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这面酒旗有些破旧了,映着一旁几间茶肆的灯火,敬云楼三字在江风里飞扬。
“敬云楼。”夏昭衣念道。
难怪詹宁会如此,因为欧阳隽将军所率军队,便叫敬云军。
数年前,李乾这座大厦在永安倾垮之时,欧阳隽曾令六千兵马入京,三千名夏家军便在这敬云军之中。
他们一行二十人皆骑于马上,且身穿盔甲,一路走来,早受尽旁人瞩目。
迎面走来得车队见他们正盯着自己,步伐不由变慢。
一共五辆板车,上面的酒坛有大有小,最大的甚至可以称之为酒缸。
推着板车的脚夫累得喘气,走得很慢。
走在板车两旁的人越近越不敢看夏昭衣他们的视线,将目光往旁边避去。
“哎!”詹宁忽然出声叫他们。
板车两旁的九个男子,刹那间齐齐出了一身冷汗。
为首的二头三愣了小片刻,平定下心神,走上前去。
“军爷,何事啊。”二头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你这酒怎么卖?”詹宁问道。
“喂!”梁德昌低声叫道,“行军不可喝酒,你还当着二小姐的面犯军规。”
“我只是想买一壶带着,又不喝的,”詹宁回道,“二小姐,我现在不喝,过段时间慢慢喝,可以么。”
“可以。”夏昭衣说道。
“这个酒啊,不卖的,”二头三结结巴巴道,“这个酒是别人订了,我们正送去的,如果客官们要喝酒,呐,进城,我们敬云楼很好打听的!客官进城后,想喝多少,我们掌柜的奉上多少!”
“既然有人订了,那若真想喝,便进城再喝吧。”夏昭衣道。
“对对对,”二头三忙道,“进城能喝到大碗的!我们敬云楼别的没有,酒多肉多,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好吧,”詹宁说道,“那你们走吧。”
二头三心里长长松了口气,看向身后的同伴:“走,再不快点,要耽误了!”
车队缓缓朝前。
推着板车的脚夫们走得很是辛苦,经过时,好多脚夫抬头朝夏昭衣看去。
为了行军方便,夏昭衣的打扮干练简洁,大方利落,远看雌雄难辨,声音却着实清柔甜美。近了之后看清她的容貌,清丽秀美,皓齿明眸,果然是个女子。
两边人马一方朝西,一方朝东,彼此经过时,夏昭衣看了眼酒旗上面的“敬云”二字。
当初随欧阳隽进京的三千夏家军,如今只剩一千三百余人,这些年死伤近半。
如若那时她与他们在京城便遇见,会如何。
是敬云军的其他士兵替补上这些死亡之数,还是那一场场已经发生的战役,会因人数不同,而规避掉?
无从得知。
夏昭衣忽然生出几分落寞一般的自嘲,她是个很少会去翻盘和假设结局已定之事的人,因为没有意义。
耳廓这时一动,夏昭衣侧头朝一辆板车看去,同时勒马。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直紧绷着的二头三回过头来。
看到为首那少女正在打量一辆板车,他吓得差点心脏停拍。
娇华 1112 酒坛中人
少女眼眸沉静明亮,看着堪堪行远的板车,一眨不眨。
詹宁等人也都停下,不解看向那辆板车。
正在推这辆板车的脚夫被他们这架势吓到,渐渐走不动了,诚惶诚恐地停下脚步。
二头三在心里面对他一阵怒骂。
好好的, 停下做什么!
