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商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花江泠
他面上立刻浮现起办案时的那种威风和严谨,眉梢微曲,瞧着秦秋梅,声音满是严肃地问道,“夫人所言可当真”
秦秋梅拍了一下张呈远的腿,满脸认真道,“老爷可别觉得妾身是因着跟小泠的情分才来想你求的情”,接着她指了指头顶上“明镜高悬”的字样,朝着张呈远道,“这可是衙门,妾身不敢妄言胡诌啊。”
“我自是信你的”,张呈远牵过她的手轻拍了一下,而后抚起了下颏上的须髯,皱着眉头念着推测道,“若真如此,那昭阳陇真有可能是被冤枉的。燕嫔跟关鹏云暗中勾结,燕嫔为了八皇子的前途,把八皇子的金岁币给了关鹏云,偷偷放在昭阳陇屋中诬陷他;关鹏云也信守约定,在朝堂上力护八皇子无罪,同时私下在燕嫔的生活上给予扶济。”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明光,拍膝一下道,“而后关鹏云私下处置了云麾使之妻,来个死无对证!再从她那儿偷出个肚兜来放到昭阳陇那儿,彻底落实了昭阳陇谋反**的罪名!够狠啊!”
秦秋梅见张呈远分析地头头是道,不由心生赞叹——自己的夫君不愧为当朝名声最大的提刑。
她挽着张呈远的手臂,点头道,“老爷想的,跟妾身一样。”
“只是”,张呈远又有些疑惑,“关鹏云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地诬陷昭阳陇呢没听过两人又什么莫大的仇恨啊。”
“不瞒老爷,妾身多有听闻香簌城的林家多次打压昭阳氏旗下商号,让昭阳商号如今一落千丈。这关鹏云作为财政大臣,定也是收了林家不少好处。”秦秋梅神情里带着些隐晦,小声对他说道。
“所以可能是林家背后作梗啊,为了打压昭阳氏而驱使关鹏云陷害昭阳陇,”,张呈远又捋起自己的胡须,缓缓点了点头,“只是,还没有确切证据。”
“妾身从燕嫔那儿出来时见到有人给她递信,或可查宫”
秦秋梅刚说罢,阿淳忽然从衙门外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来到案前,举着张纸呈到他二人面前,气喘吁吁道,“老爷,夫人,奴婢拿着银票去商行查了,根据银票编号来看,这银票出自财政大臣的府上。”
座上的张呈远和秦秋梅相互对视了一眼,张呈远接过那银票,目光中凌厉一闪,执起醒木干脆地拍了一下,厉声道,“好,这下有实证了。敢在我眼皮子下诬陷造伪,来人,立刻严搜瑜景宫和关府,务必严查可疑书信往来!”
两个时辰后,帝王议事厅。
“关鹏云,燕嫔,你们可知罪”
淡漠冰凉而充斥着万丈威压的声色自头顶传来,让地上伏跪的两人抖若筛糠,丝毫不敢抬头直视眼前的人。
东璃容皓正襟危坐在墨色华椅之上,深遂如揽星河的湖蓝眸子,那般平静地望着地上的人,平静地像是能吞噬湮灭掉世间的一切
这时,燕嫔微微抬起头,眸光中闪烁着泪花,音色至诚至哀凄绝委屈道,“陛下,臣妾不知犯了何罪,要被张提刑无辜搜宫,还送到陛下这里来,臣妾冤枉啊!”
这边关鹏云见燕嫔如此哀求,同样也是一脸老臣忠态,伏地叩首声色恓惶地道,“陛下,微臣一向尽忠职守,鞠躬尽瘁,对您忠贞不渝啊!张提刑莫名搜府逮捕,老臣求陛下给个公道啊!”
“啪!!”
一只青玉茶杯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溅出的碎片挂破了燕嫔的锦缎绸衣,吓得她猛然抖了一下。关鹏云见状也立刻如鼠般低下头来,颤着身子不敢出声。
东璃容皓依然坐在那里,但那平静的眸光中掠过几抹愤怒与杀意,“冤枉忠贞你们睁大眼睛给朕看看,这些是什么!”长袖一挥,几张纸页被甩落在二人面前,
凛冽如寒刀的声音劈头而下,刺得两人躯壳仿佛在瞬息间就能被挫骨扬灰。
燕嫔颤着娇躯伸手拿过一张纸,正是今日晨起关鹏云派人送来的密信,上面写着会在寒阙王面前替八皇子美言等话。还有一张纸印着关府编号的银票——她想着瑜景宫常年无人出入,便不喜处理这些,如今想来,定是秦秋梅来访之时看出了破绽!
