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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姚新正稀疏的眉头皱作一团:“奇了,当时不是有北城外的渔民看到,他们是从北边走的,怎么尸体出现在了南城外。”
“这便不知了,”士兵说道,“现在李副将问,要不要把这事跟夏家军说。”
当时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加上衡香守卫置所实在太惨,所以李国豪和姚新正并没有把这件事情上报。
“这有何可说的1姚新正立即道,“又查不到我们知情!李国豪怎么回事,脑袋不对了?”
“那便不说”士兵说道。
“你这就回去跟他说,让他不要多事1
“是,属下遵命1
晨光悄悄露出一片,云上彩霞铺开,风变暖,更清冽,拂过帘栊和画堂。
微光里,床板轻动,清瘦修长的手从里边伸出,将木板往外推开。
陈韵棋自暗道里爬出来,近乎十个时辰的浑浊空气,让她此时大口喘息,如获新生。
室内的窗扇都开着,风声低吟,窗外天光正启,雄鸡打鸣声嘹亮高亢。
她茫然望了阵已空空如也的卧室,跛着已经麻了的脚往外走去。
立安不见了,下人也不见了,整个顾宅空无一人,院内大方块的地砖被撬了多数,连檐下的盆景都被搬空。
抄家,这可真是彻头彻尾的抄家。
自她被他们从去从信府的半路拦截下来,带回衡香后,她一直讨厌这里的人,尤其是成日监视她的立安。
可这会儿,她迫切想见到他们,哪怕是后院的杂役仆妇都好。
扶着柱子,陈韵棋在石阶上坐下,肚子很饿,她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颓然无助。
一柄长剑忽然悄无声息伸来,抵在她削瘦的肩上。
“起身。”一个女人冰冷说道。
陈韵棋一惊,忙要回头。
“让你回头了吗1女人怒斥,声音极凶。
“你,你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楚筝上下打量她,确认自己当初在廉风书院前所见的女子背影,就是此人。
陈韵棋声音发颤:“你不知我是何人,你为何拿剑指我,我们非亲非故”
“这里为何被抄家?”
“我不知。”
“少玩花样1楚筝怒目。
“我真不知1两行清冷自陈韵棋脸上滚落,“我什么都不知道1
“你叫什么?”
陈韵棋犹豫了下,说出真名:“我姓陈,游州从信府人士,我父亲原为从信府县衙县尉陈永明,他,他”
陈韵棋再难启齿。
楚筝略沉吟,道:“原来是你。”
“姑娘认识我?”
“不认识,但是你父亲做得好事,我都听闻了。”
陈韵棋咬住唇瓣,将眼泪咽下。
“你父亲出事了,陈家被抄了,你是怎么从从信来到衡香的?”
陈韵棋双手攥紧,指甲深深嵌在自己的手心里。
长剑还抵在她的肩膀上,她动作幅度稍微大一些,长剑就会在她肩上压下数寸。
“说1楚筝斥道。
“我不记得了,”陈韵棋啜泣,“我喝了一碗水后,我就昏过去了,醒来便已经在衡香府,其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
“真的。”陈韵棋说道。
实际上,两次来衡香她都知道是如何来的,但这个一出现便威胁她生命的杀手,她凭什么对对方说真话。
楚筝看着她的背影,顿了顿,道:“你,可认识一个叫阿梨的女子?”
陈韵棋骤然回头,再不顾及还被人以利刃胁迫,目光愤怒地对上楚筝的眼睛。
“你认识她?1陈韵棋问。
楚筝扬眉:“怎么,你们有仇?”
