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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一个是中年男子,皮肤黑黄,个子偏矮,目光看着几分呆滞。
另外一个是陈氏的堂弟,陈磊,只比陈氏小一岁。
“只能如此了,留下侯睿,我们去南余村,撤出衡香。”陈磊说道。
“金五哥,以你之见呢。”陈氏问那皮肤黑黄的中年男子。
被称作金五哥这人全程置身事外,在陈氏问他时,他抬了抬眼,道:“我们手里还有十件宝贝待完善,离不得衡香。”
“那,你们先留城中?”
“把你们的人手都给我们,”金五哥道,“我们的宝贝不容有半点损伤。”
“我会调度。”陈氏说道。
不算答应,也没有拒绝,一个含糊其辞的回答。
金五哥“嗯”了声,收回视线,继续置身事外。
墨坊街长道灯火明朗,尤以齐墨堂左右通铺,上下皆亮,成为墨坊街最是璀璨琉璃的楼宇。
此前齐墨堂一直低调内敛,与寻常文房店铺并无区别,这次夏家军和晏军入城后,王丰年没再遮遮掩掩,直接以张扬阔气面世,左右邻里方才知道这家店铺来头如此之大。
门前守卫森严,一名士兵望见长街那并肩骑马而来得一男一女,顿时大喜:“是二小姐!”
身旁同伴们看去,亦大喜。
屋内一人闻声出来,立即转身去后堂找王丰年。
待夏昭衣和沈冽下马,王丰年已领着一大票人侯在门口,王丰年欣喜若狂,上前说道:“大东家,果真是你!”
夏昭衣冲他一笑:“先进屋吧。”
她未去看燕春楼那些人,也没有去见沈冽回来途中提到的张亦谦,包括由王丰年保管得那几封从张亦谦身上搜来得书信,她也没有要来看。
身体实在太乏,她终于有了一些烟火尘世的享乐之欲,想要吃一顿上好佳肴,再洗一个惬意舒畅的热水澡,而后便裹上柔软丝滑的锦缎绸毯,赴一场鼾甜之觉。
不过,在等东西吃的时候她便快撑不开眼皮了。
身处最为安全舒适的环境,她的心理防线几乎为零,那些困意便肆意横生。
等热腾腾的饭菜逐一端来,她未吃几口,已昏昏欲睡,摇摇欲坠。
王丰年尽量不打扰不说话,可见她这样,终是忍不住低声叫道:“大东家”
夏昭衣撑开眼皮,冲他轻轻弯唇,继续细嚼慢咽几口,忽然,她的脑袋朝前面的饭菜砸去。
在众人发出惊呼之前,坐在她身边的沈冽已飞快伸手,大掌稳稳地托住她的额头。
极轻柔的力道,缓解掉她的冲势。
夏昭衣试图爬起,半梦半醒被人抽走手中筷子,她困得已脱力,顺势侧倒,绵软地撞在了沈冽的肩上。
沈冽忙扶住她,防止她后倾摔地。
看到自己圈在她臂膀上的左手,沈冽下意识蜷缩成拳头,唯恐冒犯她。
“东家,大东家?”王丰年低低叫道。
夏昭衣沉沉闭着眼睛,似乎已入梦。
“这”王丰年抬头,求助般看向沈冽,“沈将军,您说如何是好。”
沈冽低眸看着少女,这个姿势,她与陷入在他怀中无异。
她太累了,本就巴掌大的小脸,越发清瘦。
今晚一见面,他便看到她明显的削瘦了一圈,因为皮肤太白,她眼眶下浮着的那一圈淡黑色越发明显。
饶是这么累,她仍保持了一整晚的活力,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结果现在
沈冽的黑眸不自觉流露出一缕无奈淡笑。
世人口中近乎于无所不能的她,现在在他身旁,就像是个任性执着,非得把自己体力耗尽了的淘气顽童。
“沈将军?”王丰年生怕沈冽也快睡着了。
沈冽壮起胆子,看向王丰年:“王总管,我送她回房吧。”
“那敢情好!”王丰年可不敢碰她,也明白店里其他人定也不敢,不是少女性情不亲和,而是她身上那高雅贵气,无形中令他们却步。
“不过,”王丰年道,“还得劳烦沈将军,擦拭下我们东家的嘴巴。”
说着,王丰年递上一方干净手绢。
沈冽接来,低头看回怀里的少女。
顿了顿,他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捏着手绢朝她唇瓣拭去。
