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娇华 1147 兄弟再见
少女的尸体摆在院子里,两张破旧的八仙桌拼凑,上盖一条竹席,算作临时停尸床。
楼上瘦骨嶙峋的两口子被救了下来。
妻子趴在尸体上嚎哭,丈夫站在一旁,眼神怔忡。
夏昭衣来后掀开竹席, 少女半身血衣,脖子上被割开的口子仍鲜红,皮肉外裂,眼睛微微睁着,眸中没有一点光彩。
大恒取来楚筝的长剑:“大东家,是那女刺客的。”
夏昭衣看了眼,未碰, 伸手拾起尸体旁的碎碗端详。
“正面瞧过那女子的几个军爷说, 此女没有身手, 长得很柔弱,但以碎片逼人的,却就是她。”王丰年道。
“她年岁多大?”
“约莫十六至二十之间。”
夏昭衣将碎碗放下,目光看向后院外:“带我去河道看看。”
“嗯,大东家这边请。”王丰年上前道。
在去往河道的路上,王丰年道:“那舒小青分明提过,楚筝在衡香只她这么一个熟人,不知这女子又是自哪冒出来的。”
“会弄清楚的。”夏昭衣道。
河边围满人,不仅是夏家军,附近已入睡的居民都披着外衣出来了,对岸也站了百来人。
水势很凶,滔滔往下游冲去,夏昭衣拾了块石头抛下去,还未下沉,就在水面上被卷出去数尺。
“可能她们已经死了,”王丰年道, “只是如此死了, 却着实便宜了她们。”
一阵寒风吹来,岸边众人衣衫瑟瑟,夏昭衣望着急涌的水流,忽的沉声道:“班荣,传令下去,严锁河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站在他身后的士兵应声:“是1
“田烨,”夏昭衣看向另一名士兵,“你速骑马回衙门,令司户吏员报上至此河道往下的所有沿河居民中,有年岁在十四至三十之间的年轻女子的住址。从即刻起,逢三个时辰去寻她们一次,务必按手印,缺一不可。那些大户人家中的姑娘们也都要,雇佣来得杂役若符合年岁,也要。”
“是1
“王总管事,”夏昭衣对王丰年道,“我骑马去寻,你辛苦劳累一日,早些睡觉。”
“大东家, 您现在去?”
“楚筝不能活,她若还活着,必有无辜人会继续丧命。”
说完,夏昭衣转身离去。
“咳咳,咳咳咳”陈韵棋用尽力气拍打自己的胸口,一阵一阵狂咳。
良久歇下,她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石头上的楚筝,蓦然一惊:“你受伤不轻1
楚筝同样不好过,狂咳良久,她低头看向小腹和臂膀,还有大腿上的伤口。
“这算什么,”楚筝冷冷道,“对峙烈枪,未死便都是轻伤。”
“他们便是夏家军吧。”
“什么军都好,待我伤势痊愈,我便杀一个是一个1楚筝目光浮现浓浓恨意。
陈韵棋抿唇,低头将衣衫上的水拧掉。
“别拧了,”楚筝起身,“走吧。”
“去哪?”
楚筝头也不回,跛着脚道:“找替死鬼,杀了换上我们的衣服。”
陈韵棋忙追去:“你还要杀人1
“怎么,你的手便是干净的?”
陈韵棋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想到那少女被割掉的脖颈和喷薄出来得鲜血。
“我,我没有要杀她,是你1
“我?”楚筝停下,回头看她,“那你为何要挟持她?”
“我不是为了救你吗”
“救我?呵,”楚筝冷冷一笑,“你哪里是救我,你是想报仇,别以为我会感激你,那少女的死,你也别想着摘清。你这手脏都脏了,杀一个还是两个,或者三个一百个,有什么区别?”
陈韵棋眼眶变红,泫然欲泣,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楚筝回过身去,边走边继续道:“捡块大石头来,替死鬼的脸得趁她们活着的时候用石头砸烂,不然换上衣裳,也不是你我。”
“你,你就非得杀人吗?”陈韵棋忽然哭了,“我们先出城离开,不行吗?”