她咬着牙齿,无比后悔让秦秋梅进了自己的宫。
她的荣华富贵,她儿子的前程……一切都毁于一旦了!
第一百零九章 云麾侍妾行证人
旁边的关鹏云震诧在原地,落在他面前的,正是林枫与他来往的一封密信!上面记载着如何先在朝上弹劾打压昭阳陇、后对之污蔑栽赃的计划,以及关鹏云能得到多少银两的好处。
惊惧、惶恐笼罩在他脸上——这信他明明藏在寝卧书架后的暗格中,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就算张呈远派人再如何仔细搜索,也应当是难以发现的,怎么可能这般轻而易举地就被取出来呈到了圣上面前
然而,任关鹏云心中的算盘打得再精细,却是低估了影族暗卫的办事效率。身为青泽派盟与谷族并称最强势的暗卫家族之人,影风自然将关府内打探了个透透彻彻,顺势在张呈远派人搜府时推波助澜,令他们轻而易举便发现到了这沓子密信。
关鹏云盯着那一道道罪证,暗咬起一股狠劲,猛地抬头看向正站在一旁的张呈远,恶狠狠地喊道,“陛下,这些定是张呈远恶意构陷微臣所批造的伪证啊!微臣再糊涂,也不会留着这么多密信等着被人发现啊!”
燕嫔也继续顺势推风地委屈喊冤,满目怨怼地看着张呈远。
“陛下,今晨张呈远的妻子秦夫人便来了臣妾宫中,臣妾平日里与她毫无交集,原以为她是慈心仁厚来陪臣妾叙唠,却未想到把这些银票偷偷放到了臣妾宫中,还有这封信,臣妾根本是见都没见过啊!”
听着两人快要声泪俱下的喊唤之声,东璃容皓原本愤怒的夜眸深处划过一抹迟疑,侧目扫向张呈远的方向,洪钟般的声音里带着震慑与威压,“张提刑,你来说。”
一直站在旁侧观看着这二人虚伪情态的张呈远早已忍无可忍,任他见多了死不认账的犯人,却没见过在如此多的铁证之下居然敢反咬一口的人,当真是脸皮比墙还厚!
他怒瞪二人一眼,冷哼一声,幸好他还有一手准备。
而后张呈远面对东璃容皓俯身跪下,比起身旁两人的姿态,他可谓是毫无造作,带着公正与刚直朗声道,“回禀陛下,关氏受林家指使,与燕氏合谋陷害昭阳大人谋反叛乱、枉顾人伦,甚至暗中谋害云麾使之妻,使之死无对证。然而云麾使之妻薨没当晚,云麾使府上有人见到了些异状。微臣已将这两人带来,望陛下听其一言。”
东璃容皓长眉微扬,“宣。”
垂帘旁的太监立刻尖声道,“传云麾使侍妾玉意、玉实觐见——”
听着太监刻意拉长的话语,伏跪在地上的关鹏云猛然面露惊骇,却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垂头瞟着从珠帘外走进来的两人。
“民女玉意、玉实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这两名衣着光鲜亮丽、面貌年轻可人的姑娘照礼数跪在地上,对东璃容皓行了叩拜大礼。
“你们是云麾使的侍妾”东璃容皓审视这这两名年岁不过十三四的姑娘,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暗的光束。云麾使宠妾冷妻之行他亦有所耳闻,不过他竟收了年龄这么小的女子为侍妾,其品行属实不端啊。
“回陛下……是。”左边的玉意颤颤巍巍地回话道,玉实是个胆小的,只低着头不敢作声
许是初次面圣,见这二人显得有些拘束不安,张呈远便在旁边安抚道,“不必紧张,把你们在府上所见异状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就好。”
听罢张呈远的安慰,玉意缓缓抬起头来,冲张呈远点了点头,而后望向东璃容皓,目光有些飘闪地回应道,“回禀陛下、张大人,夫人薨逝的那夜里,民女跟玉实被老爷传唤伺候,正巧经过要夫人的屋室,那时候夜深人少,远远看去,夫人屋里已经灭了灯。”
她顿了顿,咽了口唾沫,表情上似乎有些惊吓,接着道,“谁知我们刚一靠近那屋子,玉实忽然吓得尖叫了一声,嘴里还停念叨着‘有鬼’一类的话。民女见状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外飘进了夫人的寝卧里。”
“大胆!圣上面前,岂敢讲些鬼神之说!”原本跪在地上的关鹏云忽而转目怒斥道,吓得玉意一个寒战,不敢再言。
“关鹏云,你闭嘴!”张呈远冷厉喝道。
关鹏云原本还想继续辩驳,却对上了东璃容皓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心里一怵,不敢再言。
“玉意,接着说。”东璃容皓松泛了一番肩膀,靠到了龙椅后的靠背上,挥挥手示意玉意继续讲下去。
关鹏云心知玉意接着说下去会很不妙,他的罪名很有可能会被坐实。然而他却也不敢再开口,只能低眉暗中瞪着玉意,满目怨愤。
旁边的玉意见东璃容皓和张呈远都有护着自己的意思,松了口气,接着小心翼翼地讲述道,“民女也被吓得不轻,却不敢靠近。不久后那黑影又从窗户翻了出来溜走了。这时候民女才牵着玉实,壮着胆子朝夫人的屋子走去,刚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点起一盏灯,便见夫人已经……已经悬梁身亡了!”
