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商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花江泠
东璃澈被许淮闻这眼神哏地脸上一抽,“报不报复,你自己心里明白”,瞧着早已泛凉的珍馐佳味,他也没了胃口,对旁边的侍女道,“把这些菜撤了,添几道热乎的,本王先行回房处理政务了。”
说罢,东璃澈便起身出了膳宴房。
花淳安本还想劝东璃澈再多用些,见他果决地离开,便也未再开口。
听到屋门合上,雪清婉回过头轻声对许淮闻道,“东璃澈不会生你气罢”
“不会。”许淮闻镇定自若地答道。
“嗯,那便好”,雪清婉安下心来,起身对花淳安他们行了一礼道,“淳安,殿下,清婉膳也用罢,便也先告辞了。”
她那对烟眉深处潜藏着几分忧虑与焦急,她还有极其重要的事要处理,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
花淳安这边点了点头,宫浅岚似乎也能猜到雪清婉急着去处理什么事,下颏微收应下。
瞧雪清婉欲要离开,许淮闻自知她是为的什么,便同样起身道,“我也用罢,二位告辞。”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膳厅,朝华宸苑前去。
深秋昼短夜长,日暮很快便席卷了箬南城,以及这方琼华苑的地界。橙红灯盏一点点亮起,雪清婉眉眼严肃,脚步匆匆。
一旁的许淮闻进随其侧,时不时搀扶一下雪清婉,免得她脚步太急摔倒。
“清婉莫急,昭阳陇之事确实棘手,罪名太大不好洗平。”他道。
雪清婉依旧迈着紧促的步子,语速也快了起来,“近日诸事缠身,莫秋走前来报舅父在朝上便收到财政大臣的打压,我想着姨母初嫁司徒都统,昭阳家族势力稳固,林家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之事,却不曾想不过二十来日,舅父竟被污蔑出如此罪名,实在是我的疏忽。”
许淮闻一面行进着,一面敛目微思——如今昭阳陇罪名不知真假,雪清婉便认定是林家在背后作祟,可见她对昭阳氏无条件的信任。
“会不会——”
“不会”,许淮闻还未开口,雪清婉便斩钉截铁地否定道,“舅父的人品我看在眼里,他绝不可能做出如此枉顾人伦的恶事。”
她知道许淮闻想问会不会是昭阳陇确有其罪。她方才在膳宴上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很快就把这个设想排除了。昭阳陇本分老实,踏实做事,人尽皆知,她从小便深受熏陶,也是因此他才被昭阳庆这般看重,世袭了昭阳庆的侍中之位,在朝野之上有着德高望重的好名声。
如今昭阳陇被人诬陷如此重罪,彻底推翻了他往日树立的名声,对比鲜明才会令圣上勃然大怒,下旨三日后将昭阳陇问斩。
不过,好在圣上还是留了一丝余地,命提刑官查案查证,这也能让雪清婉有一线之机为舅父平冤。
许淮闻听雪清婉这样说,虽心存疑虑却也不再多思,他对雪清婉的判断力自是百分百信任的。
“若你有需,我会助你。”
疾行间,华宸苑的门洞出现在两人眼前。
第一百零四章 细斟誓命救昭阳
雪清婉的寝厅中,点着一盏碧色光调的琉璃壁灯,虽小却将整个厅室照的很通透。
她与许淮闻两人坐在漆墨长案前,阿玲沏的茶水已经换了三盏,这盏已被放得透凉。
“昭阳家族那边行不通的,外祖父离朝已久,朝中交好的老臣不多,舅父确实因德行清廉刚正交下几个关系近的友人,但背负意图谋反之罪,那些人自然不愿意受到牵连。”
雪清婉执着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个人名,又在后面画上一个个叉号,眉头紧锁。
“司徒都统或许能帮上忙”许淮闻同样面色凝重,在脑海里思络着办法。
雪清婉却摇了摇头,“司徒都统虽倾慕姨母,但二人刚完婚不久,昭阳家出了这等事,司徒都统就算想帮,也绝不能帮,否则这谋反之罪势必将牵连到整个昭阳家,到时候就不止是舅父被问斩那么简单了。这种时候,昭阳家族的其他人必须得明哲保身。”