“你若是她朋友,你现在便杀了我1
“呵,你还挺有骨气。”
陈韵棋眉眼一厉,骤然伸手去抓楚筝的长剑,试图引颈自刎。
在就要抓住的前一瞬,楚筝一把将剑刃收回。
“你错了,”楚筝将长剑慢慢送回剑鞘,看向陈韵棋,“我不是她友人,我比你更恨她。”





娇华 1138 杜轩远见
夏昭衣回城时已卯时,而卯时,王丰年等人同样还未睡。
衙门里灯火仍明,公堂里累倒一片,王丰年是最精神的那个。
沈谙谈笑风生了一整夜,因身体弱,这会儿也快撑不住了。
王丰年尚还在琢磨沈谙话里的逻辑,听到几阵呼噜声,抬头看去,却是屈夫人的两个手下发出来的。
他们靠着柱子,竟就睡了。
大恒也快站不稳,摇摇欲坠。
在场的几个夏家军士兵,虽然不至于睡去,但神情皆憔悴疲累。
王丰年拾起惊堂木,准备拍下时,听到外面的公鸡打鸣声。
他望了望,挑了个最好欺负的,将惊堂木朝立安丢去。
立安一惊,忙抬起头。
王丰年没好气地道:“让你睡了!?事情没交代完,你睡什么?”
“盲目开堂,一个小小商贾,真把自己当人物了。”立安愤愤道。
“当心我拿拶刑对付你!”
“滥用私刑,没天理!”
“呵,”王丰年冷笑,“衡香眼下就是我们的天下,别说动用私刑,滥杀无辜都不成问题,你待如何?你跟我一个恶人讲道理?”
立安翻了个白眼,又困又累又饿,目光看向沈谙。
沈谙虽然受审,却是坐在椅子上的,还是后衙搬来得紫檀和雅太师椅。
他的眼睛低垂着,微阖半眯,两旁垂落的长发遮了他半脸,立安看不出他是睡是醒。
“大少爷。”立安悄声叫道,想让他为自己做主。
沈谙脑袋一歪,传来很轻的呼吸声,靠着椅背睡着了。
“他睡着了,”王丰年道,“你想睡吗,想得话你便交代清楚,这过去几年你家少爷都去过哪,买通李三丁后都做过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哦,还有,为何隔三差五寄奇怪的图纹给沈郎君。一五一十,都给我说!”
跟王丰年一墙之隔的后堂,杜轩靠着椅子,若有所思地喝着茶。
他的精神跟王丰年一样好,旁边的叶正因为睡过一觉,这会儿勉强还撑得住。
叶正听了半宿,忍不住了,小声道:“或许,他们当真什么都没做过?”
杜轩慢声道:“现在要问得不是他们在衡香做过什么,而是他们想要做什么,以及在来衡香之前做过什么。”
“别的倒无所谓,就担心他又想害少爷。”叶正嘀咕。
杜轩唇角勾起冷笑:“不是想,而是肯定。”
一个衙卫忽然领了一人进来。
杜轩和叶正抬头看去,后面跟着的人是卫东佑。
杜轩立即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说道:“怎么样了?”
卫东佑朝衙卫看去。
衙卫了然,赶忙低头告退。
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卫东佑压低声音道:“侯睿真的有问题!我和诸昌依你所说,一路跟踪他,他直去东平学府,许久才出来。我特意托人打听,他去得是路远轩。”
“路远轩?陈又见那路远轩?”
虽然这陈又见在飞霜阁出事后的第一时间已离开东平学府,但是在他的住所路远轩中,一定还留有他的“眼睛”和“嘴巴”。
卫东佑点头:“对,我所打听的那位杂役还提到,他曾亲眼见到侯睿跟又见先生的书童往来。因为侯睿跛脚,所以好认。”
“这厮,”杜轩怒笑,“我们在陶安岭救他一命,他反恩将仇报?”
早在余小舟同他说侯睿有问题之前,杜轩和武少宁就觉得他不对劲了。
当时侯睿带着包袱不告而别,不多久又回来,说走投无路,但已书信给亲人,想要借住几日,等亲人来接。
可杜轩精通药理和香料,沈冽在受赠夏昭衣的笑对之前,身上的杜若之香便都是杜轩所调制。
杜轩一闻,就闻出侯睿身上的药味不是他们的。
非但不是,价格还不低廉,有佛手参和鹿茸,还有至今难以采摘,为数极少的大叶当归。
那日救下侯睿时,侯睿一直昏迷,为弄清他的身份,杜轩和武少宁搜过他的身,侯睿身上并无贵重财物,就几个铜板而已。
一个去而复返,还用得起这么贵重药物的人,杜轩怎能不留心眼。
所谓水淹衡香,无非只是个试探,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生,我们接下去要如何做?”卫东佑问道。
杜轩想了想,若有所思道:“这条小蛇,打不打草,惊不惊它,都无所谓,可是若能反其道,让它为我们所用呢?”