说着,玉意和玉实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那尸体面无血色死不瞑目的样子历历在目,让她们俩个整晚做恶梦。
“民女让玉实赶紧叫人来,民女在周围望了望,见着夫人的衣柜是打开的,还在地上捡到了这个。”说着,玉意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递送到张呈远手上。
张呈远接过那帕子一看,冷哼一声瞥了眼关鹏云后跪下身子,将那帕子展开展示给东璃容皓道,“陛下,这帕子上绣着财政大臣专属的官纹!”
东璃容皓注视着张呈远手中帕子边角上绣绘的那块细小纹路,眸中遽然充斥着狠厉——那纹路,是前些年关鹏云理财有功他御赐下去的纹路,关府上下,每个人的衣料用物上都有这枚图案!
关鹏云见到那帕子,心知自己可能真的躲不掉了,但还是强硬着嘴,指着玉意质问道,“既然你当日便察觉不对,为什么不直接将见到可疑人物和捡到帕子的事儿上报给云麾使非要拖到今日”
接着他望向东璃容皓,眉头拱成了“川”字,乞求道,“陛下啊,这明显是张呈远买通了这两个侍妾,蓄意诬陷啊!”
第一百一十章 昭阳出狱冤得雪
玉意慌慌张张地瞧着张呈远和东璃容皓,赶紧解释道,“不是的,民女和玉实那夜都吓坏了,还未来得及通报老爷,第二日便传来了昭阳大人与夫人有苟且之事,民女便以为是昭阳大人偷摸着去了夫人房内,将夫人给勒死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缄默不语的玉实抬起头来,小声地开了口,“玉意所言的确属实。我们两个商量着昭阳大人已经入狱,便不想再向老爷提及此事,当作谁都不知道。”
“一派胡言!那你们现在为何又提起此事了我看你们分明就是在乱找理由!”关鹏云怒狠狠地看着忽然开口的玉实,眼神凶恶的似乎要将她吃了。
玉实见道关鹏云这副凶恶之态,拧着眉语气里带着委屈看向东璃容皓,“陛下,那是因为民女今日才知道玉意捡了条帕子,看到那帕上图案,才发现那是关大人的御赐图案啊!玉意出门少,民女过集却总是路过关府,自是知道关府门匾上的图案,这才来向张大人通报啊!”