这个念头方一冒出,却见少女轻盈自马背上落下,朝他们走来。
脚夫紧张不已,汗涔涔道:“这,这位大小姐。”
夏昭衣一落地,她身后的詹宁和梁德昌立即也落地, 跟在她后面。
夏昭衣抬手, 指骨在一个酒坛上面轻敲。
推板车的脚夫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板车左右两旁的男人却都暗自攥紧拳头。
有几人悄然看向为首的二头三。
二头三不动声色地朝他们看去,暗中使眼色。
他们人不及对方多,个头体魄也跟对方没得比,但是对方有一个女人,看他们对她的样子,这女人身份不小。
如果真要到动手那一刻,就只能先发制人,对这个女人先下手。
詹宁和梁德昌微顿,眼角余光朝那几个看向二头三的男人们看去。
都是夏家军的精锐斥候,对环境的判断能力和任何风吹草动的觉察能力已深入他们的骨髓,成为本能反应。
夏昭衣已经敲到第三个了。
修长手指轻叩,指骨在有些年代了的陈旧酒坛子上叩出清脆回响。
她退后一步,说道:“把这个掀开。”
她的话音方落,离她最近的两个男人立即扑上来,二人手中各一柄尖锐匕首,目标是梁德昌和詹宁。
二头三和其余男人快速冲来,去抓板车旁的少女。
胜负就在顷刻分出。
二头三甚至没看清少女是怎么出手的,跑在他前面的两个男人已经倒下, 紧跟着, 他听到自己手腕处的骨骼发出诡异一声脆响,剧痛传来得同时,少女一扬手,他整只胳膊被扭转在背。
“砰”地一声,二头三被迫撞在了板车的酒坛子上,门牙磕在酒盖上方,当场断裂。
牙齿生生断掉得剧痛甚至比胳膊还要可怕,他眼前一黑,差点昏阙。
士兵们纷纷赶来,那些见势不妙,试图逃跑的男人们全被逮住,押解回来。
詹宁把二头三揪过去:“你们是什么人!”
二头三痛得眼泪潸然,说不出话。
几个士兵爬上去掀开夏昭衣指定的酒盖。
朦胧灯火下,看清酒坛子里的东西,几个士兵大惊:“二小姐!是一具尸体!”
“女尸!”
“看着很年轻!”
推板车的脚夫吓坏了,一屁股跌在地上:“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夏昭衣沉声道:“搬出来。”
“是!”
“将所有酒坛子全部掀开,”夏昭衣对其他士兵道, 再看向地上的车夫,“让这些车夫回避, 五人都背过身去。”
车夫们跪下大哭。
“不关我们的事啊大娘子!”
“我们只是来干活的,他们说给我们一大笔钱!”
“对啊,大小姐饶命!”
“不准跪!”詹宁叫道,“都起来,我们二小姐见不得人跪!让你们背过身去是为你们好,免得你们今后做噩梦!”
詹宁话音方落,板车上一个士兵叫道:“二小姐,还有气,不是尸体!”
众人刹那都望去。
“快抬下来!”詹宁忙道。
前面一辆板车上,刚掀开酒盖的士兵叫道:“二小姐,这里也发现一个年轻姑娘!”
“有气吗?”夏昭衣问。
士兵伸手进去,放在坛中女子的颈部。
“有!”士兵叫道,随即招呼同伴,“快,帮我把她抬出来!”
詹宁就地起了两个火把,交给同伴一个,他上前帮忙照明。
最先被发现的姑娘被两个士兵从酒坛中抱起,火把照亮她清瘦干瘪的脸,夏昭衣一愣,待两个士兵将她平放在地,她上前去探气,同时把脉。
确认无虞后,她看向另外一个被抱出来得姑娘。
“怎么会是她们?”夏昭衣说道。
“二小姐,您认识?”梁德昌问道。
“认识,是我在青香村的朋友。”
“这么巧!”
“是很巧。”夏昭衣说道,目光看向地上最先被放下来的林双兰。
待冯安安被抱来,夏昭衣过去检查。
二人没有明显的脑部和颈部伤势,昏迷不醒的原因,极有可能是被下了药。
一时看不出是哪种药,但根据心脉和呼吸节奏,还有胸腔中的心跳和她们的唇色脸色可判断,不是烈药,应该很快会醒。
除了她们二人,其他酒坛子中没有再发现异样。
夏昭衣起身看向二头三。
以他为首的九个男人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回事!”詹宁上前怒斥,“这两个姑娘为什么会在你们车上?”
夏昭衣说道:“想要查明原因不难,也不急于这一时,先将他们都带回去,或许他们手上还有其他案子。”
“是。”詹宁回身应道。
沈冽派来接应他们的士兵并未到过衡香,只按照沈冽所说得几个关键地形和建筑标记领路,待进到衡香后,他一路去往屈府。
夏昭衣对屈府并不陌生,但这一次是从西北方向过来,且屈府着实太大,她一直走到正大门,才认出这是屈府。
一整日过去,门前的尸体和血水已被打扫干净,四面花香清雅馥郁,早遮掉了原本的冲天腥气。
前门护院匆匆来报,屈府管家大惊,立马迎出来。
夏昭衣和詹宁并肩站在台阶上,背对着屈府大门,夏昭衣在说一些青香村的事。
身后传来开门动静,他们回过身去,屈府管家见果然是她,两行热泪顷刻淌落了下来:“阿梨姑娘!”
