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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据说屈府门前死了上千人,全是衡香守卫置所的兵马,掌柜的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觉得脊背陡凉。
“还有,掌柜的, ”伙计忽然压低声音,“据说现在,到处都在找燕春楼那绛眉姑娘, 我来时看到燕春楼整个被砸了。还有天兴商会那好像也出事了,具体我来不及打听,先回来给您报信。”
“绛眉姑娘,天兴商会?”掌柜的皱了下眉,“嗨呀,这跟咱们关系不大。”
“那小的现在要做什么呢”伙计道,“不然,我先去东平学府找又见先生的人,把刘县丞那边的事情先给他说?”
“也只能如此了,”掌柜的沉眉,“那你便去吧。”
“嗯,小的这就去!”
掌柜的关上房门,回到窗边。
终于等来伙计,焦虑却没得到安抚,这会儿只觉得更焦灼了。
本来没他什么事,想要刘县丞手里东西的人是又见先生,虽不知道又见先生要做什么,但是掌柜的一口答应了下来,且还收了“好处费”,足足十两银子。
其二,便是衡香眼见着已与变天无二样。
任何开门做生意的人,平素最怕之事都是秩序变得混乱无章。
从之前赵慧恩封城开始,掌柜的就在焦虑了,不然也不会接下又见先生这十两银子的活,还不是为了今后谋生。
忐忑不安中,掌柜的视线忽然落在一个年轻姑娘身上。
后巷这片屋宅中,从不缺女人进出,但这么年轻靓丽的,属实不多见。
因为一般有“好货”,这边的鱼公鸨头,早就第一时间送去大楼院馆里“卖”了。
这姑娘眉清目秀,约二十出头,衣裳料质一看便不等闲,她似在躲着谁,边走边左顾右盼,前后观望。
“欸?”掌柜的忽然低呼一声,惊奇地发现,她正在朝敬云楼后边靠近,以及她的注意之处,似乎就是敬云楼。
果然,这女人停在了敬云楼后门外,并抬手敲门。
后院杂役去开得门,掌柜的耳朵高竖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不过很快,见到杂役转身离开,过去一阵,他的房门被叩响。
“找我的?”掌柜的自言自语,过去开门。
杂役侯在外面,一等掌柜的开门,便说道:“掌柜的,后院来了一位姑娘,令我将这个给您。”
杂役递来一张字条。
掌柜的接来打开,讶然:“运酒?”
“她说酬劳很高”
“五辆板车的酒,还都是大酒坛和酒缸,”掌柜的喃喃念着字条上的内容,“这会儿运这么多酒,做什么?等等,她说酬劳很高,有多高?”掌柜的抬起头来问道。
“不知,她未细说,只说若是掌柜的不应,她便去找下一家。”
“不对,不对劲,”掌柜的忙又低下头,细细去看字条上的内容,“她说得是运酒,没说买酒,看这意思,是让我为她找五个拉板车的,再送她一个运酒的人手。”
杂役瞄了眼掌柜手里的字条,不过他也看不懂,不识字。
“算了算了,不就是出个力,”掌柜的收起字条,迈出门说道,“你把她喊去客房,这生意便接了。”
有钱不赚,那是傻子。
百灵焦急等在门外,两只手互相攥着,手心都是汗。
如若敬云楼不成,那其他地方就不抱希望了。
毕竟,敬云楼的掌柜爱财,这么爱财的他都不愿接,那其他人谁还理她们。
目光看到刚上去的杂役回来,百灵一颗心高高悬起。
杂役快步至跟前,冲她道:“进来呗,我家掌柜说接了,具体你上楼详谈。”
百灵大喜,面上努力镇定:“好,烦请小哥带路!”
跟着杂役从后门进去到前堂,满堂沸沸扬扬,聊得全是这两日“变天”之事。
百灵想快些上楼,可听到他们提起燕春楼,脚步不自觉地便变慢,想多听几句。
结果,让她听到了天兴商会跟着燕春楼一起倒霉的事。
虽说昨夜一知出事,她们便立即跑了,且没有想过要去找刘隽军帮忙。
可是,竟连刘隽军都压不住吗
下面也有人发出这个困惑:“刘隽军?他不是天兴商会的商主吗?怎就被这样捉走了?”
