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竟将它从画上搬了下来。”她低低说道。
星云塔下方上圆,壁画上以青铜为主体,银器为辅,缀以珠宝,环伺尊雅。
眼前这座,以大块修栽方正的青白石堆砌,矗立于天水之间,规模庞然,气势雄伟,高耸笔挺,似要直入云霄。
那壁画上缀以珠宝之处,在这座大塔上,变成一个又一个六角攒尖顶的凉亭。
“凉亭”精致古拙,视野开阔,“凉亭”的六角垂嵴上,各坐有一只石凋瑞兽,瑞兽模样如龙似凤,盘踞昂扬,傲视八方。
不说星云塔主体,便是这上上下下,整齐排列的几座“凉亭”,便需得耗尽心力去凋琢。
同时,这些“凉亭”又成了整座星云塔一层一层往上的飞檐,结构设计上及其精妙。
夏昭衣的目光落在星云塔东南方向。
一个异常高大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看衣衫式样,地位应不低。
中年男子身后站着一人,夏昭衣认出是她故意放跑,由着他回来报信的剑客。
因为桃林中尸体满地,血流如泉,这名剑客沿路跑回来,必会留下深深浅浅的血脚印,夏昭衣现在便是跟着那些血脚印来的。
循着他们的目光所望之处,夏昭衣望向湖对岸。
顷刻,她便找到了那些潜藏在暗中的弓箭手。
不止一个,绝对超过二十人。
这架势,应该是在等她。
她再朝其他地方看去,一圈望下来,去往那湖中央就只有那一条狭窄笔直的长石桥,除非走水路。
她虽然会水,但水性一般,这么大的湖泊,不知道能不能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悄然游过去。
这时,身后传来动静。
夏昭衣回过头去,五个男子从桃林方向赶来,手里各握长剑,他们边跑边惊恐地望着一路延伸的尸体和凝固的血泊。
很快,他们看到被她绑在百步外的大树下的两个人。
五人立即过去,将他们从树上松绑。
夏昭衣望向这五名剑客的来路。
她自木屋中出来时,尚未好好观察周围,便被人攻击。现今仔细去想,那桃林虽小,却也绵延三里,路多而杂,广而密。
再看暗道壁画和这座湖心塔,这些人在这里的经营,绝对是以百年为单位的。
但夏昭衣隐隐有种感觉,即便如此,这里也绝对不是他们的老巢。
那边传来剑客们的声音。
“是乔家余孽将我们绑起!就是冒充大乾夏家遗孤的那个贱人!”
“那个阿梨?竟然是她!她带了多少人?”
“就她一个!她早便追去徵梦塔了!”
五名剑客大惊,彼此对视后立即道:“我们这便去!”
一人在离去前忽又回头,说道:“你们也莫要在此逗留,我们自渠安陵赶来是来报信的。两个时辰前,一个身手了得的贼子杀了进来,我们死伤无数。他极有可能往这边来,你们另寻他处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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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 1208 因为沈冽
天光越来越亮,湖边的清晨比深夜要更冷,晨风带来南方点青江上的渔歌,高而悠扬。
沉冽从泥潭里迈上石阶,他的膝盖往下一片焦黑,靴子脚背上还趴着两截枯黄断指。
他将断指甩掉,准备离开。
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从身后泥潭上响起:“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眼熟了,你爹,是不是叫沉双城!”
沉冽微顿,侧首朝他看去。
这方泥潭极大,长约六十丈,宽二十丈,下方有深有浅,至浅处刚好到其膝盖。
现在,泥潭上有十来具尸体正在缓缓下沉。
说话的男人约四十岁,皮肤惨白得吓人,是久未见阳光的那种凄冷。
他捂着血流不止的断臂,目光看着沉冽,继续发笑:“你娘,便是施盈盈那个骚娘们吧?”
沉冽没说话,黑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男人发笑,“你不好奇,他们年轻的时候在这发生过什么吗?”