夏昭衣被他的热情吓到:“屈管家,你”
他们之间交情,有深厚到一见便落泪的地步么
“阿梨姑娘,可算见到你了!”
这两日在和衡香守兵们的对峙过程中,表现得异常沉稳冷静还有凶悍强硬的屈府管家,这会儿在夏昭衣跟前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
夏昭衣和詹宁只好先安慰他,空地上的梁德昌和管驰等人,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
而跟在他们马后,被以长绳绑着双手,一路小跑回到衡香的二头三等人,之前还气喘吁吁,眼下却吓得心肺功能快要罢工。
“屈府”二字,足以震慑走他们的三魂六魄。
娇华 1113 楚筝偷袭
屈夫人并不在屈府,她今早和赵宁一起去宁安楼,一日都没回。
屈府管家断断续续说着这两日发生的事,终于将情绪收敛住,愧疚道:“小人失礼了,在阿梨姑娘面前太失敬了。诸位军爷先请进, 很快便有热水奉上,还有好酒好菜,大鱼大肉!”
夏昭衣看向詹宁,道:“你们先休息,照顾好林双兰和冯安安,晚些我让王丰年派人过来接她们二人。”
詹宁应声:“是。”
管家讶然:“阿梨姑娘, 您要离开?”
“嗯, 我先走,”夏昭衣说道,“后面那些人是我们半路遇到的歹人,详细经过由詹宁同你说。”
她转身下台阶,灵巧上马,利利落落一抖缰绳,扬长离去。
夏昭衣是想先去齐墨堂,再是廉风书院,最后是宁安楼,但离开屈府后,离她最近的地方,却是飞霜阁。
夏昭衣想了想,一扯缰绳,朝飞霜阁所在的“人”字路口而去。
当初离开衡香,她雇了一人跟踪当铺伙计,一路查到飞霜阁。
飞霜阁原来一共有五个堂倌,四个厨子,六个杂役。
其中堂倌和厨子, 都是本分的衡香本地人。
六个杂役里面,三个杂役查不出底细,被徐寅君列为重点目标。
幕后的大东家不是这个徐掌柜,徐寅君一直没能查出来是谁,不过和飞霜阁往来密切的人,查到了七个。
夏昭衣停下马,遥遥望着飞霜阁。
客栈里点着几盏烛火,没有亮堂到将整座客栈点明,但光线是充足的。
门前守卫森严,几排晏军站得笔直,徐掌柜的尸体就这样悬在飞霜阁的匾额旁。
“姐姐,你是姐姐吗?”一旁忽然响起一个清脆声音。
夏昭衣回过头去,是一个约莫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眼睛水灵明亮,在夏昭衣回过头去时,她扬眉,“呀”了一声,道:“果然是个姐姐,不过,我看你没大我多少嘛。”
“这么晚了, 你该回家了。”夏昭衣道。
小姑娘弯唇一笑:“姐姐, 你真好看!”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夏昭衣的面容,肆无忌惮地打量。
听过“阿梨”二字好几年了,几乎伴随在她童年成长的过程里。
眼下看到真人,水一样清冷,又花一样娇美。容貌青稚秀丽,肌肤欺霜赛雪,嫩滑得似是去了壳的鸡蛋。脸上一双细长的眉,眉下是秋水一样的眸,眸底深处,则是不符合年龄的笃定和冷静。
这份冷静淡漠,和楚筝那全世界都欠了她一堆债的臭脸完全不一样。
舒小青不由觉得可惜,多好的一个姑娘,她都有点不忍心下手了。
不过很快又觉得不可惜,只有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死了,其他有野心的姑娘才能蓬勃生长嘛!
有句话怎么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可管它是木是林,谁要去当芸芸众生的草木呢,要当,就当这大风!
“姐姐,你真的越看越好看!”舒小青乐嘻嘻道,笑容几分憨纯。
“你也很好看,你的眼睛很漂亮。”夏昭衣说道。
“我也想跟姐姐一样,有这么大的马骑,”舒小青看向夏昭衣的坐骑,“这马很贵吧?”
