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的春天

    火车上味道这么重，他还想着抽烟，该死的冤家！

    路爸爸挺怕老婆的，抬起的脚收了回来，“有点闷，想走动走动。”

    路妈妈白了他一眼，“你来抱着点一一，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这句话路妈妈站起来，车子快停站了，她想上个厕所，省的等会儿不让去了。

    路爸爸赶忙伸手去抱她怀里的孩子，孩子的身体软软的，他没抱过几次，每次抱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路妈妈离开了座位，路爸爸坐了下来。

    他抱孩子的姿势有些僵硬，他不太敢动。

    坐他旁边的是个年轻妇女，对面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年轻的一个年老的，看着像是父子关系，仨人像是一起的，年轻妇女和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这仨人是后半夜上车的，路爸爸对这仨人印象不深，也没说过话。

    坐路爸爸旁边的年轻妇女探头过来：“这娃儿长得好乖。”

    路爸爸干笑了两声，他没觉得多好看，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好看。

    “刚才那是你媳妇儿吧，看你媳妇抱孩子，感觉挺生分的，这是第一胎吗”那年轻妇女又开口问道，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路一的脸颊。

    路一“咯咯”笑了起来，脸边有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嗯，头胎。”路爸爸搂着怀里的孩子，看她被人一逗就笑得很开心的样子，眉头蹙了起来，养个女孩儿就是不好，别人随便一逗就笑成这个样子。

    其实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儿能有啥分辨能力。

    不过路一真的挺让人省心的，见人就笑，晚上吃奶次数也不多，不哭不闹，没事就眯着眼睛笑。

    宋家姥爷可喜欢她了，没事喜欢点点她的脸蛋，点点她的额头逗她笑。

    “哎呀，这娃儿好乖哦，不哭不闹，知道给爸爸省心。”

    那年轻妇女看着越发来劲儿的样子，“我能抱一下吗我家里也有一个娃儿，跟你家娃差不多大，这孩子有两个月吗”

    路爸爸听到这句话，抬头瞥了一眼旁边的妇女。

    二十七八的样子，感觉和路妈妈一样的年纪，头发黑亮黑亮的盘了个大辫子盘在头上，模样挺好看的。

    看孩子的眼神笑眯眯的，看的出是想真心抱一下。

    正好，他胳膊酸了，因为他不懂怎么抱孩子，而这孩子太小他也不敢动，抱着孩子他的胳膊老受罪了。

    而路妈妈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去厕所半天了还没回来，路爸爸还真把孩子递给了旁边的年轻妇女。

    年轻妇女抱着孩子逗弄着怀里的婴儿，一边逗孩子一边和路爸爸攀谈，路爸爸觉得这女的还挺好的，俩人就说了会儿话。

    路妈妈还没有回来，车子还有五六分钟就要到站了。

    坐路爸爸对面的年长男子起身，朝厕所的方向走去，没两分钟急急忙忙回来了：“我滴娘类，那是咋回事前边车厢厕所一女的晕倒了，我看着还挺眼熟的。”

    那年长男子目光一转，眼光打量到了路爸爸身上，“看着像你媳妇儿啊！格子衫，黑裤子。”

    路爸爸心里一惊，怪不得宋英去了半天厕所都没回来，难不成是出事了

    他心里一着急，就忘了孩子还在那年轻妇女怀里抱着，站起来就问那人：“在哪节车厢”

    年长男子手指向前边，“这个厕所关着门呢，我去前边那看了，围了一圈人，就那块儿。”

    路爸爸火急火燎地就往那男子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此时因为快到站了，有人拿行李出来，有人站着，旁边挤得水泄不通，路爸爸也就跑不起来了。

    路爸爸急了一头汗，口中大喊着：“让让！让让！”冲了过去，在靠近第一个厕所的时候，门开了，路妈妈一把薅住路爸爸的衣服：“火急火燎的，你去哪儿”

    她最近有些上火，便秘挺严重的，好不容易拉出来了，刚开门就看到这冤家跟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的要冲过去，还好她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路爸爸看着站在厕所门口的路妈妈，有些发懵，紧接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口中哀嚎出声：“坏了，老婆，孩子孩子……”




第三章 红色胎记
    路爸爸此刻才想到，孩子还在别人怀里抱着呢！

    火车已经准备开始停靠了，速度变得缓慢起来。

    路妈妈一看到路爸爸手里没抱着孩子，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这天杀的男人，孩子呢要是被别人抱走了怎么办

