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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他周身杀气腾腾,显是真的这么想。
元智又开始念经了。
刀客不耐烦地说:“你们想知道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不要费工夫了,直接动手吧。”
墨鲤忽然开口道:“你想杀了看见你脸的人,但你没有,你选择不让别人看见。”
刀客一愣。
“你的蒙面巾是特别缝制的,只能露出眼睛,你还在外面戴了一顶斗笠。虽然不下雨,但是你一身严严实实的衣服外面,照旧穿了一件蓑衣,你的装束打扮跟别的飘萍阁杀手都不同。”
墨鲤最后一句话把刀客准备脱口而出的“杀手都蒙头遮脸”挡回去了。
墨鲤继续道:“你有很多属下,却没有带上山。当时大师突破境界,惊动了飞鸟走兽,所以你知道上面有个高手。”
“……”
“你要追回司家米铺的账册,必定已经搜罗了一圈消息,你知道豫州四帮十二会最近齐聚此地,甚至知道这几天发生的所有变故,那位龙头会的秦老爷子武功如何,你心里应该也清楚。那么你面对的至少是两个武功高手,敌人这样棘手,为何不带上你的手下呢?”墨鲤神情平静,他看着元智和尚逐渐泛起笑意的面孔,以及刀客微微扭曲的神情,忍不住叹息道,“飘萍阁死士我们见识过,身怀霹雳堂的火器,十几个人的性命,足够把那里夷为平地了,这样既解决了敌人又毁掉了账册,岂不是万全之策?可你没有,你顾惜属下的命,不愿让他们去送死。”
刀客嘴角一抽,他觉得自己错了。
不止是那个穿粉红袍子的人可怕,他的同伴一样有洞彻人心之能。
这算什么,物以类聚,怪物跟怪物是好朋友吗?
更让刀客在意的是,粉衣人呢?去哪儿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刀客掩饰着不安,恶狠狠地问。
墨鲤顿了顿,认真道:“你出生在哪里,那附近有山吗?”
刀客:“……”





鱼不服 218.多闻阙疑
其实墨鲤也想问别的。
可那得刀客愿意回答, 墨鲤觉得这家伙怕是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不止是对飘萍阁忠心耿耿, 更是因为刀客对他们怀有极高的警惕——对付多智近妖的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说得多错得多, 鬼知道哪个字说得不对就被人掀了老底。
刀客决心奉行沉默是金, 墨鲤只能从他的表情反应里找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山”字一吐出,刀客的面皮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他看墨鲤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
谁在追问来历的时候, 口气里在意山多于在意人?
山有那么重要吗?
别说刀客,就连元智和尚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墨鲤没找到想要的答案,只能换个方向了。
他不动声色,语调平稳地说:“我能听出你的嗓子有病症,自然也能听出你的口音。”
刀客心想胡说,自己明明说的是一口官话, 一点儿方言都没带上。
杀手要是一张嘴就暴露了自己,岂不是笑话?
“你官话说得不错, 可惜有些字咬不清, 仔细听还是一些端倪的。”
墨鲤的口气听起来像是把握十足, 其实他真的没底。
咬字这事吧,对刀客这种前半生坎坷波折的人来说,谁都搞不清口音是怎么沾上的。如果孩提时就被卖做奴仆, 那就不知道口音是同为奴仆住在一个屋子里的人, 还是被卖的那地界的。倘若辗转卖过好几次, 就更难说了。
刀客约莫也知道这个理, 怡然不惧。
墨鲤暗暗叹口气,当着元智和尚的面,他不能把飞鹤山三个字说出来。
是的,墨大夫怀疑的正是渁阳飞鹤山。
自打孟戚提到江南有这么一座山最像有龙脉存在,墨鲤就上了心。
他们这一路走来,本就是冲着飞鹤山去的,结果被豫州四帮十二会以及飘萍阁的事耽搁在了这里。
世间名山大川何其多,有灵气也不一定有龙脉,连孟戚都不能笃定飞鹤山真的有龙脉,墨鲤自然不敢说送了刀客一股灵气的就是飞鹤山龙脉。再者就算是,人家龙脉无事家中坐,他随口一句引祸事,惹得风行阁跑去搅扰算怎么回事?
