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糟糕!”翀门辉站起身,一双半旧不新的绣花鞋快速往那边走去几步,鼻子用力去嗅。
全九维一凛,似乎也嗅到了什么
是火熏!
“你!”翀门辉回头看着全九维,大怒,“你把人给引来了?”
“怎么可能!”全九维大惊,“我一路看过去,身后并没有人跟踪,我再三确认了的!”
这一点,翀门辉倒是也信。
全九维的办事能力他若信不过,也就不会将他招揽。
除却心狠手辣,判断能力,反应能力,全九维的反侦察能力,也是翀门辉所欣赏的。
翀门辉又嗅,气味变浓了。
“那也肯定是你所引!否则为何你前脚一到,后脚我便遭殃。”翀门辉气道。
同时快步回来,拾起桌上的书卷,再去到卧榻旁,抓起小包袱朝另一头走去。
“义父,我们要走?”全九维快步跟上。
“不然?”翀门辉边走边问。
全九维回过头去。
此时,已经不用再用鼻子去嗅了,肉眼都可见白烟翻滚而来。
娇华 1042 我保护你(一更)
全九维跟着翀门辉,沿着北去的长道一直深入,走了良久,从一个蜿蜒穴口爬出,外边是深山溪涧。
全九维附在溪边洗脸,抬手抹了把脸,寒风迎面,吹得他发抖。
本是想要寻个地方落脚,没想到变得更累,着实可恨。
全九维一掌拍向水面,溅起大片水花。
“这些不是寻常的人,”翀门辉在旁冷冷道,“是军人。”
“什么?”全九维抬头。
“你太大意了,”翀门辉的目光从远山落在全九维身上,“你以为你看不到他们,他们就跟不上你了?那些军中斥候,隔着五里都能一路追踪,你最好吃一堑长一智。”
全九维咬着牙根:“知道了。”
“你打搅了我的今夜的安宁,”翀门辉朝另一旁走去,“走吧。”
“还有地方可去?”
“扬龙陂。”翀门辉道。
“扬龙陂,”全九维跟上,“宣武军大营?”
“在隔山,离着少说六里地呢。”
足足一个时辰,甬道里的气味才散去一些。
不过叶正和诸昌仍不敢轻易踏入,直到沈冽带两个暗卫从附近的村舍山头巡上一圈回来后,沈冽一番检查,确认可进。
因为甬道不旧,所建应就是这几年,他们方才逐一踏过坟场,特意留心坟上墓碑所刻年头。最老的坟也有百余年了,可见这里的人烟一直绵延,人口旺盛。
想瞒天过海在这么多村子的后山建一条暗道,这是件难事,最大要考虑得就是闹出来得动静,故而里面可能有小陷阱,但绝对没有动辄天塌地陷的机关。
沿着长长甬道走到翀门辉方才喝酒吃肉之处,土墙土地,一座摆放东西的三层落地竹制大支架,一张土床。
土床上铺着两条被褥,纯棉料质,被褥上的刺绣工艺非常精湛。
“狡兔三窟,”沈冽沉声道,“他是将这里当成住处了。”
回到城里,已是卯时。
天空初亮,淡白淡蓝二色交接,缀着明亮星辰。
夏昭衣被支离一声呼痛惊醒,抬头发现他是梦中呓语,她皱了下眉,浑浑噩噩,重新趴回桌上。
意识迷糊之间,听闻又有动静,她困乏得不想抬头,直到脚步声很轻很轻地走近。
夏昭衣强撑着让自己睁开双眼,抬起上身,骤然碰到一人,身后之人忙以大掌托着她的背,似怕她摔倒。
“阿梨,是我。”沈冽低低道。
夏昭衣一愣,看清他在幽光里的脸,而后注意到他手里所拿外衫,看模样,好像正准备披在她身上。
“你回来了,”夏昭衣初醒时的声音清哑奶气,“支离太疼,没办法带他回去,我便也留下了。”
沈冽温柔看着她:“这里是客栈,多的是床,今后还是莫再趴着了。”
夏昭衣淡笑:“你去哪了?”