“先生有何谋算?”卫东佑好奇。
“既然我们是在陶安岭古寺救得他,不定他此前去陶安岭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如我们便放出假消息,说要去陶安岭,看看他会不会回去通风报信,布置人手。若是会,我们一网打尽,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就杀了。能杀几个是几个,少一个,算一个。”
“好注意!”
“等等,”叶正皱眉,“这件事,我们要不要跟少爷说一声啊。”
“当然要说,我去说。”杜轩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前堂忽然响起一连串的惊叫声,由远而近。
“杀人了!杀人了!!官老爷,杀人了!!”
“被灭门了!!”
杜轩他们一惊,卫东佑忙抬脚要走出去,杜轩拉住他:“别去。”
沈谙坐在外面,所以他们这几个暗人都不好露脸。
沈谙未必见过卫东佑和叶正,但是现在一见,以后若是有跟踪沈谙的任务,便不好办了。
杜轩回过身去,掀开画卷,通过墙上一个圆孔朝外看去。
几个市井常见的众生相貌从外跑来,惊慌地指着东南方向。
“杀人了,大人,君生金铺,被,被灭门了!”
他们这样慌慌张张本来,惊醒大堂里面的所有人。
“噗通”一声,他们对着王丰年便跪了下去。
“小民们见过大人!”
“别别!”王丰年忙起身,“我可不是官老爷!”顿了顿,他皱眉,“等等,什么灭门?出人命案子了?”
“被灭门了,君生金铺啊,被灭门了!”
“君生金铺?”王丰年觉得熟悉,一经回忆,他神情变严肃,“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娇华 1139 君子慎独
前几日在齐墨堂,舒小青画下楚筝让她留意的街角暗号后,王丰年便派人上街去寻,最后指向之地,便是这君生金铺。
寻到之后,王丰年还特意派了三人在那盯梢……
忽然,王丰年面色大变惊呼道:“不好!”
眼下君生金铺被灭门,却是邻里街坊来报官,这说明什么?
满堂目光始终看着王丰年,见过断案快的,没见过快成这般,也不知他是真知,还是迷糊。却转瞬,忽看到他神情大变,目露惊恐,众人也跟着心里咯噔。
王丰年看向大恒:“你把他们带回去看押!”又转头看向夏家军为首的张稷,抬手抱拳,“张执令,我需要五十来人,你看……”
“好办!”张稷说道,“我即刻调度!”
立安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
“不准他们睡觉!”王丰年离开前对大恒道,“让他们醒着!”
立安膝盖一软,跌坐在地。
君生金铺有些距离,王丰年不好抛头露脸,便坐上一辆马车。
到了后,亦在脸上蒙了遮面的布,这才下车。
周围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在王丰年进去时,楚筝就抱剑站在后面的客栈二楼里,沉沉望着他。
陈韵棋的余光关注着楚筝的长剑,深怕她真的要拔剑而去。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楚筝忽然说道。
陈韵棋一愣:“你,灭了那金铺满门……”
“什么金铺,”楚筝冷笑,“那是大平朝放在这里的眼睛。”
牵扯到这些,陈韵棋不知该不该听,多听多错。
楚筝这时又道:“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我们有大把可下手的时机。你不妨好好想想,我们今日怎么做便能杀了此人。将他除掉,犹如断阿梨在衡香的左膀右臂。”
“那些夏家军士兵,你打得过吗?”
“我多处受伤,眼下只能暗杀其一二。”
陈韵棋看向楚筝的手掌,小声道:“你伤得这般重,还能杀掉这般强壮的士兵,你委实厉害。”
“闭嘴!”楚筝忽然变脸一般,怒目瞪去,“这便叫厉害了?若真厉害,我岂会受伤?你夸我厉害,那比我更厉害的人呢?他们岂不更厉害?!”