温软饱满的唇瓣,因刚吃东西而抹上一层水色,手绢轻轻擦拭而过,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自沈冽心尖上拂过,又细又痒,又柔又软,撩人心弦。
她的唇瓣太美好,润而嫩,令人无限遐想,想要触碰上去的绝对不止手中这方帕子。
却就在这时,怀里面的少女长睫微颤,缓缓睁开了惺忪睡眼。
沈冽一顿,和她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太过清澈,哪怕此时迷蒙涣散,他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她眸底深处,属于他的轮廓。
“阿梨?”沈冽轻声叫道。
“我想要漱口。”夏昭衣喃喃说道,脑袋一沉,又贴着他睡了。
“”
缓了缓,沈冽唇边牵起一缕笑,看向王丰年:“有劳王总管将热水送去她卧房。”
“是。”王丰年应道。
应完觉得奇怪,分明沈冽才是外人,而他是大东家的手下,是自己人,怎么这话听得别别扭扭。
沈冽小心翼翼起身,而后将少女打横抱起。
一手轻柔托着她的肩颈,让她靠在他怀里。另一只贴着她腿侧的手仍是虚虚握着拳头,尽可能地避免有所接触。
但心跳很乱,他用尽克制,仍乱得一塌糊涂。





娇华 1118 无处可守
热水送至房中,夏昭衣在软榻上睡得极沉。
手下们将浴桶倒满,满室花香萦绕,她也睡得越来越香。
眼看沈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这样一直站在软榻三步外低头看着闭目熟睡的少女,王丰年想了想, 让一个杂役留在这看着,他去楼下喊人。
整个齐墨堂除却夏昭衣外,只有两个女人,是后院的粗使仆妇,雇来洗衣煮饭干杂活的。
王丰年一时找不到娇俏伶俐的丫鬟,只得让她们上来伺候洗浴。
听到动静, 沈冽侧首望来, 明亮灯火下,他的鼻梁高挺如刀削,肌肤白玉无暇,深邃淡漠的眼眸上下打量两个粗使仆妇。
两个妇人忙低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王丰年正欲说话,沈冽先对两个仆妇道:“为她备好换洗衣物,再叫醒她即可,她不需伺候,更不要做在她睡觉之时擅自为她宽衣沐浴之事,她会不开心。”
两个妇人怯怯说道:“是。”
沈冽看向王丰年,轻点了下头,抬脚离开。
王丰年看着沈冽离开的房门,双眸轻轻敛起,心底忽觉复杂,除了纳罕困惑,还有惊讶。
传闻里的沈冽,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一日接触下来,除了他这容貌和身材风姿, 他跟那些“据说”“传说”“话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王丰年忽觉自己狭隘了,不该道听途说,人云亦云。
沈冽回到卿月阁,已时近子时。
周围民居只剩两盏烛火,有野猫轻轻的“喵”一声,从枝桠掠过。
沈冽的马蹄声,让大门内等候的一名暗人立即开门。
“少爷!”暗人欣然上前,看着沈冽下马,张望了下,“咦,少爷,就您一人吗?”
“杜轩他们与我错过,但应快回来了。”
“嗯,”暗人接过沈冽手中缰绳,压低声音,“少爷,平岳峰和徐力来了,一直在等您。看模样似有什么事,但问什么都不说。”
沈冽不感意外:“是我要他们来的。”
进府前,沈冽脚步一顿,有所感地回头朝百步外的一座府宅看去。
同样是临街住宅, 月色倾洒,落在花木草枝上,一阵清风徐过,月光与幽光在树梢交织,镀了一层薄薄的白芒。
暗人随他目光看去,沈冽面淡无波地收回视线,举步入府。
陈韵棋背贴着砖墙,心跳狂乱,后背一阵冷汗。
他看到了?他没看到?
