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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她睁眼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和长街照亮上来的灯火,秀眉轻轻皱起。
这个点,该是宵禁才对,但外面不仅有小孩的哭声,还有大量叫卖声和说话声。
夏昭衣下床走去,伏在窗口,一阵烤肉的香气顿然扑鼻而来。
她不是一个贪吃的人,这会儿嘴巴刹那发馋。
支离坐在楼下,正在大口吃烤肉。
听到脚步声,支离抬头看来,一喜:“师姐,你醒啦!”
夏昭衣已穿戴好,目光望了眼空无一人的明亮大堂:“他们人呢。”
“在外面呢!”支离顿时朝外面叫道,“沈大哥,我师姐醒啦!”
“”
不多时,沈冽修长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仍是白日那一袭青衣。
“今天,不是宵禁吗。”夏昭衣问。
“外面在跳大神。”沈冽道。
“那些祠堂的事,”支离压低声音,“师姐,还是你的手笔呢!”
夏昭衣眨巴眼睛:“城外,要到城内跳大神?”
“好几个火盆扛过去了,”支离看向外面,舔了下唇边的烤肉调料,“你瞧,官府也得给神权面子,难怪皇帝要去重天台祭祀呢!”





娇华 1049 吃汤圆去
长长队伍行尽,后面是跟随着的一蹦一跳的小孩们。
宽敞清澈的广芳河倒映着沿岸灯火,绚丽明艳,犹丝垂金缕。
夏昭衣看着他们走远,再看向远处另一边过来得长队。
分明是件“坏事”,怎么觉得全城百姓像是过起了元宵佳节。
这才是真正的丧事喜办吧。
她出神看着,眼角余光捕捉到什么,转过头去,沈冽递来一根糖葫芦。
指骨分明的白皙手指握着糖衣饱满的大果葫芦串,红白色调形成鲜明对比,颇是好看。
“给我?”夏昭衣抬头,看向他温和深邃的黑眸。
“嗯。”沈冽淡笑。
夏昭衣也笑,抬手接来。
鲜嫩唇瓣包裹住大果,她一口直接咬下一个,大口咀嚼,脸颊被撑了起来,失了平时清媚,难得一份憨。
沈冽递去手帕:“糖片。”
“多谢,”夏昭衣接来擦了下,笑道,“以前我哥也喜欢给我买糖葫芦。”
“二哥?”
“大哥,二哥,都有,”夏昭衣目光看向远处长队,“不过我很少会要,师父说糖吃多了不好。”
“但你喜欢吃常味鲜里的百花糕。”沈冽道。
“你怎么知道的?”夏昭衣回忆自己有没有跟他说过。
沈冽轻笑,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温柔。
这个百花糕,是老佟跟杜轩说的,杜轩又不放过任何可以跟他说的细节,信上早写满了。
见他没说话,夏昭衣道:“难道,是宋倾堂跟你说的?”
沈冽笑容微凝:“他?”
“上次在盘州,他问过我最喜欢吃什么。”
沈冽短暂沉默,道:“他好像还未婚配。”
夏昭衣又咬一口糖葫芦,后知后觉发现,沈冽的思维怎么忽然这么跳。
这次过来得队伍,不是河对岸的,而是他们这一片的。
随着路人纷纷后退,夏昭衣和沈冽也往后面退去。
千灯万火错落,照亮碧云夜空,明晃晃的焰火盆扛在前头,小孩子们一有热闹就开心,拍着手追着跑。
后面的小贩烤好了肉串,跑来递上。
沈冽接过,看向眼睛明亮的少女,因她手中还有糖葫芦,便不急着递去。
夏昭衣嗅了嗅,侧头望去,烤肉上还冒着油滋滋的小泡。
沈冽顺势道:“既不喜欢甜食,糖葫芦两颗就成,先吃肉串。”
“嗯,多谢。”
“稍后再去吃汤圆吧,”沈冽温和道,“之前说好的,我要请你。”
“好。”夏昭衣点头。
烤肉非常嫩,入口满嘴香气,酱是小贩自己调的,极其入味。
夏昭衣忽然想到去年和沈冽在柳河先生家中一起做饭的场景,两个极少下厨的人,对着瓶瓶罐罐的调料在研究。
向来对人间烟火没有半点概念的她,忽然觉得,这可能就是很多人口中的烟火气。
支离受伤严重,走不了几步,所以不能跟去吃汤圆了。
戴豫和叶正他们都很识相,知道这会儿绝对不能上去“碍眼”,所以他们要么说肚子痛,要么说剑丢了要去找,要么说还有任务在身,也都推了。
夏昭衣跟在沈冽身旁离开,临走前,戴豫忽然嘚啵嘚啵跑上来:“阿梨!”