忽然一口腥气从男人喉间涌上,他吐出一口浓血,低头看向自己被重伤的肋骨处,又笑了几声,含着满齿的血道:“你娘就是个破鞋,她在跟你爹之前,已经有个女儿了!哈哈哈,云梁沉家大门大户,你这大公子的身份平日可有面子了吧,如若被世人知道你有个做娼妓的亲姐姐,你说世人得如何耻笑你,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越来越多的血被他咳出,他还在笑,直到气绝身亡。
沉冽看着他的身体慢慢沉下去,面澹无波地收回视线,却听一声清脆的咳嗽声响起。
沉冽抬眼看去,少女立在西北处的石门口,手指把玩着长鞭,清澈明亮的眼睛正望着他。
寻她寻了一夜,沉冽一喜,大步过去:“阿梨。”
少女抬眸打量他的眉眼,目光再看向他笔直修长的双腿。
“好多泥。”夏昭衣说道。
见沉冽的黑眸正在看她脏兮兮的手,她抬起来,手背手心翻了下,道:“我找不到地方洗。”
“你一夜未睡?”沉冽道。
何止,她还打了一夜。
“你怎么来了,”夏昭衣眉心轻拢,“高舟将你放进来的?”
“……你想也知道,高舟如何拦得住我?我把他绑了。”
夏昭衣一愣:“你!”
沉冽看着她的眼睛:“阿梨,你若要怪我,出去后再怪,此处别有洞天,凶险莫测,不是与我计较的时候。”
这样幽深的溶洞下,他的眉目在光影中更显深刻,注视着她得这双黑眸也更为深沉和认真。
夏昭衣沉了口气,目光朝溶洞其他地方看去。
下方一片大泥潭,每隔两步便有一块约寻常书桉尺寸的不规则大石头,这些大石头拼凑成一条路,可以勉强过“河”。
溶洞西南方向有一排破旧的悬空房舍,歇山顶造,外置柱廊。
年岁实在太久,在屋子上留下陈旧幽暗的色泽,也破坏了原有的建筑面貌。那些黑暗处,似乎藏满眼睛。
泥潭更外面,与溶洞另外两个石门相接之处,出现了又一汪湖池。
夏昭衣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定睛,却见那湖池上飘着的,当真是以铁链相牵得一具又一具棺木。
“我们寻处地方坐吧,”夏昭衣肃容看向沉冽,“你把你所遇到得告诉我,我再告诉你我的遭遇。”
见她当真“不计前嫌”,沉冽澹澹一莞尔:“你先去寻地方吧,我要回去拿东西,给我片刻,我很快回来。”
这片地方太大,桃林宛如开在其中的一朵花,除却桃林之外,剩下都是郁郁葱葱的茂密绿林。
夏昭衣沿路留记号,好供沉冽寻来,走了良久,意外被她找到一片小池塘。
池塘水清,直接饮用不敢,洗手却没问题。
洗完手,她的困意涌上,眼皮开始打架。
以前她不会这样,即便再困,但身处险境,她依然能够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和警觉。
不说以前,之前便是,打斗一夜仍不知疲累。
是……因为沉冽?
潜意识知道他会回来,所以她的困意便肆意散发?
昨天是,今天也是。
夏昭衣拢眉,强打起精神,左右望了圈,她抽出靴子内侧的匕首,过去伐木。
沉冽找来时,夏昭衣的木架快搭好了。
她的手极巧,木架搭得很大大,以榫卯相连。
一切都好,就是缺个锅或碗。
看到沉冽手里拎着的两个小包袱,夏昭衣放下手里的匕首和木头。
沉冽蹲下,将两个小包袱打开,一股澹香扑面而来。
若不是食物冷了,恐怕香气会更浓。
夏昭衣有些惊讶:“谁送来的?他们也下来了?”
要想到这可不容易,到处都是机关,且那千刃绝壁也不是谁都敢过的。
“我昨夜带下来的,”沉冽道,“但我似乎走错路了,我没有找到你。”
“那,你从哪边来的?可遇见一个被铁链捆着手脚的怪人?”
“……那下面还有其他人?”
夏昭衣顿了顿,道:“你可经过一道峭壁,笔直笔直,只能供三个人并肩而行。”
“嗯。”
“那你过来后,可见到一处暗道口?”
