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的春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点烟
路一的春天
作者:点烟
路一刚一落地,她爸就撇了嘴,是个丫头片子。路一刚三个月,罚款两千八,她妈就觉得,这孩子可真邪性。路一刚七个月,路爷爷去世,她奶就觉得,这孩子不能要了!种啥因,结啥果,结果这家就把啥都推到路一身上了。爹不像是个亲爹,妈像是个后妈,奶更不用提,看都不带看这孩子一眼。小小的路一随随便便的长大了,她在家就活成了仨字:受气包
第一章 重男轻女
对于世界上绝大部分父母来说,孩子的出生对他们来说是礼物。
而对于另外一些父母来说,孩子的出生对他们来说是灾难。
“哇……哇”几声微弱的啼哭拉开了清晨的序幕,此时正值隆冬,天色没有大亮。有几颗星星还挂在天上眨着眼睛,俯瞰着人世间的一切。
宋家二姐宋宁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盆子出来,盆子里是变了颜色的血水,颜色有些深。
院里和屋子里的灯都大开着,昏黄的灯光打在宋宁阴晴不定的脸上,看着有几分可怖。
路爸爸和一众大老爷们等在院子里围着暖炉取暖,见宋宁出来,路爸爸搓了搓手背第一个迎了上去,“二姐,生了是男……是女”
他终于问出了他心里最想问出的问题,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老天保佑,是个带把儿的!
宋宁不耐烦的悄悄翻了个白眼,三妹费劲力气生下来的,还不是个丫头片子。
“女娃,妹夫,以后可是有福气了。”宋宁阴阳怪气的应了一句,端着盆子走开了。
路爸爸像是一下子成了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失去了力气,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老天爷是要绝他路家的后吗好不容易生了一个还不是个男娃儿
二姐夫石勇走过来打圆场:“平利,女娃儿不也挺好的吗现在提倡男娃儿女娃儿都一样,以后长大了只要好好孝顺你们,都一样……一样……”
一样个屁啊一样,路平利此时很想爆粗口,一样的话你家还要把自家的孩子送给我家,还要接着拼个小子出来
宋家姥爷走了过来,“杵门口干啥,不进去别挡着我去看我外孙女。”他胡子一吹眼一瞪,路爸爸明白过来了,这还是在老丈人家里,脸色不能摆的太难看。
赶紧收敛了神色,跟在老丈人屁股后面进去了。
屋子里味道怪怪的,刚生产完的宋英躺在木床上,脸色倒是没有多难看,看着挺精神的样子。
看着一大帮人进来,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她总算是给路家生了个娃儿了。
宋家大姐宋丹正在给怀里的婴儿裹上襁褓,她刚给孩子清洗了身子,得赶紧裹起来,不然这天太冷了冻着了就不好了。
她一向心细,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宋英这次生产,她也来帮忙了,这个孩子来的太急了,预产期没到就要急刷刷的从妈妈肚子里出来。
身子小的有些可怜,宋丹其实心里都有些疑虑,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在这么冷的天气出生,这孩子能活下来吗
不过这话她没敢说。
路爸爸看了一眼就撇过了头去,这孩子长得太小太丑了,就跟脱了毛的猴子一样。
脑袋还没他拳头大,脸上和身上都是青紫青紫的,张着嘴,头上黏着一些黑乎乎的不明物体。
他一点没有生出来为人父的喜悦,反而是因为屋子里的味道和孩子的样貌差点吐出来,打看这孩子第一眼,他就不太喜欢她。
他也不想想,刚出生的婴儿能有多好看主要还是嫌弃,是个女孩儿。
宋家姥爷看着宋丹怀里的婴儿,倒是露出了满脸慈爱。
这孩子小的可怜,跟别的婴儿比起来简直像是个早产儿。
不过,孩子小,母亲不受罪,这孩子知道为她妈着想,是个乖娃儿。
宋家姥爷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塞到孩子厚厚的襁褓里,“这孩子乖,知道心疼她娘,好生养着,长大肯定有出息。”
躺床上的宋英看到父亲的举动,红了眼眶,这世上最心疼她的,说来还是自己的爹娘。
可惜她妈死的早,只留下一个不善言辞的爹,她和弟弟妹妹基本上都是大姐带大的。
但是亲生的总归是是亲生的,血浓于水这话不假。
嫁到别人家,总是像个外人,只有在自己家,才能感受到亲情。