    这终点站人这么多，孩子丢了可就找不到了！

    坐着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站了起来，要下站的人们已经拿了行李站到通道旁。

    路爸爸心急火燎的再次反身朝自己的座位跑去，路妈妈紧跟在后面大喊：“让一下，让一下！”

    有些拿了行李站在通道口的人一脸不满意：“搞什么，挤来挤去的”

    路爸爸急得一脑门子汗，就往前使劲扒拉开人群给后面的路妈妈开路。

    路妈妈在后边已经带了哭腔：“孩子，我的孩子还在座位上……”

    人群一阵骚动，丢孩子啦这是这一对父母，心可真大……

    有人默默让开了位置，路爸爸和路妈妈朝着自己的座位挤去。

    短短的一节车厢，却仿佛怎么也到不了自己的座位。

    路爸爸和路妈妈终于挤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果然，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那个大辫子的年轻妇女和一老一少的两名男子已经不见人影。

    车门已经打开，人群缓缓移动起来，路爸爸往车窗外看去，瞅那一眼，正好看到了那个大辫子妇女。

    她正急急忙忙的往头上盖上一个红色的头巾，怀里抱着一个熟悉的襁褓，一闪而过。

    路爸爸迅速挤了过去，人在着急忙慌的状态下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列车员被这个突然从后边挤出来的汉子吓了一跳，路爸爸大声喊着：“拦一下那红头巾的娘们儿，她怀里抱着的是我们家孩子。”

    一边喊一边追，他没拿行李，速度很快。

    红头巾和旁边俩男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虽然走的飞快但还是被路爸爸给拦住了。

    红头巾和旁边一老一少的俩男人，停了下来，仨人对视了一眼，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有人听到路爸爸的喊声，打量着这边的动静，列车员也跑了过来，拐孩子的这逮住要吃牢饭的。

    “这位同志，你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家宝宝可是我一直带着的，现在我们是要回老家的，谁拐你的孩子”红头巾妇女张嘴，小嘴叭叭的，给路爸爸说的一愣。

    这孩子，明明是他家的路一，怎么到她嘴里，这孩子，就是她生的了

    “这明明是我家的孩子，在火车上一直是我抱着来着，是你说要看，我才让你抱一下的。”路爸爸气的脸都红了，这女的睁眼说瞎话呢！

    “俺媳妇儿生的娃怎么就是你家的俺跟俺爹这回陪俺媳妇儿进城走了一趟亲戚，回来的车上俺媳妇儿一直抱着俺家娃，怎么是你家的，列车员同志，这人，看着可不像是个好人呐”红头巾旁边男子开口，淳朴的脸上带着担忧，活脱脱一副担心自己孩子的模样。

    演的相当有水平，周围人看着路爸爸的目光产生了怀疑，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路爸爸鼻子都要气歪了，现在拐孩子的，原来还是团体作案呢，被逮住了还不急着跑，反而还要在这里和他杠道理

    “这明明是我家的孩子，我在火车上抱着，这女的非说要替我抱一会儿，我才给她了，后来这男的，就是这个老头子，说我媳妇儿在厕所门口晕倒了，我着急忙慌的，才没有抱着我家孩子。”

    路爸爸气的脸红脖子粗，伸手要去抢红头巾怀里的襁褓，但是被那一个年轻的一个年长的男人拦的死死的。

    “哎呦，您说话可要有证据啊，这孩子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列车长同志，您看呐，我家孩子右边耳朵上有个小红痣，这是打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啊！”

    那红头巾女人把睡得香甜的路一耳朵翻给列车长看，同时，眼含泪水，柔柔弱弱的像是要哭了起来。

    路爸爸气炸了，这是他和那女人说的。

    因为都聊到了自己的孩子，那女人说自己孩子身上手掌心有三颗黑痣，可丢不了。

    路爸爸就顺嘴说自家闺女右耳朵后边有个小红痣，也丢不了，原来这红头巾女人，当时就是在套他话呢！

    路妈妈赶过来了，听着这红头巾女人说的话，看着这红头巾女人作的势，气性就上来了。

    她脾气爆，性子烈，也有劲儿。

    趁着路爸爸和那俩男人推搡之际冲了过去，一下子就把那红头巾女人的头巾扯了下来，露出里边盘的黝黑发亮的大辫子，使劲儿薅了一把。

    疼的那红头巾女人龇牙咧嘴的，抱着孩子襁褓的手松了一只，想要来抓路妈妈的手。

    路妈妈是个厉害角色，趁她这女人一松手，襁褓就落到了她怀里。

    路妈妈一手抱着路一，另一只手，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过去，“啪”一声，响亮干脆，给那想要反抗的红头巾女人都打懵了。

