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我知道你没有什么太大的能耐,就喜欢装神弄鬼,出来!”方寄叫道。
“你错了,”少女的声音从屋顶传来,“我不是喜欢装神弄鬼,而是我太累,没力气跟你们耗,也没必要再跟你们耗。”
伴随她话音落下,大量兵马将这幢楼宅包围。
屋内男人全部看向方寄。
方寄脸色紧绷,抬头看着屋顶。
“我走了,”夏昭衣说道,“有缘再见,又或者,你们无命再见我。”
而后,她便真的走了。
回到坐骑旁,夏昭衣低头将手心上的匕首碎片拔出。
是刚才跟楚筝打斗时,刀刃断裂后扎进去的。
不过因手上缠着绷带,所以这块小碎片没有伤到她,但手腕的确快没力气了。
连日奔波,她今日只在上午辰时只吃了一个饼,昨日吃得也不多。
不是没东西吃,而是着实没胃口,那一个饼还是她强迫自己为了保持体力而咽下的。不然,她刚才不会让楚筝就这样从她的跟前逃走。
不过没有想到,被颜青临下了剿杀令,满世界在找的楚筝,居然会出现在衡香。
“阿梨姑娘!”乐危带着两个近卫赶来,欣喜道,“真的是你!”
夏昭衣看去,冲他一笑。
“我刚带兵巡逻到这,他们说是你,我还不信呢!”
“多谢了。”夏昭衣说道。
不然,她可能要拼掉半条命。
娇华 1115 乔家余孽
整栋屋宅被包,水泄不通。
楼下是商铺,二楼是杂货间,三楼是住宅,四楼只有几个柜子几张板凳,再无其他。
晏军没有冲上去, 只在一楼包围,大铺军阵。
而后,便开始等。
乐危和夏昭衣过来,周围火光明耀,士兵们的脸在火光中期待而兴奋地看着上空。
乐危对夏昭衣道:“我们军师说,我们兵力不多, 每个兵的命都很值钱。所以与其冒着受伤风险去瓮中捉鳖, 不如等着已经入地无门的困兽自投罗网。”
沈冽之前同夏昭衣提起过他们的军师, 是梁俊。
当初梁俊一路找到衡香,并希望她能为他写一封举荐信,夏昭衣当时没有答应,现在看来,梁俊的确不错。
方寄站在楼上,看着下面明晃晃的火海,明白过来对方的意图。
还有其他路可走,比如从屋顶。
但是,对方有马,人多,势广,还有一个阿梨。
在兵马后面,隔着五十多步的空间外头,是为了看热闹并还不怕死的衡香百姓。
好些人已经睡下了,特意披着衣裳来看。
方寄在那些人群里面找到两个熟悉身影,正也看着他。
隔得太远,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直到一个人抬手,轻轻指他,再在自己的脖子下面比了一刀。
比划的速度很慢, 似乎还有颤抖,看得出她在不忍和不舍。
毕竟,是他的亲姑姑。
但是真的要就这样死掉吗。
不!
至少,要死得有所归有所值!
方寄沉眉,骤然往火把中的夏昭衣喊道:“乔家余孽!”
夏昭衣等人抬头。
“她不姓夏!并非定国公府后人,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方寄指去。
所有人的视线皆朝夏昭衣看去。
“不要被此妖女所骗!她不仅不是忠烈之后,她祖辈还满手血债,造下无数孽业,祸害了整个南塘县!你们该把此女绑起,架于火上炙烤,活活烧死她!”
人群一片喧嚣,无数人朝马背上的少女指指点点。
没有遇到过这样场面的乐危朝夏昭衣看去:“阿梨姑娘”
少女正抬眉看着上边的方寄,淡淡道:“骂他。”
“骂?”
“此人公然煽动并诋毁你们友军统帅,不该把他往死里骂么。”
乐危一凛,登时肃容:“阿梨姑娘说得极是!”
“狗杂碎!”乐危大声叫嚷,“死到临头还叽叽歪歪,给老子滚下来受死!”
方寄止住话语,眉头皱起。
“兄弟们,”乐危继续道, “给这杂毛鳖孙上一堂课, 让他见识见识我们骂人的功夫!就你他妈长了一张嘴巴,就听你一个人造谣了是不?”