“你……你……”关鹏云见玉实说得有凭有据,自己实在推翻不了,气得咬牙切齿、睚眦欲裂。
“关大人,咱们还是招了罢。”早已瘫坐在一旁的燕嫔忽然开了口,眼神灰暗而绝望。人证物证俱在,任他们怎么抵赖也躲不掉了——张呈远此番是抱了认定他二人罪名的心来面圣的。
关鹏云见燕嫔招架不住打算认罪,心中最后一口气和一线希望也断了去,如燕嫔一般也瘫坐在了地上,面色苍惶不甘又带着恨意。
张呈远瞥了两人一眼,重新跪于地上,广袖长垂双手为揖,眉目清正端言道,“陛下,人证物证齐在,昭阳大人属实冤枉,还请陛下定这二人之罪,恕还昭阳大人出狱。”
对面,东璃容皓的目光扫视过厅中诸人,而后从座上站起身来,那对浓云卷墨般的眸子里裹藏着失望地看着关鹏云,浩然开口道,“关鹏云,滥用官职,勾结后妃,诬陷良臣,弑杀臣妻,实负朕之期许委托,即日罢黜‘财政大臣’之职,入狱,严刑拷打,必令其招出全部罪名。至于你——”
他目光一转,看向地上孱弱娇薄、颤着肩膀的燕嫔,眸光微暗,“燕嫔,勾结朝臣,贪赃受贿,并企图攀附寒阙王谋位,即日起褫夺封号,打入冷宫,八皇子交由慧妃抚养。”
听罢东璃容皓一言,立即来了官兵将关鹏云和燕嫔扣押起来,关鹏云身躯被拖着,一面挣扎一面哀求地呼喊道,“陛下,微臣知罪!!知罪啊!!望陛下宽恕,宽恕微臣家眷啊!!”
即将被扣去冷宫的燕嫔却很安静,仰目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跟着官兵走了——这一切确实是她咎由自取,所幸,东璃容皓看在八皇子年龄尚小的份上未曾处置,交由一向德善的慧妃抚养,她也放心了。
临出议事厅的时候,她回望了东璃容皓一眼,东璃容皓的眼中,如同寒水一般冰冷,丝毫没有感情地看着她。她心中一恸,咽下喉头的梗塞与泪水,收回了眼神。这一眼,她终于知道,那个权倾天下帝王之位上的他,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
“帝王之妃,终无善果罢了。”燕嫔默默在口中呢喃道,任凭官兵将自己押向那荒芜之地。
见官兵将关鹏云和燕嫔押了下去,张呈远眉纹轻展,舒了一口气——这下,案子水落石出,自己“千宗案下无一冤魂”的称号保住了。
“张爱卿。”东璃容皓忽然道。
听圣上唤自己,张呈远从思绪里归回现实,赶忙俯首道,“陛下圣明裁决,令有罪之人终落法网,微臣敬服。”
东璃容皓瞧着张呈远恭敬谦虚的形态,威严康庄的面上忽然露出一分微不可查的笑意,拂了拂袖子道,“此番你查案有功,保住了昭阳陇,让朕也认清了关氏,便升到正二品吧。”
听到东璃容皓给他升了官,张呈远瞬时间满脸欣喜,“微臣谢陛下器重厚爱,定不负陛下使命,尽忠职守,为陛下分忧!”
“这次检举燕嫔,你夫人功不可没,也一并晋封为三品淑人罢。”
“微臣替夫人叩谢圣恩!”张呈远欣喜更甚,赶紧再俯一首。圣上说得对,此次若不是秦秋梅,他也察觉不出此事的蹊跷异样,能顺利破案,多亏了秦秋梅。
晋升的喜悦气氛过后,东璃容皓面上又涌现出几分严肃之意,他看着脚边散落纸页上的红章赤印,眸光一凌,“今日之事,事关香簌城林家。林家与关氏勾结共同打压昭阳氏,属实阴险狠毒。只是国库储蓄倚赖林氏商号已久,不能轻易动了林家。你让香簌城官衙暗中盯紧林家,并将今日之事告诉澈儿。”
闻言,张呈远喜色消去,眉目中带着几分谨慎地答道,“微臣遵旨。”
“你去将昭阳陇放出来罢。下一任财政大臣,便由你同昭阳陇商量着选出来。朕乏了。”交代着,东璃容皓背过了身,留下一道颀长高尊的背影,朝议事厅外走去。
瞧着圣上已离,张呈远深叩一首,拂袖起身,朝牢狱前往而去。
这牢狱就建在皇宫高城外东南边儿的一个旮旯角里,阴暗潮湿,风水极差,传说总有冤死的魂灵萦绕于此,久久不散。
张呈远刚过了狱卒守的大铁栅栏门,便觉得一股冷风从狱中兜兜转转绕了出来,悬浮在自己身边儿,带着不同寻常的森寒。
不过,他整日穿梭在这牢狱与官衙之间,早已习惯了这股冷风,何况自己办的案子未有冤案,所以也无所畏惧,满目威风刚正地朝关押昭阳陇的牢房走去。
张呈远刚走到昭阳陇的牢房跟前儿,瞅见了里面满身伤痕伏在杂草间的昭阳陇,那股子威风气魄忽然变得有些蔫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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