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糖水菠萝
赵琙坐在地上,正在看书,全程没有出过声音,詹陈先生这声叫唤,让他回头望来,温和说道:“在。”
詹陈先生走过去,说道:“世子,为何不抓她,这女童绝非等闲之辈。”
赵琙一笑,露出洁白牙齿:“老师,你怎么会想要抓她呢,抓不到的,真要动粗不定还会得罪她,到时她找你报复,你怎么办呢,我可是为你着想呀。”
“找我便找我,我岂会怕?大不了一死。”
“何必呢,”赵琙笑道,“为意气丧命,何必呢?”
娇华 282 借走书了(三更)
赵琙生得好看,喜欢穿白衣,他每次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像一块无暇润泽,散着光芒的玉。
詹陈先生在他对面坐下,说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觉得没必要,我觉得有必要,各有所求。”
“是,是,”赵琙点头,恭敬道,“老师说的有理。”
詹陈先生朝门口看去:“这女童,就这样放过她吗?”
“老师似乎很讨厌她?”
“她戏弄我,怎能不讨厌?”
“这样呀,”赵琙说道,“不过老师,这女童我是不可能对她如何的,一无怨二无仇,三她还多次有恩于我们,真说起来,我还得还她几个人情呢。”
詹陈先生想起佩服的事了,不再说话。
敲门声又响起,詹陈先生看去,扬声道:“何事?”
“先生,”少年在外边叫道,“容我进来。”
“进。”
少年推门进来,先同赵琙礼过,说道:“是郭家那表少爷,方才宋五又去了趟,他们这会儿不再说病着,不过推脱有事,近来依然没有要来学院报道的意思。”
詹陈先生皱眉:“这沈二郎,郭家真是白养他了,不学无术,心慵意懒,这与废物何异?”
“沈冽,”赵琙说道,“听说这人面容生得极好?”
“沈双城便是年少俊美,否则能引郭晗月看上眼?”詹陈先生讥讽,“可沈双城是个什么人,出乖弄丑,贻笑大方之徒。”
“说来,我倒是要去郭府走一走,”赵琙说道,“我妻那些书当初无处可放,都搁在那边,不知这沈二郎会不会翻上一二。”
“连书院都不肯来的人,你指望他读那些?”詹陈先生说道,看向立在一旁的少年,“今后你同宋五都不必再去郭府喊人了,我已无耐心,我给郭澍的面子也够多了,他外孙不争气,日后怪不到我。”
“是。”少年应声。
“下去吧。”詹陈先生说道。
“我也告辞,”赵琙起身,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日便去拜访拜访,瞧瞧这容貌生得俊朗的沈冽是个何般模样。”
“世子可真是浮夸之辈。”詹陈先生嗤道。
这时外边又传来了敲门声。
詹陈先生皱眉,喜静的他,书房从未像今日这般热闹。
“何事?”詹陈先生说道。
“先生,容我进去。”外边是宋五的声音。
“进。”詹陈先生不耐道。
宋五推门进来,看了眼屋内的其余两人,见不是外人,快步走来说道:“先生,先才是否有个女童来过?”
“是,怎的?”詹陈先生说道。
赵琙也好奇看去。
“她好像去了邱先生那边,问邱先生借走了几本书,邱先生那的蒋二亲自将她送去门口,蒋二回来的路上撞见我,他还暗讽先生有眼无珠。”宋五气呼呼的说道。
詹陈先生一顿,恼道:“老邱头那家伙把书借给她了?”
“好像是的。”
“这老邱头!”
“好玩,”赵琙在一旁笑道,“这女童真是好玩。”
石头得知书院的人来了,又被戴豫给赶走了,忙第一时间跑出去追。
身上没凭函,且又不是上下课的时间,正门的人不给他进。
石头气喘吁吁的绕过一个街口,往东平学府后边跑去。
淮周街的人还是很多的,石头边喊“让让”,边推开挡路的行人。
那随从离开有一阵了,但是石头抱着侥幸,希望詹陈先生正在上课,或者有事外出。
前边有个女童从后门小道出来,往相反方向走去。
石头随意扫了眼,一顿,又看了过去。
女童衣着不俗,手里抱着几本书,应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不过,好眼熟。
她已经转过身去了,背影很是清秀端挺。
石头的脚步渐渐停下,一愣,是阿梨?!