“出城一趟,找到了一处暗道,晚些再与你细说,我这便让伙计为你备房。”
“不了,”夏昭衣摇头,“都快天亮了,天亮后,怕是还有麻烦。”
“有我在呢。”
夏昭衣心下莫名一暖,唇边轻笑:“其实,哪怕是现在这个时候,外边盯着烟波楼的眼睛,也绝对不下十双。”
“嗯,我知道。”
“那你去睡吧,”夏昭衣话题一转,“有我在呢。”
沈冽顿了下,失笑:“阿梨,你这是”
“你才自城外回来,比我更累,你若要保护我,你得先蓄精养锐,现在,便由我先保护你。”
沈冽长大这么大,头一次有人对他说,我保护你。
晨曦越来越明,少女白皙娇嫩的脸像有一层极美的柔光。
沈冽的目光变深,眸底深处隐着星河,深邃浩瀚,化作暗涌。
他忽然有一股冲动,浓烈灿烂,在他来不及克制之前化作脱口而出的话:“阿梨,今后我想一直在你身边。”
“保护我?”夏昭衣不假思索。
“嗯。”
夏昭衣蓦然一笑:“不保护,也可以在我身边啊。”
沈冽眉心轻拢,知道她是误解了,她或许以为这个身边,就如同支长乐,老佟,更或者,现在一直跟着她的苏家兄妹那样的“身边”。
沈冽张了张口,已不敢说更多。
外面传来戴豫的声音,很轻:“少爷。”
“进来。”沈冽道。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戴豫手里端着热水:“我见那伙计太困,我就接手了。”
说着,戴豫的目光看向少女:“阿梨,你醒了。”
“嗯。”
戴豫将水盆放在支架上,忽的一愣,朝他们看去,发现二人一坐一立,挨得有些近,似正在说话。
他这一进来,反倒是打断了他们。
“呃,我,”戴豫不知说什么好,手指朝水盆一指,“少爷,您先洗下脸,等下我提水上来送去隔壁卧室,你待洗浴过后,便可睡了。”
“好。”沈冽点头。
戴豫立马溜走。
“沈大哥?”床上响起支离的声音。
“支离醒了,”夏昭衣对沈冽道,“你去休息吧。”
想到她刚才的话,沈冽也只能去休息了,点点头:“戴豫送来这盆水,恰好供你用。”
“好。”夏昭衣道。
她起身朝支离走去,将床边灯檠调整角度,重新摆好。
沈冽跟着去站了阵,同支离简单问身体情况,便先离开。
戴豫力气大,很快将浴桶里的水装满,他自屏风后出来,发现沈冽一直站在窗边,目光眺着窗外。
晨光将他背影描摹,宽肩窄腰,修长高挑,笔挺似枪。
“少爷。”戴豫走来。
这个点,长街正陆陆续续鲜活,最先唤醒清晨的,是包子和米粥的香气。
“你先下去吧。”沈冽说道。
“少爷,你在看什么呢?”
沈冽淡淡摇头:“没什么。”
只不过是心情很好,所以站在这里,清风徐徐,他望一望辽阔城池。
娇华 1043 朝堂之上(一更)
“皇上,”蒋内侍很轻地唤道,“皇上。”
李据趴在龙案上,动也不动。
“皇上,该早朝了。”蒋内侍又道。
李据觉得像是能听到蒋内侍的声音,又像是听不到。
他试图睁开眼睛,但四肢沉甸甸的,后背上更有如千钧之物压着,让他动弹不得。
但在蒋内侍眼里,皇上却只是熟睡的模样。
五皇子李徽揉着睡眼抬头,吏部侍郎诸葛山也抬起头来。
“皇上,皇上。”蒋内侍还在叫。
李徽一惊,顿时睡意全无。
诸葛山紧紧盯着李据,屏住呼吸。
“皇上”蒋内侍声音浮起颤抖。
沉默一阵,蒋内侍怯怯伸出手,放在李据的鼻子下,想要测一测他还有没有呼吸。
便在这时,终于挣脱梦魇的李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李据斥道。
“皇上!”
李据起身,一脚踹向蒋内侍的肚子。
“你想谋害朕?!”
蒋内侍忍着痛飞快跪正,那边的李徽跟诸葛山同时起身。
“父皇!”
“皇上!”