“骂!骂!骂他!”晏军们齐声叫道。
接下去,什么样的脏话都出来了。
而乐危自己提到的造谣二字,更让他发挥出了语言想象力的极大空间。
他直接把对方的十八代祖宗全部安排上了家禽家畜作为配偶,配上粗鄙言语,不堪入耳,偏现场观众都还听,还哄堂大笑。
“你都快要死了,还要给你祖上蒙羞,你真他娘的是个废物啊!”乐危叫道。
方寄被气得浑身发抖,看回夏昭衣。
马背上的少女始终面容平静,一双过分清冷的明眸看着他,似乎全程无事发生,她只当看一场置身事外的好戏。
“乔家余孽,”方寄大吼,“妖女!!”
少女脸上终于有了情绪起伏,却不是生气和恼怒,她笑了。
很浅很浅的笑意浮在嘴边,又不像是笑,眼睛乌黑雪亮,隐着挑衅,异常的明艳光彩,像是在说,你奈我何。
方寄面色惨白,觉得胸腔在发痛。
“下来受死!”乐危叫道。
人群里的方贞莞看着他们,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一场闹剧。
齐墨堂的审讯还没有结束,时间拖得越久,众人越焦灼。
比起王丰年他们可以按捺住这股焦灼,不流露于表面,燕春楼的人已经快急疯。
燕春楼的鸨母平日将绛眉视若千金,捧作掌上明珠,这会儿提到一句,便骂她一句,骂得比谁都狠,市井鄙陋言语在她嘴巴似是在放鞭炮,一顿噼里啪啦。
整整一日,进进出出传信之人,皆没有带回好消息。
晏军前后共计拦下二十九个运酒车队,才知绛眉所找得不仅敬云楼一家,至少还有其他七家。但唯独敬云楼的运酒车队,始终没能找到。
王丰年焦头烂额,起身去院外透气,才出来,便见到夏昭衣叮嘱的那两个晏军士兵,将舒小青送了过来。
陷入昏迷的小姑娘看着几分眼熟,恰遇大恒从旁边经过,看到舒小青一愣:“是她!”
“认识?”
“便是她来报信,我们这才能救下屠姑娘!”大恒说道。
“那便是恩人!”王丰年立即道,“赶紧,找大夫过来!”
王丰年看向那两个士兵,还未说话,士兵先道:“是阿梨姑娘让我们送来的。”
“谁?”王丰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刚从外面推开门进来的杜轩抬头,两只耳朵高高竖起。
“是阿梨姑娘,在飞霜阁那,她好像和什么人打起来了。”一个士兵说道。
“飞霜阁?”杜轩快步进来,“那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兴许还在那,兴许在来得路上了,她是骑马的。”
“阿梨居然来了,”杜轩看向跟在他后面的武少宁等人,道,“一晃好多个月了呢。”
“少爷呢。”武少宁说道。
“对哦,”杜轩转向王丰年,“那我们少爷呢?’
“沈将军被请去宁安楼了,”大恒说道,“据说跟东平学府的先生们有关。”
“走,”杜轩立即道,“我们去宁安楼。”
同一时间,楚管事匆匆忙忙从后院进来,对满堂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们恭敬点了下头,快步去到赵宁身旁。
赵宁听完,面色一变:“现在?”
