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杜轩跟着他去到第三个车笼子,里面没有关人,却塞得满满当当。
不仅有弓弩,陈府墙上那些字画也被他们取下来了。
还有其他房间里面,他们觉得有点用的,能搬得都搬了出来。
此前人人都怕得陈府,在沉寂十年之后,因少女一人执炬入内,而忽然又迎“繁荣”。
说来也怪,他们一群人收拾整理了一整晚,理着理着,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甚至有人还问,这十年他们在怕个什么劲。
杜轩看向后面的笼子。
潘乡长道:“这些全都是陈府的东西,没有人。”
杜轩点了下头,道:“那些不看了,便自这个笼子里取一架弩机出来,我带回去看看。”
“这……”潘乡长犹豫。
队正闻言,却立即摘钥匙过来,打开了笼子。
长队离开,杜轩看向叶正手里捧着的弩机,这分量,着实不轻。
“欸?”杜轩的目光落在弩机角落里的一个奇怪图纹上。
“嗯?”武少宁和叶正也看去。
“这个图纹……”杜轩手指伸去,“怎么有点熟悉。”
“熟悉?”叶正道。
“你一说,我好像也有这个感觉。”武少宁看着它道。
“好像有点……像沈谙那厮这些寄给少爷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图纹。”杜轩道。
“不对!”武少宁浓眉一皱,“我想起来了,这像是地图!”
“地图?”杜轩朝他看去。
“我们从游州回来的地图,陶安岭那一片!”
杜轩想起来了:“是很像,不过跟沈谙的那些图纹也有相似之处!”
“沈谙应该知道不少,可他什么都不说。”叶正微怒。
“他就是不坦诚,”杜轩沉了口气,“那厮早年压根不把少爷当人看,偏少爷还信什么兄弟情深,我就没见过哪家兄弟天天让人入险境的!”
说罢,杜轩一惊:“不成,若是真与陶安岭有关,不定少爷和阿梨姑娘便要去陶安岭一走,那我们打算放话给侯睿要去陶安岭,岂不是……”
武少宁失笑:“我这就去把卫东佑喊回来!”
“去去去,快去快去!”
娇华 1141 沈谙师门
今日不是个好天气,天空一直沉闷,寒风裹挟着巨大的水汽,飞来一片又一片乌云,却迟迟不见下雨。
杜轩回卿月阁后,得知沈冽和夏昭衣都在睡觉,便和一干人等在庭院里研究带回来的弓弩。
时间点滴过去,杜轩抬起头,说道:“武少宁怎还未回,卫东佑也不见踪影。”
“兴许比较远吧。”叶正说道。
杜轩点点头,眼角跳了下。
他抬手抚了抚眼角,心里面一阵不安:“会不会出什么事?”
“可别这么说!”叶正忙道。
杜轩立即打自己的嘴巴:“我真是!我定是困傻了!”
昨晚一夜审讯,他在后衙也几乎没合眼。
“要不,你去睡吧,等武少宁和卫东佑回来,我来喊你。”
杜轩摇摇头:“不睡!”
他的目光看回身前弓弩上,尤其是弓弩上面的小图纹。
天色越来越暗,忽然,天空一道霹雳作响,吓得院中众人忙抬起头。
“打雷了!”叶正道。
“该收衣服了。”杜轩道。
“先生,”叶正失笑,“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说笑。”
卿月阁的衣服,自有佣人去收。
杜轩也笑:“这不是心烦么。”
他站起身,手指在石桌上点啊点,越想越觉胸闷。
这时,一个佣人从外院跑来:“先生,有人来!是个黑瘦的小子!”
“干嘛的?!”杜轩忙问。
“自称受您一饭之恩,来道谢的!”
杜轩不耐皱眉:“罢了罢了,小事,让他回!”
“是。”
余小舟坐在自己的板车上,等候在大门外。
天空越来越阴沉,他抬头望着天,有些害怕等下要淋雨。
不远处的顾宅在这样的天色下,显得非常阴沉,门口贴着的大大的封条,让余小舟的思绪又散漫。
没多久,后面的大门开了。
佣人不是来领他进去的,相反,抬手让他走。
“杜轩先生如何说的?”余小舟问道。
“就说罢了,是件小事,你看天快要下雨了,你赶紧回吧。”
说完,天空又砸下一道惊雷,同时地上的风也变大,那些尘埃和落叶卷做了一团。
眼看佣人要将门关上,余小舟蓦地鼓起勇气,叫道:“劳烦你再跑一趟吧,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跟杜轩先生说!”