陈韵棋面色一白,一双娇柔眉眼浮现惶恐。
她以为没人不爱听好话,眼前之人的暴躁,超出她的认知。
楚筝厌恶道:“你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杀了他,我不会带着一个废物随行!”
“……好。”陈韵棋应声。
王丰年的手帕,在遮脸的长布下捂着自己的口鼻。
血腥味太重,不仅刺目,眼前所见惨景,还非常刺目。
杀手最讲究干净利落,通常一剑毙命。
但君生金铺里这一地尸体,却死得奇惨无比。
切口倒都是平滑利落的一剑,可见其刃削铁如泥,可是,却被切了一块又一块,堪称碎尸万段。
他们的尸体越惨,想到还没找到的那三个手下,王丰年便越害怕。
“都说我们大东家是女魔头,我看,这楚筝才是真正的女魔头!”王丰年忍着反胃对张稷说道。
相比之下,夏家军的士兵们久历沙场,多惨烈的都已见过,反倒没有触动。
外面传来疾奔的马蹄声。
正准备去柜台看看有没有可翻之物的王丰年回头朝外看去。
来得是沈冽的晏军。
“王总管事,阿梨将军和我们将军已回城,阿梨将军去卿月阁了。”晏军进来说道。
王丰年嘴巴半张:“她,去卿月阁?”
“嗯,他们一夜未睡,卿月阁又离得近,所以……”
王丰年的脑袋里冒出那日在齐墨堂时,少女靠着年轻男子肩膀睡着的那一幕。
这眼下还去人家的卿月阁,岂不羊入虎口吗……
“好的,知道了,阁下辛苦。”张稷说道。
王丰年看向张稷。
“王总管事,在想什么?”张稷问道。
“没,没什么……”王丰年回神。
其实想想,沈冽好似也不错。
那日东家睡着后,他的举止非常有礼数,并无半点不妥。
当时那场景,沈冽有得是机会装作不经意间触碰一下大东家的这里那里……可他没有。
非但没有,他还处处避让。
敬一人,非当面恭,目光不及之处仍敬,才是诚,方为礼。
王丰年喃喃道:“君子慎独,不欺暗室。不为昭昭信节,不为冥冥堕行呐。”
张稷眨巴了下眼睛,看着他。
“继续继续,”王丰年道,“且看有没有留下有用的。”
他本也对君生金铺有点想法,毕竟大东家非常讨厌大平朝那班人马。
而且这事,王丰年觉得有一些蹊跷。
因为他一直有一种感觉,相比起大平朝的皇帝宋致易来说,大东家更厌恶的人居然是那颜青临和勋平王晋宏康……
不过王丰年没有问为什么,大东家想说原因,自然会说。
王丰年来到柜台后。
金铺里面的金饰都在,抽屉格子里的钱财也未丢,取出账册来,一滴血都没有。
看来,楚筝在行凶后,并没有翻箱倒柜,而是转身便走。
王丰年看了看,抬头看向门外。
怎么去找那三个手下的人,还没回来呢。
楼下的柜台找了遍,王丰年和张稷分头行事,一人去后院,一人去楼上。
等原赵慧恩的衙卫们徒步跑来,帮忙看守、搜寻以及清理现场,去找那三名手下的人也终于回来了。
他们搜遍方圆半里,并没有看到人。
王丰年眉头紧皱,沉重道:“看来,凶多吉少。”
早年,他还是跟在章之先生身边的王长七时,他很少会在意旁人的性命。
今日这个随从丧命,明日那个手下丢命,王丰年皆毫无所动,他觉得理所当然,连物伤其类的悲伤都没有。
但是现在,他当了这总管事后,反而开始在意自己手下们的生死。
毕竟,都是跟着他混,把身家性命交给了他的人。
“找到了!”这时一人跑来,“王总管事,他们在后边的河道里!才浮上来的!”
河道,浮!
王丰年心下一慌,不过仍存侥幸,问:“可是活的?”