“不晚了,你该回家了,早点回去吧。”夏昭衣道,拉扯缰绳准备离开。
“哎,姐姐!”舒小青忙叫道,“你有马,那你有刀吗?”
“刀?”夏昭衣回过头来。
“你看我的钱袋,”舒小青懊恼地将小钱袋递去给她看,“我手贱,没事去把玩上面的绳子,结果打了一个死结,我出来是给我爹买药的。他虽然不急着要用药,但我回去晚了,还是会挨打的。”
夏昭衣本要伸手让小姑娘把钱包给她,想想不妥,她自马上下来。
“哇,”小姑娘的眼睛本就明亮,眼下似含满星光,“姐姐,你下马的姿态真好看!那等下的话,我能骑你的马吗?”
夏昭衣低头去解她拿在手里的钱袋绳索,边道:“不要轻易坐别人的坐骑或者轿子,今后也不要将你的小钱袋轻易示人。”
“可姐姐不是外人,我一眼看到姐姐,就觉得一见如故呢!”
“嗯。”夏昭衣说道,脸上没有过多情绪。
绳子的结被打得非常紧非常死,舒小青抬头看向夏昭衣,对方此刻目光专注,舒小青再低头看向她正在解绳索的纤长手指。
这双手,真是又好看,又灵巧。
不过细看,指尖是有不少茧子的,可这些茧子无伤其美感,反增加了纤而有力的力量感。
明明一个死结,她却几下就快要给搞定了。
真是一双让人羡慕的手呀。
可惜了。
舒小青松开一只手,佯装去挠头发,忽的眼眸一狠,藏在发中的一包药粉朝夏昭衣撒去。
夏昭衣骤然捏住她的手腕朝身外压去,舒小青的另一只手抽出匕首朝她用力一刺。
匕首落空,连对方的衣角都未碰到,紧跟着,舒小青的另外一只手腕也惨遭桎梏。
在她发出惨叫之时,一个清瘦黑影自黑暗中袭来,刺目白刃直逼夏昭衣。
舒小青也一咬牙,忍痛朝夏昭衣扑去,阻挠她躲闪。
夏昭衣顺势卸下舒小青手中的匕首,摆脱她的纠缠,迎面去挡白刃。
短刀碰长剑,金属撞出的冰冷花火,几乎就闪在夏昭衣的手边。
但这匕首实在不是好货,在专业刺客的专业兵器下,劣质匕首没多久便应声而断。
楚筝大喜,目光变得明亮,立即加快攻势。
但已经调整过来的夏昭衣,步伐灵活似游龙,楚筝数招皆空。
一道鞭响忽地破空骤起,楚筝还没反应过来,手背被极其刁钻的角度抽了一鞭,倒刺入肉,她的长剑伴随鲜血一起落地。
她立即抽出匕首,飞快挡下对方的第二道长鞭,同时贴地一滚,拾起地上的长剑,朝舒小青冲去。
舒小青发出一声惊呼,楚筝在她的后背用力一拍,将她朝夏昭衣推去。
夏昭衣迅疾收势,并紧急收掉长鞭上的倒刺。
长鞭尾部仍从舒小青身上带过。
娇华 1114 不依不饶
楚筝捂着伤口,飞快奔离。
远处的晏军听闻打斗,派了两人过来查看。
迎面便见一个修长高挑的女子大步冲来,挥着长剑要杀他们。
两名士兵当即一挥长枪,摆开架势。
“你们让开!”后边传来少女的清脆怒喝。
认出这个声音,两名士兵大惊:“是阿梨姑娘!”
楚筝举剑朝他们刺去, 夏昭衣身形一晃,长鞭击开楚筝的剑刃,迫使她后退。
楚筝牙根几乎咬碎,顾不上鲜血淋漓的手背,举剑攻向夏昭衣。
夏昭衣迎上反攻,边对两名欲上来帮忙的士兵道:“那边有个受伤的小姑娘,劳烦二位将这小姑娘送去齐墨堂, 这里我一个人对付即可。”
两个士兵朝舒小青看去, 说道:“是!”