围着孩子的一群大老爷们,也都塞了红封,诶,多多少少的,人们心里,都发出一声叹息,可惜了,是个女娃儿。
围着的人在看过孩子之后都散了,大姐宋丹把孩子递给宋英,示意她喂奶。
路爸爸没走,看样子是有些体己话想跟宋英说。
大姐宋丹见状也出去忙活去了,她要给她妹子收拾这些弄脏的东西,她一向是家里的老大,收拾惯了也勤快惯了。
看着床上的妻子和婴儿,路爸爸叹口气:“是个女孩儿就按咱原来的说法定。”
路妈妈点点头,其实碍于她婆家的压力,她比任何人都期待生出来的第一胎是个男孩儿。
可是就是个女孩儿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不要了,这可是路家第一个亲生骨血。
那没办法,只能把二姐家的孩子给留在这里了,以后,这个孩子,就叫“路一。”
在此之前,路妈妈宋英嫁给路平利,路平利年纪比她大五岁,她结婚也算是晚的,二十五才结了婚,路平利那时候都三十了才娶上了她。
嫁过去之后肚子都两年了还没动静,她婆婆聂青霞没少在后边说她坏话,说娶了个不下蛋的母鸡。
俩人为了生孩子,也是上了医院,吃了偏方,拜神求佛,折腾来折腾去,都不管用,就是怀不上孩子。
算命的说他们俩这辈子不享子嗣福,这不是变着法儿的说他们俩没孩子吗
心灰意冷之下,路家小两口有了领养的想法。
正好宋家二姐生了二胎,是个女儿,听说后就说送给路家小两口来养。
因为她要接着拼个儿子出来,正好他们家生不出来,送给自家亲戚养,也算是做好事一件。
那个时候这种情形也是多的很,而且路妈妈也听说过有“带孩子”这一说,不生养的人领养个孩子,就能怀上的这种说法。
抱着这种荒谬到有些迷信的想法,路家小两口商量了一下,真的领养了二姐家的孩子,取名“路一。”
唯一的一。
如果他俩真的没有孩子的话,这个孩子就是他俩的唯一了。
神奇的是,半年之后,路妈妈真的怀孕了。
同时,计划生育也开始严查起来,一家一户只能生一个。
生二胎是要罚好多钱的,因为路家的户口本上,已经有了一个孩子的名字,所以路爸路妈的这个孩子,如果生下来就算是二胎了。
路家不想被罚钱,因为穷的叮当响,如果再加上巨额罚款,一家人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所以路妈妈想到一个办法,这个孩子,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她肯定是要生下来的。
如果是个男娃,就算是罚钱路家也是心甘情愿。
如果是个女娃,把二姐家孩子还回去,让这个娃娃顶上户口本上的名字,当老大来养。
路妈妈就带着孩子跑到娘家来生孩子了,她娘家离的很远,坐火车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达。
宋家二姐宋宁很生气,呵,这有了亲生的孩子就把自己孩子送了回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当初送出去的时候她也抹泪了几天,好在孩子没在她身边,慢慢感情也就淡了。
结果这三妹没过一年就把孩子给送回来了,这是人干的事
但是当宋宁看到三妹因为忧心忡忡变得面黄肌瘦的样子,也是心疼的。
她们姊妹几个,在家的时候感情是极好的。
当初就不该嫁这么远的,又穷又远,这让她一肚子气话在看到宋英那一刻已经消失殆尽了,不过心里还有有些怨气的。
现在好了,生下来的是个女娃,所以她带过来的孩子必须留下来了。
宋宁看着宋英带过来的孩子长的模样,也是心软的,毕竟是自己亲生的。
养着就养着罢,罚钱她也认了,最主要的是,其实她家并不差那个钱。
不过心里怎么说都是有点疙瘩的,宋宁摸了摸自己已经再次微微隆起的肚子,对三妹一家这种做法在心里是有了芥蒂。
路妈妈在娘家出了月子后没几天后,路家一家三口就坐火车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她婆婆来信催的紧,说是路爷爷最近难受的紧,得去医院看看不能在家捱了。
第二章 差点被拐
火车上很挤,路爸爸只买到了一张坐票,当然只能路妈妈坐了,路爸爸站着,累了就铺张纸坐地上歇会儿。
路途遥远,一直站着也受不住。
路妈妈为了坐火车方便,直接把小小的路一用一根背带把捆在了胸前,方便她帮路爸爸提行李。
直到在车上坐了下来才把背带解了下来,襁褓里的孩子睁着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也不闹,倒是出奇的乖巧。
现在的路一跟刚出生的时候模样已经大不一样了。
她的眼睛很大圆鼓鼓的,倒不是双眼皮。
路爸路妈都是双眼皮,这点路一不随他们两个。
眉毛细长细长,鼻子不矮,能明显看出来是个秀气的高鼻子。