天下龙脉一般脾气,绝对是个觉得自家哪哪都好的性子,看到外人闯进来东翻西找绝对勃然大怒。
这可不成,还得上门拜访呢,得罪了不好打交道。
墨鲤想得特别远。
能不远吗?他怕孟戚跟人家飞鹤山龙脉打起来。
至于为什么,那是鱼的直觉。
——七湖环山,飞瀑流泉,飞鹤山最不缺的就是水。
鱼总是喜水的,可能墨鲤还没如何,孟戚心里已经不是味儿了。再有个什么冲突,还不得打起来?
墨鲤的心是悬着的。
龙脉化形变成什么,谁都说不准。
飞鹤山不止溪流湖泊多,飞禽也多,听山名就知道了。
孟戚怕飞鹤山龙脉是条鱼,墨鲤还怕飞鹤山龙脉是鹰隼呢!
这里面的心思不足为外人道。
“大师,此人可否交给我?”墨鲤决定把话摊开。
“这……”
元智和尚进退两难。
他用传音入密,含糊地说了事先答应风行阁的事,墨鲤本就奇怪这老和尚追人追得这么起劲,隐约猜到了风行阁,毕竟元智和尚亲口说过孟国师的消息是那边买来的。
如今听了,算是把消息坐实。
钱不钱的算其次,主要欠的是人情。风行阁消息灵通,老和尚免不了日后要跟他们打交道。
谁让孟国师摆出一副看淡世情不问世事的姿态呢?都是衣服惹的祸。
“大师可曾想过,风行阁都查不出这群杀手的来历,这说明他们不是特别会藏,就是附近有据点?”墨鲤另辟蹊径,改口劝说元智,“找到了那地方,我们又不会占着,照旧要给风行阁的。”
墨鲤说这番话时,完全模仿了孟戚的神态口吻。
没法子,墨鲤认识的人里面,就孟戚最能说服人了。
老师德高望重,薛令君受百姓爱戴,跟孟戚的路子全然不同。
元智大师还在犹豫,这时后方遥遥地传来了人声。
墨鲤神情微变。
只见风行阁一众高手簇拥着秋景,施施然地过来了。
“大师,墨大夫。”
秋景笑吟吟地一拱手:“真是巧了,我听属下说,从西面儿山到这方向突然闹起一股妖风。青天白日的有狂风卷过,黄沙翻腾,隐约有黑影藏匿其中,吓得百姓回家的回家,进庙烧香的烧香,乱作一团。”
元智:“……”
墨鲤:“……”
小看了风行阁,这都能找来?
“二位不必如此,在下就是好奇,跑来看看。”秋景十分谦虚,一副单押骰子数目偏偏赌中的模样。
事实上谁到知道,在这附近的武林高手就那么几个。
别管是跟孟戚墨鲤有关,跟元智和尚有关,还是跟飘萍阁神秘刀客有关,风行阁都有兴趣。
秋景没想到的是,一次中了叁。
简直上上签,走大运。
瞅见布袋里的刀客,秋景立刻猜到了这人身份,元智和尚都用布袋装了。
“大师非常人也,还没过十二个时辰,人就抓到了。”
秋景的武器铁扇被刀客劈了,自己跟属下都受了伤,此刻风行阁众人盯着刀客的眼神都带着杀气。
刀客默不作声,周身萦绕着杀气。他最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脸,现在暴露得彻彻底底。
气得想杀人。
元智和尚尴尬地看墨鲤,如果没有墨鲤,刀客是抓不住的。
两人还没掰清刀客的归属,风行阁的人就出现了,这算什么事?
“阿弥陀佛,秋阁主。人是老衲与墨大夫一起抓到的,只老衲说了不算。”
元智和尚合掌念佛号,墨鲤灵机一动,掏出了钱袋问秋景:“我听说元智大师买孟兄的行踪欠了你们风行阁的银钱,只好抓飘萍阁的杀手还债,不知欠的数目是多少,我还上了,这个人交于我罢。”
秋景被噎住了。
元智欠的是人情债,可这债怎么来的呢?是卖了眼前之人的行踪?