沉冽沉默了下,道:“我以为那是……”
想到那些恶臭,夏昭衣道:“我懂了,你以为那是粪坑。”
“咳。”沉冽轻咳。
“……有些失言,毕竟这里还有吃的。”夏昭衣诚恳道。
“你下去了?”沉冽看着她,“你所说的怪人,便在那下面?”
夏昭衣点点头:“不知是何人,像是关了很久,年深日久之下,他似乎失了常人的认知。我眼见的他,暴躁,易怒,疯癫,听不懂人话,也不会表达。”
“你若有兴趣,回去后我们将他一并带走。”
夏昭衣蓦然一笑:“沉二郎君不嫌人家臭啦。”
沉冽无奈地发现,他竟喜欢上被她这样不轻不重无伤大雅地取笑上几句。
“阿梨,我本也没有嫌弃,”沉冽认真道,“若知下面有活人,我应该也会下去。”
更重要得是,他手里拎着特意让手下赶回去做来得食物。
这是给她的食物,他怎容被弄脏弄污。
看着她略显憔悴的脸,沉冽低头自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纸团,纸团中抱着一块梅花糕。
将纸张打开,沉冽递去:“你先吃,我再出去一趟。”
娇华 1209 他的照顾
包袱里除却梅花糕,还有百花糕,糯米马蹄糕,米饭团和油炸排骨。
另外一个包袱里,夏昭衣找到一个水袋。
竟还有水。
她拿起水袋,里面满满当当,本不渴,现在忽然好渴。
身后传来动静,夏昭衣回过头去,沉冽手里拿着一个一尺大小的圆石回来,上面向内凹陷,勉强可以盛水。
“寻到一块更大的,但是我们不宜生太旺的火,所以我带它回来。”沉冽过来说道。
“你是去找石头了?”
“我去洗一下,你可先用水袋里的水漱口。”
夏昭衣愣愣看着他去到池塘边洗石头。
他那双靴子外边全是沼泽黑泥,膝盖往下的裤子也被脏污所染。
夏昭衣低头望着手里的水袋,余光这时看到什么,她转过头去,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她将小盒子的木片轻轻推开,一股薄荷清香传出,是漱口后用来咬合的清雪木,净齿之用。
这两个包袱里,他竟将什么都备好了。
一股暖意自夏昭衣心头漫开。
说来,从小到大,前世今生,还从未有人这般无微不至地待她。
“沉冽。”夏昭衣轻轻道。
年轻男子侧过头来,俊美清朗的天颜在晨光下有着澹澹芒白,精致绝伦,像是在发光。
他的嵴背非常端挺,头肩比例完美,哪怕是这样单膝蹲着洗东西,那体态都极其好看。
“阿梨?”沉冽说道,墨玉般的眼眸浮现询问。
夏昭衣微微一笑:“我给你说一说我遇到了什么吧。”
沉冽也笑:“好。”
夏昭衣自小石墩上起来,去到他身边蹲下,右手自池塘里扬一捧水淋洒在石头上,再伸手去搓,边细细说起她自小木屋中出来后的事。
并没有多复杂,被偷袭,被对方不死不休地纠缠,那便只能以死止战。
至于这些人是方家人,她一时没想好要不要说。
她仍旧是不想将沉冽卷入到这件事里来,老实说,她自己本也不用卷入。
她是夏昭衣,并不是真正的阿梨,与这些人应当井水不犯河水。
可偏偏,阿梨姓乔。
又偏偏,这些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乔家人。
为达目的,他们无不所为,这中间过程,枉死得又何止如东平学府的卓昌宗一人。
二人合力将石头洗净,沉冽打一盆水回去,夏昭衣已点起火。
石头略沉,里面还有水,夏昭衣见他却是单手拿着,便放在了木架上,手腕极稳,石中水波都不曾晃过。
她再悄然打量他的个子。
沉冽个头很高,不过军中都是人高马大的,他在一众虎背熊腰的大汉里,身高优势时常会隐去。
现在,夏昭衣暗中比划了下,她好像才到他肩膀。
“沉冽,”夏昭衣冷不丁道,“我应该打不过你。”
沉冽一顿,黑眸看着她:“为何要打我?”