“就是现在。”楚管事快速道。
“去把这话告诉沈郎君。”赵宁道。
“是。”
诸多目光看向赵宁,再看向朝沈冽走去的楚管事。
不知楚管事说的什么,沈冽从进来后就没怎么浮现情绪的俊容顿然肃凝。
娇华 1116 他真好看(小甜~)
方寄没再站在窗边,消失在窗后的黑暗中。
他的姑姑方贞莞久久看着这道窗口,底下那些灯火在她眸底,像是虚幻缥缈的橘红云海。
今日这场行动实属意外,那些暗器便是她打出的
盯着飞霜阁是陈夫人下得命令,今晚楚筝刚带着舒小青过去, 早早等在那的方贞莞便一眼在暗中注意到了她。
楚筝,这个曾是颜青临手下的第一高手,如今却是颜青临的通缉要犯。
一个冷静,要强,好斗,敢拼, 不惧吃苦的顶尖杀手, 且还和自己拥有共同的敌人,方贞莞立即便动了“招贤”的心思。
而对夏昭衣的出现,不管是方贞莞还是楚筝,都在意料之外。
结果,楚筝先动手了。
方贞莞不想看到她就这么白白死在夏昭衣手中,故而才打出那些暗器。
当然,如果这些暗器可以直接杀了阿梨,那再好不过。
却就是因为她出手了,所以在另一边的方寄见状后也跟着出手。
但不管是她,还是楚筝,她们都严重低估了这少女的身手
沸天盈地的嘲弄声还在继续,方寄所在的窗扇再没有动静。
方贞莞闭上眼睛,顿了顿,转身离开。
似有所感,夏昭衣回头朝这个方向看来。
人太多,方贞莞个子不高,并被几个虎背熊腰的高个子给挡住,夏昭衣刚好没看到她。
“阿梨姑娘, 您在看什么?”全程注意着夏昭衣的乐危问道。
夏昭衣收回视线, 抬头看了眼那千疮百孔的楼阁,平静道:“他已经死了。”
“他,就这样死了?”乐危愣道。
“我先回去,”夏昭衣轻轻拉扯缰绳,道,“若你们还要继续守着,我即刻派兵马过来和你们接班。”
“不必不必,我们亲如一家兄弟,眼下大家都忙,便各忙各的。”
夏昭衣郑重道:“辛苦了。”
打马离开,夏昭衣在飞霜阁门前止步,看着地上那些血。
经千丝碧吞吐过的血肉,没有那么快容易好,且还会留下极其难看的长疤,愈合后类似于蜈蚣。
楚筝手背上的伤口,将就此成为一个符号标记。
“姐姐!”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夏昭衣回头,是一个只有八岁的女童,扎着两根羊角辫, 手里面拿着一封信。
“刚才一个大姑妈要我把这个给你。”小女童将手举起来。
夏昭衣没动,高高坐于马背上, 低头看着这封信。
“姐姐, 你要不要呀”小女童害怕起来。
“这么晚了,你家人呢?”夏昭衣问。
“在那边”小女童指向拐弯过去的那一头,正热闹的围观人群。
夏昭衣心底轻叹了声,自马上下来。
她没有马上拿信,令小女孩将信放在地上后,她仔细检查小女孩的手心手背。
而后,再以手绢将信拾起。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小女孩问。
“防人。”夏昭衣回答,取出一把匕首,以刀刃撕开信口。
“防人是什么意思呀?”
夏昭衣掀眸朝她看去。
小女童被晒得很黑,小鼻孔旁边有一圈鼻涕结成的脏兮兮的小圈,她眨巴着懵懂的小眼睛,既害怕又好奇。
夏昭衣说道:“防人的意思就是”
她忽然停顿了下来,没再继续,因为耳朵听到了自身后而来的熟悉马蹄声。
小女童还在等着她说,因渐渐减速变轻的马蹄声而抬起眼睛朝她身后看去,顿时“哇”了一声。
她这巨大惊喜的小表情,尤其是骤然发亮放光的眼睛,让夏昭衣的唇角轻轻莞尔。
意识到自己在笑,她转瞬一抿,抿去这无端莫名的快乐。
“阿梨。”身后传来清越低沉的熟悉男音。
夏昭衣回过身去,沈冽已自马上下来,一双湛黑眼眸浮着很浅却很由衷的笑意,正望着她。
“姐姐,他长得真好看,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女童不吝赞美。
夏昭衣不禁又弯唇。
她向来是个自控能力极强的人,可现在,唇边这抹笑,却好似怎么都收不住。
“沈冽。”夏昭衣说道。
远处在这时传来巨大的喧哗,他们转头看去。
听动静,是晏军们上楼一探对方生死,而后将五具尸体全部抬了下来。
夏昭衣看向小女童:“你的”
小女童上前看着往后边退得人海,惊叫:“我爹娘怎么办!”