闻言,许淮闻微微颔首,注视着宣纸上的黑字,眸子微眯,“看来,只能从提刑官身上下手了。”
“是”,雪清婉吸了一口气,在纸上写下“张呈远”和“秦秋梅”两个名字,“张呈远是当朝闻名的提刑官,刚正不阿从不受贿,传闻审案上千无一冤屈,林家和财政大臣此刻定然在想法子应对这个张提刑。这时候若能有证明舅父冤枉实据,这事儿的结果定然不会轻易遂了林家的意。至于这个秦秋梅——”
她指着纸上这个名字,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几分,续了口气道,“秦秋梅是张提刑的发妻,两人举案齐眉恩爱非常。更重要的是,秦秋梅,是我母亲出嫁前的闺中密友。”
听了雪清婉的话,许淮闻心念微转,知晓事情有了突破口。他看向雪清婉道,“这样。那么你便可以通过秦秋梅探出证据,再上报给张呈远,如此既不牵连旁人,也能名正言顺地证明昭阳陇的清白。”
“没错”,雪清婉清明的眼神一亮,但语气又是一转,“不过,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证据该从哪下手,怎么下手。”
若是林家和财政大臣都参与其中,那污蔑昭阳陇的事儿势必做的完善妥当,证明昭阳陇有罪的证据早就准备好了,等着提刑官去查呢。
只是,这证明他无罪的证据呢……
看着雪清婉又陷入苦思之中,许淮闻意念轻闪,想起膳宴上东璃澈说过的话,缓缓道,“东璃澈说,昭阳陇是被查证与八皇子有所勾结,与云麾使之妻有不伦之情,也许能从这两者身上找到切入点。”
“八皇子……”雪清婉凭印象搜索着对这个皇子的信息,“圣上后宫中不得宠爱的燕嫔之子,算来……今年才不过五岁!五岁,哪来的本事与舅父勾结。”
雪清婉冷嗤一声,五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说,污蔑过去舅父便百口莫辩,也因为年龄甚小不会受到圣上责罚,林家可真是贯会挑人的。
“还有这个云麾使,出了名地宠妾冷妻,甚至传闻醉后暴打嫡妻的恶行。如此,污蔑他妻子与舅父有染也变得顺理成章,想必他妻子现在已经被林家暗中处置了,只需要传出个畏罪自杀的名号,呵,死无对证,这不就是林家一贯的做法。”
雪清婉冷冷地分析推测着,许淮闻能感受到她语气中夹杂的几丝恨意,手轻轻覆上她的肩膀,刚要开口,一道窈窕的黑色身影便落在了二人面前。
“莫秋”见得来人,雪清婉眼神转明。
此刻莫秋已经洗浴整理干净,过午回归时的狼狈全无,充斥着光鲜的冷厉。
雪清婉语味里没有责怪,只有几缕忧心道,“不是让你去好好歇息吗怎的又来了”
“主人,莫秋调息以休,现下体力已经恢复,方才接到一封信,便立刻来呈给主人。”说着,单膝跪地的莫秋将手中一封书信呈出。
见莫秋精神百倍,似乎没有大碍了,雪清婉也放下心来,接过莫秋手中的信,一面拆开一面喃喃道,“是玉锦出什么事了么”
不过,她看到信件内容后,面上陡转凝重。
“怎么了”许淮闻见雪清婉目光肃然,侧身朝她这边倾了几分,问道。
雪清婉细细读完信件内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将信撕碎捻到了茶盏当中。望着那墨绿色旋纹一点点在水里晕开,她沉着眼神启齿道,“是外祖父来的信,信上说张提刑已在昭阳陇的府上搜查到了八皇子满月时圣上赠的一枚金岁币,以及与云麾使之妻暗通情意的书信。铁证如山,舅父怕是凶多吉少了。”
许淮闻也敛起眉头,面上闪过忧扰之色,语味沉重道,“这就难办了。”
“信上还提到,昭阳陇之事的确是财政大臣关鹏云所检举,且云麾使之妻已然悬梁自尽,死无对证。不出所料,此事确实是林家在财政大臣背后一手所为。”雪清婉摇晃起泛着翡色碧光的茶盏,抿着嘴道。
“木已成舟,如今只有找到财政大臣联合林家污蔑昭阳陇的证据,才有机会洗脱他的嫌疑,否则,三日后——”许淮闻叹了口气,看向雪清婉。
雪清婉心头一缩,她决不能让昭阳陇被处决。不仅是因为昭阳陇是与她血缘甚浓的舅父,更是因为一旦昭阳陇的罪名被坐实,昭阳家族在朝野之上便再无翻身之地,更别说与玉锦合作共同推翻林家!