等等,不可能吧,那个会捉蛇,一点都不老实和安分的野娃子,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一个秀气端庄的小娘子。
石头收回目光,不管了,先去找人。
加快脚步跑至后院,后边的仆妇却不给他进,将他拦了下来。
问及詹陈先生是否在府上,仆妇给予了肯定回答。
石头一下子就失力了,跺了下脚,也不知道该骂谁。
这少爷,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到底怎么想的呢!
戴豫也在思考,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打发走了书院来的书童后回来,停在书房门口没进去,有些发愁。
书房里,沈冽和章孟正在说话。
案上铺开一排纸,每张纸上都写满人名,皆是如今在朝为官的官员们。
这些来自沈谙才令人送来的信,将信封塞的满满当当。
“李骁已经离京了,建安王似乎是最后才知晓的,他们父子……很奇怪。”章孟说道。
沈冽点头,没有说话。
“离京之前,李骁在大街上当众射了一箭在赵大娘子所住的客栈外,不知何意。但看赵大娘子,她好像并没有被惊扰的意思,甚至,她这些时日买下了不少铺子,要开张做生意了。”
“她要做生意?”沈冽抬头说道。
“是,很多人纳闷,如今不景气,朝廷又一连颁发了不少针对商户的令改,她这似乎是在迎难而上。不过,也有人觉得她就是想要花钱散财,毕竟她钱多的可怕,而且好像不在乎。”顿了下,章孟想起什么,“对了少爷,夫人留给你的铺子,好像有一家被她们看上了,不过只是随口问了下,没有继续深问,但如果到时候她真的中意,少爷,您会出手吗?”
沈冽看回到纸上,摇头:“没必要。”
“但,这倒是个认识她的好机会,这娘子也算是个人物了,近来诸多目光都在她身上,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每次皆惊天动地,不少人都想攀交拉拢她呢。”
“嗯,那交上了吗?”沈冽淡淡问道,提笔在纸上圈了一个人名。
“这个好像没有,她性情颇怪,”章孟说道,看着沈冽圈出来的人名,念出来道,“安秋晚,这是……安太傅?”
沈冽垂眸望着纸上的人名,说道:“我若去拜访安太傅,应该不会见我吧。”
章孟点头,失笑:“在他面前,我们只是无名小辈,可能老太爷去拜访,他都未必肯见吧。”
娇华 283 不在府上
沈冽“嗯”了声,搁下笔,说道:“那便可惜了。”
“可惜什么。”章孟问道。
“大乾要失去一个安太傅了,”沈冽很轻的说道,“可惜,苍生。”
章孟看回到纸上,沈谙的字很好看,笔势惊鸿,收意舒缓。章孟现在看着安秋晚三字,并不太懂沈冽的话,至少在他看来,这个安秋晚没有太大的功绩,他所做的一切皆在维护安家氏族的利益,与黎民无关,甚至,他别自己去祸害黎民苍生就是万幸了。
外头这时传来声音,沈冽和章孟抬头看去。
“石头,你心急火燎的干什么呢。”戴豫叫道。
“少爷呢,”石头的声音由远而近,带着喘息,“少爷!”
章孟笑了,说道:“这石头,定又为学府的事来的。”
话音落下,便见石头跑入进来:“少爷!”