“没什么重要的,你赶紧走!”
“跟昨夜衙门里的审讯有关!”
佣人的手一顿:“衙门审讯?”
“对,劳烦再跑一趟吧!”
“成,行吧!”佣人叫道。
佣人转身离开,没过多久,他回来开门,让余小舟将板车找个位置停下,然后随他入府。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密集,除却雷声,闪电也一道道来,将苍穹不断撕开一道白芒裂口。
杜轩等人已去到书房,佣人领着余小舟进去,说道:“先生,人带到了。”
一见到杜轩,余小舟快步进来:“先生!”
杜轩不绕弯子,道:“多余答谢的不必说,你说有重要的事要说,何事?”
“是,”余小舟道,“先生……我今早去拉车,听闻衙门审讯了一整个晚上?”
“怎么?”
“听说受审者,乃一个极其俊美的长发男子,尚还有些病弱……”
杜轩皱眉:“是。”
“听说,他姓沈?”
“然后呢?”
“是否……叫沈谙?”
正一脸不耐的杜轩立即变了面色。
旁边的叶正等人也如是。
因有衙卫在场,所以王丰年在审讯时并未直接称呼其“沈谙”,多用“沈大少爷”四字。
“你认识沈谙?”叶正说道。
“莫非,真的是他?”余小舟道。
“你如何认识沈谙的?”杜轩忙问。
“我……”余小舟抿唇,“实不相瞒,我与沈谙,师出同门。”
杜轩等人彻底惊了:“什么?!”
说这话时,再上下一番打量他。
非常精瘦,皮包骨头,脸也黝黑,身上衣服满是补丁,几乎每一处都缝缝补补过,脚上的鞋子更是破旧得不成样子。
“你,是沈谙的同门?”杜轩觉得还要确认下。
余小舟低下头,洞出在外的大脚趾头不太自在地缩了缩:“这事,说来复杂,但其实……也简单的。”
“你慢说,从头说起都可。”杜轩道。
余小舟点点头:“嗯……”
沈谙的师父和师叔,一个轻舟圣老范竹翊,一个同渡修鞋老匠嵇鸿,二人出自同一个师父,姓郁,号心明,自称心明居士。
沈谙很早便拜范竹翊为师,因为沈谙的生母施盈盈的施家,和心明居士渊源颇深。
同理,还有林又青和施又青,她们的母亲是施盈盈的亲妹妹。不过,余小舟不知道其名字,也不曾见过这对姐妹,但是她们的名字太好玩,以至于他忘不掉。
“既然你是修鞋老匠的徒弟,你为何落得在衡香拉车之际遇?”叶正不理解。
余小舟神色浮起难过:“因为,我和师姐互相看不顺眼,但在师父心里,师姐更为重要。”
“你师姐是林清风?”
“嗯,我负气出走时,师父并未留我,反而在我身后嬉笑。我无脸回头,也不想再回。后沦落至江边时,幸而遇见康大哥,得他赠我碎银和食物,我才得以苟活,一路撑到衡香。我原叫余一舟,至衡香后,改为余小舟。”
杜轩沉眉,道:“那我问你,这些年,你师门一直在寻何物?你可知沈谙早些年为何东奔西跑?”
“我师父和林清风贪钱好权,我师伯……他喜欢钻营一些奇门遁甲和炼丹药材。”
“他们为何来衡香?”
“师父和林清风想要拿下宁安楼,师伯则好像在追寻一群神秘人。”
杜轩一凛:“什么样的神秘人?”