“你不来就滚1楚筝暴怒,睁目瞪着她,“哭哭啼啼,聒噪不聒噪!就你这样,还试图跟阿梨斗?你不如去她面前跪着哭1
说完,楚筝再不理她,抬脚离开。
陈韵棋低声哭了阵,目光望到路边的石头,她的双手渐渐握紧,并走了过去。
但就在俯身要拾起这块石头时,她又触电一般,将这块大石头扔掉。
“不我不1陈韵棋冲楚筝的背影大喊,“因我而死,一人就够了,我绝对不会再继续害人1
楚筝回头,愤怒地朝她看去。
陈韵棋拔高声音:“街坊们!来贼啦!大家出来抓贼1
楚筝立即朝她追去,陈韵棋转头沿着街道僻静处狂奔跑走。
“站住1楚筝怒喝。
屈府兰亭轩。
庭院里的石柱灯座不为风雨所扰,芒光清和。
屈府的管事边走边不停回头,看向跟随在身后的六人。
“这些园林都是精心打设的,不会积水。”
“我们夫人一直很喜欢阿梨姑娘,可有话头了1
杜轩很给面子,管事无论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话,几人有来有往,聊了一路。
穿过庭院小径,到一座楼阁,楼阁前戒备森严,立着二十多个夏家军士兵。
管事看向不爱说话的年轻将军:“沈郎君,便在这下面了。”
一见他们过来,高舟立即上前:“沈将军1
“高郎将,”沈冽说道,转向管事,“辛苦带路。”
杜轩适时上前,赠一袋手香。
若是给银子,管事不好要,这小香囊精致奇趣,反倒是能收。
“杜先生客气,谢过沈郎君1管事道。
“沈将军,您是来见兄长的?”高舟问道。
倒也不算是,不过沈冽还是轻点了下头:“嗯。”
高舟面露为难:“二小姐说,谁都不可见他,我们连送水送食都不行,这”
“那便不见,一切听阿梨的。”沈冽说道。
“多谢沈将军体恤1高舟往一旁让去,做了个手势,“沈将军屋里请。”
迈过门槛,大厅是一座佛堂,梅香幽然,地上铺着大块暗青色地瓷。正西是巨大的连排佛龛,慈净悲宁,环作半圆柱,占据了整个大堂的五分之一。
北面是往上的台阶,在台阶东面五步外,三大块暗青地砖缺失,出现一条宽敞暗道。
沈冽跟随高舟下去,一路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尽头变平坦,是一座一座连排石室。
石室为砖块所垒,漆以灰泥,外贴整墙整墙的褐金木,雕饰以青花缠枝和鎏金异兽纹。
甚至,隔上二十步还悬有一幅幅山水写意图,水墨淋漓,皆是开阔遒劲的气势。
屈夫人喜欢雅致与阔气,便是关押人的暗室都要请人精心设计雕琢。
高舟抬手比了个嘘声,用气音轻轻说道:“他们都在里面,墙上有小孔,我们可听声。”
说着,看向远处一间暗室:“沈将军的兄长,便在那。”
沈冽循目看去,平静如水的黑眸渐变深邃复杂,轻轻敛起。
暗室内,伸手不见五指,沈谙一直坐在轮椅上,不声不响。
暗室另一边,一个人影坐在黑暗中,同样沉默。
暗室墙上悬着一幅千山垂雪狩猎图,画后有几个圆孔,圆孔能将暗室内的声音送出。
高舟将外墙上的暗格轻轻取下,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阒寂无音。
沈冽注视着这几个小孔,忽然忆不起当年在龙渊下的情绪。
只记得回头望去的天崩地陷,巨大的尘沙飞扬,大地怒张撕裂,界破千岩万壑,削断古今。
而那时的悲痛难过,在宿世经年后好像已随当时穿天透地的混沌一起,跌入了千刃深涧。
是他薄情了么?
不,沈冽唇角忽起一抹淡不可见的讥讽。
是里面的兄长,无情。
娇华 1148 是知彦吗
暗室中长久阒寂,无人出声。
沈冽亦缄默立着,如似映入身后的写意山水里。
杜轩不知从哪搬来一张太师椅,想让沈冽坐。
沈冽如若未闻,就这么清凌凌站着。
长廊灯檠的光黯淡昏黄,落在他白皙剔透的玉容上, 似渐逝的夕意,照着一江暮色。他一身沧浪色锦衣,如青山洗碧,杳杳清寒,孤独的静止在远空的天水之间。不为春风动,不因严霜枯,时间宛若凝固,在他身上惊不起尘, 吹不起皱。
不知过去多久, 忽然,沈谙的声音响起:“知彦,你在外面吗?”