“是啊,跟游街没差别,当街一路给带走的,一连串的人跟在他后面呢,手上全绑着绳子!”旁人夸张地叫道。
“对付赵大娘子和屈夫人,好歹还立了几个名目,这对付刘隽军,也太没王法了吧!”
“都怪那绛眉,也不知摊上什么事,惹了这号人物!”
百灵听在耳中,觉得上楼的双腿已在发软。





娇华 1106 两本账册
在敬云楼的伙计快步跑至东平学府时,东平学府的正大门,正被人从里面打开。
赴世论学的风头虽然属于廉风书院,但东平学府就立于衡香,这几日,墨坊街人满为患, 到衡香的文人,无一不想去东平学府拜见,皆被婉拒。
自大晗先生被天荣卫害死后,一度执管东平学府的是詹陈先生,但他不愿接这院长身份,自称学术尚无华。
如今东平学府的院长,是大晗先生的师弟, 宣延十七年壬午科状元, 冉遥先生。
东平学府门前共停三辆马车, 一众先生们快步出来,登上车舆,车夫们收起地上踩脚的板凳后,跃上马车,扬鞭离开。
马车在众人视线中消失,一众者纷纷在问,他们这是要去哪。
大恒正领着姚臻自东平学府西面的小巷走出,见此状,也好奇问道:“你可知你们这些先生是要去哪?”
姚臻面上情绪低沉,淡淡道:“是去找夏家军。”
“夏家军?”
“嗯,壮士应该知道,原东平学府是自帝京迁来,在京时,学院和定国公府有不浅渊源,所以先生们听闻夏家军仍存于世,皆热泪盈眶, 欣喜于胸。”
“原来是这样。”大恒说道。
他的目光看向就在不远处的齐墨堂。
但, 夏家军现在的统帅,他们的大东家阿梨姑娘,她在衡香的置业,不就在这百步之外么。
齐墨堂后院仍旧一片哭嚎。
姚臻跟在大恒后面要迈入进去时,心起几分犹豫。
他不信任此人,愿意跟来是因为对方开口便提及卓昌宗的死,可是后院看似清雅文和,这动静却着实
大恒是个粗人,见他这模样,眉头一皱,拽着他的手腕一把拉扯了进来。
文人大多羸弱,姚臻虽学过骑射,但远远不是大恒这等武夫的对手。
“啪”地一声,姚臻直接摔在地上。
大恒暗道下手过重,上前扶他,姚臻怒然将他推开,指着他的鼻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欺瞒于我,是何居心!”
大恒张口欲说话, 目光一顿,看向前方,说道:“王总管。”
王丰年停在檐廊台阶上,看着地上的姚臻,淡淡道:“你是,阔州口音?”
姚臻回头朝他看去,在他衣着打扮上一扫,叫道:“你又是谁,你是他的头?”
“将他带来。”王丰年看向大恒。
“要跟其他人那样,先拉去打一顿吗?”大恒说道。
“不必。”王丰年转身离开。
“走吧。”大恒上前,轻而易举就将地上的姚臻拽起。
沈冽已不在齐墨堂,他跟王丰年分头行事。
王丰年负责从燕春楼和天兴商会这些人马口中问话,以及处理张亦谦身上的信函之事。
沈冽则带人去外面探查。
燕春楼人去楼空,大堂推桌倒凳,杯盘狼藉。
因是昨夜闯入,而入夜又是燕春楼这样的青楼最繁华欢盛之时,一时间,满堂济济的男客们夺门想逃,你推我攘,连窗都抓坏了。
当然,无人成功,燕春楼外边全是王丰年的人,将整个燕春楼团团包围。
最后,这些男客们被挨个排查,亲自送回家门或者下榻的客栈。
跟沈冽一同来的,还有云杏。
她俏脸红肿,眼眶满是血丝,一整宿的审问让她至今未睡,无人能撬开她的口,直到被沈冽的手下抓来。
用绑缚着的双手推开绛眉的房间,云杏抽噎着说道:“大妈妈是极其宠着我们姑娘的,整个燕春楼,明面上几乎都是我们姑娘说了算。”
她看向那些抽屉,已被人拉开,但所有的金银首饰都在,王丰年的手下们碰都不曾碰过。
