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娇华 1185 悬尸拦路
紫苏染坊的三拜山脚,又称均内乡。
均内乡共六个大村,最大的村叫暗河庄。
快申时时,暗河庄的村祠来了很多人。
好传谣言的人登时四散消息,有说村里有人犯事要被抓,有说村里有人是隐世高人,被人拜访至此。
暗河庄的西头,一个中年男人脚步匆匆,去到一个干净幽然的农家小院。
小院里遍植繁花药草,屋宅门前的檐廊下挂着一串整整齐齐的腊肉干,粗细长度近乎一样。
院中无人,中年男人推开门,里面仍无人。
他踩着木梯往楼上去,屋室一尘不染,衣衫家用全部干净平滑,被褥叠成长长方条,一丝不苟,棉麻软枕上没有半根头发。
中年男人皱了下眉,转身离开。
才出屋子,便见老者推开院门回来,手里提着一筐鱼。
“主人!”中年男人压低声音上前,“出事了!”
老者神情恬淡,一双温雅眼眸如四月春夏:“莫急莫急,我都听闻了。”
将手中这筐鱼放在井旁,老者慢慢悠悠地打水:“我本就盼着那小女子去紫苏染坊一走,她能亲来,此乃妙事。”
“便是怕,这村子里有不知数的去他们跟前胡言……”中年男人说道,目光有所指地看向老者的手。
老者这手实在异于常人,任凭是谁都会多瞧上几眼。
老者笑起来,道:“怕什么,跑就是。”
中年男人见他这般,不知说什么好,“哎”了一声。
“哎。”老者也跟着叹了声。
“主人,你为何哎?”中年男人道。
“你可知这世上最要不得的是什么?”
“什么?”
“安逸。”老者说道。
他提着水往旁边的洗衣池走去,将井水倒入盆里,每条鱼挨个刷去。
老者继续道:“你是眷上这村中起早贪黑的苦日子,都快忘了曾经的畅快了。”
中年男人愁眉,没有接话。
院外这时走来一群人,都是村口聚完回来的,边走边情绪激动地在聊着。
二人朝他们看去。
中年男人眉眼露出焦虑,老者朝他望了一眼,温和道:“不然你去问问。”
“嗯,那我去问!”
老者看着他推院门离开,回身继续刷鱼。
刷着刷着,老者停下。
“鱼是自由的,味美鲜嫩,”老者喃喃,语声温柔,“离岭的丫头们,那也是天底下最自由的女子呐~”
·
乌金西沉,余晖飞晚,青山村野被燃烧出赤金色的团团焰光,灼灼刺目。
李国豪跟着暗河庄的几位村民,迈入深山林里,沿路荒冢无数,鸦背夕阳飞去,千山万峰翳翳,拨开较人还高的杂草,终见得张公腾飞之墓。
“还真有!”李国豪说道。
碑上漆色早就剥落,按刻凿下去的年月去算,这墓年代果真不浅,少说也有半百。
领路的村民们抹着头上的汗,等着他发话。
李国豪道:“几位老乡辛苦,待回去了,我会给你们讨赏的。”
“多谢军爷!”
“谢谢大人!”
村民们忙道。
却见李国豪侧身看向身后兵马,手一挥:“挖了!”
几个村民吓了跳:“大人,何故要挖它?”
“使不得啊,大人!年代这般久的老坟岂是轻易可挖,至少得挑个日子!”
“而且现在太阳都落了,如果这会儿挖坟的话,不吉利呀!”
李国豪直接令人把他们赶走。
士兵们人多手快,不消两刻钟,刨平了整个坟包。
被虫子啃食得没眼看的破旧棺木被自深坑中抬出,众人三下五除二,撬走棺木上的子孙钉,棺盖一掀,一股陈旧的发霉气味扑鼻而来。
李国豪从副手手里拿来火把,抬脚走去。
幽幽火光下,一具枯骨躺在里边。
“有尸体!”跟来的副手叫道,“不是空棺!阿梨姑娘失算了?”
“闭嘴!”李国豪斥道,“阿梨姑娘可没咬定这一定是空棺,她只是令我们看看是不是空棺!”
“那这不是的话,这尸骨……”
李国豪想了想,叫道:“兄弟们,我们分队来,轮流抬,连棺材一并带回去!”