语声很平淡,因日久年深的沉疴,他的声音非常嘶哑。
沈冽眼眸轻抬,俊容无波无澜,平静望着墙上的几个圆孔。
“是你吗?”沈谙说道。
沈冽没有出声,就这样看着,一动不动。
安静了阵,沈谙又道:“如果不是,那是阿梨?”
“外面没人。”范竹翊语声冰冷。
“有人,”沈谙道,“一个时辰了,外面几乎没有走动声。即便稍有,但经过此间时,脚步会放轻。”
杜轩在外皱眉,往上翻了个白眼。
沈谙轻轻一笑:“若是阿梨, 你且走吧, 我眼下见谁都不愿见你。”
“你眼下谁都见不了。”范竹翊说道。
沈谙笑了下,室内继续沉默。
高舟寻了纸笔,他的字不好看,且写得费劲,纸上字为:其二人关入至今,始开口,此前皆无话。
时间缓缓淌走,灯檠内烛火式微,良久,沈谙又道:“还未走吗。”
“这几年,你去了哪?”范竹翊道。
“阿梨?知彦?或者,屈夫人?”
“我在问你,这几年,你到底去了哪1范竹翊骤然提高声音。
沈谙闭上眼睛,黑暗里的俊秀眉眼浮现厌恶。
“外面没人,你对着石墙说上半日,不如回答你师父的话1
沈谙冷冷道:“隔墙有耳。”
“没有1
“你若不信, 那就不信吧。”
对于不想多说半句话的人, 沈谙语调中的不耐烦从不会掩饰半分。
“沈谙1范竹翊大怒, “你拜我为师, 我倾囊相授,不曾亏待你、训骂你,更不曾负了这‘师父’二字!是也非也?”
沈谙没有说话,始终闭着眼。
“为师在问话!1范竹翊上前一步。
得到的依然还是沉默。
范竹翊冷冷一笑:“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今日便教训你1
“呵,”沈谙抬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眼睛依然闭着,语声不痛不痒,不疾不徐,“多年不见,师父脾气见长,越发暴躁了埃”
“你回答,为何欺天罔地,为何假死?”
“我乃真死。”
范竹翊讥讽:“那你如今,是鬼?”
沈谙唇角淡笑,缓缓睁开眼睛,在没有半点光亮的空间里看向声音来源处:“我这活得还不如鬼呢,不是么。幼年便身中百毒,落一身病根。亲娘在我面前被人强灌毒药,七窍流血,我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地挣扎,蜷缩而亡。一年后,我又被人将双手按在沸水里,烫成一双枯槁。而我这病,若是不咳,我便不咳。若是一咳,我十日十夜停不下,次次咯血,连话都说不出来。师父,你说我这半生,与鬼可有差异?”
“此乃你沈家门宅恩怨,你寻你该寻的仇去1
“那你收我为徒的目的呢?”沈谙微笑,“真是因为你师父心明居士是我母亲的姑父吗?还有我的两个表妹,你收她们,仅仅也是看在心明居士的面子上?”
范竹翊眉目一沉,冷冷看着他。
沈谙笑着道:“收我为徒呐,因为我身中百毒而不死,你兴味颇浓,且还愚蠢,非要觉得我百毒不侵。你还记得你曾经抓了一条蛇来咬我,再将我救活之事么?我醒后所见,是你面露失望,却还要一脸遗憾地问我,在我母亲所养得蛇中,哪条咬我,我最不痛。”
“而我那两个表妹呢?因她们娘亲出事,投靠我母亲,我母亲嫌累赘,同你抱怨一句,你却就收走了。结果呢,她们一个惨死在马匪贼窟,一个因你想攀交太史局,被你送给孔监正孔泽风做女儿,顶替他亲女儿进宫,当了一名残守冷宫的妃嫔。这些,也算是沈家门庭恩怨?”
范竹翊寒声道:“所以喊了我十年师父,你心里一直都记着仇?”
“我哪有想着记仇呢,这不,是你非要我说话的?”