应该是没有吧。
那么狭窄的一条隐藏在海棠树后的砖缝,他应该看不到什么。
“喵”
路过的小野猫踩着轻盈步伐走过,懒洋洋朝她投下一眼,昂着脑袋离开。
陈韵棋看着它,忽觉眼角酸涩。
清爽晚风渐渐将她的冷汗和周身惧意褪去,随之肆意而起的,是她掩藏在心底,一直不敢去触碰的少女心事。
她不该在去年冬天的那场雪夜出去,不该去泰安酒楼前,惠门江水边,戏龙渡口后,不该朝他望去那一眼,更不该驻足回首,任目光贪恋。
一眼惊鸿,一眼惊动。
惊动了她整个人生。
陈韵棋闭上眼睛,苦涩弥漫。
四月的衡香遍开百花,城内城外,自天光初亮到暮色昏黄皆有花香袭人,萦绕鼻端。
衡香从一千年前就被封作三大雅城之首,历朝历代皆以诗词书香闻名于世,从未有人将军事,攻伐,杀戮与衡香牵系。
而不论衡香北上,穿云田山官道抵达的游州,还是衡香南下,一衣带水的枕州,两州都曾是大乾的重要军部,皆有军都尉府和五万人之多的大兵营。因此,在二者中间的衡香被“保护”得很好,上下左右皆无战略要塞,只有城南都卫府和衡香守卫置所两处日常维护治安,或提防民变大乱的清闲“衙门”。
虽自李据弃永安而走后,原本相加不足三千人的城南都卫府和衡香守卫置所开始疯狂强制征兵,但他们并不具备严格意义上的军事训练系统。平日没有旦昏之操练,只有走街串巷,随上属军官霸市之威,只有欺下压民之能,绝无半点对抗外来入侵之力。
地利人和,衡香皆不占,它之所以能在四分五裂的乱世中安宁度过五年,全凭宣延二十五年迁移至此的东平学府。
而对于要守城的夏昭衣和沈冽而言,没有要塞和防守据点,无疑在双方本就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再难上加难。
甚至,衡香连城墙都没有。
由于赵慧恩半路失踪,整个衡香官衙乱套,简军和夏俊男便占了衡香官衙,将此设为临时军机大营。
巨大的行军图被粘在垂座板上,处于平原地带的衡香,几乎四面临险,无处可守。
任何一个拥有十年以上作战经验的老将看了地图,都会摇头感叹,衡香这地形,应该是被设列为战略要塞或者随时可弃的后勤流动基地的所在,而不是被当做保护的对象。
眼下估算时间,他们还有两日可以准备。
能动员的人力不少,昨日围守在屈府前的衡香守卫置所的兵马被他们几乎全灭,洗地和打扫埋尸的城南都卫府士兵,现在极其需要大量可以表现他们的机会。
简军认为,可以让这些人一起去准备防务工事,再简陋也聊胜于无。
夏俊男喜欢打游击,认为当务之急,他们应该立即分队,以游击形式在对方进入到衡香境内后,对他们进行尾部和侧翼的骚扰,能杀一个是一个。积少成多,便能大幅度削减敌人的兵力。
简军不认同他的想法,如果要打游击,那么他们现在便要从衡香出发。而一等他们离开,城中对城南都卫府的牵制就没了,这些士兵未必会再筹备防务工事,甚至他们还要做好这些兵马会和焦进虎的兵马联手对他们进行夹击的准备。
这就是简军昨天在屈府门前对衡香守卫置所兵马不留情面的原因,因为夏家军不可能长时间留在衡香,一旦他们离开,这些士兵绝对会反扑和事后报复。而根据赵慧恩的动机,这些士兵最终都会成为焦进虎的兵马。
夏昭衣在刺史衙门前下马,绕过前堂走来,听到他们在后厅讨论的声音,她没有马上进去,站在外面,安静听了一阵。




娇华 1119 当女皇帝
相处这么久,对于这些老将们的性情,她越发了解。
夏俊男和夏兴明跟在父亲身边最久,二哥刚从军那一阵,都是夏俊男在带他。
二哥领兵擅观时机,灵活变通, 他最喜欢的也是打游击。
以骑兵优势欺负补兵,欺负到甜头便拍拍屁股跑路,绝不贪便宜。
这些,也全都是夏俊男的行兵作风,潇洒利落,如风来去。
相比之下, 简军偏向于保守,他会将更多目光放在将来还有整个军队的大后方。
但夏昭衣从相处这么多月以来可以看出,他以前并不是这样。
终究还是那两个字,背叛。
不仅是夏家军,整个西北边防,无人不因这二字而惨烈。
夏昭衣迈上台阶进屋,因她出现,屋内的讨论暂时中止。
“二小姐。”众人纷纷喊道。