“我在。”沈冽说道。
“我知道你在,”石头上前,“少爷,你怎么又把学府来的人给赶跑了呢。”
“没有赶,”沈冽垂头整理桌上的书信,“是礼待。”
一张纸一张纸收好,他放回信封里,打开一旁的小木匣,将这封信放在厚厚的一叠信上。
这些全是沈谙寄来的,沈冽想回信也无从回起,压根不知沈冽现在身处何处,就今日这封莫名送来的在朝官员的名单,也是他上个月便写好交给别人,特令那人今日送来郭府的。
他永远搞不懂自己这个大哥脑子里边装着什么,又想着什么。
“少爷,读书有益,读书真的不是坏事啊。”石头说道。
“我何曾说过读书是坏事?”沈冽抬头说道。
“东平学府里的先生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儒,您去那边拜师交友,总好过在这府里闷着吧。多少人想进东平学府都难,您倒好,机会就在跟前,您不伸手去握,少爷,你这,这真的让人生气!”石头气的眼眶都红了。
“少爷不去自有少爷不去的道理,你这干生气的,你气谁呢,气少爷啊?”章孟笑着说道。
“现在不必去,去了也无用,”沈冽朝屋外走去,“我去练会儿剑。”
“少爷!”石头叫道。
章孟跟上去,路过石头旁边伸手拍了拍石头。
石头翻了个白眼,整个人说不出的无力。
窗外风吹来,他无奈摇了摇脑袋,回头往外边走去。
戴豫还在门口,笑嘻嘻的抄着手靠着门框,说道:“看把你急的,少爷不读书也不会怎么样嘛,你还真指望少爷去当官?”
“你懂个屁!”石头说道。
“我可不懂屁,”戴豫说道,“你懂?我放个出来,你闻闻我早上吃的什么?”
“恶心!”石头叫道。
越过门槛时,他顿了下,回头说道:“对了,那个阿梨,你还有跟她联系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么?”
“阿梨怎么了?”戴豫来了精神。
“我刚才去学府的时候,看到她好像从后门出来,是说去借书的。”石头说道。
“真的啊?”戴豫喜道,当即看向沈冽,叫道,“少爷!石头说他见到阿梨了!”
“你嚷什么呀你!”石头被吓了一跳。
沈冽正在束袖,闻言一顿,抬头说道:“什么?”
“走!”戴豫立即拉起石头过去。
石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就一个路人甲乙丙丁。
被拽过来后,他简单说了刚才撞见女童的事,本也没多少好说,是不是她都未必。
沈冽却听得认真,又多问了一遍。
石头又重复一遍,嘀咕道:“我也没看清,少爷真想知道,去后院找个仆妇问问就行了呗。”
“也是,”沈冽看向戴豫,“戴豫,你去打听下。”
“是。”
“哎,真去啊,”石头皱眉,“我就那么一说的。”
戴豫已经转身走了。
搞什么啊,石头看着戴豫的背影,读书的事情不咸不淡,却连个阿梨的事情都这么上心。
戴豫不喜走大门,从侧门出来。
刚拉开门,便见门前有守卫打扮的人正抬手准备叩门。
这衣着戴豫认得,是郑国公府。
他看向后边,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站在骏马旁边,手里摇着扇,笑吟吟的。
“世子?”戴豫开口说道。
“哦?你认得我。”赵琙笑着说道。
戴豫也笑了:“不认得,我猜的。”
他们一路随陶因鹤和朱培回来,在天成营小待过,天成营的赵唐等几个郑国公府的年轻男子,他都见过,眼前这个排除一下便不难猜出。
“沈二郎可在府上。”赵琙说道。
戴豫顿了下,说道:“我家少爷刚出门了,去城东说有事。”
“哦,出门了啊,”赵琙笑道,“那无妨,我进去等吧,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戴豫傻眼,顿时头皮发麻。
赵琙笑着走来,合上手里的折扇。
戴豫忙道:“世,世子。”
“嗯?”赵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戴豫急得快出汗了,眼珠子转着,说道:“这,我,这……”
“你怎么了?”
“府,府里有点乱,我们几个男子在里边,闹得很是狼藉,世子先别进来,我去令人打扫一下。”戴豫说道。
“无妨,我又不介意。”赵琙笑道。
“但,但是……”
“嗯?”