“不急,”夏昭衣道,“你认识家么,稍后我送你回去。”
“那这个好看的哥哥呢?”小女孩指向沈冽。
“”夏昭衣朝沈冽看去。
沈冽对她道:“一起去吧。”
夏昭衣点头:“嗯。”
她忽然感觉,才几日没见到他,为什么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她低下头继续拆信,将信纸取出。
小姑娘不知不觉已挪到沈冽身旁,抬头眼巴巴望着他,神情窃喜又雀跃。
沈冽难得没有讨厌和排斥陌生人的靠近,甚至头一次想要买块糖送给这一面之缘的小陌生人。
信上内容不多,只五行,不过夏昭衣看得很慢。
沈冽走去:“阿梨?”
“言而无物,只有诅咒凌辱,”夏昭衣看着信道,“落款一个方字,或许是姓氏。”
“既言而无物,便不必放在心上。”沈冽道。
“嗯,”夏昭衣将信收回信封,全程都仍以手绢所包,道,“我们先将她送回去。”
小女孩的家离这不远,将她送回后,夏昭衣和沈冽并肩骑马,往齐墨堂方向走去。
今晚发生的事,前后都是意外,夏昭衣本不打算来飞霜阁,只是听屈府管家提起,所以顺路过来一看,未想,闹成了这般。
不过现在摆于眼前的最重要的事,乃阔州那些兵马。
夏家军和晏军相加,全部人数尚不足五千,阔州这次却直接来了四万五千人。
夏昭衣道:“焦进虎胆量一直不大,这半年来却行动颇多,不知他身边是不是换了一批谋士。”
此前焦进虎频频想打佩封,最后被田大姚,云伯中,宋致易三方兵马给逼回三州。
但是今年正月,华州钱显民谴使臣求援凎州,焦进虎居然真的派兵南下,要去拦截聂挥墨的兵马。
最后被田大姚亲自率兵,杀了足足五万人。
这五万兵马对于焦进虎而言可谓一笔巨大的损失,按照他以往性情,应该被直接打怕,再不敢妄动才是。
结果,他现在居然挥兵北上,要拿下衡香这座谁都不敢轻言妄动的乱世孤岛。
沈冽此前曾对王丰年说过,是去是留只由她定夺,眼下见她神情,或是想守。
“以我们的兵力对付四万五千兵马,不是不可,”沈冽道,“可游击,可偷袭,对方不知我们兵力,但知我们战绩。”
“你要守衡香?”夏昭衣道。
“你会弃吗?”沈冽看着她,眸色认真郑重。
“我”夏昭衣眉心轻皱,她看向前面,没再说话。
长街不剩多少人,空空荡荡,但是沿路灯火都在,天上月亮亦明。
他们的马蹄清脆踏地,并未踏碎这方清幽静谧,反而像是融入了这份宁和之中。
安静一阵,夏昭衣道:“沈冽,你是不是比我更清楚我的选择。”
“阿梨,从心而走。”沈冽道。
“父亲将大义教给我大哥,二哥,对我,他只希望我无忧快乐,平安长大,因为我幼时身体特别不好。”
沈冽没有出声,安静听着。
“而我师父,”夏昭衣轻然一笑,“师父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他厌恶所有门第等级,厌恶礼教规章,芸芸众生嘛,他也讨厌。师父从来没让我跪过,并告诫我父亲,不可让我下跪。所以家中逢年过节,祭天祭祖,谁都要跪,独我站着。族中长辈因此对我不满,来训我时,我父亲在我身后给我撑腰。谁让整个夏家,我父亲最大呢。”
说到这,她的笑容变得俏皮轻快。
听起来都是快乐的往事,但想到如今的定国公府,沈冽唇边笑意变浅,黑眸越深,不掩心疼和柔情。
“扯远了,”夏昭衣轻叹,抬头看向浮空之月,“如果今天是我二哥,他肯定不会如我这般犹豫,他会尽力保下衡香,绝无二话。但我委实迷茫,我若保这衡香,我是保一时,还是保一世?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去扛起对一方生灵的责任。我是希望他们平安无忧的,可我做不了官。”
“如果焦进虎是来灭衡香的,你一定会尽全力去保。”沈冽说道。
“这是自然,远得管不了,可若就在近处的屠杀,即便是我师父,他也会管。”
说完,夏昭衣一顿,侧头看向沈冽。
沈冽回看着她,眼眸隽永安宁,平静如水,却好像能望进她心里。
“你点醒我了,”夏昭衣说道,“焦进虎若真的对衡香下手,便是开了一个先头。”