墨鲤说得情真意切,听得人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咳,墨大夫说笑了。”秋景摆摆手,撑着面子笑道,“钱是不费什么,只因飘萍阁向来诡秘,只管杀人,每每发生命案,等去抓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好不容易把人抓到,往往不是死就是疯,实在问不出东西。近来吾等又发现飘萍阁极有可能与天授王有瓜葛,元智大师心系悬川关战事,愿为风行阁出一份力,风行阁感激不尽。”
说着就朝元智和尚深深一揖,腰都弯了大半截。
风行阁众人极会看眼色,齐齐跟着行礼。事情一下就从银钱上升到西南安定了。
墨鲤暗叹一声,将钱袋揣了回去。
——孟戚不在,他说不赢秋景。
想念嫣红褪色成粉的衣裳都能说出一段佛偈的国师。
唉,行走江湖,没有孟戚不行。
***
孟戚不知道墨鲤这时在想念他。
他还在追人呢。
远处升起了炊烟,崎岖的乡间小道上行驶着一辆吱呀作响的牛车。
车上堆了满满的干柴,赶车的汉子身边坐着一个怀里抱着蓝布包袱的少年。
两人满身满脸的褐黄尘土,少年穿得还行,赶车的汉子却是一身洗得发白,补丁撂着补丁的短褂。
此刻少年靠在车辕上打瞌睡了,脑袋一点一点的,赶车汉子时不时地扭头看顾少年,生怕这孩子睡糊涂摔下车。
他们的身影映着逐渐下沉的太阳,俨然是外出赶集的穷苦百姓,因住得太偏远,出趟门得颠簸一天。做父亲的偏疼儿子,任由他疲累打瞌睡,慢腾腾地往家赶路。
——只是看起来。
孟戚在心底发笑:装得不错,牛车也赶得像模像样。
乍见这情形,可能不会怀疑赶车汉子的身份。杀手能够隐于人群,可仓皇之间上哪儿去找一头牛?
然而在孟戚眼里,却是杀手抢了别人的牛车,那少年压根不是打瞌睡,而是被点了穴道。牛车的速度慢,赶集套车都用驴跟骡子,牛车一天都能走多久?满身满脸的黄土,还均匀地分布在赶车汉子的左侧跟少年的右侧,显示他们风尘仆仆奔波了许久。
笑话,现在日头不厉害,中午那会可是够呛。
牛是百姓最值钱的家当,顶着大日头赶出来岂不是虐待牛?哪家能这么办事?
以及,颠簸一天就带回一车柴火?
这是什么破集市,没别的能买了?这是什么鬼地方,连柴火都要赶集才能买到?
能提前想到在黑衣下面穿补丁短褂,飘萍阁杀手可谓是准备充分,结果好架子摊上了糟烂戏本,孟戚眼角直抽,不知该说什么好。
难道现在的江湖人脑子都不好使?以至于这种程度的伪装就能蒙混过关了?
不对,还有风行阁呢!孟戚见识过风行阁的本事,他不相信正常情况下风行阁的人会抓不住这群杀手的踪迹,所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等等,正常情况下?
孟戚的思绪转得飞快。
掏出那块捡到的瓶子底,孟戚觉得石瓶里的东西可能不是解药那么简单了。
——他们干扰了飘萍阁的行动,刀客被迫逃跑,走之前留下药丸。飘萍阁杀手吃药丸解燃眉之急,然后逃跑水平忽高忽低,脑子一会儿好使,一会儿不中用。
这药,刀客可能不用吃。
刀客是杀手们的首领,没了他,又匆促服药,这群杀手就显出问题了。
“啧,还是得找大夫问问。”
孟戚忽然想念墨鲤,行走江湖,没有大夫就像缺了什么。




鱼不服 219.慎行贻笑
日沉西山, 四下里一片虫鸣。
小道两边已不见规整的麦田, 遍布着野草荆棘。夏日里各种野草疯长, 足足有大半人高。
牛车嘎吱嘎吱地走着, 惊着了藏在野地里的狐蛇鼠兔, 黑漆漆的草丛里一阵接着一阵的簌簌乱响,时不时还有黑影慌不择路地蹿跳出来。飘萍阁的杀手盘坐在车辕上, 警惕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天热得邪乎,直到太阳落了山才给人喘口气的余地,然而嘴里呼出的、以及鼻子里吸进去的仍旧是令人烦热的燥气。
不止人觉得难受,连牛都犯起了脾气。
“哞——”
拖车的老牛一头扎进路边的野草里, 随口咀嚼起来。
今儿走的路太长,还没给水给食, 牛也不好说话呀。
这一撂蹄子, 装满干柴的牛车硬生生地被带进了沟里, 剧烈地颠簸了两下。
那个昏睡的农家少年直接栽进了草丛。
飘萍阁的杀手怒从心起, 挥起鞭子抽牛的脊背, 吆喝着想让它继续走。
俗话说牛脾气,牛犯起性子来十分要命。死倔着不回头,两个人都拉不住。
此刻牛这一吃痛, 勃然大怒,鼻腔嗤嗤地喷出热气, 扭头把车往野地更深处拽去。
疯长的野草擦过人的手臂, 叶片边缘锋利的锯齿直接划破了皮。飘萍阁杀手痛得手臂一缩, 连忙纵身跃起, 退到了小道上。
看着老牛发狂的背影,以及自己脸上手上的擦伤,这个伪装成赶车汉子的飘萍阁杀手恨不得一掌毙了这头犯脾气的牛。
——只能想,不能做。
牛车在村外失踪一夜,能说是赶车的少年贪玩,或者牛走错了道拽不回来。
牛如果死了,那就是大事了。
百姓不得私自宰杀耕牛,所有牛都在官府有记录,牛死了要去衙门里报备,还有专门的小吏过来核实死因。无论病死、老死、摔死、意外重伤,都不例外。如果一头牛莫名其妙地死在野地里,官府必须要抓凶手。
有时死一个人,都没死一头牛的事大。
江湖人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可是作为藏匿行踪的杀手,怎能肆意妄为呢?