“我还是去说一声吧,”戴豫说道,“世子稍等。”
说完扶着门准备回身。
“别了,别了,”赵琙说道,“不必麻烦了,既然沈二郎不在府上,那我择日再来,你们慢点打扫,不必慌张。”
戴豫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说道:“是,世子,等少爷回来了,我同少爷说一声。”
“好,”赵琙重打开折扇,微笑说道,“有劳。”
待门被关上,赵琙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褪了。
无才皱眉,上前说道:“世子,这沈二郎也不知轻重了……”
“无妨,无妨,”赵琙回身,往坐骑走去,说道,“他不知道我要来,这手下也是无意才撞见我们的,怪不到沈冽头上。”
守卫们跟着回来,无才翻身上赵琙身旁的马匹,说道:“那这样的手下真不是东西,没点规矩,胆子也大。”
“本就是些江湖人,你指望他们胆子小到哪儿去,”赵琙拉扯马缰回身,边道,“何况闹得难堪了,对谁都不好,至于规矩嘛,可以慢慢立。”
娇华 284 史书笔法
一直到傍晚,老佟和支长乐才从外边回来。
此处客栈生意清冷,现在是饭点,穿过厅堂时也不见几桌食客。
老佟径直往柜台去,问道:“楼上的饭菜给送去了吗?”
账房正在打算盘,知道老佟指的是谁,抬头笑道:“还没呢,他们没有下来喊。”
“那跟昨日一样,”老佟说道,“上的快一点。”
“好的,小的这就去后边吩咐。”
老佟和支长乐回去楼上,庞义在窗边吹风,沉默的看着窗外暮色。
屋内没有点灯,天光黯淡,老短就着外边的光影,正在认字。
听到动静,老短抬头看来,眨巴了下眼睛。
“挺勤奋啊。”支长乐说道,过去点烛火。
“阿梨回来了吧,在隔壁吗?”老佟看向庞义。
庞义看了他一眼:“嗯。”
“走。”老佟拉起支长乐。
夏昭衣回来便在看书了,房中点着四根蜡烛,圆桌上置着一根,她手边一叠纸,一方墨砚,一支笔,还有一壶冷掉的茶。
敲门声响,她翻了一页书说道:“进来。”
老佟轻推开门,和支长乐进来后回身将门关上。
“阿梨,你也在看书呢。”老佟走来说道。
夏昭衣抬头,一笑:“怎么样了,今日出去可有收获?”
老佟将手里一包还热乎的米花糕放下:“阿梨,这给你的,挺好吃的。”
“好,”夏昭衣拿来,“多谢。”
“没找到好位置,”支长乐说道,“我们打算明日去找份闲活做着,边找铺子边挣点钱。”
夏昭衣一顿,说道:“找闲活的话,你们打算找什么?”
“去看看谁要我们,建房子伐木都行,再不济,我们两个人去当挑夫,反正我们力气大。”老佟说道。
“做挑夫啊,”夏昭衣低声说道,眉心微蹙,“你们若要去做挑夫,那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一下。不管你们是去做挑夫,或者任何苦力活,你们极有可能会被抓去徭役。”
“徭役?可是我们在街上看到的精壮的成年男子还挺多的。”支长乐不解。
“因为这里是京都,”夏昭衣看着他们,“京都多贵胄,一些豪门子弟喜欢轻装简素上街,街上也满是大街大户的随从和侍卫,皆为成年壮汉,更不提数不清的守卫和兵甲,若无职责在身,他们平日也喜便衣,所以你在街上看到不奇怪。但你们两个人这样强健的身板去做苦活,你们觉得会不被带走吗?如今最缺少的,便是打仗的兵和苦活最重的力役。”
老佟面色浮起不自在,皱眉看着桌上的烛火。
支长乐看到他的神情,知道他又想起他们两个人是逃兵的事了,一时无言。
沉默良久,老佟说道:“阿梨,你会不会瞧不起我们?”
“为何有此一问?”
“我,我们两个人贪生怕死,”支长乐低声道,“我们两个人是逃兵,现在还是,就算江南营那边不是人呆的,可是我们逃出来了,也得去其他兵营里面继续当兵才是……我觉得,就我们这样的逃兵,被抓去当苦役都成。”
夏昭衣眨了下眼睛,没有说话,垂头看着手里的书。
老佟朝她看去,女童神情平淡,很安静。
“阿梨?”老佟轻声叫道。
“嗯。”夏昭衣许久应声,抬起眸子看来,忽的弯唇一笑。
老佟和支长乐愣了下:“阿梨,你……”
“你们都是老兵了,老兵熬过多少苦,即便我没经历过,也能知道十之八九,”夏昭衣说道,“我一个未曾在兵营里练过半日的人,有何资格去瞧不起两个老兵?”