“那边,”云杏抬起手指去,“那些首饰下边有一层暗格,暗格里有账本,便是不知道我们娘子昨夜离开前有没有带走。”
卫东佑大步过去,抓起首饰,一把一把丢在梳妆台上,下边果然有暗格。
摸索了下,寻到一个小机关,里面藏着厚厚两本账册。
“少爷,真有。”卫东佑说道。
“那想必是昨晚她收到消息时,离开得太仓促,顾不上带走。”云杏低低道。
沈冽接过卫东佑递来得账册,垂眸翻开。
“一共两本,”云杏说道,“一本是娘子的开销,小数目不记,都是大的费用。另外一本是”
她不敢说了。
绛眉是一个品味非常好的女人,淡妆浓抹她都喜爱,但是在香料这一块,她从来不喜太浓烈。
不论是房中的女儿幽香,还是这两本账册,其上的香气都是清雅淡然的。
可是入目的文字和数字,却似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子,带着血在记载。
卫东佑低头看着沈冽正在翻动的账册,看得愤怒:“落在你们手里的女子,可不少啊。”
“我,我只是个小丫鬟,”云杏声音起颤,哆嗦道,“我也是被卖来的,娘子要我怎么做,我只能怎么做,我如果反抗娘子,我就,我就”
她的眼泪一颗颗地掉落了下来。
“以卖去津米村的人最多。”沈冽看着账册道。
“津米村在哪?”卫东佑立马问云杏。
“在枕州了,”云杏抬手抹泪,痛哭,“那边的男丁绝大多数都被恩义公的人征走当兵了,村里的人怕绝后,就大量买女子过去生娃。”
“这等破烂的村,绝就绝了!”卫东佑怒道,“还有你们,混账东西!”
沈冽又翻到几个村名,他皆掠过,直到翻到一处不太像村庄的地名。
“陶柳道,在哪。”沈冽开口问道。
声音清冷淡漠,似是冰珠子,却低沉又清越。
云杏怯怯望着他俊美的侧颜,说道:“就在衡香,我们娘子也会卖一些姑娘去那”
沈冽立即看向身后一名手下:“速带人去,叫上两百个兵马。”
“是!”




娇华 1107 绛眉姑娘
这些买主和恩客,应该都不知绛眉有这样一个记账册的习惯。
沈冽继续往下翻,没有再出现“飞霜阁”三字了。
这飞霜阁,沈冽是从夏昭衣那听来的。
熙州夜聊时,夏昭衣提起她在离开衡香前,曾去一家当铺“胡来”, 后派人跟踪当铺伙计,所跟去的地方,便是飞霜阁。
这飞霜阁,与卞元丰的珍珠有莫大关联,直接能牵扯到这百年来的乔氏之死。
没想到,今天被王丰年误打误撞抓来得这个张亦谦竟是个关键人物, 不但与阔州焦进虎有往来, 还是飞霜阁的人。
想到他身上的四封书信, 除却焦进虎的两封,东平学府的子德一封,剩下的那封以密语所撰写得信,或能成为关键。
不过当务之急,仍是先找到随时有性命之忧的林双兰和冯安安。
沈冽想了下,看向卫东佑,将账册递去,让他回去找王丰年。
不出小半个时辰,敬云楼的掌柜便备妥板车,人手,还有敬云楼的酒旗。
百灵自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是赵宁的宁安钱庄票号,足足三十两白银。
掌柜的眼睛大亮,接来后忙不迭道谢。
百灵也不说什么一定要保密之类的话了,这银票一旦拿去宁安钱庄兑现,保不保密都成浮云。
队伍集结在后院,跟随百灵离开。
掌柜的忙回去自己的房间, 在窗口往下面瞧去,想看看他们去哪。
才过两个弯口,便停在了一处屋舍前。
屋舍的院子不大,百灵使唤人手进去酒窖里搬酒。
一缸又一缸酒水被搬出,待装满五大车后,插上敬云楼的酒旗,前后依次出来。
掌柜的摸出怀里的银票,纳闷地皱起眉头。
就运酒这么点小事,为何给那么高的价钱?
这些酒水全部加起来,也不值这三十两吧。
琼瑶酒酿?还是断头钱?