那她一切的计划就都破灭了!
她眼神愈发凛冽冷厉,直直看向许淮闻,道,“你手下的影族暗卫有在洛梵国皇城中的么”
“有两名”,许淮闻注视着面色发寒的雪清婉,墨眸微闪,知她有了主意,对旁唤道,“决明。”
“属下在。”决明落身于莫秋旁边。
许淮闻扫了眼雪清婉,示意她来交代。她微点了下头,对决明吩咐道,“决明,请派人向皇城中传话,私下去找张提刑之妻秦夫人,将我等会写的这封信递送给她,切忌莫要惊动任何人。然后时刻注意后宫中燕嫔的往来之人,若有任何异常,立刻去通报秦夫人。”
决明点首应下。莫秋呈给雪清婉一张新的可溶信纸,她执软毫在上面写就数语,从袖中取出一枚章子印了上去,折笺成信递给决明,道,“若证据实在不足,便制造伪证。我要救下昭阳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一百零五章 传信京中计划展
雪清婉此刻的语气一改平日的温婉,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让决明一愣,只是她虽不是他的主人,但她的命令明显是经过了主人应允的。所以他接过信后立刻俯首,字句有力道,“决明定不负清婉姑娘所托。”
说罢,决明闪身而去。
莫秋悄无声息地瞥了眼决明离去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么严肃的事情,主人为何不派她去做
这时,雪清婉的目光落到了莫秋身上,语气放缓了些道,“前些日子你不在我身边,我险些出事。最近你探查兵器厂也颇为辗转,便留在我身边休整一下罢。”
闻言,莫秋心觉感动——原来主人是信任她需要她才留她在身边的。
“莫秋遵命。”语毕,莫秋见雪清婉再无旁的交代,便退了下去。
莫秋离开的暗风卷得琉璃灯芯微微浮动,光影扑闪间,映在二人脸上缓缓摇曳。
空气逐渐安静下来,许淮闻望着身畔神色冰冷的雪清婉,音色轻缓道,“清婉,你方才交代决明盯紧燕嫔,莫非是怀疑此事燕嫔也有参与其中”
“嗯,外祖父在信中提到,舅父虽因勾结八皇子的罪名入狱,但财政大臣关鹏云在圣上面前却极力维护八皇子,说其年幼无罪实不当罚,圣上也因此未曾对八皇子多做责怪,只是禁足了八皇子的生母燕嫔略作警示,由此可见,燕嫔与关鹏云或许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共同伪造证据诬陷舅父,再使燕嫔从关鹏云那儿取得某种利益”,雪清婉白玉似的指间点着桌案,眉梢微低分析道。
许淮闻恍然,“原来如此,所以燕嫔那儿可能会露出马脚。”
雪清婉却有些无奈地垂叹一声,“这些也不过是我的推测,若是真没有真凭实据,只能通过伪证暂时救下舅父,再想办法彻底替他洗白了。”
许淮闻瞧着她焦忧的神色,伸臂揽过她的肩膀,微侧着垂头安抚道,“你思虑周全,决明办事妥帖,你舅父会没事的。”
听着他柔似薄雪般的声音,她躁动不安的心绪消解了不少,半倚在他怀中,又渐渐将头埋在他温厚硬朗的胸前。闻着那清淡芳新的气息,她墨绒烟眉褶起,清美的面色中夹杂着几分痛苦,一些话梗在喉头却欲说还休。
他望着怀中她明明娇纤却承载了太多的身肩,不由一阵心疼。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静默无言地陪伴在旁。