“头儿,随葬品呢!”一个士兵问道。
“都带走!”李国豪道。
目光看到几个士兵脸上露出不满,李国豪沉了口气,心道这也没办法。
胡校尉和潘辉那事,他一直不敢跟晏军和夏家军的人说。
这几日,他们对他还算和气,但那日包抄屈府外围后,他们对待衡香守卫置所的兵马,可是半点不留情。
那场面,那不是杀人,那是杀猪宰牛!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所有士兵,眼不眨手不软,分明是个人,却又像是一个个活修罗。
要是被他们知道他和姚新正当初蓄意隐瞒胡校尉和潘辉的事,不定要被论成包庇罪了。
而现在衡香守卫置所的士兵们的尸体被发现得越来越多,难保有天不会被追问到。
所以,李国豪想着现在能多表现,就多表现,至少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看得出晏军和夏家军是赏罚分明的。
众人抬棺离开深山,但这样陡峻的山路正应了那句老话,上山容易下山难。
那几个领他们进山的村民走在前面,心里琢磨晚上回去能做点什么,火盆是必然要跨的。
走着走着,一个村民忽然伸手指向前面,惊道:“快看!”
众人抬头,参天的高树上,李国豪率先派回去跟夏昭衣报信的士兵被缠着脖子吊在上边,身体在晚风中摇晃摆布。
所有人大惊。
李国豪拨开人群上前,仰头看着这名士兵。
几个村民吓坏了,一人跑来冲李国豪嚷嚷,称定是张家老爷显灵,来报复的。
李国豪看都不看他,反手一个巴掌将他扇地上。
副手上前,很轻地道:“头儿,这太高了,我们没有梯子……”
李国豪打量那士兵尸体离地面的距离,少说有三丈。
“以及,”副手舔了下唇瓣,艰难说下去,“是谁将他挂上去的,又是怎么挂上的?会不会……是杀了衡香守卫置所的那群人?”
李国豪刹那瞪大眼睛,一股恶寒从脊背直窜脑门。
娇华 1186 山林大火
山林间风急狼啸,举目漆黑,天上月正黯,浓厚层云密密盖着苍穹,偶尔行云缓动,方露出森森一点银月的光。
从溶洞中出来不久的张稷跟在夏昭衣身后,边走边吃着手中干粮。另外一只手则同夏昭衣一样,提着盏雕花云岚纺布灯笼。
两个夏家军士兵跟在他们后面,也是人手一盏灯。除了他们四人,再无其他。
张稷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逐一细说,说到最后,他皱眉道:“二小姐,属下不能理解,为何明知是陷,明知是故诱,沈将军还要继续走下去。”
夏昭衣淡笑,看着手中被袭人夜风打得晃晃悠悠的灯笼,道:“你说,他们是不是要故意引我们去紫苏染坊?”
“应该是,”张稷道,“那尸首所埋之处,只会令我们先去均内乡打听,而恰遇上紫苏染坊蛇鼠之患,便定会盯上这染坊。”
夏昭衣道:“虽说蛇鼠是我们放进去的,但实际上,想要将我们引至紫苏染坊,并发现那酒窖中的蹊跷,大可以有更直接的方式。”
“嗯,”张稷点头,“这些蛇鼠,便是数日前的我们都没想到要将它们放入进去,那些人定也不会料到。所以这所谓蛇鼠,应该是他们顺水推舟。”
“对,所以,如果要引我们去紫苏染坊,那为何还要将尸体埋在陈家祠堂,令人尖叫,引我们过去呢?”
张稷沉默了下,恍然道:“属下明白了!他们这么做,肯定不仅仅是想让我们去紫苏染坊,难怪沈将军第一时间要阮国良带人回去重走一趟!”说到这里,他略略停顿,又道,“但是二小姐,那些人为何这么做呢。”
夏昭衣明眸轻敛,边走边道:“或许,是要我们找一个姓唐的男人,也可能姓孟,还有张。”
“他们要找这个男人?”