身上虽然干瘪瘪的没有几两肉,但是脸颊却是意外的肉呼呼红扑扑的,看着讨喜。
怎么说都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路妈妈看着孩子一天天的变化,心里母爱泛滥。
她觉得她的孩子长得好乖啊!怎么看都看不够。
路爸爸站在路妈妈旁边,大包小包的行李都塞在车座底下,他得看着点。
在火车上的时间过得很慢,路爸爸和路妈妈都感到疲惫不堪,俩人轮流抱路一,轮流休息。
好在,终于快要到家了。
天色有些发暗,冬日的早晨总是雾蒙蒙的,但确实是白天了。
路爸爸从地上爬起来,他铺了一层报纸铺在地上,稍微眯了会儿。
路妈妈已经醒了,她胸前盖着一件厚厚的棉袄,小小的婴儿只露出眼睛和额头部分,滴溜溜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她也醒了。
路爸爸站起身伸个懒腰,车窗外的风景已经变得熟悉起来。
路爸爸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路爷爷是个勤勤恳恳的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
老一辈儿都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思想比较陈旧,没有读过几年书,没有经商的头脑,自然也没有发大财的本事。
好在路爷爷勤快的很,开荒地,种庄稼,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路爷爷算是勤勤恳恳受累了一辈子,攒了些小钱,娶了个俏媳妇儿。
买一送一那种。
路奶奶嫁给路爷爷的时候,是二婚,底下还带着一个五岁的儿子。
她前任丈夫死的早,路奶奶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也不知是怎么牵线搭桥的,路奶奶嫁给了路爷爷,底下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俩闺女。
第二个儿子,也就是路平利路爸爸了。
“好汉无好妻”,古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
路爷爷勤勤恳恳能干一辈子活儿,路奶奶就能一辈子不干一点活儿。
路奶奶爱打牌,爱抽烟,爱吃肉,嫁给路爷爷之后,从来没有下地干过活,一家好几口子人的生计全部都压在路爷爷一人身上。
而且,路爷爷头顶上还有个年事已高的老母亲,老人身体硬朗,还有几年活头。
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娶了个媳妇儿光模样好看,也不干活,日子属实苦。
但是路爷爷不也抱怨也不埋怨,就受着,别人的媳妇儿都得下地干活,他的媳妇儿就不用,他的媳妇儿长得俊,他稀罕,他就愿意宠着。
日子过得可想而知,一家人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
而且农民也是靠天吃饭的,有的时候风调雨顺的倒也还好,碰上个旱年,庄稼颗粒无收,一大家子吃不饱穿不暖,都是常有的事。
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路爸爸挤在火车上,想到他小的时候有一年大旱,他爹每天凌晨两点起来就跑山上的井里打底下渗出来的薄薄的一层泉水,鞋底都磨破了才熬过了那一年。
老爷子命苦啊!
这一身病,都是累出来的,最近几年身体上的疼痛尤为明显。
为了省钱也没有去医院看过,都是在家捱,现在得疼的多厉害才说捱不住了。
而且家里现在的日子也并没有过的太好,还是穷的叮当作响。
他三十岁了才娶到媳妇儿,现在好不容易生下了路家的第一个亲生骨血,也不是个男娃儿,郁闷!
他抬脚,想往车厢处走走,抽根烟。
他觉得闷得慌,不知道是火车上的空气闷,还是他想起了他老子爹心头闷,还是因为路一是个女孩子闷,他总想抽根烟透透心里这口气儿。
“你去哪儿”路妈妈看着路爸爸,知道他心情不好了,看他往裤兜里摸索的劲儿就知道他又要去抽烟了。
抽抽抽,一天就知道抽!
抽的烦死了,不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吗,说了不抽不抽的又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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