似乎将头在那衣襟中埋了太久,雪清婉微微转头深喘了两口气,抬目看向许淮闻的脸,水眸半睁,声音轻若浮铃,“后日你便要十九岁了。”
“嗯”,许淮闻清颈稍低,与雪清婉对视着,眸光轻柔,“你为我练舞还要操心皇城中事,太辛苦。明日别去茗竹苑了,歇足精神才好。”
“好。”
雪清婉轻叹一息,从许淮闻怀中抽出身子来,起身走向榻头的圆窗前,手指将窗推转过半,露出窗外凉薄凄清的夜色。
星子藏起了身影,皎月孤寂地挂在无尽苍穹之中,只几缕薄云悬浮为伴。凉风抚过,薄云也消散而逝,唯月苍冷孤傲,独守半边长夜天。
几缕被风吹起的墨丝扫面,她回望屋中的男子,忽然露出一抹清笑,“幸好你一直在我身边。”
纬度朝北,温度骤降,适夜,皇城。
影族暗卫的讯息传往之术不输于谷族,不过两个时辰,决明传达的消息和密信便已临至皇城。
皇城另名岁凛城,此刻岁凛城门外,漆幽瓦宇间,两道黑影正单膝跪地朝向另一道黑影。
“决明大人传话,此信交予秦秋梅,紧盯燕嫔,证明昭阳陇冤屈,可用伪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道黑影言简意赅,将手中信件递给跪着的其中一人。
“影风影云遵命!”二人接信铿锵答道,转而跃动消失在夜幕中。
张府。
时至深夜,却仍有一间屋室亮着通明的灯火。屋子中,正有两道身影。
“夫人,这暖身汤您都热了两遍了,老爷今夜回来得晚,您还是早些安睡吧。”一名下人装束中年妇女替桌旁坐的人添了件厚棉衫苦口婆心地劝道。
桌旁正坐着的正是秦秋梅,一袭深绿色袄裙衬出她慈祥和厚的面容,眼角覆上的几道皱纹,替她添了股贤惠的韵味。她瞧着已经泛凉的汤羹,无奈地叹了口气,“老爷查案辛苦,我这个主家的也替他分担不了什么,只能做碗这暖身汤替老爷消寒。阿淳,你再去把汤热一遍吧。”
阿淳瞧着夫人依旧没有歇息的意思,只好摇摇头端着暖身汤走出屋子。
秦秋梅望着那加了一重厚棉的门扉,眼神里泛起些愁绪,捏着一串念珠自言自语道,“此番小泠兄长受难入狱,也不知这罪名是真是假,唉,望小泠泉下保佑罢。”
忽然这时,一阵冷风旋起,一名黑衣人落在了秦秋梅面前。
秦秋梅面上一惊,刚想叫人,这黑衣人便单膝跪地,手奉信笺一封,道,“秦夫人,深夜惊扰属实抱歉。特呈此信而来,还望夫人过目。”
见黑衣人似乎并无恶意,秦秋梅压住心中惊吓,将疑地接过信打开。
读罢信后,秦秋梅面上浮露出几分疑惑,“寒阙王怀疑昭阳陇是含冤入狱,托我暗中调查,将真相呈报给老爷”
没错,雪清婉将信上的署名写成了“东璃澈”——假借东璃澈之名交代此事,若是成功,不仅给东璃澈积下了张家的人情,也能让他认清林家的面目;若失败,也牵连不到任何人身上。
跪在地上的影风点头回话道,“是。昭阳陇之案此时已查出实证,寒阙王若直接通报圣上或找张提刑有所不妥,由夫人出面调解最为合适。”
秦秋梅听影风一言,微微点了点头。昭阳泠是她嫁进张府前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却不幸早年病逝,此番昭阳泠的兄长遇难,她自然是想出手相助的,奈何无从下手。此番寒阙王能把这个机会给她,她欣然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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