如果不是他跑得快,加上雪雾大,他可能也死了,对方在疯狂追击逃跑者。”
“应该就是他们了!”页赫厉放下页赫臣的尸体,起身说道,“我们的人马快到了,等人手一齐,便去杀了这伙王八蛋!”
·
最后一个马匪被斩下,众人欢呼起来。
除却随沈冽一同来的大晏军,不服乡的乡民们也加入战斗。
清点尸体的数十人飞快统计,负责总结的赵吉相开心跑来:“将军,将军!三百二十一具尸体,缴获的马匹也同样!”
再这样下去,全军都将有马了,甚至还有多余的坐骑用来备用,以防不测。
“收队。”沈冽沉声说道。
“嗯!”
连着两波剿匪,大获全胜,不服乡上上下下的喜悦气氛,比除夕要来得更热烈。
乡道村道,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全是忙活的人。
士兵们都被招待去村中大祠堂,附近村庄的乡邻都奔来感激。
梁俊和程解世替沈冽出面应付这些热情的老乡,这些时日虽然被“严加管教”但依然还油且痞的大晏军,这会儿都快招架不住老乡们的热情。
沈冽在隔壁六能村,一座专门用来安置伤员的西北大宅院中。
所有伤员都在此处,最严重的一人,整条胳膊被削了。
马匪的马刀削铁如泥,一整条胳膊顷刻便被削走,再近前,可能脑袋都会飞离。
不计轻伤,伤亡统计一共二十七人。
以二十七人换取前后两波战役共五百人亡,这是值得庆贺的大捷。
戴豫自屋里出来,见沈冽站在院宅外面,修长身姿笔挺高挑,默然无声,戴豫轻步上前:“少爷。”
“嗯。”沈冽应道,没有回身,幽深眼眸始终凝着东南天际。
暂时没有下雪,但仍算雪天,混沌阴沉的辽阔天幕积着一层又一层厚重的云海,视线望不尽,也穿不透。
一匹快马忽从远处奔来。
沈冽朝他看去,心中一动。
“是余昂!”戴豫喜道,“真是他,少爷,有信了!”
怕远处那人走错方向,戴豫扬起手,冲着他大叫:“这边,这头!”
信使一勒缰绳,随即又抖:“驾!”
马儿放踢快奔,穿过无人村道至他们跟前。
“少爷!”余昂自马背上下来,大口喘气,“出了点事。”
沈冽浓眉轻拧:“何事?”
戴豫在旁就盯着他的手,却见他两手空空,且半天没有要去掏信的动作。
“没信?”戴豫忍不住问。
“汇水道和泗水道,都不好过了,”余昂喘气道,“出了宁泗,我们几次遭遇大军,最后不得不选择偏僻山道,但如此一来,会比原先多出至少十日时间。我们商议后决定,由刘义继续送信,我则回来先同少爷禀报。”
“哪路大军?”沈冽问。
“是田大姚的兵马,据说要去打盘州,一路多个关口,皆被他们控制了。”
娇华 954 万戎马贼(一更)
“盘州?那不是……”戴豫看向沈冽,“少爷,季公子上次的信,他说和阿梨在寿石遇到,阿梨会不会还在盘州?”
“她不会在盘州停留太久,”说着,沈冽看他一眼,声音忽变低,“上次的信,已过去很久了。”
光是粗略去算,他往珏州和苍晋去,耽搁了十几日,回来后再寄书信,路途本遥远,再又往上加个十几日,如此,便是一个多月……
而且,信不是直接送去她手里,还得周转。
沈冽越想越觉得……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看向余昂的肩膀。
戴豫也看去。
余昂眨巴眼睛,往自己肩膀两侧瞅了瞅,头上冒出冷汗:“……少爷,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变成鸟人吧。”
沈冽黑眸轻敛,回过神来,仍是平淡口吻:“我们得训一批送信的鸟。”
“那还得自创密信,”戴豫说道,“鸟容易被射下来。”
“高空的鸟,射程达不到,不过密信也无不可,万戎,西羌,西义徜,这些语种都可以参考。”沈冽道。
“参考,他们?”戴豫有一种,一张信纸上鸡飞狗跳的感觉。
主要是今天这两场打下来,全是叽里咕噜,咕噜叽里。
不过换位思考,也许对方眼睛里面,他们也是如此。
“少爷!”外面忽然传来翟金生的声音,“少爷!!”
他的脚步飞快,还未奔到跟前,便大声叫道:“出事了!”
翟金生鲜少会有这样惊慌一面,戴豫和余昂顿时心下一紧,戴豫不安道:“不知发生了何事。”
沈冽不动如山,沉默看着翟金生奔来。
“少爷!”翟金生浓眉紧皱,指向西北处群山,“七里外一大队马贼杀来,至少一千多人!与我们一个时辰前所灭的西义徜人装束一样,应该是主力,极大可能是来寻仇!”
“七里的话,快马很快就能到这了,”戴豫看向沈冽,“少爷,我立即去安排拒马枪!”
“不急,”沈冽说道,声音平平淡淡,“先让乡亲们将村里所有竹筐都拿出来,再去安排拒马枪。”
“竹筐是?”
“装头颅。”
戴豫和余昂本来心慌,见沈冽镇定沉默的模样,忽觉踏实心安下来。
“是!”戴豫应声。
沈冽又看向翟金生,沉声道:“稍后疏散村中老少,前去东岭,所有不服乡男丁集合北祠。大晏军分三组,我需要五百步兵,其余两组分别由乐危,常成志率领。乐危带三百兵马去南边包抄,剩余所有兵马随常志成沿北乡花坪路抄后,断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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