“嗯,想利用我们去找,不过他们走运,正好我也要找。”
张稷若有所思道:“二小姐刚才说也可能姓张,所以,或与这张腾飞有关。”
“嗯。”夏昭衣说道。
还有那酒窖下的鬼哭狼嚎,她确定这声音是用来吓退人的。
唐相思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从他的诗词和文章中,能看出他在音律音感上的造诣。
夏昭衣相信,凭他本事要借地势造出那样一座怪诞的“乐器”来,并非多难。
她此前很少去思考唐相思和“那些人”的关系,因为唐相思于她的好奇之处,只有“往生者”三字。
现在看来,“那些人”要对付得不仅仅是乔姓之人,那唐相思也是他们想要找寻的。
而此行来衡香之前,她没有想过会和风清昂有交集,未想,风清昂竟就在衡香。
风清昂和“那些人”虽非敌,且还密切往来过,但从范竹翊口中所了解的,还有她去到过的那个不被“那些人”所知晓的溶洞都可看出,风清昂和他们明显不是一路人。
若是再加上个范竹翊师门,还有她和沈冽算一起,这一下子,竟成五方势力在碰撞。
越往深山,风越急,张稷看着满目缭乱的灯火,道:“二小姐,要不要砍些树枝固定这灯笼。”
夏昭衣笑着将手中灯笼又是一晃,打趣道:“山间若有此灯,才是山间。配这风声,实乃妙哉。”
不同于老佟支长乐或詹宁他们,张稷是个不苟言笑的严肃性子,恭声道:“是。”
夏昭衣见他如此,解释道:“这缭乱灯火的确会惹视线大乱,可藏于暗中之生灵,它们亦乱。你瞧这火光,”夏昭衣将手高抬,灯笼在她肩膀上前方被林风乱摇,随着她一直往前走的步伐,灯火波及出去的光影在整个山间胡乱晃荡,夏昭衣笑道,“诸多动物都怕火光,那些藏在暗中盯着我们的人,他们也怕见光。假使想要暗算我们,撞见这光,得先将自己藏起。”
张稷语声诚恳:“嗯,二小姐,属下尝为探路,惯于行于黑暗,现今受教了。不过,仍需有二小姐的敏锐和好身手,才能震慑住那些人。属下并不机敏,这招,以后还是不用了。”
夏昭衣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解读逗笑,笑声虽低,却很清脆。
后面两个士兵被她轻快语气所带动,也笑出声。
夏昭衣放下灯笼,忽的一顿,又将灯笼举起。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但就是这么一瞬,包括张稷在内的身后三个男人立即警惕,浑身戒备,几乎本能地朝她背影快步迈去,要护她周全。
循着夏昭衣仰头所望着的高空眺去,张稷皱眉,肃容道:“二小姐,有人吊在上边?!”
夏昭衣的清澈眼眸变深变沉,淡淡道:“是城南都卫府的士兵制甲。”
风声穿于林海,呼啸翻涌着千枝万叶,还似捎来一声远在天边的惨叫,细听又无。
·
四月莺飞草长,山中绿意盎然,万木生拔。
伴随尖锐惨叫,诸多跌落在地的火把刹那在葱郁植物上燃起大火。
李国豪带人朝山下冲去,因丢了火把,天上又无月色,黢黑林海刹那如妖骨缠枝。
他没头没脑地在前带路,后面跟着一群跌跌撞撞的士兵。
“嗖”地一声,数支锐箭从后方追来,一个士兵惨叫,从上边摔下。
旁人顾不上扶他,跑得更快,叫得更响。
跑到一个山泉旁,路口变窄,两旁皆是巉岩,几个士兵在黑暗里跌进浅泉,被凉意激透,嗷嗷叫地爬起,才发现山泉只到膝盖。
“住口!”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厉喝。
李国豪耳朵尖,一下听出是张稷的声音,立即大叫:“张执令!是张执令吗!”
“有人来接我们了!”副手叫道。
众人大喜,于是跑得更快。
“这帮人,真是瞎叫什么!”张稷身后的一个士兵无语说道。
“走吧!”张稷加快脚步。
两边人马碰头,李国豪如遇大赦,但望了又望,却见只有他们三人。
张稷身旁士兵说道:“你们没见着我们二小姐?”