一枚暗器在这时忽然从北面朝夏昭衣射去。
夏昭衣侧身一鞭将它挥开。
紧跟着又是暗器, 接连六发。
千丝碧连着击开,银丝若织锦,月色下流萤挥映。
楚筝捂着手背,往后退去,目光紧紧盯着她,同时余光时刻警惕着暗器方向,唯恐遭殃。
但显然,对方的目标只有一人。
楚筝不再停留,立时转身。
“站住!”夏昭衣脆声喝道,不依不饶地追上。
又有数发暗器朝她射去。
夏昭衣头也不回,边跑边甩鞭将它们击开。
楚筝朝前面一家灯火尚亮的酒馆跑去。
觉察到她的用意,夏昭衣足下发力,拉近距离后挥鞭攻去。
楚筝忙回身以长剑相挡。
但这次朝夏昭衣射去得不再是暗器,而是弩箭,且跟刚才的暗器来自于两个方向。
八支弓弩顷刻射来,熟悉的破空之声, 夏昭衣迅疾避开这些弩箭,凌空翻落在地,单膝撑住身子。
弩箭纷纷撞击在她身前三步外,夏昭衣扫去一眼,其上的纹络走向和当初袭击赵宁和林清风,以及在千秋殿下的那一批一模一样。
第二波弩箭射来,仍是八支。
夏昭衣起身看向它们射来得方向,并没有避让,扬鞭挥开弩箭,八支弩箭被她一鞭卷落跌地。
极限射程就在这,方才第一波时,弩箭已堪堪无力,这第二波,她其实可以不用挥鞭,退几步便安全。
下一瞬,夏昭衣骤然拔腿,迎面朝这些弩箭的方向大步跑去。
同时一声哨音从她指尖响起,不远处的战马一声高鸣,朝她所在之处奔驰而来。
马蹄踏过长街, 疾跑过程中, 夏昭衣抬手抓住缰绳, 扬身飞起,稳当潇洒地落在马背上。
迎面又数波弩箭,她纵马朝一旁屋檐奔去,凭借地势制造障碍物,避无可避之处,要么俯身避开,要么挥鞭怒破。
弩箭在月色下化作一道道一晃而过的银练。
皆是二连发的机弩,一波八支,便是四架。
转瞬,夏昭衣已奔至他们所在的高楼下。
近身后的弩箭越发危险,她第一时间避开对方的视线盲区,点着柱子跃起,抓住斗拱,一个倒挂空翻,轻盈跃上二楼。
再三楼,四楼,眨个眼的功夫,她上了屋顶。
弩箭从房屋中射向天空,屋中之人可见已慌,弩箭变得毫无秩序且凌乱。
很快,弩箭用尽,屋顶斑秃,上面没人。
“你们这是怕了么。”清脆明丽的少女声音从楼下传来。
男人们朝楼梯望去。
屋内共五个男人,除却四个掌着弩机的,还有一个男人提着把大刀。
四个掌着弩机的男人看向提着大刀的男人。
方寄面无表情,握紧手里的刀。
其中一个男人还剩两支弩箭,他悄然举起机弩,对着楼梯口,蓄势待发。
但是,再没有动静了。
方寄顿了下,抬脚朝楼梯口走去。
“阿梨?”方寄叫道。
空空如也,人不在下面。
众人皱起眉头,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周围漫起。
方寄想要下去看个仔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从来都是他们藏于黑暗之中狩猎,眼下却似反了过来。
远处忽然响起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一个手拿弩机的男人朝窗外一探,大叫:“不好!军队来了!”
大量士兵正朝这边而来,而且都是骑兵。
众人立即看向方寄。
方寄大怒:“冲下去!切记防着阿梨!”
突然,身后窗户被人破窗而入。
一直盯着楼梯口的拿着弩机的男人毫无防备,连忙回过身去,一道鞭声裂空,朝他面门直来。
男人一声惨叫,捂着眼睛往后面退去。
“如何防?”夏昭衣弯唇一笑,“你确定防得住我?”
方寄立即扬刀冲来。
其余男人飞快扔掉手中弩机拔剑。
空中鞭响接连,千丝碧倒刺大张,似烈蛇狂舞,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和毁灭性,所到之处,木屑飞扬。
但很快,她又不见了。
窗外月光明净,照亮满屋狼藉,絮絮碎乱的木屑过后,忽然陷入诡异岑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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