“具体我不知,只知道这些年,师伯一直在找他们,师父和林清风偶尔帮忙出谋划策。”
说到这,余小舟停顿了下,又道:“如果,如果你们真的很想知道……我可以帮你们捉到我师父。”
“这,你捉你师父?”杜轩说道。
“我前些时间碰到过他,他近来处境非常不妙。你们要想捉到他不难,以我为诱饵便是。”
娇华 1142 孤男寡女
半个时辰后,打了很久惊雷的天空,终于倒下大水。
狂风号卷,大雨沉沉千里,天光彻底降下,伴随一道又一道雷声,怒轰人间。
夏昭衣在暴雨中睁开眼睛,明眸渐渐聚光,看向窗外。
防雨加厚的纱窗布,在雷霆咆哮里一鼓一鼓,天地蒙着薄薄一层虚化的雾,明明嘈杂,却又好像深静宁谧。
桌上的茶水已凉,夏昭衣倒了一杯,执盏去窗旁慢饮。
多数时间在沉思,纤长的手指托着杯底,偶尔轻轻转动。
房门忽然被敲响,夏昭衣转过头去,沈冽低沉柔和的声音响起:“阿梨?”
“进来吧,我已起。”夏昭衣道。
沈冽推门进来,抬眼见她仍一袭寝衣,别开目光:“你未换衣。”
夏昭衣笑了:“这不也是衣裳,哪那么多讲究。”
“……嗯。”
夏昭衣回桌边倒茶,茶水泠泠,顷刻满盏,边抬眸朝沈冽看去。
看模样,他精神不错,身上衣裳也好看,一袭沧浪色华服,腰间系着淡月白云纹腰带,头发并未束冠,以拂霜发带简单缠绕成马尾,既有洒然傲骨的侠气,又似有清逸淡漠的仙气。
沈冽伸手去碰她放下的茶壶,触手冰凉,皱眉道:“你先勿喝,我立即令人送温水过来。”
戴豫刚至门边,闻言道:“少爷,我这便去。”
他转身跑走。
房门敞着,檐外大雨滂沱,时有寒风掠来,沈冽过去想关门,又觉不太妥。
房门却被少女的素手一按,“啪”一声轻响,给关上了。
“你冷吗?”夏昭衣抬眸看着他,双眼乌黑明亮,清澈无暇。
沈冽清浅一莞尔:“不,是怕你冷。”
“那开了吧。”夏昭衣抬手去开门。
“不必,就关着吧。”沈冽去拦。
手心无意压住她的手背,一冷一热一触,暖流似从他滚烫的手心而来,夏昭衣的唇角轻轻扬起,很快意识过来,她轻闲一脱手,回过身来道:“雨好大呀。”
边故作从容地低头抿着茶盏,以轻盈步伐回去窗边。
沈冽看向软榻上折叠整齐的衣裳,是今早徐寅君听闻她睡在卿月阁后,特意差人送来的。
或许不知她今日偏好什么,所以徐寅君一共选了三套,样式不一,风格不同。
沈冽过去望了眼,拾起一件浅翠色外衫,绮云轻纱,质地薄却实,轻且柔,上边绣着青碧凌华水纹,每处凌华水纹上,都缀以雅致深色的木槿花绣。
耳边衣衫轻动,夏昭衣侧过头来,沈冽已将外衫披在她身上。
“会冷的。”沈冽低低说道。
夏昭衣弯唇笑笑,托着茶盏望回外面。
隔着窗,视野大打折扣,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听。
春枝敲窗,乱叶飞舞,万物都有其响。
“今早离开时,你叮嘱他们遮大棚,可是已料到这场雷雨。”沈冽道。
夏昭衣眼眸轻敛:“希望陈家祠堂和陈家,这会儿已成平地。”
“雨停后,你有何行程?”沈冽侧眸看着她。
“你呢?”
沈冽眉目温和:“昨夜我们不是说好,我今日要将衡香所有乡长喊来,问一问可否有类似陈家那样的蹊跷住户。”
“那,好吧,那我就去……”夏昭衣杯盏轻转,半天没说出下文。
沈冽耐心等着,夏昭衣忽而一笑:“一时竟未想好,我是去廉风书院见一下杨老院长,还是去衙门找沈谙,或者,出城去陈家祠堂。”
“陈家祠堂那些,可一同交给我。”
夏昭衣想了想,抬起眼睛:“秋燕村里那近十万兵马都在等着你呢。”
“有平岳峰和徐力在。”
“沈冽,”夏昭衣神情认真,“这么多兵马非一朝一夕可集结,你是早有准备?”