远处的孟戚看着连怒骂都不敢大声的飘萍阁杀手,觉得十分有趣。
看人倒霉,也是一种乐子。
倘若不是飘萍阁这群家伙,他不至于跟大夫分开,也不知道现在墨鲤跟那老和尚追上刀客没有。
想到此处,孟戚微微一哂。
那刀客武功虽好,但脑子死板,就算没有元智和尚做帮手,墨鲤也能不动声色地给刀客挖个坑叫他跌进去。
大夫就是这样聪敏灵睿!孟戚骄傲地想。
墨鲤肯定已经抓到了刀客。
同样,刀客必定也是死不开口。
——要揪住飘萍阁的尾巴,还得指望自己这边的结果。
嘴角边的弧度扩大了些,孟戚眼中满是笑意。
随着“砰”地一声,车轮卡在了石缝之中,干柴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牛拖不动车了,哼哧哼哧地原地转了两圈,埋头开始啃野地里的菽。
飘萍阁的杀手见此情形,知道赶车的伪装是彻底不成了,他烦躁地环视四周,趁着夜色飞速地换了个方向。
杀手拐过两道土坡后,毫无征兆地跳进一条干涸的水沟,匍匐着一动不动,注视着土坡拐角出防止有人跟踪。
孟戚自然不会上当。
接下来短短的一段路程,杀手接连变了三个方向,趴水沟钻草堆藏狐狸洞,蹲的地点是越来越刁钻,蹲的时候也越来越长。孟戚是又好气又好笑,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暴露,这个杀手也不知道真的有人跟踪自己。
可是不管有没有,人家硬是摆出一副这就是飘萍阁杀手的习惯,先蹲了再说。
警惕是够了,也确实有用。
(孟戚:毕竟风行阁跟其他江湖人没我这么高的武功、这样敏锐的目力、以及看透一切伎俩的头脑……)
一想到飘萍阁众多杀手在毫无危险的情况下不断重复着跳、钻、趴伏的动作,跟假想中的跟踪者对峙,不停地“斗智斗勇”的画面,孟戚就感到格外好笑。
这般会演能滚撑得起独角戏的好料子,合该上戏台子扛大旗!