“阿梨姑娘?”李国豪往后边看去一圈,众人都说没有见着。
“我们二小姐先我们一步上去了,”张稷说道,“你若没遇到,那便是她抄了近路。”
“近路?阿梨姑娘识路?她以前来过这?”李国豪讶然。
张稷摇头:“没有,不过对我们二小姐来说,只要不是悬崖,便有路。”
山风越来越大,呼号横扫,山道旁的树木被齐齐压弯腰。
而远处的山林大火起得飞快,已呈凶猛之态,有大片断裂下来的树枝,带着火球被吹向其他地方。
随李国豪一起跑下来得均内乡乡民们急得掉泪,怕火势吞噬下来。
一人拔腿要跑去,张稷拉住他道:“勿怕,即将有大雨,我们先下山!”
李国豪等士兵抬头朝高空望去,的确,今晚一直都被积厚的云层密密压住苍穹,再看这狂烈的山风,的确要有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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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1187 扛棺而跑
“哎哟,啊……”
中了箭的士兵躲在路边长草下,轻声呻吟着。
如果听到任何声响,他就会立即闭嘴,连呼吸都停掉,不敢露出半分动静。
然而现在风大林嘈,山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时常自己吓自己,最后被吓得浑身抽搐,深陷绝望。
身侧长草忽然被人拨开,倏尔出现的淡芒灯火,让士兵吓得大叫。
“别嚷。”少女低声斥道,声音在夜色中分外清脆空灵。
士兵忙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喘着气看着少女,双眼大睁。
夏昭衣望向他背部上未拔出的箭矢,他的身体朝外侧卧,鲜血将整个衣衫染透,并渗进了身下草坪里。
夏昭衣抽出匕首蹲下,问道:“只你一人受伤吗?”
士兵痛得满头大汗,脑袋连点:“就我一人中箭,我就是个倒霉蛋。”
说完,他发现自己湿透了的衣衫被少女一把撕开。
“我要把箭头挖出来,会很痛,”夏昭衣递来一方手绢,“咬着。”
“阿梨将军,我会痛死过去吗?”士兵哭道。
夏昭衣朝他看去,目光明亮坚定,沉声道:“即便死,我也会把你救活,你忍一忍。”
士兵抽噎着,双手发颤。
夏昭衣耐心等着,直到他将手绢塞入口中,才以匕首挖肉。
“那些人”的箭矢,她再了解不过,眼下这支弩箭的纹络不变,应是同批制造,所以箭头上的两处箭矢,她轻易便知晓位置。
为了让士兵少受点苦,夏昭衣手法尤为利落,顷刻,她便将箭头挖出,再自袖中摸出才昨日才在卫东佑病房中调制的药膏抹上。
士兵口中的手绢忽被抽走,士兵愣了瞬,抬头看她。
夏昭衣温和道:“你休息一阵,也可以直接睡,你性命已无忧,我会让人过来照看你。”
“这,这便好了?”士兵惊道,这才多久,从一数到五十都没这么快。
“你倒霉,却也不倒霉,箭矢未伤及你内脏,你这运气,万中无一了。”夏昭衣莞尔。
“我运气这么好!”士兵大喜。
夏昭衣微笑点头,将药膏给他:“我还有事,你且休息。”
装药膏的小瓷瓶还留有少女身上的体温,士兵的手心紧紧攥着,看着少女的倩影离开。
他的鼻尖轻轻嗅了嗅,唇齿之间仿若还有手绢上淡淡的香气。
对了,这手绢她未带走!
士兵赶忙拾来,同样攥在手中。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阿梨姑娘,士兵低头看着手绢,又心道,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她。
夏昭衣没走远,去泉水那把躲在下面装死的几个士兵唤出,让他们去抬人,然后她带上一个被其他士兵公认口才好的人领路。
这被指口才好的士兵浑身都是水,虽是初夏,山间清泉却着实冻人,山风刮得他瑟瑟发抖,他开口便先为自己解释:“我们掉下来后,爬起便和头儿他们失散了。怕后边还有追兵,我们就没敢动,打算躲到天亮后再下山。”
说这些话时,他跟在夏昭衣身旁,牙齿一直在打颤。
“把出事经过说一下。”夏昭衣道。
“嗯,我们回来路上看到老张被吊在上面,头儿他们都吓到了,紧跟着就有人射箭暗算我们!我们运气好,刚好那边是抬棺材的,大伙吓得直接将棺材扔过去了。”
“……张腾飞的棺材?”