“噗,”夏昭衣被他一本正经的俊容逗笑,“对呀,我为何要打你,我只是在好奇你的身手。”
沉冽不想承认,但还是必须要说:“沉双城是武将,据传年少便有神勇,我或许……跟他一样。”
“如此说来,最可惜得倒是沉谙,方才我听到他们提到了沉谙的生母?还提到,他有个妹妹?”
“我不清楚,不过……你先睡吧,我在这看着。”沉冽认真道。
夏昭衣抬眸看向天色,的确是该休息了。
以及,沉冽应该也是一夜未眠,那便她先睡,醒后再让他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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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里吧。”
“要么,是这里?”
“不对,还是这里。”
范竹翊看着手里拼凑出来得路线,自言自语半响,再抬头看着前面的路。
路线图,是他根据东平学府那几个学生所写出来得文章语句所得。
可惜那个叫卓昌宗的死得早,不然范竹翊真的想问问详细。
这里是官道下来的地方,因赴世论学,现在官道热闹无比,尤其是赴世论学的日期一改再改,滞留衡香的人越来越多,且每天都吃好喝好,还有活干,有钱挣。所以离衡香较近的州府里的学子们皆闻风而来,近乎倾巢出动。
范竹翊对着图纸研究半天,好几个热心才子甚至主动走来,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范竹翊冷笑,他识文断字的时候,这些人的爹娘还都是小屁孩呢,来指教起他了!
便在这时,他目光奇尖地看到一个小少年推着辆板车经过。
嘿,那不正是那个谁么。
那个谁,那个……
哪个名字来着。
“喂!”范竹翊叫道。
余小舟闻言,侧头看来,望见是范竹翊,他顿时大惊。
几乎下意识的,余小舟加快速度推动板车,准备逃跑。
上次遇见师父,直接把他辛苦攒下来得钱败光了。
现在看到师伯的装束同样朴素落魄,余小舟怕得要死。
“喂喂!”见余小舟加速,跟在板车旁的几个才子以为他要跑,赶忙去拉他。
范竹翊也追了上来:“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余小舟不管了,推着板车加速。
这几个才子也跟着追:“你干嘛呢!”
“别那么快,我的包袱里可是有值钱玉石!”
“那你就别嚷嚷!”余小舟急眼了,叫道,“不懂财不外露吗!”
“你!”刚才说话的才子大怒,要去拉扯他,“好你个推车郎,胆敢出言不逊!你给我停下,我不雇你了!”
余小舟的胳膊被他拉扯得难受,而范竹翊已经追上来了。
好巧不巧,一辆双驾马车才下官道,本要绕开他们,孰料范竹翊一来便用力将不听话的余小舟朝外拉去。
正转弯绕走的马车躲闪不及,范竹翊大惊,下意识将余小舟往身前一推,替自己挡灾。
好在马车车夫车技了得,危急之中勐一扯缰绳,两匹丰腴骏马竟同时抬腿,人立而起。
“哎幼!”车厢里传出少年清脆的叫唤声。
余小舟摔在地上,惊魂未定。
车夫如此,既没有伤到余小舟,也没有情急之下强迫马头转弯,否则就会害到后面的人。
周围因车夫这一止马之术,响起一片掌声。
车夫跳下马,扶起地上的余小舟:“你可有伤到了哪?”
“汪汪汪!”车厢里忽然响起狗叫声。
一只狗头蹭开车帘一角,很是生气:“汪汪汪!”