说着,沈谙又轻轻笑了下:“就我这行将就木之身,记不记仇,早已无谓。偏我这一身病,一身伤,临了,还被人在我脸上划了一刀,扬言要毁掉我的容貌呢。我这从头至尾,没有一处好的了。”
“你的脸被人划了?”范竹翊讶异。
今日几番,范竹翊未曾细看,且沈谙长发柔顺垂落着,挡去不少视线。
“阿梨所为。”沈谙淡笑。
高舟闻言,悄然看向沈冽,试图观察他的眉眼神情可有变化。
没有。
从始至终,沈冽的眉眼都淡漠清冷,黑眸深不见底,却又平静如水。
“她为何划你的脸?”范竹翊道。
“想划就划,”沈谙笑道,“她有权有势,身手了得,受尽万千宠爱与追捧,气焰自然也较寻常姑娘嚣张几分,有何稀奇。”
“呵,”范竹翊嗤声,“她的确不是个东西。”
“师父也栽在了她手里。”
“你又为何沦作阶下囚?”
“哈哈,哈哈哈”沈谙笑声变朗。
“你笑什么?”
“没什么,咳咳,哈哈哈咳咳咳咳咳1沈谙忽然开始剧烈咳嗽。
范竹翊并没有要上去替他看病的意思,就这样冷冷看着他。
沈谙越咳越凶,忽听得一声很轻的干呕,而后,空气里传来浓浓的腥气。
“你又吐血了。”范竹翊淡淡说道。
沈谙摸出怀中手帕捂着嘴巴,努力想控制,偏控制不祝
饶是如此,他依然还想笑,边笑边咳。
高舟沉了一口气,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士兵,眼神示意。
士兵领命,转身离开。
没多久,士兵端着水和药回来,开启墙上的机关,迈入门中。
娇华 1149 棺中尸体
水和药服下,沈谙仍咳得厉害。
一名士兵点亮墙上烛火,将灯纸罩上,回过头来,沈谙身前地面上已吐了一滩鲜红的血。
几个士兵你看我,我看你, 僵立在暗室内。
他们身后,是更冷眼旁观的范竹翊。
咳着咳着,沈谙忽道:“知彦!你就在外边,对吗?”
烛火从小孔里透出几点微薄又笔直的光,落在沈冽清冷的俊容上,华光半明半灭, 明亮处如月皎洁。
“咳咳咳”沈谙越咳越凶,又呕出一口血。
周围的人不由都朝沈冽看去。
沈冽面上情绪始终不起波澜,但单负在身后的左手, 修长的指微微握紧。
忽的,沈冽转过身去。
杜轩一惊,几乎下意识地抬手放在他臂膀上,用极低的气音道:“少爷1
沈冽侧头看他,黑眸深如古井,而后一言不发地抬脚离开,经过暗室朝着入口方向的石门时,头也不回。
杜轩松了口气,他还以为
迈过门槛出来,沈冽站在门前檐下的石阶上,望着天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月亮。
风仍清寒,掠过屈府一座又一座琼楼玉宇,掀动起绿叶翻飞,百花芳华。
杜轩等人跟出来。
“少爷。”杜轩上前道。
沈冽看着高空,问道:“他还咳着么。”
“嗯”
沈冽闭上眼睛。
月色垂帘下,满园银装素裹, 他一袭沧浪色的清水长衣敛了他平日的锐意,添了内敛沉稳,四面风声那么凶,独他一派清雅宁和。
静默一阵,沈冽看向杜轩:“你们先回卿月阁,我去趟衙门。”
杜轩知道他去衙门要见谁,故而没有相劝,只道:“少爷,太过熬夜不好,早些回来。”
沈冽没有回头,淡淡应了声。
待他离开,杜轩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大堂里的暗道入口。
入口很安静,但杜轩仿似还能听到沈谙那一声声咳嗽。
杜轩轻叹,心里浮起一阵隐忧。
这样的担忧,每次在和沈谙走得近时都会出现。
陈韵棋跌跌撞撞地在跑,早便湿透的绣鞋踩着大水,她一边张望,一边寻路, 不知道哪里是出城的方向。
最后, 她提着裙子迈入一间破败的小院。
月色落在屋舍上, 淌着水的檐角熠熠闪光,陈韵棋喘着气拨开拦路的木头,屋内多处漏水,她借着外面的稀薄月光,艰难地打量屋中摆设。
目光落在十步外黑漆漆的大柜子上,她快步走去,伸手触摸,弧线光滑圆润,很潮湿,但大抵仍算是干的。
她踮起脚尖准备爬上去,蓦然一惊,低头看回被她双手所撑的木头表面。
这,这不是柜子!