眼瞅着杀手进了狐狸洞蹲着不出来,孟戚索性掉转头,飞快地把昏睡不醒的农家少年连同车跟牛一起送到了最近的村口。
虽然不知他是哪个村的,但总归是这十里八乡的人。说来这孩子也是倒霉,可能只是出门送车干柴,两三里路的距离,就倒霉地被劫持到了偏离人烟的小道上。
孟戚原本可以不理这事,大夏天的野外睡一夜也冻不坏。
不过看了看野地里乱跳乱蹿的黄鼠狼、狐狸以及蛇……咳,还是把人送回去吧。
这是将心比心,导致的于心不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孟戚溜达回来时,杀手已经从狐狸洞里钻出,换成二里路外的大树丫子。
居高临下,找的位置不错。
可惜在孟戚眼里破绽百出:粗枝丫旁的树叶被压平了、树上的鸟巢空了、之前被占窝的狐狸愤怒地在那株树下打转。
——还拖家带口。
大大小小一溜儿四只狐狸,蹲草窝的,试图爬树的,还有一只胡须白了的秃毛狐狸贼溜溜地跑到了孟戚附近。
老狐狸小心翼翼地观察孟戚,捕猎天赋跟狡猾的本性让老狐狸看出了那个毁掉自己洞穴的家伙是孟戚的猎物。
孟戚忽然转头对上秃毛老狐狸的眼睛,后者立刻哧溜一下跑得没影。
当飘萍阁杀手再次换位置躲藏时,秃狐狸忽然出现在孟戚前方,然后朝着一个方向跑跑停停,好像在引路。
“哈。”孟戚背着手踱步,动作不紧不慢。
作为龙脉,孟戚并不会对这种“优待”感到惊奇。他还知道秃狐狸同样在防着自己,否则其他三只狐狸怎么不见了,这种报复心极强,又自以为聪明的小家伙们,真是有趣极了。
龙脉喜欢有灵性的生物。
——狐狸就狐狸吧,反正现在自己是人形。
飘萍阁的杀手终于发现自己似乎被狐狸缠住了,他皱皱眉迅速换了个地方躲藏。
秃狐狸不断地派出自家另外三只狐狸潜行埋伏,每次瞅准杀手的位置后它就颠颠地来给孟戚领路,就这样数次之后它已经机智地藏身黑暗,成功地躲开了飘萍阁杀手的视线范围。
孟戚:“……”
飘萍阁的分舵没找到,培养出一窝专门埋伏潜行揭穿杀手老底的狐狸。
真是意外之喜。
才怪!
孟戚揉了两下额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抄起了秃狐狸。
秃狐狸惊呆了,这个人明明在十几步开外,是怎么忽然到眼前的?
它正要挣扎,眼前猛地一黑,再睁开的时候赫然发现孟戚的左手提着一只圆滚滚的小狐狸,这是秃狐狸的孙辈,此刻惊慌的爪子乱刨。
余下的两只大狐狸慌忙出来营救,一家四口想要发出叫声,忽然感到一股可怕的气息笼罩在头顶。
还能叫?直接瑟瑟发抖。
秃狐狸满眼绝望地看着孟戚。
结果孟戚拎着它跟小狐狸晃了晃,像是在威胁另外两只,然后就维持着一手一只狐狸的状态,慢吞吞地继续去找那个杀手了。
不出孟戚所料,飘萍阁的杀手这次出来后没有继续“躲猫猫”,而是趁着夜色开始赶路。
“他是没看到你们,可是你们闹出的气氛让他不安,像他这样的杀手有直觉。”孟戚对着两只狐狸说。
这算自言自语,因为狐狸根本听不懂孟戚在说什么。
龙脉喜欢有灵性的生物不假,然而孟戚更喜欢欺负它们,这毛病源于沙鼠总是被欺负。
变成人形的太京龙脉会不报复?不可能的。
孟戚恐吓完了,把手里两只僵硬发抖的狐狸往草丛里一丢,施施然地走了。
飘萍阁杀手完全不知道围绕着自己上演了这么一出戏,他保持着警惕的姿势一边张望一边施展轻功急奔。
孟戚的气息已然跟周围天地融为一体,他的步伐看似迟缓,转眼就到了杀手身后三丈远的地方。
如果不是月光下的影子可能暴露自己,孟戚直接站在这杀手背后都不会被察觉。
月上中天,孟戚依稀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座孤庙。
庙很小,四面墙一个院子。
不见供奉舍利的小塔,倒是庙后竖着一排绣有经文的长幡。
长幡有黄有白,不少都已经褪色了。
孟戚看着那杀手绕过小庙,掠进长幡后面阴森森的林子。
“原来躲在墓穴里。”
孟戚恍然,这座庙其实是家庙,乡绅宗族常在自家祖坟旁边修一座庙,请附近的高僧或者名寺里的和尚做住持。家庙日常所用的油盐米布均由族中公出,这种家庙的规模通常不会太大,也不出名。
除非这族里出过一品大员,或者宗族在地方上赫赫有名,家中科举应试之辈层出不穷。
一般的家庙不会被人上赶着奉承,除了族人谁都不会去烧香,平日里更是很少去。庙里有三个僧人都算多了,还通常是一个老和尚带着两个小沙弥,老和尚是年老体衰找个地方安心念经养老,小沙弥则是被收留的孤儿。
钱是没有的,只有缸里存的米粮。
除非饿急了,否则没人去打劫他们。再者江湖人也不愿碰这些家庙,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一家出过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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