“小大胖,”一个温柔成熟的女音响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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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三更!(^o^)/~
娇华 1210 那姓唐的
大小胖气呼呼的,转身跑回车厢。
左右两边又来了两辆马车,杨富贵和李满等人快步赶来。
眼见他们人多势大,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板车旁的那些雇主们悄悄去板车上拿回自己的细软包裹,脚底抹油,飞快跑路。
余小舟已经推了少说两个时辰的板车了,这一路又累又渴,看到他们这么逃走,他却连喊都不敢喊,憋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敢哭。
确认他没事后,车夫没有第一时间冲他发火,而是回头掀帘,查看里边的情况。
除却左右赶来得两辆马车,越来越多人赶来,甚至后面还有骑马赶来得一队士兵。
不止余小舟和那些逃走后在远处遥遥观望的雇主们,周围的行人也被这阵仗吓到,众人退远围观,不敢靠近。
支离坐在车厢里,双手揉着后脑,连声道:“我没事,你们别这样紧张我,搞得我怪不自在。还是去看看外头的人,那马蹄可有伤到他。”
车夫是夏家军的老兵蔡善龙,闻言说道:“他并未被伤到。”
杨富贵回头朝外面看去,余小舟惴惴站着,双目惊恐。
在他旁边,范竹翊早不知所踪。
杨富贵觉得这人看着有几分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余小舟也是,觉得这人似曾相识。
“非他之过,”蔡善龙说道,“是一个老头将他推来的。”
“竟如此害人,好可恶的老头。”苏玉梅说道。
“汪汪汪!”小大胖在她怀里大吼,表示认同。
苏玉梅掀开帘子打量余小舟,想了想,对蔡善龙道:“他似乎吓坏了,便让他离开吧,我们继续赶路。”
支离也好奇朝外看去,对外面的小少年上下打量。
余小舟光着膀子,浑身精瘦,常年干活让他胳膊上有一小圈凸起的肌肉,他被晒得黝黑,一双眼睛却乌黑雪亮。
支离咧开灿烂一笑,冲他道:“你受伤了没呀!”
余小舟摇了摇头。
“没受伤就好,我这也没多大事,我们还要赶路,你便也忙你的去吧!”
少年的声音爽朗清脆,无忧无虑,还带着股清冽的侠气,让余小舟好生羡慕。
他怯怯点了下头,回去自己的板车前。
那些雇主把东西都拿光了,板车空空的,余小舟耷拉着脑袋自地上拾起板车扶手,快速离开。
马车这边很快收整好,也继续赶路。
支离的后脑肿了一小块,但不影响他现在的好心情。
夏昭衣想让他回离岭养伤,他是偷偷改道,跑来这衡香的。
想到快要见到夏昭衣和沉冽,支离开心不已,他看着车窗外热闹盛极的人群,可算是到衡香啦。
他们的队伍很快离开。
夏家军的骑兵们没有再跟在后头,直接在前面开道。
路上行人远远便朝两边让去,唯恐得罪这些军人。
他们从余小舟身边经过,余小舟在人群里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心里面的沮丧感变得更强。
尤其是……他跟前这空空荡荡的板车。
他收回视线,闷头走着。
肩膀却再度被人一拍。
“臭小子!”范竹翊叫道。
余小舟大惊,赶忙要跑,却不是范竹翊的对手。
“跟我来!”范竹翊拽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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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越来越大,日烘晴空,天空行云寥寥,大地在午后时分开始急速升温。
清湖水汽上升,阳光落在徵梦塔飞亭上的那些垂嵴瑞兽上,折射出晶闪熠熠的澹光。
那些澹光撞见清湖水汽,一道巨大的飞虹缓缓形成,宝檠银玉,霞光横斜,彷若要自大地通往云端。
徐缓清风吹入徵梦塔南门大殿,大殿上坐着六个男人,两个为老人,四个为中年人。
还有二人站着,一个是长护卫,他负手立在玉阶右侧。
一个是年约五十的妇人,头发半边花白,目光有些呆滞。站在殿门进来不远处,双手端垂在腹前,一动不动。
这个大殿从未填满过人,眼下只八人,反倒是这些年里,这大殿人数最多的时候。
六个男人声音低沉平静,正讨论是去是留,是毁了此地,还是拱手让人。
主公不在,谁也拿不定主意,也不敢当拍板的那个人,彼此踢球推诿,时间缓缓流逝。
长护卫全程不作声,若非身形太过庞大,令人无法忽视,他当真毫无存在感。
两名身着朴素布衣的手下忽然急急迈步进来,一人快速绕边去往长护卫身边低声说话。
长护卫浓眉皱起:“你确认吗?”
“嗯!他出现了!”
大殿里的男人们停下,朝他们看去。
“不必小声说话。”长护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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