除却夏家军,晏军的几个将领也在,不过没有沈冽,也没有戴豫等暗人。
而夏家军枕边,夏川将军和左右副将也不在。
乐危看到夏昭衣,抬手一拱:“阿梨姑娘。”
常志成和阮国良也都问好。
夏昭衣冲他们点头,目光看向垂座板上的行军图。
“二小姐,我们还没拿定主意。”夏俊男道。
夏昭衣莞尔,淡淡道:“昨天晚上,沈郎君同我说了一句话。对方不知我们兵力,但知我们战绩。”
众人微顿, 目光变明亮。
桌上散着几支她之前在华州时特制的石墨笔,与毛笔同样的笔管,但更为精致纤细。
夏昭衣拾起一根石墨笔,再取来一张纸,笑道:“而我们知对方兵力,也知对方战绩。”
“他们那战绩,还真没眼看。”夏俊男忍不住道。
众人笑开,气氛略变轻快。
“他们除却人数,什么优势都不具备。”高舟说道。
夏昭衣低头在纸上作图,寥寥几笔绘出神到意到的整个衡香。
“还有地势,作为攻占方,他们在地势上有绝对优势。”夏昭衣说道。
干净明洁的生宣纸,被她手起笔落,利落标注了四十多处。
众人看着她落下的每一笔,夏俊男皱眉:“二小姐,这些是”
“是衡香破绽,若是我们打衡香,这四十多处皆可成为我们的奇袭之点,以及,”夏昭衣轻然一笑, “这还仅仅只是我去到过的地方, ”她的笔指去, “只有东南部,东部,东北部和北部,而西南这一片全是开阔平坦之地,破绽只会更多。”
“那还打什么,咱们跑吧!”阮国良叫道。
夏家军等将士的面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好些目光不说严厉,但绝对不友善。
夏家军军法严明,极其讲究纪律,这种阵前叫跑的话,放在夏家军内部,直接杖二十。
“好啊,那你跑啊,”乐危呵呵,“干脆给你绣面旗,上面写着恩义公千秋万载,三州兵骁勇善战,犹如神兵降世,万岁万岁万万岁,你看中不?”
最门口的张稷,一张铁面直接绿了。
“哈哈,就怕他们不识字!”阮国良叫道。
“不要插科打诨了,”高舟沉声道,“说正事吧。”
“二小姐,”简军看向夏昭衣,“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夏昭衣笑了笑,反问:“这天下,你们心里可有明主之选?”
“明,明主?”
“世间大势,总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总得有一个人出来管一管这天下吧,对么。”
“这好难。”简军说道。
“二小姐,你可有兴趣?”夏俊男忽然问。
“我?”夏昭衣看着他。
“是啊,女子也不是不能当皇帝嘛,谁说非得是男的?”
满堂众人惊然,像是听到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但这样的话,放在这个少女身上,好像又不是那么的违和。
简军忽道:“世人轻视女子,许多地方还有将女子缠足之恶俗,但我们定国公府却接连出了两位傲视群雄的姑娘。不论大小姐还是二小姐,你们都是人中龙凤,大小姐珠玉在前,二小姐亦有可同日月争辉之明艳。”
女皇帝,这些话听在夏昭衣耳中,她不起半点波澜,脸上亦无多大的情绪起伏。
“我志不在此,”她淡淡一笑,“我想说得是,真要对付焦进虎的四万五千兵马,我可以办到,且我们绝对不伤一兵一卒。但是,灭掉焦进虎的这些兵马,阔州凎州枕州三州将会迎来新的霸主。我们是去过华州的,任何一场战役发生,都可能让一个地方变成下一个华州,冒出下一个钱显民。生灵涂炭,非我所见,非我欲为。”
“二小姐之意,那衡香要拱手让出?”高舟惊了。
“自然不让,”夏昭衣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才画得地图上,“我稍后便再去城郊周野,我要将所有地方再走一遍。衡香固然地广开阔,我们料不准三州兵马会从哪发兵。但现在衡香是我们的地盘,路也是我们的,我们可以引他们进我们想要他们进的套。”
“进来之后再灭掉?”乐危说道,心里好奇,这不还是要灭嘛。
夏昭衣笑起来,道:“还是先引进来再说吧。”