一想到这个,掌柜的站不住了,转身朝外面跑去。
门才一打开,便遇上之前被他差走的伙计。
二人皆被对方吓到。
“掌柜的,您这是要去哪?”伙计问。
“你呢?”掌柜的道,“又见先生如何说的?”
“找不到他,”伙计擦着头上的汗,“我刚去东平学府时,好些先生从里边出来,据说去宁安楼要见夏家军。我挨个瞅过去,并未见到又见先生。我又去东平学府里边打听,说又见先生早便不见了。”
“不见了?”掌柜的皱眉,“什么叫做不见了?”
“就是没人看到他, 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人是谁都不知。”
“这是怎么回事,”掌柜的不解,忽又道,“这样,你先去飞霜阁问问!看看那边的人知不知道又见先生在哪。”
“好,小的这就去!”
跑了一上午的伙计,半口气都来不及喘,又转身匆匆下楼了。
掌柜的合上房门,忽然想起自己出来也是有事,立即也往楼下跑去。
才下大堂,却见一群人高马大,身穿盔甲的士兵进来。
为首之人非常魁梧,一张严肃凶悍的脸,晶亮双目在瞬间噤如寒蝉的大堂里一扫,停在掌柜的身上。
掌柜的一哆嗦,手脚一并发软。
“你是这的掌柜的?”诸昌叫道。
“小,小人是的,”掌柜的走来,“军爷,你们这是”
“陶柳里桥,可是在这一片?”
“在的,”掌柜的颤着手往后边指去,“这后面,就叫陶柳里桥。”
“你可见到一位据说非常貌美的女子,是燕春楼的绛眉姑娘。”
掌柜的快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不,不曾见到。”
“你们呢?”诸昌看向大堂里的酒客食客,“谁可见到了绛眉?”
“只听过,哪里见过。”一人壮着胆子道。
“我倒是见过,不过是三天前了,她可好看了,天仙一样呢!”
一个嬉皮笑脸,油里油气的瘦子笑得贼奸猾:“军爷,您找她,是不是想要嘿嘿。”
诸昌手一指:“揍他!”
身后的探州兵本来就一身痞气,闻言立即上前,扬脚就将他跟前的八仙桌踹翻,三个兵对着他一顿揍。
诸昌的声音中气十足:“谁见到了这位叫绛眉的女子,必须立即去衙门报信,重重有赏,屈夫人的赏!而谁若知情不报,这就是下场!”他朝那个挨打的瘦子指去。
满堂阒寂,少顷,才有人点头应声。
“你也给我留心点!”诸昌瞪了掌柜的一眼,转身走出敬云楼。
探州兵马跟着离开。
大堂里面渐渐恢复声音。
掌柜的直接瘫软在地。
几个堂倌赶忙上前扶他:“掌柜的!”
“给我,给我”掌柜的拉着一个堂倌,“给我换条裤子。”
在诸昌带人绕路来到陶柳里桥时,恰看到前面转弯处的酒旗一闪而过。
诸昌定睛去看,一片晾晒着的衣裳在晴朗日头下随风而起。
这边在白日,人并不是很多,而这些人远远瞧见他们,更是跑得飞快。
诸昌令人分散开,挨家挨户去查。
沿着胡同,所有门都被拍响,迎出来开门的人,一个个面色苍白,惶惑不安。
一个士兵忽然大叫,让诸昌过去。
诸昌赶忙跑去,进了小院,一股恶臭迎面扑来,院子里跪着六人,二男四女,正瑟瑟发抖。
看情形,为首的女子是鸨母,两个男人是打手,后面三个女人,便是暗娼。
士兵之所以大叫,是因为地窖里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几个士兵将其拖了出来,尸体高度腐烂,盘满蝇虫和蛆。
诸昌皱了下眉头,上前去打量尸体,是个女子,但有些岁数了,应该不是失踪的那两个。
“不是她们。”诸昌说道。
“那这”
“不归我们管,正事要紧。”诸昌说道,转身准备离开。
汗大如豆的鸨母悄然松了口气。
“不成!”诸昌在院门口停下,转过身来,看向鸨母,“这种事情不管不行,把这个做人肉买卖的贱妇绑起来!他们全绑起来!”