夏昭衣方转身,一只小灯笼塞入她手中。
是古老且很常见的莲花灯花样,做工粗糙,灯笼纸折旧得厉害,用作点缀的绿叶纸皱皱巴巴,粉色的“花瓣”褪色严重。
沈冽皱了下眉,欲言又止,夏昭衣已抬起花灯端详了:“他们,还真当节日来过了啊。”
“去吃汤圆吧,”戴豫道,“晚了就没有路边摊了,不过肯定还有没关门的小客栈。”
夏昭衣抬眸看向后面的烟波楼,觉得如果去其他客栈吃的话,那还不如就留在这。
“烟波楼没汤圆卖了,我问过了。”戴豫赶紧又道。
沈冽朝另一旁侧头,悄然沉了口气,无语地闭上眼睛。
一阵风拂来,小灯笼明光摇摆,夏昭衣笑道:“那,我跟沈冽去别处看看。”
“嗯嗯,好好好,快去吧。”
看着夏昭衣跟沈冽离开,叶正和卫东佑他们都悄然回来,朝戴豫靠拢。
“你哪来的灯笼?”
“三文钱问那小姑娘买的,顺手就拿来了。”
“也太破了。”
“就是。”
“不过别说,阿梨姑娘和咱们少爷这样走一起,身影真是绝配!”
“对!”
河边人多,加之火光兴盛,似能驱散夜的清寒,所以偶尔起一阵风,反而舒惬凉爽。
“右后十步外的两个男子,从戌时开始就在烟波楼了,现在一直跟着我们。”沈冽边走边低沉着声音道。
夏昭衣正垂眸看着小灯笼,闻言淡笑:“桥对面也有两个。”
“不像是一伙的。”
夏昭衣微顿,想到牧亭煜提到的张筠筠,她抬起头对上沈冽湛黑的眼眸:“沈冽,你对礼部尚书频发诡异蹊跷之事,如何看?”
“礼部主器,掌祀,对礼部尚书下手之人或与此道有关。此地为熙州与河京,并非当年的永安帝都,张浦翔的孙女却仍卷入其中,或说明那股势力也跟着到了这。”
他声音徐沉低冽,流畅道来,不做思考,却跟她想到了一块去,都是张筠筠。
“提到这些人,总让我想起一件事。”沈冽又道。
“何事?”
“当年沈谙以我名义,带着老佟和支长乐随李据离京去双江行宫,我一路追去,柔姑在半路等我,当时,她开了五个条件,称只要我完成,便放老佟和支长乐平安。”
夏昭衣没说话,安静听着。
沈冽的声线很悦耳,低醇却不嘶哑,清越平和,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宁和踏实之感。
“第一,我三年不得回醉鹿。第二,要我回云梁尽孝。第三,要我绘制宫城中寻机殿里的天幕星象图。第四,要我重回兆云山,绘山形地图给他。第五,”沈冽停顿了下,“是些许私事。”
既是私事,夏昭衣便不多问,道:“听起来,第一,第二,都是你不会去做的。”
“第四也不会,因为那边的山形地图,沈谙早就了然,不需要我再跑一趟。”




娇华 1050 差点亲上
“那第五呢?”夏昭衣道,“既是私事,你无需说,便说一下是重要,还是不重要。”
沈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谈不上重要与否,只是一件我轻易答应便会让他觉得蹊跷之事,因为与我性格不符。”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只有第三,要你绘制宫城中寻机殿里的天幕星象图,是你最有可能答应的。”
“嗯。”
“那你去了么?”
沈冽微顿,骤然轻笑:“没有。”
“那你答应了么。”
“缓兵之计,只有答应这个,才不会引起柔姑怀疑。”
夏昭衣皱眉,浮起困惑:“可是,沈谙的目的不就是要将你引去龙渊么,为何还要柔姑来拦道?”
