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张彩云面色极差,步伐匆匆而过,身影一下被坐在桃春楼上的张筠筠看入眼中。
“娘子,那个讨人厌的张彩云。”小婧说道。
张筠筠垂眸平静看着他,没有反应。
待张彩云身影彻底消失,小婧看向张筠筠:“不知又是什么事,看他一脸憋屈愤怒的模样,好像受了气。”
张筠筠的视线已朝另外一边的街道看去:“不管。”
说完,她右手以指骨轻轻支腮,满脑子都是昨夜的信。
这个她此前名字都未听过的全九维,要她引出阿梨和其师弟。
要怎么引出?
张筠筠望着茫茫人海,想不出来。
“驾!”一匹快马忽自街道奔过,骑马士兵扬鞭,朝前面来不及跑开的百姓身上挥去。
张筠筠看着他离去,忽然有了主意。
“便,惹事端。”张筠筠低低道。
“惹事端?”小婧被这没头没脑地一句话给说愣,“为何呢。”
“我有办法了,”张筠筠又一喜,“可行!”
太阳越来越大,不到午时,整个大地都已升温。
一辆牛车慢慢悠悠,在城外山坡停下,夏昭衣从牛车后面下来,要付老农“车费”,老农摆手不要,被夏昭衣强行塞在手中。
回头看向后边的村庄,夏昭衣打量一番地形,沿着无人的斜坡,往最高的山岭而去。
会北崖上,有一座非常有名的蒋氏祠堂,逢年过节,蒋姓后人都要聚在这里三跪五叩首。
如今蒋氏最有名的,当属熙州府里的蒋梦兴,其人向朝廷献了大半产业,谋得一个熙州上佐官,阳平公主来熙州府时,住得便是他专修的后宅院,财力着实可观。
夏昭衣早早便对这祠堂有兴趣了,她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站在蒋氏祠堂前,她身后的山岭下,则是整个蒋家村。
不想被太多人看到,夏昭衣大概扫了眼周围地形,便走去祠堂后面。
占地着实大,而且有明显的新旧之分。
老的那一座,瓦砾土丘,露台破旧,一旁立着一座碑文,上面的漆色剥落得差不多了,连所刻之字都已风化。
往北走上半里,便是新的这一座,占地辽阔,形容魁伟,外面的大石碑冗立山头,其上漆色崭新,刻字隽美,颇有气势,看来是专门请人来题字的。
夏昭衣绕着这座祠堂走了圈,着实善用地势,殿宇中所供石像,甚至直接坐于纯天然的岩石上,但是被巧匠精心掩饰,反促成其与山一体。
后院则是开山劈石一般,凿出了一大亩空地。
“祠堂,”夏昭衣清清冷冷一抹笑,站在高处俯瞰这座祠堂,“原来是这。”
有些祠堂早已不算祠堂,比如青香村的,几乎成了办公的官廨。
但大多数祠堂都保留着本味,比如当初在寿石城外所遇到的,全是孝子与名人,旁边则是节孝祠,非贞洁烈妇不得入内。
这一座蒋氏祠堂便也如此,乃蒋家人心中的圣殿。
有两件就发生在这几年的事,相当出名,那会儿夏昭衣还未去临宁八江湖,而是短住在春文县,都有所耳闻。
一件,有一个被误传和人苟且的蒋家媳妇被杀死在祠堂前,后来才知其清白。但蒋家从没有立节孝祠的传统,再者,这妇人的尸体被分离乱丢,早被野兽吞个干净,所以,就当她白死了。
另一件,是一个得了病,怎么都治不好的小孩,遇到个路过的牛鼻子老道,说他有邪气,不能留,否则会危害整个蒋氏。
于是,小孩的父母主动提出,要把他“献上”,小孩也在这里被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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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1026 引蛇出洞(一更)
这类杀人案,官府基本不会干涉,二来,死者已矣,不会说话,也喊不得冤。