士兵顿了下,道:“……三具尸体。”




娇华 1140 深陷绝望
陈韵棋跟着楚筝穿过一道又一道巷弄,进到一家破旧的屋舍。
正在洗衣服的小少女看到楚筝回来,吓得一哆嗦,赶忙起身看着她,目光再悄然看向陈韵棋。
陈韵棋看得出她的惊恐,冲她轻轻弯唇,很淡的笑了下。
少女没有理她,目光看回楚筝。
屋里氤氲着一股非常浓的药味,还未散尽。
陈韵棋跟着楚筝上了二楼,一上去便看到一对被绑在木地板上的夫妇。
陈韵棋大惊失色,忙过去:“你们发生了什么?”
“你敢去碰一下,你的手脚我会立即废掉!”楚筝恶言说道。
“是,你把他们绑起来的?”陈韵棋看向楚筝。
楚筝在床上一靠,曲起一条腿:“你去楼下让她给你弄点吃的,吃完你继续想,今日不想出一个办法,我剁你一根手指。”
陈韵棋抿唇,一言不发,朝楼下走去。
房子通风不行,空气里的药味一直未散,整个屋舍都充满一股压抑沉闷。
而这上下的楼梯,确切来说不是楼梯,只是加粗加厚的梯子,陈韵棋走得颤颤巍巍,唯恐摔下来。
到了楼下,她看向抱着木盆进屋的少女。
少女抬眼打量她,而后一声不吭,继续干活。
陈韵棋想开口让她为自己做点吃的,但是说不出口,肚子却忽然咕噜叫了一声,在安静的小屋里尤其清晰。
她窘迫得说不出话,无地自容。
少女听到了,但不想理,取了屋里的脏衣物,继续去院中洗。
陈韵棋抬手轻摸肚子,太饿了,她真的太饿了。
转眼看向灶台,她走了过去,打算自己弄点吃的。
陈韵棋会做很多糕点,学自于母亲,不过这里的食材有限,以及,灶火她不会弄。
在灶台后面鼓捣半日,她不仅没将火生起,反而扬了一屋舍的呛人浓烟。
外面的少女终于忍不下去,起身进屋,便见楚筝从楼上下来,快步走向灶台,揪起灶台后正咳嗽的陈韵棋,一个非常响的耳光扇了过去。
少女脚步一顿。
陈韵棋从地上爬起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捂着脸,抬头惊怒地朝楚筝看去。
楚筝一脚踩在她的肩膀上,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
“还有你!”楚筝看向门口的少女,“你找死是吗,滚过来!”
少女赶忙进去。
楚筝揪着少女的衣领,将她提起朝灶台摔去:“做饭!”
一顿怒火过后,楚筝回去楼上。
少女战战兢兢地坐在灶台后,拾木柴的手一直在发抖。
陈韵棋想要帮忙,又怕添乱,一张俏容被烟熏黑,安静站在一旁。
少得可怜的米被倒入锅里,很快,沸腾的泡泡在锅里一颗接着一颗的破开,米香飘散出来,带着滚烫的热意。
陈韵棋听着这个声音,目光看向脚边坑坑洼洼的泥土地。
这小屋采光不好,房子里很黑暗,米香虽浓,但各种气味夹杂在一起,仍不好受。
陈韵棋忽然陷入很深的迷茫。
原来,人生还可以更惨。
每次以为深陷绝望,却想不到还有更大的绝望和恐惧。
现在她想哭,却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
去君生金铺报信的士兵,最先去得是官衙。
杜轩他们听闻沈冽和夏昭衣回来后,即可便往卿月阁赶,唯恐招待不周。
路上,他们迎面遇见抬着尸体和白骨往县衙方向而去的城南都卫府的士兵。
待这些士兵离开,没多久,他们又遇见一长列遮着黑布的车笼子。
路边围满看热闹的百姓,冲着过去的尸体和白骨指指点点。
这近十个车笼子,更是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
杜轩不由也走去,拦着人问车笼子里关着得是谁。
潘乡长和几个乡贤跟在车旁,见有人拦车,就要上前去斥,却见为首的队正待他极是恭敬。
队正将城外陈家祠堂前的情况,还有夏昭衣去了陈家旧府并遇袭之事如实叙述。
杜轩抬手掀开黑布一角往里面瞅了几眼。
“他们的弓弩呢?”杜轩问。
潘乡长已看出这是贵人,殷勤道:“老爷,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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