李据大口喘着气,顿了顿,转眸朝他们看去,目光冰冷。
用了好些功夫,李据似终于从噩梦里回缓过来,他闭上眼睛,沉声道:“更衣。”
“嗻”蒋内侍冒着冷汗道。
上早朝前,诸葛山先去中书内省的政事堂换衣。
在政事堂后边的休憩置所里,他愣怔坐在软榻上好半天,直到亲随来催促,他才起身。
“大人,您脸色不好。”亲随轻声道。
诸葛山张了张口,说道:“伴君如伴虎。”
“好在昨夜已翻,今晚是刑部那边的事。”
“有龙床不睡,他要趴在那边睡,”诸葛山摇着头,“身体越来越不好,不也是自找的吗?”
“大人,嘘”亲随小声道。
轿子等在院外,诸葛山过去时,恰遇一人快步而来。
见是京兆府尹刁仁会,诸葛山止步:“刁大人,可是找我?”
“诸葛大人!”刁仁会快步走来,“诸葛大人,出了一事,要与你商议!”
“何事?”
刁仁会上前,在他耳边嘀咕嘀咕。
诸葛山大惊:“陆朗?!”
陆朗乃吏部考功司郎中,诸葛山旁边的亲随听闻这个名字,随即双眉皱起,竖起耳朵。
“是,确证无疑,他当真过了一户宅子在名下。”刁仁会说道。
“他这胆子这般大!”诸葛山气恼,“宅子这东西,岂可乱收?”
“我估摸,他被人暗中下套了,这套宅子才到他手里,后脚便有人立即写信过来。若非如此,我也查不到。”
“可知是何人所赠?”
“这得问陆朗才是。”
诸葛山愁眉:“他哪会说,他一说,不就坐实自己的罪证了。”
“诸葛大人,”刁仁会说道,“这事,可是发生在你们吏部。会不会,是冲着你来?”
“我?”诸葛山摇头,“这怎可能,我诸葛山行得正。”
“怕得是,下套。”
诸葛山沉了口气,抬起手冲刁仁会一揖:“多谢刁大人特来告知,诸葛山感激不尽。”
“诸葛氏为大家,刁某应该的。”刁仁会说道。
比起前任京兆府尹梁乃,刁仁会在河京混得更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便是与他这样的性子有关。
诸葛山明白,这份人情,自己是欠下了。
在入轿子前,诸葛山想了想,侧身吩咐自己的手下去办几件事。
陆朗是他一手提携上来的,如若陆朗真的出了事,他虽未必会被牵连,但日子肯定也不好过了。不说皇上圣意,就是以后遇到政见不合之人,这件事都能永远被翻出来说。毕竟朝堂上的文官,一个个嘴巴利如刀,还擅长记小本子,给人穿小鞋。
百官都已到皇城,等候上朝,四排站得笔直,便等君王一声令下,便昂首踏入宫门。
陆明峰不需要每日都去早朝,但通常不会离皇城太远,眼下,他骑着马在宫门外看着百官,一双锐利眼眸,不时从陆朗身上带过。
官员私授行贿,不归天荣卫管,直到皇上令下,要天荣卫严查。
陆明峰觉得不远了,这个陆朗必是他们天荣卫这个月以来第一位被请来喝茶的朝官。
似有所感,在踏入宫门之前,陆朗转头,朝陆明峰这边望来。
陆明峰不避不让,目光和他对上,但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陆明峰觉得陆朗的眼神有些讥讽和玩味。
这样有恃无恐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已经犯下大罪的人身上。
陆朗收回目光前,视线在陆明峰身后望了几眼,陆明峰循着他刚才的视线,也回头朝身后看去。
身后御街,长而宽敞,往来百姓驻足望着百官,不敢靠前。
陆明峰皱起眉头,陆朗刚才一定看到了什么。
这几日,陆明峰确实觉得怪异,时常好像有一双眼睛就在背后盯着自己。
他是一个直觉非常敏锐的人,但是每次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
李据坐在宝座上,眼袋越发明显的他,还上了一层浓浓的黑色眼圈。
百官下跪磕头,大礼过后,一旁内侍宣开朝启奏。
河京这所皇宫,原为锦屏行宫,待迁都过来后,变作皇城。
新的皇城还在建,眼下这座锦屏宫的大殿规模,远无法与永安帝都的天盛宫相比。
李据微微眯着眼睛,几个官员上前上奏,他像是在听,又像是没有。
直到一个名字忽然传入李据耳中,李据睁开眼睛,怀疑耳朵听错:“庄爱卿,你再说一遍。”
而满朝文武此时已惊呆,全部看着立于正中的兵部侍郎庄忠道。
庄忠道高声说道:“陛下,臣要参天荣卫正将,陆明峰!”