夏昭衣穿过祠堂仪门,去到东跨院一座内间,里面乃书房布置,有笔有纸,砚台上墨已干。
一旁有厚厚族谱,还有生笺,生签,长寿祝词;亡文,悼词,往生牌文。
夏昭衣翻了翻族谱,挑了个字最好看的,待研墨完毕后,她取了写对联的正丹纸和写挽联的挽联纸。
白纸写,将军坟上草。
红纸书,冢中森衣骨。
写完将屋中一切复原,她提着对联离开,直接贴在人蒋家祠堂大厅正上方,盖住了原有的“父子登科”和“承祖尚志”。
下一个目的地,是隔着一座山头的董氏家祠。
翻山过去,新春嫩色中,树木亭亭,坟头累累,分明一派春色的景,却有着寒冬的荒。
庙有老的旧的,祠堂有破的败的,但不变得,是一座一座继续新起下去的建筑,用以传承某种古老荒诞。
内是原始的野蛮暴虐,偏要披着文明假袍,美其名曰传统,实则能入族谱的每个男人名字之后,哪个没有藏着别人的血泪挣扎。或一个“别人”,或两个“别人”,或成群“别人”。
入了董氏家祠,夏昭衣同样自族谱上选一个好看字迹,再取同样的正丹纸和挽联纸。
白纸写:老树支门。
红纸写:油锅烹魂。
往正大堂一贴,少女转身离开。
这些文字很快会传开,以民间谣诼传播之迅速,版本之繁多,传入皇城之中,不知会是何样。
不过,很快也会轮到李家的。
广芳河宽十丈,以石桥连两端,中间河道上桨声不绝,水声潺湲一去,抱着半城。
支离打了一个饱嗝,看着手里半碗豆浆:“我没吃多少呀。”
小贩被他逗笑:“小老哥,这都是第二碗了,你还吃五个菜包呢。”
“这么好喝的豆浆,我能喝三碗的!”
小贩开心不已:“客官真喜欢,明日再来!”
卫东佑恰从外面办事回来,经过时朝支离这往来一眼,停下脚步:“有这般好喝吗。”
“有的有的,”支离端起一碗新鲜的,“你来尝尝。”
“还是不了,喝不得水,忙得连茅厕都没工夫去呢。”说着,卫东佑摆手,声称还有事,便先进客栈。
支离收回视线,对小贩道:“真遗憾,他没口福了。”
小贩心花怒放,支离在他眼中浑身都在发光。
不过提到“口福”二字,支离忽然在想,为什么不让小贩明日直接挑一桶去衡源文房呢。
正准备把这个想法道出,对岸忽然传来数声尖叫。
支离赶忙扭头看去。
不仅他,这一岸的所有人都纷纷望去。
一匹烈马脱缰,正在人群中狂奔,朝长街另一处冲去。
“哎呀,好凶的马!”小贩叫道。
“是啊。”支离说道。
人群纷纷避让,疯马所到之处,一连串的惊叫声。
支离看着它朝另一处跑去,想了想,放下手里的豆浆奔向石桥。
他还未下桥,便见另一头路中央站着一帮正回头看,刚还在嘻嘻哈哈打闹的小孩。
“不好!”支离叫道,正欲冲去,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骤然冲出,抱着这四五个小孩朝路边摔去。
烈马疾驰而过,人群蜂拥而上,去看那男子和那些小孩。
支离松了口气,忙也跑去。
那烈马在前面被拦下,好多拿着扁担的脚夫对着烈马一顿狂打。
小孩们受惊,都哭了,一个脸皮上磨了好大一层皮,哭得最响。
好在这些小孩的父母就在附近,闻声纷纷赶来。
支离朝那男子看去,其人约莫三十岁,个头很高,皮肤黝黑,脸上不仔细看得话,发现不了他还有几道疤。
旁人都在夸他,他一声不吭,转身准备离开。
支离目露欣赏,心里暗暗竖起大拇指。
孰料,一个小孩的娘亲忽然大叫:“你给我站住!!”
众人朝她看去。
大汉也回过头去。
“他们的脸没啥事,凭啥我闺女脸上被磨掉这么一大层皮!!你让我闺女以后怎么见人!”
大汉皱起浓眉,朝小孩看去。
小孩子张着嘴巴,眼泪稀里哗啦。
“太过分了,”支离低低道,躲到人群后面,伸手捏着鼻子大叫,“恩将仇报,你这妇人白眼狼!大家跟我一起骂!”