她拾起桌上的纸,用小钉子压在垂座班的行军图旁。
众人立即都围上来,站在她两旁。
尤以夏家军众将们最是期盼和好奇。
此前佩封夺城且保粮草之战,再到华州一路东去的大小战役,再是算计勋平王晋宏康的攻袭营和李乾包速唯所率的李氏铁骑在华州斗了个两败俱伤
他们每一战都收获颇多,且无人伤亡。
少女用兵如神,出奇制胜,奇谋妙计太多,以至于他们现在对她的再一次运兵之策颇感期待。
门外,沈冽和戴豫杜轩等人才到。
屋内只有少女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正在布防安排人手。
声音脆甜清亮,如玉琅琅,泠泠如弦。
沈冽于是没有进去,站在门口望着她。
一大群男人围在她左右两边,全部都在听她一人调度,对她唯命是从,没有因她性别和年龄而有半点轻视和冒犯。
单是定国公府孤女这身份,是完全不足以让这些驰骋沙场多年的夏家军将士,或以力量蛮劲而狂妄嚣张不服管教的山景城军官还有探州兵们对她奉命唯谨到如此地步。
凭的,是她的才与德。
沈冽唇边牵起微不可见的笑意,清柔温和,似檐外徐风。




娇华 1120 买两头猪
未时刚过,城南都卫府的士兵们忽然冲到街上,他们手里拿着一叠又一叠告示,到处张贴。
待士兵们一走,登时一群人围去。
衡香眼下最不缺得便是识字之人,一时间, 每一条长街上,各个告示前都有人在念字。
告示上说,若无特殊需要,尽量减少出城。
廉风书院的赴世论学将于四月二十五日重启。
城内城外各大关卡不撤,持续到四月二十日。
入城出城需去设置的共三十个“出入点”,领一份通行印纸。
在此期间,非衡香本地人士入住客栈,食宿全免。
每日酉时,官衙门前宴请四方文人,凭入选的文章和诗词入席。
这份告示一出,笼在衡香头上数日还有各方文人心头的那阵阴云像是刹那被驱散。
“是真是假?外来者入住全免??”
“这每日酉时大摆的宴席,与入住廉风书院的文和楼异曲同工之妙呀!”
“为何四月二十五日重启?为何是四月二十日撤关卡?”
“这不知,但还是可以出入城门的,不过复杂了一些。”
众人议论开,杜轩混在人群里,左右望了下,他高声叫道:“好!不亏是夏家军,阿梨姑娘不亏是忠烈之后,此举尽得民心,赵慧恩和仇三明掀乱一地的烂摊子,他们在一点点收拾呢!”
“是啊,这可是夏家军!”
“那日在廉风书院前有幸得见他们的英姿,我也跟着下跪了。”
“真好,苍天有眼!”
“据说那晏军也很神勇,”杜轩对旁人道,“那晏军首领不知是谁, 我今早有幸瞧见, 哇!天神下凡呐,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朗月清风,俊美清华,他跟那阿梨姑娘可真是天生一对!”
“真的这么好看吗?”
“有这么夸张吗?”
“我知道他是谁,云梁沈家,他便是当年那个沈冽!”
“啊!那个背信弃义,在醉鹿将他两个舅舅的手指头给当街”
“怎么可能!”杜轩叫道,“他若真是那样的人,还来保咱们衡香吗?他是真好看,太好看了!好看的人没有坏的!”
“可我听说绛眉长得比天仙还好看,却是个逼良为娼的牙婆子呢。”
“是啊,这两日满城风雨,绛眉那女人蔫坏蔫坏的。”
杜轩快要气死:“你们是脑子蠢钝还是心眼太坏,拿绛眉那样的坏女人跟保你们安宁的沈冽相提并论?!我看你们才背信弃义,狼心狗肺!”
“哎,这个人怎么骂人的啊!”
眼看局面失控,杜轩气得想上前跟那几个和他一直唱反调的人撕脸皮扯头发。
这时余光一瞥, 他瞅到身后对街商铺上立着的三个男子,杜轩的脸一下红了。
翟金生和戴豫怀里抱满东西, 一左一右站在沈冽两边,沈冽背在身后的手拿着一大叠册子,三人就这样盯着他看。
杜轩觉得他们在观猴。
他挠挠头,指指前面,意思是他去前面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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