    路爸爸在一旁，头一回觉得自家老婆脾气不好还真是个优点，遇到啥事都敢上，这一巴掌，解气！

    路妈妈的劲儿还真不是小，她在娘家的时候兄弟姐妹众多，她早早辍学承担家里的家务，割猪草，挑水，洗衣服……力气那不是一般小。

    那女人脸上很快浮现出了一个鲜红的手印，路妈妈“呸”了一口，“孩子耳朵后边有个小红痣你清楚，孩子身上有什么你清楚吗”

    红头巾女人懵了，没听这孩子的爸爸说这孩子身上有什么啊，这女的，是不是在诈她

    嘶，脸真疼。

    “我自己生的我不知道吗我家孩子身上什么都没有，你把我家孩子还给我！”那女人被路妈妈打了脸，扯了头发，看着狼狈不堪，但是她还是作出一副我是孩子妈妈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

    “呵呵，这娘们儿可真是太不要脸了，列车员同志，大家伙儿，麻烦大家堵着这几人，省的等会儿让他们跑了。”

    路妈妈伸手去，解开路一的襁褓，掷地有声：“我家孩子我还能不知道，我家孩子身上，肚脐附近有两块红色圆形胎记，拇指大小的圆形胎记！”

    路一身上的衣服被掀开，圆滚滚的肚皮上，赫然有两块，红色胎记，跟路妈妈说的位置形状，一模一样。

    三个人被逮住了，路爸爸和路妈妈有惊无险的，总算是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第四章 爷爷癌症
    路家村里的人基本都姓路，外姓也有，但不多。

    是个坐落在山沟沟里寂静的村庄，有山，没水，虽然没有发展起来，但是也是一点一点的在进步。

    路爸爸和路妈妈坐下路车到了路家庄，上路车坐不到路家庄，只能坐到邻村。

    到车站的时候没有下路车，路爸爸和路妈妈带着襁褓里的路一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一辆下路车。

    路妈妈宁愿等，也不愿意拖着大包小包带着孩子从别的村走到自己村了，一路上实在是太累了。

    等的路妈妈恼火的很，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好一路上不停的在路爸爸耳朵旁絮叨。

    路爸爸也不敢反驳，谁让他差点就把孩子给丢了呢

    坐到路家庄村里，到一个名叫水塘的地方下车，左拐走进一条巷子，在第一个岔路口再次左拐，就是路爸爸的家。

    一个小小的标准农村四合院，石头砌的房子，青色的台阶上是黑色的木门。

    木门开着，路爸爸拎着行李，跨过高高的门槛，在院子里放下行李，又去搀老婆跨过门槛。

    门槛高，他怕她老婆抱着孩子摔着了。

    随即他才喊道：“娘，爹，我们回来了。”

    从堂屋走出来一个不算矮小的人影。

    黑色的棉袄，黑色的棉裤，裤腿扎起来，脚上穿一双布棉鞋，棉袄上戴着套袖，套袖上有些污点。

    头发梳的光光的、亮亮的，后面用一根银簪盘了个发髻。

    整个人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是宋英的婆婆，也是路一的奶奶——聂青霞。

    路奶奶人生的很好，皮肤白白的，个子比之一般瘦小的女人要显得匀称高挑，加上不做事不爱操心的性子，六十的人了也并不显老。

    看见儿子和儿媳妇回来，手里还抱着一个，迎了上去：“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媳妇儿生了，但是家里得不到消息，因为没有电话，那玩意儿太贵，安不起。

    “女孩儿，还是叫路一。”路爸爸讪讪的挠了挠头。

    路奶奶哦了声，没啥表情，其实她心里觉得是女孩儿最好，这样可以顶替上户口本那个，不用罚钱，既然能生，以后再生呗。

    她从路妈妈手里接过孩子，路一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她已经睡醒了，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吧嗒吧嗒吃的正香。

    路奶奶笑了，这孩子，倒是跟她爸她妈一点儿都不像，看不出来像谁。

    老一辈人眼睛尖着呢，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像爹还是像娘，可是路一，长得，倒还真是谁也不像。

    “看着挺乖的，不淘吧”路奶奶逗了逗襁褓里的婴儿，路一很给面子的“咯咯”笑了起来。

    路爸爸开口：“不淘，挺好的。”

    这孩子还真不淘，饿了就哼唧，吃饱了就睡，别人逗了就笑。

    晚上起来吃奶的次数也不多，好像带这个孩子，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辛苦。

    路妈妈环视一圈，“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