他跑到另一边,继续叫:“就是你!人家不救你,你娃命都没了!”
“对啊,”有人跟着说道,“你不讲道理!”
“真是白眼狼!”
“不知好歹,人家救了你,救了你!”
周围邻里纷纷指责。
大汉的视线一下锁定在后面幸灾乐祸的支离身上。
支离循目看去,冲他一扬眉,笑容灿烂,抬手一拱。
大汉目露感激,转身走了。
一场小风波,很快过去。
烈马被人当场杀了,大卸八块。
鲜血直接淌在街上,街道邻里都去拿袋子和盆子,赶来分肉。
支离见不得这场面,转身回去石桥,过河后回去烟波楼。
救人的大汉一直朝东走去,路上向人打听了几个地方。
一等他走远,立即便有人朝那几个被打听的路人走去,问刚才这个大汉打听了什么。
一辆马车就停在路边。
一个男子快步朝马车走去:“小姐。”
张筠筠坐在车厢里,问道:“如何了。”
“救人者不是少年,也不是少女,外乡来的,一路在打听几个铁匠。”
“只身一人?”
“嗯。”
张筠筠柳眉轻拢:“知道了,那就第二步,混战吧。”
“是。”男子离去。
小婧听着脚步声离开,面色露出几分不安和犹豫。
“怎么?”张筠筠朝她看去,“在想什么?”
“娘子,一匹马,就这样白死了”
“区区一匹马而已。”
“但这混战,恐会伤及更多无辜。”
张筠筠沉下脸,目光看向前面:“掌嘴。”
小婧一顿,而后抬手,朝自己的脸上用力打去。
“你自以为是的善心和仁慈,不要在我面前显摆,”张筠筠寒声道,“再掌。”
小婧忍着眼泪,抬手对自己的脸又是一个巴掌。
娇华 1027 一见倾心(一更)
支离回去烟波楼,卫东佑正在说出去办事的过程。
沈冽对支离从不设防,支离一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但越走越近后,少了那一层见外,眼下喊一声“沈大哥”,便大咧咧进去,坐下旁听。
虽已说了一半,但支离能听出大概,现在在说的,是一位姓王的官府文职人员,叫董钰山。
其人祖上有人一度做到兵部侍郎,但这百年家境逐渐萧条,到他这一代,只谋了一份地方小官吏的工作。
自沈冽入了熙州府,这几日他从未对外用过支爷这个身份,不过因为收了几家铺子,仍引了一些人注意,这位在官府任职的董钰山便寻上了门。
卫东佑不查不要紧,一查,其乃天荣卫。
支离一听这三字,顿时来劲,正座同时,把耳朵高高竖起。
但这两日,沈冽没有要对董钰山下手的意思,相反,有意重用。
现在卫东佑说得,是董钰山介绍来的一名熙州府县学教谕,名叫戴传,此人母亲重病,他想变卖家中几处祖田,望能开个高价。
卫东佑递上一封信:“少爷,其有书信一封。”
沈冽连打开的兴趣都没有,在李乾,他只收铺子,不收土地。
信被他放在一旁,跟这几日送来得大多数信一起,将堆在这里吃灰。
外面传来不少喧哗,支离起身过去看,一大群人打了起来。
“这熙州府,怎么比徐城还不太平呐。”支离摇头,低声说道。
除却董钰山和戴传,卫东佑再说了明台县些许情况,而后离开,没多久,又有其他暗人来找。
支离便在窗口,一边望着外面的打打杀杀,一边听着身后的谈话。
忽然听到“桃春楼”三字,支离想到之前被拒绝的事,回过头去。
说话的这名暗人叫诸昌,正说到桃春楼的掌柜有很深的排外情绪,其幕后东家为前礼部尚书张浦翔的长子张迅之。
沈冽于是看向支离。
支离一乐:“沈大哥记性真好,便是我之前对你提了一句的那个桃春楼。”
“熙州共有大小五个最出名的商会,桃春楼所在熙州商会,我们想要渗入进去,并不是那么容易。”诸昌说道。
“那怎么办呢。”支离问道。
沈冽高大挺拔的身子往椅子靠去,慢声道:“世无清莲,无人能经查。我们进不去,就把他们拽出来。便从熙州商主孔啸豪开始,逐一查下去。”
“是。”诸昌说道。
看着诸昌离开,支离说道:“沈大哥总归比我师姐要仁义……”
“仁义?”