“他并非真想拦我,只想延缓我速度,我们单人单骑,远比尾大不掉的李据大军要快,他怕我中途便将老佟和支长乐带回。”
“你们兄弟二人”
可真是互相攻心呐。
沈冽笑了笑,道:“本是要说天幕星象图,却扯远了。”
“嗯,”夏昭衣点头,“天幕星象图。”
“沈谙不会无缘无故提及,他话中向来字字算计,所以提出这一点,或是想诱我去调查天幕星象图有关的一二。”
“那你查了吗?”
沈冽朝她看去:“据说,天下能定局的只有二人,一乃太史局监正孔泽风,二乃”
沈冽没有说下去。
“夏昭衣。”夏昭衣轻声道。
“嗯,是你姐姐。”
夏昭衣抿唇一笑。
“阿梨,”沈冽语声轻沉,“那你呢,你会吗。”
“我不会啊,”夏昭衣笑起来,明眸狡黠,“我师父会,我姐姐会,他们都是最厉害的人,对吧。”
“”
“我姐姐呢,她冰雪聪明,蕙质兰心,秀美不可方物,性格也飒爽。世人眼中,她玩世不恭,特异独行,是个非常有个性有主见有想法的姑娘。”
“”
“对吧?”夏昭衣抬头,明亮亮的眼睛看着沈冽。
沈冽用尽所有力气克制笑意:“嗯,夏大娘子当得起举世无双四字。”
“我姐姐若在世,一定会很欣赏你的。”夏昭衣一板一眼道。
“嗯,我很优秀。”沈冽也不要脸了。
“还俊美。”夏昭衣补充。
沈冽快要绷不住,隐笑朝其他地方看去。
不知不觉走到街道尽头,二人方才想起,这次出来是吃汤圆的。
乍眼望去,满目人海正在各回各家,繁华渐散。
沈冽看到不远处一家摊铺,道:“那边或有汤圆。”
夏昭衣打量道:“似乎要收摊了,我们随意找家小客栈吧。”
“好。”
临着河道,夏昭衣和沈冽在一家客栈的窗旁坐下。
小坐一阵,伙计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圆上来。
离开前,伙计目光忍不住又往他们打量。
看衣着便知非富即贵,二人的容貌气质和举手投足更是卓然出群。
月上柳梢,人约灯火星夜,真是风情。
伙计心里一番感叹,目光又多望去几眼。
落在沈冽余光中,却是另样猜测:“会不会有毒?”
夏昭衣笑起,低头嗅了下:“没有。”
“这,能嗅出来?”
夏昭衣以汤勺一舀,喂入口中。
吃滚烫的汤圆,便跟大口吞咽糖葫芦有所区别了。
她只敢张唇先咬上一小口,浓香的芝麻酱从里面流出,她舔了下,再敢慢慢吞下去。
沈冽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唇,待少女抬眸望来,他才反应过来,淡淡一笑:“味道如何。”
“很好吃的。”
沈冽于是便也低头,慢慢品尝。
一旁的小花灯明光渐黯,夏昭衣低头看着它将残光渐渐燃尽,窗外恰起一阵晚风,自澄净湖面上低回而过,入窗拂动她的发,夏昭衣无端觉得,似有禅意涌上心间。
“火光熄了。”沈冽忽然出声。
“无妨,”夏昭衣一笑,看向沈冽,“还可以再点。”
“稍后吃完,回去休息么?”
“既然聊到了礼部尚书,我想去见一见张筠筠。”
“我陪你去。”沈冽温然道。
夏昭衣想了想,道:“不然,这样”
她起身,俯首凑去他耳边。
很快的一个动作,在沈冽眼中似是被放慢,转瞬,少女已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堆。
“你觉得如何?”夏昭衣问。
近在咫尺的吐息当真呵气如兰,温热气息除却汤圆之香,还有糖葫芦的香甜,反倒是烤肉的气味,像是不见了。
“沈冽?”