说着,庄忠道一撩袍,跪了下去。
“天荣卫正将陆明峰,于寿石城勾结叛贼宋致易,叛我大乾!陆明峰与宋致易合谋敛财,图探州山景城之矿产,敛财近十万银,未与朝廷上报半字,而作其私财,存于江南道和凎州两处!”
“臣也有所听闻!”陆朗迈出官列,“陛下,臣在盘州有一富庶远亲,其无意间救了一名受伤信使,该信使不治,但我远亲在其遗物中获到一封书信!”
说着,陆朗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呈上。
娇华 1044 彻查此案(一更)
内侍下去接来。
李据快速看完,眉眼浮起难以置信。
他“啪”一声将信拍回内侍手中,半响说不出话。
朝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抱于一起的相交党朋和同窗师友们彼此交换眼神,但都嗅不出味。
这可是陆明峰。
天荣卫正将,陆明峰。
站在大殿中央的庄忠道和陆朗此前并无交集,二人一个兵部,一个吏部。陆朗还是才上任不久的考功司郎中,官职不大,但实权在握,是个官都要给他几分恭敬。
现在,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出来,而其他官员,此前半点消息都未收到。
好多人将目光悄悄看向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
二者一脸茫然。
尤其是诸葛山。
他才从刁仁会那听闻陆朗私授了一间私宅,结果,陆朗现在铿锵有力的跑出去弹劾陆明峰
诸葛山觉得一片凌乱。
“陛下,”庄忠道高声道,“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将者,国之辅,王之重也。而天荣卫正将,居要害之职,其心若有二异,陛下,朝之危矣!”
“臣附议!”陆朗亦声音洪亮,“陛下,务必严查严办!”
朝政为官,无人不被弹劾。
当初潘堂峰等老臣还未致仕时,和虞世龄等人互看不顺眼。
今日你一封奏章,明日我一封奏章,满朝文武在那互相弹劾,已是家常便饭。但是,陆明峰却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在大殿之上道出姓名。
不说立在大殿上的官员们震惊,李据自己都不敢去信。
整个前朝加后宫,李据不信皇后,不信后宫所有妃嫔,不信太子,不信所有皇子公主,还有这泱泱站了满殿的大臣,李据没一个能百分百信任,唯独陆明峰除外。
陆明峰叛变?
怎么可能呢?
不不,陆明峰不会背叛他。
李据的眼睛狐疑地看向内侍手里恭敬托捧得信。
“虞爱卿,”李据终于开口,“你怎么看。”
虞世龄站出来:“陛下,陆统领身居要职,需得查清。”
这不是说了句废话。
李据于是看向陆朗的上官诸葛山。
诸葛山头皮发麻。
他可不想当这个官,这个官,是皇上为了拉拢宜安诸葛一氏才让他坐的,当然,皇上明面上不会把“招安”二字说得响亮。
只是既然来当这个官了,他只能居其位司其职,他从来没有要干一番千秋事业的打算,更不想要多拿得出手的政绩,他就想把日子混完,再安安分分回家养老去。
缓了缓,诸葛山站出来垂首道:“陛下,臣与虞大人所见一样,此事不小,需查清。”
“诸葛卿认为,朕该找谁查?”李据问道。
诸葛山大汗冒出:“臣,臣认为”
他抬头,瞄向身侧百官。
众人不敢跟他有半分眼神碰撞。
“刑部,京兆府,御史台,皆不行!”庄忠道说道,“这三处皆与陆明峰往来频繁,交情不浅,自己查自己,自罚三杯!”