鸨母忙磕头,连声求饶。
探州兵马上前给她就是一脚,而后绳子一捆,连人拖起。




娇华 1108 沈大将军
挨家挨户搜下来,翻了半个陶柳里桥,始终不见与绛眉有关的人或事,倒是捣毁了一个又一个暗娼窝点。
街上密集的人流渐渐疏散,不过人群并未离开,近千人聚拢在街道对面, 呈半包围之态看热闹。
百灵将运酒车队交给一个打手后悄然回来,藏在人群里打量对面的陶柳里桥。
从旁人的议论声中可知,她与运酒车队前脚才离开,后边这些官兵便来了。
且对方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找绛眉的。
百灵没有半点侥幸,只觉可怕,这才是第一关, 接下去的险阻, 恐难以想象。
肩膀忽然被人一拍,百灵险些叫出声音,惊忙回过头去,是绛眉手下比二头三还能打的打手,阿武。
“姑娘让我把这个给你。”阿武递来一张字条,压低声音道。
百灵打开看了眼,迅速合上。
“姑娘说,现在便去。”阿武说道。
“知道了。”百灵道,看了那些士兵一眼,掉头离开。
字条上写着,让她速去飞霜阁找徐掌柜,将字条的后半段裁剪下来递给他,徐管事看了自会帮忙。
后半段的内容,百灵来不及看,这里人太多。
飞霜阁离这里有不少路,百灵选择了一条近道。
才穿过一条胡同出来, 迎面响起震耳欲聋的锣鼓声。
一列长队走来, 近十人, 为首之人昂首阔步, 手拿锣鼓,一记重捶后扬声大叫:“凡燕春楼罪妇绛眉同伙者,速来自首,可轻饶!不然,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百灵懵了。
又一记锣鼓声大响。
“凡燕春楼罪妇绛眉同伙者,速来自首,可轻饶!不然,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锣鼓声太震撼,经过百灵身边时,百灵侧过身去垂首,心跳却被这锣鼓声敲得漏拍。
这些人不是衙卫,但是他们的衣着和鞋子百灵认得,是屈夫人的手下。
再一记锣鼓声起,伴随着相同吆喝:“凡燕春楼罪妇绛眉同伙者,速来自首,可轻饶!不然,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周围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百灵不敢多留,快步离开。
今日的衡香好像特别拥堵,“变天”之说在城内各处传散,却没人躲藏于家,相反,百姓们似倾巢出动般往街上涌来,打听各种消息,传出更多谣诼。
百灵提心吊胆,怕被人认出,等终于平安到达飞霜阁所在的长街,却被比肩继踵的人海堵在了半道。
百灵心里生出一股不安,拼命踮起脚尖,仍不得望。
耳边传来旁人的议论,让她彻底傻眼。
出事的,正是飞霜阁。
同陶柳里桥前的长街一样,飞霜阁门前,此时半个街道空荡,半个街道密不透风。
百灵挤开人群,位于人字路口的飞霜阁前站满和陶柳里桥那一样盔甲制式的士兵。
“又有兵马来了!”旁边有人忽道。
百灵和众人循声朝北面看去,过来得是一队骑兵,为首男人未穿盔甲,清瘦高挑,他们还未走近,却似以能领略其风姿。
沈冽率兵而来,于飞霜阁前勒马。
无数双眼睛落在他身上,惊艳赞叹和好奇猜测的议论声交织成一片。
百灵睁着眼睛,目光停在他脸上,一时惊愣。
服侍绛眉多年,除却绛眉,人间少有容色能入她眼,这个男人却生得极俊美,光风霁月,清正玉质。
若将绛眉比作富丽堂皇的十里织锦,以美色能肆意妄为,这个男人便是巍峨玉山,远观气势惊人,近看寒气迫人,远近都拒人于千里。
飞霜阁大堂。
所有食客住客皆在进门右手边,伙计橱子杂役站在左面,立在正处的,是飞霜阁的徐掌柜。
看到沈冽进来,徐掌柜眼眸一凛,凭这容貌,顷刻便知他是谁。
“这位将军,”徐掌柜如鲠在喉,“不知小店做错了什么,惹将军如此兴师动众。”
沈冽没有马上回答,抬眉扫了眼整个大堂。
掌柜的自称“小店”,实则飞霜阁是家规模堪比丽庭庄和御景酒楼的大客栈,风格像极当年永安帝都的那些客栈们的装潢摆设。
“将军”徐掌柜低低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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