“你,再说一遍。”沈冽平静道。
心跳似脱缰之马,俊容仍面淡无波,不动如山。
“好。”夏昭衣于是又说一遍。
这下,沈冽都听明白了。
“嗯,那我去吧。”沈冽说道。
夏昭衣望见他通红的耳朵,顿了下,朝沈冽的俊容望去。
沈冽目不斜视,坐姿端正,为了表现镇定,他手中勺子在碗里轻轻舀了下。
其实这个距离,他第一时间便知,只要他一侧首对上她的眼睛,再稍加一些刻意,二人极可能就会有触碰。
但既然已经知道这个距离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他才要忍。明知而故犯,便是冒犯。
夏昭衣抿唇,坐了回去,低头吃汤圆。
跟支离,支长乐,老佟他们,这样说话习惯了。
不过也很少面对面,都是在身侧。
但是
夏昭衣不由抬头,又看向沈冽的耳朵,目光再从他的耳朵,看向他的眼睛,他恰在看她。
湛黑深邃的眼眸,似有浩瀚星河在其中,专注郑重得像是要将她吸引进去。
夏昭衣张了张口,想说话,忽又觉恼,不说了。
她也不知要说什么,想了想,夏昭衣很快梳理自己此刻的心绪。




娇华 1051 无一幸免
身边并没有人能给她一个建议,以及,她身边好像也没有谁在谈情说爱。
师父,他早无欲无求。
赵宁和屈夫人,她们不屑。
老佟,支长乐,杜轩,戴豫,杨富贵,李满好像身边都没有女伴。
宋倾堂,无。
夏家军,也无。
大哥二哥都未娶。
王丰年,他大掌柜当得不亦乐乎。
支离的话,聂清凌那个小姑娘,应该不算。
不然,今晚回去找支离问问?
不过回去之前,得按照刚才跟沈冽说得,她需先去张筠筠那走一趟。
夜鸟落下,小婧从夜鸟腿上解下小竹筒,快步送入书房。
张筠筠书案前灯火通明。
打开竹筒,她面色越看越差,最后烦躁地揉成一团,放入小缸中,以火焚之。
小婧在旁不敢出声。
张筠筠以手支额,平静翻开一页书,淡淡道:“给我取碗女儿红,温热的。”
“是。”小婧应声。
待酒热端来,张筠筠听到脚步声,不作理会,仍保持单手托额的看书姿态。
门外却骤起酒碗落地的碎裂声,宁静夜色下,将张筠筠惊了一大跳。
她顿然怒目,起身出去。
房门在这时被自外面推开,才绕过书案的张筠筠脚步一顿,看着门口以匕首挟持住小婧的少女。
少女眉眼如画,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正和她对视。
张筠筠后退一步:“你”
夏昭衣莞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话音刚落下,张府外响起一声尖叫。
张筠筠抬起惨白的面孔,朝外面看去。
尖叫声非常惨烈,划破夜空般尖锐。
很快,那尖叫声起的地方一片喧哗。
“别紧张,”夏昭衣微笑,“我朋友在外边教训几个不知轻重的人,不会出人命。”
“你”
“如果你不希望张府中的任何人出事,那就好好配合我。”少女的笑容敛去,目光亦变冰寒。
除却惨叫声,外面还有很大的落水声。
几个跟踪了夏昭衣和沈冽一晚上的人,怎么都没能想到,他们一路跟到这里以后,这对年轻男女才开始玩起失踪。
沈冽如鬼似魅一般悄然自他们身后出现,而后,他们遭受惨无人道的毒打,还被他或踹或扔,落下了湖。
不说是春天,便是夏天,入了夜的湖水也是冰冻刺骨的。
眼看同伴,或者根本不认识的其他“同好”都来水里团聚,一行近二十人,全在水里拼命朝湖对岸游。
动静引起附近居民们跑出来看热闹,对岸沿湖的灯火照着水里游啊游的男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小孩都在哈哈大笑。
张府的管家也跑出来看,一顿打听,不明所以。
在湖边看着那些人游走,张府管家跟着乐了阵,转身回府,不管知道多少,都得去跟老爷们说声。
带着几个下手才进侧门,便见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影背靠着旁边石墙,抄手而立。
管家等人顿时大惊:“什么人?!”