“我师姐在诱人作恶,哎,”支离望回窗外,“明日便要有两座宅子,分别送去兵部侍郎庄忠道和吏部考功司郎中陆朗手中了。”
庄忠道若是收下,便由着他住几个月,但陆朗只要一收,下个月便会有人立即揭发他。
“支离。”沈冽沉声道。
“嗯?”支离转头。
“无人比阿梨更仁义,”沈冽一双深邃黑眸看着他,“她那样做,定有过思量,你不可说她不好。”
“我没说师姐不好嘛,师姐怎会不好的……”
沈冽目光望向支离一旁的窗外,落在远处一座更高耸的茶楼上。
“李乾在朝为官者,无一人是东西,”沈冽声音没有半分波澜,不疾不徐,“怀瑾握瑜者早已致仕,留下之人皆为助纣为虐,他们死不足惜。”
实际上,别说她那样做有过思量,即便没有,只是单纯去虐杀,沈冽都无条件支持。
他无法真切感受她心中之恨,血海深仇四字都似都无法形容,有那么几次深夜梦到她的痛,沈冽甚至想将整个李乾官场变作修罗场,任她挥刀想砍谁砍谁,凌迟或五马分尸,他都在旁边为她喝彩。
但沈冽又清楚她不会真的去灭光所有人,她的矛头直指,只有皇城最顶端的那个人。
所以,他说她仁义。
不然崩坏得不仅仅是李乾的官场,而是整个李乾现在统辖下的百万黎民。
这时又起敲门声,沈冽朝房门看去:“进。”
戴豫拿着一个篮子自外进来,对离得近的支离道了声好,朝沈冽走去:“少爷,许姑娘送来得。”
篮子里边是切得整齐干净的甘蔗,颜色新鲜,望着水灵。
沈冽看了眼:“为何收下?”
“她强塞给我,非要给你,”戴豫指去,“少爷,那这甘蔗……”
“还回去。”
“也不知她家住哪……”
“那就去打听,”沈冽墨眉轻拢,“这得我教你?”
“谁是许姑娘啊?”支离好奇。
“一个小娘子,才见我家少爷一面,便说她一见倾心,这几日不时来找呢,”戴豫说道。
支离眼睛大亮,露出八卦之彩:“不奇怪不奇怪,沈大哥品貌非凡,器宇轩昂,无人喜爱才是怪事呢!你看书中说的,那些俊美至极的男子走在街上,还有大批大批的妇人追在身后掷果呢!”
戴豫因他这话一笑,看向沈冽,认真道:“不过少爷,去打听也不好,如若被她邻里看到,会不会令她今后不好做人?”