沈冽知道她要问什么,黑眸变深,专注看着她:“嗯。”
“你……要逐鹿天下?”
“我若真要去夺天下,你将如何看?”
夏昭衣凝目,似要望进他的双眸。
他的眸光深湛,静笃,无波无澜,只有漆亮瞳孔处的她。
沈冽面淡无波,心却不平静,他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不知她要说什么。
争不争天下,他始终无谓。
世人熙熙,如赴盛宴,如春登台,皆与他无关,可他迫切想知,她怎么看。
少女这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昭昭明洁,剔透清亮,同时亦平静如水。
沈冽就要开口打破沉默时,夏昭衣道:“沈冽,夺天下易,守天下,难。”
她伸出自己的手:“朝政,民生,道德,文化,军制,外敌,内乱……”
“阿梨,”沈冽忽然以大掌包住她的手,止住她的手势,“我若真去夺天下,你如何看?”
再一度被他碰触,他手心里那些炙热的暖意瞬息涌来。
他的手非常热,对于手指冰冷的她而言,堪称滚烫。
夏昭衣对上他深沉的注视,倏尔弯唇:“我都要替你谋划江山了,你说呢。”
沈冽微愣,眸底深处乍亮,似有一团火焰燃起。
屋外天光越渐昏暗,他的俊美轮廓越发深刻,肤色则因暗光更显白皙。
敲门声忽然响起,夏昭衣抽回自己的手望去:“门未锁。”
两个仆妇跟在戴豫后面,戴豫手中托盘上置着一壶热茶和一盅补汤。
两个仆妇则是各端一盆热水。
“戴大哥。”夏昭衣叫道。
戴豫开心道:“阿梨,睡得可好。”
“嗯。”
即便雷雨惊梦,亦觉睡得酣畅。
“你们这是在说事呢,”戴豫不好意思道,“这,我是不是打断你们啦。”
“没有打断。”夏昭衣笑着摇头。
“阿梨,你先洗漱换衣,”沈冽道,“勿要着凉。”
夏昭衣转眸看他,莞尔:“好。”
自屋里出来,仆妇在后边将房门关上便同沈冽告退离开。
檐外仍风急雨哮,戴豫藏着笑意悄声道:“欸,少爷,你和阿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戴豫方才推开门进去时,屋内气氛让他一下子激动起来。
沈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思及她方才的眼神和话,他不禁唇角轻勾,扬起一抹笑,清逸洒然。
“少爷?”
沈冽修长苍劲的手指微微收拢:“走吧。”
“去哪?”
“做饭。”
戴豫看着他挺拔修长的倒三角背影离开:“……做饭还这么积极。”
娇华 1143 不太寻常
牢门铁链被打开,两个担架抬入,各躺着一个黑衣人。
永远热闹的衡香大牢里,诸多目光纷纷看向那两个黑衣人。
很快,他们就被人从担架上揪起,手腕脚腕皆上铁环, 给固定在墙上,极大程度限制了他们的自由。
众人一下议论开,问这两人是谁。
还有人,冲送他们进来得士兵们发出嘘声。
士兵们没有多留,把两个黑衣人往墙上一绑后,提着空掉的担架离开。
“喂!你们是什么人啊, 怎么关来和我们一起?”
“还能说话不, 看你们也没遭遇什么酷刑, 你们咋了这是?”
“你们身上这衣服,咋地,贼呐?”