沈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微光下,俊容冰冷似寒刀。
小半会后,管家等人纷纷落水。
湖边的居民们于是沿着叫声传来得方向跑去,夜色下没能马上认出是张府管家,只是觉得好玩,又一阵哄笑。
但凡只要是张府出来一看究竟的人,无一幸免,全部落水。
最后,因为跑出去的手下没有一个回来,张二爷张雷卜亲自出来,脾气甚大,然后,他也被扔了下去。
一阵一阵惨叫传来,还有一片又一片哄笑,书房里的张筠筠冒出许多冷汗,目露惊恐。




娇华 1052 师父老友
“如果是这个名字,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夏昭衣笑道,“所有困惑便可以全部解开。”
“听起来,你认得此人。”
“我师父有一个好友为翀门氏后人,仲羽二字合于一起,便是翀。全九维为潘乃峰与外室所生,潘乃峰的夫人乔氏执意要打死尚还年幼的全九维,便是翀门辉将其收养。恰全九维在熙州府出现,又碰上此名,如无例外,应就是他了。”
沈冽点头:“如此,四海茶馆当初的困惑,也能解开了。”
夏昭衣怅然轻叹:“是啊。”
当初还在想,知道她和四海茶馆有牵系的前后便只那么几人,灵川道观的澹观主又是夏昭衣绝对可以信赖的前辈,但这消息,定也是澹观主无意间说漏出去的。
原来此人,便是翀门辉。
夏昭衣印象里跟他只有一面之缘,与师父其他老友并无不同,都是仙风道骨的清癯模样。
他眼下这种种却不知是何目的,她与他不曾交怨,他算计她做什么。
烟波楼外依然有很多双眼睛。
沈冽和夏昭衣回去,便见到桌上摆得满满的熙州府本地特产糕点,乃牧亭煜所送。
“拿去送街坊吧,”夏昭衣对伙计道,“这些够分不少人。”
伙计应声,对这位看着便贵气逼人的姑娘越发恭敬:“小的明早便去。”
上楼各回各房,夏昭衣进屋后合门,不过一直在门后站着。
等听到沈冽房门也被合上,她又等了阵,然后重新打开。
巧得是,沈冽几乎也在同时开门。
二人是斜对角,身后都是暗幽幽的卧房,大眼瞪小眼一阵,夏昭衣道:“你不睡吗。”
“我想起还未沐浴。”
“嗯。”夏昭衣点头,欲言又止,最后不说了,转身将门关上。
沈冽湛黑眼眸浮起困惑,看了一阵,忽而淡笑。
下边防盗,晚点再换
“外面人有点多,”支长乐对夏昭衣小声说道,“看规模,还是有组织的,再给些时日,说不定也能选出将军来,成为一支兵马。”
“阿梨姑娘别怕,”封长史忙道,“外头能拦下他们的。”
“拦得下这次,下次呢?”支长乐问道。
“那,肯定也行的啊。”
“流民数量日益渐增,哪里能行,”支长乐看回夏昭衣,“阿梨,我看我们走吧。”
“已经签好了,”夏昭衣说道,“没事的,这里很好。”
支长乐看了八仙桌上的笔墨纸砚一眼,一声叹气。
“即便没签,去哪也都会这样,”夏昭衣弯唇,很淡的一抹笑,“支大哥,游州很乱的。”
“对,相对来说,青香山已经很好了。”封长史赶紧道。
支长乐点点头。
殿外山风吹来,裹挟着清寒。
支长乐抬头看向大殿中所立着的三座神象。
威严慈净的面容,和蔼肃穆。
“又是流民”支长乐又叹一声,“太可悲了。”
不管是当年佩封,被林耀所指使的流民军队。
还是被宋致易和颜青临利用,伏尸在京城城外的数万苍生。
亦或是这些年
夏昭衣也抬头,朝神象看去。
大殿里的烛火落在她光洁面庞上,有一层很朦胧的芒光。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神象安静垂眸而观,她亦安静凝视神象。
“阿梨,你在想什么呢?”支长乐小声问。
“我在想,世道清明,天地更开,”夏昭衣轻声道,“此生,终还会得见那一日的。”
支长乐沉默看着她,恍然有一种感觉,少女清瘦挺拔的纤细身影,似乎能扛得住整个塌下来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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