“你倒是会体恤,”沈冽语声仍不见波澜,“那便把篮子放在门口,派人守着,免得别人拿走,待她下次再来,便还她。”
“那坏了怎么办呢,”支离可惜道,“谁知她下次什么时候来,这么多甘蔗一定很甜,放门口可惜了呀。”
“只要她下次过来看到即可,”沈冽拾来季夏和留下的一本账册翻开,边慢看边淡淡道,“让她死心便成。”
“唉,这可怜的姑娘。”支离道。
戴豫领了命,提着篮子出去,房门被合上。
支离摇摇头,目光看回外面。
对岸的打骂声越来越凶,已经殃及无辜,好些人受伤了。
好在远处有人高喊一声“官府的人来了”,便见打架斗殴的两伙人一哄而散,留下满地狼藉,和无辜遭殃的路人。
“不是疯马,便是疯人,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支离说道。
话音落下,隔着数条长街也传来纷乱动静,又有人在那打架。
支离想了下,对沈冽说道:“沈大哥,我出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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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1028 流血画像(一更)
从烟波楼正门出来,迈过石桥,支离穿一条小巷去隔街。
还未看到动手打架的人,险些被一队快速奔来的马队撞翻。
一群身着燕云卫制服的男人扬着手里的鞭,谁若躲闪不及时,便抽谁。
不少人挨了打,都只敢怒不敢言。
支离想到不好惹事,便也忍了,快速避开。
又过一条小巷,打得火热的两帮人也因为有人说官府来了而四散。
一人正巧朝支离所在的巷弄口跑来,大力推开旁人,支离身形一侧,躲开此人,却不动声色一伸脚,将此人绊得摔飞出去。
一跤摔得极重,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
一旦有人开了头,笑声一下子扩散。
此人骂骂咧咧爬起,挥动手里木棍想给人好看,装腔作势一番后,灰溜溜跑走。
附近的人不想招惹麻烦,很快散掉。
支离从地上拾起一样小物,是这人摔倒留下的,一个破旧小钱袋。
钱袋里边银两还挺多,有足足四钱。
支离看了眼,收起钱袋。
与其追上去还他,不如顺手给路边受无妄之灾的人去医馆看大夫呢。
出得巷口,街上一片拥堵,遭殃的行人着实太多,挑担过来得小贩更惨,其中一个跟支离年龄相仿的小少年两筐菜都被砸烂,正抹泪在收拾。
支离过去帮忙,耳朵听周围人议论,称不认识这些人,见都没见过,但这伙人中有几人口音,像是北边归德来的。
菜叶大多烂出汁,完好的才三株,支离见竹筐也被砸坏,就地用一些麻绳修补,绑得比之前还要结实。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小少年含泪道。
支离愧不敢当:“你别谢我。”
他其实可以早点过来,或许便可避免这一切。
想到捡来得钱袋,支离拿出来,取出一钱,剩下的连钱袋一并给他。
小少年忙摆着晒得黝黑的双手:“这我万不敢要,我”
“拿着,”支离打断他,将钱袋强硬塞入他掌中,“不是我的,是那伙人掉得,就当是他们给你的赔偿。”
不想多推攘,支离起身离开,去帮其他人。
“谢谢小公子!”小少年在后面喊道。
街上能帮的都帮一把,最后支离打听去到附近医馆,看看能不能再帮上点忙。
一旦忙碌,时间便是最不经耗的,等支离回去衡源文房,差不多已戌时。
入夜宵禁,这个点街道近乎已空,一队巡守衙卫走来,支离被拦下问话。
他一口学得极像的熙州本土口音,没有让巡守衙卫起疑,但巡守衙卫前脚刚走,后面他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影,正虎视眈眈盯着他。
正是今早那个讨人厌,自称名士的男子。
支离不想理他,朝小巷走去。
“站住!”张彩云叫道。
刚走没几步的巡守衙卫们回过头来。
支离无奈,只得停下脚步。
“你们走!”张彩云对那几个巡守衙卫说道,朝支离快步过去。
巡守衙卫们看了看他,再看向支离,没再多留。
张彩云绕到支离跟前:“你姐呢?”
“与你何干?”支离厌恶道。
“你看到差别了吧,”张彩云露出今早一模一样的倨傲神情,“你待他们需点头哈腰,他们对我,却恭敬十分。”
“然后呢?”
“此正乃差别,人上人,人下人之差,”张彩云看向后边的侧门,又道,“你姐呢?”
“你图我姐,到底为何?”支离扬眉,“熙州府好看女子不少吧?”
张彩云一笑,双手负后,抬头眺着远处:“成,张某便与你好好说道。若道情,我待她一见钟之,确因其美丽而生情。若道利,你们有这般大的商铺,而我仕途无量。若道品,我秉性高洁,学富五车,而赵姑娘,我看得出其非一般女子,她的修为涵养,绝非泛泛妇人。综上,我和赵姑娘假使能成连理,彼此结合,便为互补。我乃顾家之婿,其乃贤妻良母,你说,何其一桩美事?顺便,还能提携提携你。”
“真是病得不轻。”支离说道,抬脚要走。
“哎,你站住!”
支离不理会,在门外敲了几下,等人来开。
张彩云鼻子嗅了嗅:“你身上药味不轻,可是受伤了?”
“我打医馆回来,并无受伤。”支离回。
“医馆?那莫非,是赵姑娘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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