“如果是贼的话,那就很可恨了!我家就遭过贼1
“对,我家也有!辛辛苦苦干了几天的活,东西给我抢光了1
大牢里烘乱开。
忽然,地牢的门又被打开。
众人忙转头,举目望去。
进来十人,为首得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狱卒和衡香衙卫的制服,后边跟着的,却是刚才送黑衣人进来的士兵盔甲。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进来得人不是狱卒和衙卫。
没人说话,大家忽然就保持非常默契的安静,看着他们过来, 经过,再离开, 往大牢更深处走去。
过去良久,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被从大牢深处的石门后带出。
虽是瘦骨嶙峋,老头的身板却仍笔直, 分明为阶下囚,但目光异常明亮,锐利如刀。
直到他们经过一间牢房,那牢房里关押着的人都忙围来,紧紧盯着这老头,却不敢喊他。
老头朝他们看去一眼,面无表情地被推着离开。
离开大牢,铁门外面还有一排牢房,俨然是新建不久的。
大雨如乱箭砸地,声势浩大,老头一出来便看到那一排新牢房前,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坐在轮椅上,微微低垂着头,一头墨色长发直垂,柔顺温软。
天光在他脸上落下波折光影,他的眼眸阖着,睫毛长而翘,虽只有侧容, 但极其俊挺的鼻梁和清晰可见的下颌线, 半张脸亦能认定这是世间罕见的美男。
老头的脚步骤然一停,目光刹那凌厉:“徒儿1
身边的士兵们纷纷撑开伞,其中一把遮在老头头上。
然后,有人把老头往前面骤然推去:“走1
“沈谙1老头大喊,“大徒儿!1
男子始终闭着眼,大雨大风中,如似雕像。
“他怎么了?1老头回头问旁人,“他这是怎么了!1
“走1
“少废话,快走1
没人给他回答。
待他们彻底走远,沈谙才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深邃眼眸朝他们消失的方向看去。
张稷站在旁边,问道:“为何装睡?”
沈谙淡淡道:“装死那么久,尴尬。”
“这也是理由。”
“不然呢,”沈谙抬起眼眸,微微一笑,“跟他抱头痛哭?”
张稷面无表情,看向檐外疾号的大雨。
在他们身后这一排新牢房里,沈谙所住的顾宅的仆人都关在这。
立安也在,不过他单独关着。
王丰年离开前说不准他睡,于是立安到现在一直在受折磨,只消一合眼,就会立即被人泼水或者揪头发。
大约一刻钟后,前衙有人撑伞跑来:“张执令,二小姐来了,简将军说速带沈谙去前堂1
沈谙面带笑容:“这位军爷,容我问下,是只有阿梨姑娘一个人吗?”
“对。”
沈谙心里面悄然松了口气,旋即又觉一阵失落,低低道:“他,没来。”
“谁啊?”跑来传话得士兵问道。
沈谙笑笑。
张稷看向身后士兵,道:“执伞,并推沈大郎君去前堂。”
“是1几个士兵应声。
这一排新牢房,是赵慧恩上任后造得砖瓦房,新是很新,但也很简陋,风向稍微一转,一排牢房都要遭殃。而这些暴躁的雨天,对他们而言更是不友好。
沈谙的轮椅被人缓缓推着,檐下风正大,即便有士兵努力稳着伞面,他的头发仍被大风吹向胸膛两侧,沿着清瘦的臂膀后扬,露出苍白俊美的面孔。
顾宅里的佣人们看着这个久违的家主,纷纷喊他。
沈谙没有理会,刚才脸上卑谦尔雅的笑容此时消失不见。
他冰冷淡漠地看着檐外的大雨,夏家军几个士兵不时看他,都好奇他在想什么。
实在是,这个男人的容色太过出众,这样若有所思的眼眸,深邃且惹人注目
夏昭衣此时背对着公堂大门,站在公案前,低头看着一本册子。
大恒在她右边,双眸通红,脸上神情悲痛。
除却夏昭衣手里的册子,在公案上还有其他六本。
夏昭衣一目十行,看完后合上,语声徐沉:“君生金铺,无人生还?”
“嗯。”
“王总管事派去得那三人,是淹死,或是被剑所伤?”
“仵作还没给答复,但是尸体上都是有剑伤的。”大恒说道。
他们都在王丰年手下做事,那三人跟了他很久了,早有感情。
听闻他们的死讯,大恒实在难过。
公案上忽然传来很有规律的敲击声。
大恒望去,少女纤细玉润的手指在公案上交错起落着。
除却大拇指,夏昭衣没有留长指甲的习惯,现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指腹来回敲着桌面,声音很轻,动作很缓,但很有节拍。
忽地,她指尖一顿,淡淡道:“不太寻常。”
“大东家发现了什么?”大恒好奇。
夏昭衣不疾不徐道:“楚筝先后受重伤,第一次,康剑大哥的扁担重击了她的头部。第二次,是我。如今,她行事决不敢张扬,只会以偷袭暗杀为主,杀完人,泄完愤,她便迅速离开。这些册子就是证据,我不信她对这些会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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