好些人将目光又投向庄忠道,觉得他今日像换了一个人。
这里面,刑部,京兆府,御史台三处的人,目光能喷火。
好端端的污蔑我们干什么,又没得罪你。
不止百官,太子李诃也纳罕。
朝臣之中,要说跟太子一党走得最近,便是庄忠道。
自打五年前在大安长道拾获女童所掷出的暗器后,太子李诃便时常往兵部跑,跟庄忠道的故朋之交,早已胜于君臣之仪。
“庄卿有理,”李据说道,看向诸葛山,“诸葛卿既为吏部尚书,该对百官了如指掌,你便说说,觉得谁能来查?”
诸葛山愁眉苦思,一个个名字在他脑中闪过。
叫太厉害的去,得罪陆明峰。
叫不厉害的去,那就是得罪这个不厉害的。
所谓的不厉害,并非手段不行,换言之,能混上朝堂站在这里的,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今天得罪了,晚上就把你记小本子上,等着被背后一刀。
算了,左右都要得罪人,便干脆得罪个无权无势,无亲无友的。
诸葛山的目光,于是看向礼部尚书鲍呈乐。
礼部尚书这位置,自打连着几任出事后,几乎在脸门上就贴了个“晦气”二字。
哪怕张浦翔在任时并无出事,也改变不了这个官位给人留下的可怕印象。
后来,张浦翔告老还乡后,这位置迟迟空着,谁都极力在避,最后,便落在了鲍呈乐身上。
随着诸葛山的目光看去,李据也看了过去。
“诸葛卿的意思,是要鲍卿主持此案?”李据问。
“是!”诸葛山的声音不由也拔高,“鲍大人曾是翰林院编修,聪颖拔群,年轻有为,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学富五车,通晓乾律,臣认为,无人能比鲍大人更胜任!”
“鲍卿?”李据说道。
鲍呈乐面无表情地出列,朗声道:“臣愿请授命,定彻查此案!”
娇华 1045 终于来了(一更)
李据早年有四位生死之交,夏文善,毕时俨,翁迎,欧阳安丰。四位皆已身故。
这里面,夏文善早早丧妻,无续弦。翁迎和欧阳安丰的夫人在丈夫去世后,相继郁郁而终。
只有毕时俨的夫人曾氏是唯一一还活着的,五年前被李据赐为一品诰命。
曾氏不问世事已久,这些年在旁人眼中,她和南宫皇后一样,只念佛书,戴佛珠,皈依长生门,这还是念和来河京这些年后,第一次看到她。
念和不敢怠慢,令几个宫女将文德宫中最好的茶叶茶点拿出,她则去拿暖手壶,因为刚才瞧见曾氏的手被冻紫,手背上还有不少冻疮。
曾氏偏好清雅,所以念和特意取了一盏青花缠枝小香壶,并在里面添了腊梅香。
她恭敬捧入南宫皇后的禅室,曾氏接去后搁在一旁,并没有用来捂手,始终低垂眼眸,很轻地在说事。
念和不好多留,但曾氏对她不设防,没有半点回避,在念和对南宫皇后告退离开,去到门边这短短几步的路,曾氏口中先后提了三个人名,其中一个是阿梨。
念和识分寸,心下再好奇,脚步也不曾踯躅。
出来后将门合上,念和心跳骤然变快。
宫里宫外这阵子发生的事,她都看在眼里,听入耳中,阳平公主掀起来得轩然大波至今未平,皇上先后派了孟笑川和牧亭煜前去徐城。而当初说明台县的少女是阿梨,很多人不信,但现在曾氏来找南宫皇后,且提及这个人名……
念和眉头紧锁,越想越觉不安。
她不怕阿梨,她怕得是,南宫皇后一平如水的清净生活将被打乱。
曾氏没有待多久,不到半个时辰,禅室的门便打开。
念和福礼问安,将她送出去,回来见南宫皇后捏着佛珠僵坐原处,上前说道:“娘娘。”
南宫皇后看她一眼,道:“阿梨来了。”
“明台县那少女?”
“但毕萧说,她的身份乃假冒,她绝非定国公后人。”
“这,若说不是定国公府后人,那她为何要做这么多。没有冲天的恨,撑不起那般强大的怒。”
“我也这般说,”南宫皇后唇角轻轻弯了弯,“若说要颠覆王朝,早已千疮百孔,风雨中飘摇的破船,还需那般折腾去颠覆么,皇帝自己都不想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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