“嗯,然后我们就跑了,他们追出来射箭,追杀我们。但若是我们只伤了一人,那可见,他们就是想要那棺材……”
“嗯,应该是的。”夏昭衣道。
几滴雨水忽从天上落下,紧跟着,噼里啪啦的大雨砸落下来,毫无缓冲过程。
“糟了,下雨了!”士兵抬头说道。
“还会打雷,”夏昭衣道,“身处山林,遭遇雷雨,最是危险。”
“那,阿梨将军,我们还要继续……”
“你回吧,”夏昭衣道,“我自己去。”
“这,”士兵哪里敢,赶忙加快速度跟上,“阿梨姑娘,我若是就这样自己回去,那我今日便要……”
“就当是,军令?”夏昭衣道。
她发现这两个字很好使。
士兵果然哑口。
夏昭衣直接走了。
沿着士兵所指得路回去,箭矢在一个坡道尤算平坦的地方便停了,那些人果然没追多久。
想也是,火把在地上烧出山火,那棺材也是木头做的,他们定是将人吓走后便立即回去抬棺吧。
雨越来越大,几道霹雳轰下,天地被照出一片银亮。
烧得旺盛的大火遭遇灭顶之灾,在滂沱之势下,气焰彻底消失。
夏昭衣走到起火的山地上,两旁树木焦枯,不过火势远看凶悍,真要将这些粗壮的古树烧得干净,是需要时间的。
她朝士兵所指得藏人之处走去,地上尚留对方埋伏的痕迹。
以及,那么大口棺材被自茂盛丛林中抬走,沿路的草木也会留有踪影。
但因大雨倾盆倒灌之下,踪影留不住多久,所以,夏昭衣开始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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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打得人措手不及,张稷等人自山上下来时,一个个全成落汤鸡。
众人顶着暴雨朝紫苏染坊方向跑去,均内乡外最大的分山岭下搭起一口大棚,遥遥望到这处大棚,众人大喜,张稷也在意料之外。
王丰年正候在大棚下,一看到他们,赶忙招呼,和手下们一起递干布,递干衣。
大棚内架着一口大锅,将锅里沸腾的热水和外边大桶里凉掉的水并一并,便是一碗救人水火的温白开。
张稷痛饮一碗,一抹嘴巴,拱手抱拳:“王总管事怎会在这?”
“我来寻东家的,”王丰年道,“见要下雨,我便令人搭帐篷了。”
“莫管二小姐如此器重王总管事,王总管事实在有远见高见先见!”
“哈哈!”王丰年近来总被夏家军这些将士们夸,怪不好意思,一番寒暄过后,他让张稷他们先去休息,他留下继续等夏昭衣。
大棚说是大棚,却半点不简陋,四边檐角各垂挂着迎风灯,遥遥望着,像是一座小屋。
暗河庄的东北村口,地势最高的一座农家小楼前,两个岁数不小了的男人站在急雨乱淌的屋檐下,正抬头眺着这座大棚。
娇华 1188 这俗世啊
“主人,我见远山的火似乎已熄了。”小刀说道。
风清昂负手而立,神情宁和清淡,屋檐的雨水打落在他身上,即便黏腻拧稠,他也不皱半下眉头,不露出半分焦躁。
“这么大的雨,山火当然会熄。”风清昂淡笑。
“主人,我们还要继续站着吗?”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且天地大雨犹如垂天之幕,视野大打折扣。
“我在等那小女子回来,”风清昂说道,“她并未在这些人之中。”
“主人看得清?”小刀好奇。
“你瞧那些人的大致轮廓便知,若那小女子在,众人定都是围绕着她。”
小刀点了点头。
“你若是困了,你便回吧。”风清昂又道。
“主人,我不困。”小刀说道。
风清昂看他一眼,眺回远处,道:“你回吧,妻儿都在家等你呢。”
伴着他话音落下,天上骤然一道银电,暴雨变密集,被烈风成片自外吹来,哗啦啦打了他们半身。
小刀身体发寒,但不是因暴雨,而是风清昂的话。
风清昂很少会提小刀那对妻儿,最近一次提,是两年前的中秋,他拎着一串他自制的咸鱼敲响他家院门,说这些送他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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