“衡香处于战略之地形,说是要塞都不为过。”沈冽说道。
“嗯,北上就是游州,田大姚绝对比谁都希望衡香保持如今之态。而若焦进虎打破这僵局,宋致易也是第一批坐不住的人。云伯中也是,他本便是李乾朝廷的兵马,而东平学府曾是李乾官学。若焦进虎拿下衡香,那天下都将有了一个发兵借口。届时,保了衡香五年太平年岁的东平学府,极有可能成为衡香之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衡香将成也东平学府,败也东平学府。
“沈冽,”夏昭衣看着他,弯唇一笑,“是我眼界太小,多谢你一言点醒。”
沈冽轻摇头,认真道:“无需我点醒,你也能想到,你还能想得比我更通达透彻,你现在只是太累了。”
以及,他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闲云之鹤,清野之风,沧海之鲸,她的野心是上九天揽月,醉把白云揉碎,而不是着眼一城一池,一群人的拥簇和跪拜磕头。
沈冽看了眼她缠着绷带的手掌,道:“你原本说会比我们晚几日到衡香,结果你才比我们晚两日。这几日赶路,你应不曾好好休息。”
“不亏,”夏昭衣笑道,“至少我今晚才到衡香,便直面迎敌,碰见了‘那些人’。”
沈冽心底轻叹,不知说什么好,拿她无计可施。
夏昭衣却像是有用不尽的活力,道:“来,我们现在就说一说,如何对付焦进虎吧。”
不仅仅是对付焦进虎的四万五千个兵马,而且还要放眼于天下格局。
焦进虎先前被田大姚灭了五万兵马,实为元气大伤,眼下这四万五千兵马若是再出事,那说不准,他如今所占的阔州凎州枕州,便也保不住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天下变动,往往在一朝一夕,一念之间。
娇华 1117 撩人心弦
陈氏坐在透雕福寿纹椅上,大堂灯火明亮,照着她满头花白的银发。
除却她,室内还有三人,方贞莞同她一样面无表情,坐在高椅上。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门进来, 行礼后道:“方寄等人,确认已死。”
陈氏朝方贞莞看去。
方贞莞如若未闻,目光一直看着前方,但搁在腿上的手指微微攥紧,暴露她此时情绪。
陈氏收回视线,道:“知道了。”
徐掌柜, 方寄,还有方寄手下的四名黑衣人。
一日之间,丧命六人。
而且, 飞霜阁没了。
飞霜阁是怎么没的,他们半点头绪都没有,莫名便被端掉,徐掌柜那尸体,可不就是悬给他们看得么。
“以及,”刚进来的男人看了眼方贞莞,道,“方寄死前,于高楼将乔氏二字喊出,直呼阿梨为乔家余孽。”
陈氏一顿,道:“他当众所喊?”
“是。”
陈氏立时转向方贞莞:“你为何不说!?”
“我在等他确切死讯,后再说。”
“方寄是个性情沉稳之人,他这样做可是受你指示?”
“我在北,他在另一处,我如何指示,”方贞莞语气没有波澜, “他之所以这样,或许人之将死, 不想让对方好过。毕竟,不论阿梨是乔家余孽还是夏家遗孤,对我方家而言无足轻重。”
恨乔氏的人,不是他方家,也不是坐在这里的陈氏。
至于方寄性情沉稳之说,不过是一个不断被刺激情绪的升级过程,这世上,几人能架得住众目所望之下的羞辱。不过,这是后话。
陈氏沉眉,冰冷道:“无足轻重与否,都需要一份交代。”
“方寄已死。”方贞莞道。
“你还活着。”
“不归我管。”
陈氏望向她的目光浮起怒意。
方贞莞依然还是不咸不淡,无波无澜,对她这些怒意视而不见。
刚进来的男人道:“衡香大权如今在他们手里,他们还拥有数千兵马,我们不宜过多纠缠。郭观先生那有一名手下,叫侯睿。他此前在陶安岭被沈冽手下所救,或许, 他能成为一枚棋子。”
陈氏没有接他的话,目光朝屋内另外两个人看去, 询问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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