楚筝一直在追,身上几处伤口被她撕裂衣衫绑紧后,她追人的脚步便一直未停。
寻到这一片,没能找到陈韵棋的身影,她停下来怒目四望,便看到陈韵棋忽然从一座破败的小院里惊惶跑出。
楚筝剑眉倒竖,立即奔去。
“棺木1陈韵棋见到她后伸手指向小院,“那里面,有棺木1
话音方落,楚筝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陈韵棋眉眼骤然紧皱成一团,双手用力去掰楚筝的手指。
楚筝力气快殆尽,几乎使不上劲,咬牙怒道:“你敢背叛我1
“我们是一起的”陈韵棋艰难道,“但是,我不想,再见你滥杀无辜”
“你又是什么好人?1
“饶过我,我们一起去找阿梨你的仇人不是我1
楚筝敛目,忽然一用力,陈韵棋被她甩去地上。
“咳咳”陈韵棋剧烈咳嗽,抬头看向楚筝跛着脚朝小院走去,叫道,“那里面有棺木1
“就是阎王,我也要让他给我磕头1
陈韵棋爬起,只得硬着头皮回去。
楚筝在门口寻了一根长木,用作拐杖。
一路进屋,她以长木探路,屋里伸手不见五指,楚筝下意识伸手往怀里掏,拿出火折子后才想起,她才落过水,这些火器早没用了。
“那口棺木是新的,”陈韵棋在门口小声道,“棺盖触手光滑,漆感圆润,那里面极有可能”
她不敢说下去。
“怕死人?”楚筝扬眉。
陈韵棋没说话。
楚筝朝里面走去,借着月色辨路,找到陈韵棋所说得棺材,她抬手摸了下,的确是陈韵棋形容的感觉。
“没错,是新棺材。”
手指沿着棺盖往下滑,她骤然使力,试图把它挪开,却因为臂膀受伤,手掌一下滑脱手。
剧烈的疼痛传来,楚筝咬紧牙关,回头怒斥:“愣着干什么,过来帮我1
陈韵棋吓得脸色都白了:“如若里面有尸体”
“谁家把尸体停在这?又不是义庄1
“可是”
“这口棺材很诡异,速来1
陈韵棋深吸一口气,只得走去。
两个姑娘一同用力,棺木比想象中要沉很多。
终于挪开一道缝,剧烈的恶臭刹那扑来。
陈韵棋以前臂捂着嘴巴,侧身一顿干呕。
“竟真是死人?”楚筝皱眉道。
屋内光线本就黯淡,棺材内更暗,压根无法看清死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不中用的废物,”楚筝怒道,“过来,继续1
陈韵棋背对着她,哭道:“死者为大,你让他安息吧1
“我数到三,不过来,我就按着你的后颈,把你压进去1
陈韵棋哭得越来越凶,到底转过身来,抬手帮忙一起。
棺材缝隙越来越大,恶臭亦越发浓烈。
待挪开后,楚筝伸手进去摸索。
陈韵棋用力闭着眼睛,不敢去听棺材里发出来得细碎摩擦声。
好一阵,楚筝道:“还未长虫子,也未见腐烂。”
“我们把棺盖盖上吧。”陈韵棋小声道。
“你不觉得蹊跷么?”楚筝沉眉,“一具刚死的尸体,为何摆在这里,亲人呢,灵堂呢。而这棺木,木料是不错的。”
她一说,陈韵棋转目朝棺材看去:“这死者身份,或不一般?”
“管他一般不一般,至少买得起这样棺木的人不会穷,我们守株待兔,便当是劫财都好。”
说着,楚筝去抓棺盖:“把它盖上。”
娇华 1150 殡葬长队
晨曦渐近,淡白色的芒光在东边大地上抬头。
夏昭衣牵着马停在石桥边,她身前灯火明亮,每家每户的人都出来了,不安地站在自己家门外,还有很多人在其中奔波。
在夏昭衣身后, 风声和水声一起,于天地间鼓噪。
许久,几个中年男人跑到她跟前:“阿梨姑娘,问遍了,那几个有姑娘的人家,姑娘都没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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