老佟眼眶微红,朝一旁看去。
支长乐咬牙:“可是阿梨,我们就是逃兵啊。”
“你们应该有苦衷,”夏昭衣弯唇,“但是不用跟我说,我不是一个讲规矩的人,也不喜欢干涉别人,你们想怎么过随你们,别奸.淫.掳.掠杀人放火就成。”
“饭菜来咯!”门外这时传来伙计的声音,敲得是隔壁的门。
老佟和支长乐回头看去,说道:“阿梨,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你们先去,”夏昭衣抬手抚了一下手里的书页,“我未看完,吃不下的。”
“那我们给你端过来?我们不打搅你,你一个人在这边吃?”支长乐说道。
“嗯,”夏昭衣笑道,“那多谢了。”
支长乐和老佟离开,很快就端来饭菜,大鱼大肉皆有,米饭是一大碗香喷喷的。
放下后他们嘱咐夏昭衣吃完喊一声,他们马上过来收拾,而后便走了,将门轻轻带上。
房中烛火恢复平静,夏昭衣看着它,抬手轻轻的放在上边。
火苗的热度在掌心下面燃着,温热温热的。
再把手降下去一点的话,就会很烫。
她收回目光望着手里的书,神色变得凝重了。
今日一天只看了一本,还有这里的半本,文字不多,陈述简练,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冰冷冷的拓在纸页上。
但夏昭衣却依稀觉得每个字,每行句,皆比杀人的刀,毒人的药还要可怕。
她一直知道苛捐杂税重于山猛于虎,历朝历代皆如此,可是亲眼看到,亲手触碰到这些文字才知道,这到底有多鲜血淋漓。
最严苛的是前朝,每顷田须交三分之二收获,草食一石,皆按授予的田地数量征收,不论耕种与否,不论天旱雨涝,若不交够数目,便是各种酷刑。
除却各类杂税,还有繁重可怕的徭役,和残酷冷血的刑罚手段。
夏昭衣想起自己以前所看过的几本史书,历朝历代,每位帝王,除却残暴异常的,书上对他们皆有歌功颂德之词。
其中有几个末朝之帝,因民乱四起和外族入侵而灭亡,书上也有唏嘘怜悯之词去悲歌慷慨,而后再论功过。
夏昭衣现在忽然觉得可笑。
史书笔法,当真厉害,那么多分明是强欺苍生,惹民怨载道之人,却被刻画的像是降志辱身,面对已定大局无能为力的悲士。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暴.徒?
娇华 285 勿悖于道
之所以找这些文籍看,因为这些与六部各部皆息息相关,与定国公府被定死罪的诸多罪令密不可分,与近月来所颁布的条令牵系,还会影响今后的浮生人间。
只是夏昭衣未能想到,文字背后会这般生灵涂炭和丑陋贪婪。
她合上,看着一旁散着香气的食物,没有半点胃口。
耳边似响起师父曾提过的一句话,师父说,这世间天地分明,黑白分明,主次分明,阶层分明,唯善恶不明。
她现在虽觉得史官可笑,可从另一种立场来说,她又能理解他们。
因为史官大臣们站着的地方是高处,而阶层,便是他们须费尽笔墨去着色的。
着色,固化,拦挡,不让利益被分,资源被夺,可是在高处之下,是被吸光血汗的万千伏尸。
要打破这些阶层,唯有战争,可是战争过后又能有什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踩着万骨登上高尖的人,又是新一头生吃血肉的兽。
夏昭衣望回烛上火苗,师父,我困惑。
………………
燕云府一事后,京兆府衙前的哭声少了很多,但是人数不减。
好多人成日坐在门口,一有官府的人进出,便会蜂拥而上,被衙卫和守卫飞快挡在外边。
上午的天幕飘满阴云,随时将要下雨。
一辆马车从街口驶来,众人抬头看去。
有人认出来:“好像是刑部尚书陆大人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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