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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建得了庙供得了僧人念经的宗族,不敢说有钱有势,至少不会穷,这样人家的孩子如果不去读书科举,就是送去附近最有名望的武林门派学本事。除了寻仇,谁想惹?
偏僻、阴森荒芜、大部分人还绕着走。
真是上好的藏身处,就不知飘萍阁是瞒着庙僧偷掘了墓穴,还是跟僧人里外勾结。
孟戚看着小庙里忽然亮起的烛火,心里有了定论。





鱼不服 220.其谬
烛光微微摇曳。
这豆大的火光没法照亮佛堂, 门槛内依旧一片昏暗, 甚至连佛像的模样都看不清。
一张小小的供桌, 上面摆着两盘罩着香灰的果子。
佛像的面孔隐藏在黑暗里, 石像的膝头因为年代久远乌黑发亮。供桌旁边的木架上,整齐地放置着几十个牌位, 投在墙壁上的阴影被拉得老长。没有丝毫庄严肃穆之感,反倒显得阴森诡秘。
因为佛堂里没有人, 蒲团是空的。
——谁点亮的蜡烛?此刻人去哪儿?
庙门敞开, 香炉里插的三炷香断了两根, 只剩下最中间的那根冉冉冒起白烟。
这儿本就是坟地, 如此阴森森的布置, 足够吓跑过路的人。
“装神弄鬼。”孟戚轻嗤。
在一个统帅过十万大军的人面前玩“空城计”,简直是班门弄斧。
佛堂里看似无人, 不代表没有机关。
而且佛像后能藏人,门后的死角处也能站人, 还有漆黑一片的房梁。
这是飘萍阁布的最后一重陷阱, 防止有人真的跟踪到这里。因为需要回来的杀手不是一个,从第一个回来的时候,飘萍阁就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可惜的是,这些伎俩在孟戚面前毫无用处。
——他的目光没法穿透石头雕刻的佛像, 墙壁也一样, 可房梁就不同了。
其实飘萍阁点一根蜡烛的做法很聪明:在漆黑一片的地方, 江湖高手的目力或许能辨别出隐隐绰绰的影子。有了蜡烛后, 目力会受到光的影响, 无法控制地被光源吸引,而这光如此昏暗,光照不到的地方更黑了。
黑暗仿若一张欲噬人的巨口。
孟戚清楚地看到房梁上的人打了个哈欠。
这人仗着地利之便(莫须有的敌人看不到他,自己人也看不见他),蹲一会儿之后就靠着主梁打起了瞌睡。
飘萍阁为了保持神秘,做得面面俱到有什么用?真正实施的时候,还不是得看人?人不分高低贵贱三五九等,可是人的脑子分啊,前有抢牛车钻狐狸洞暴露自己的杀手,后有态度敷衍甚至打起瞌睡的埋伏接应者,杀手组织的秘密还怎么继续维持下去?
想楚朝煌煌盛世,能臣不尽智士如云,制定好的国策还愣是推行不下去,推行了也没法持之以恒的运转维持,隔三差五总要闹出点事,治理国家就像补锅匠似的,整天补东填西的没个消停。飘萍阁一个江湖杀手组织能把手下的所有人管束得妥妥帖帖?
呵。
孟戚暗暗嘲了一声,随即便没了好心情。
还是赶紧把这里的事了结,去跟大夫见面。
佛堂里的蜡烛忽然像是被风吹到,晃了一晃。
刹那间埋伏的人就抄起了兵器,探出半个身子,然而佛堂里的机关没有一个被触动,令他们面面相觑。这时房梁上的人慢半拍地弯腰查看,半晌忍不住低喝道:“你们毛毛躁躁的,出什么事了?”
“好像有阵风……”
说话的人自己也不确定,没准是灯芯作怪呢?可这蜡烛才点没多久,还不到剪灯花的时候。
“胡扯什么,天热得人都要熟了,哪儿来的风?”
房梁上的人长了一脸麻子,他伸头望向庙外的经文长幡。
这些东西看似普通,其实杆子上都装有机关,需要按照特别的顺序踩过地面的石板才能顺利通行。机关枢纽在佛堂里,刚才第一个杀手回来,机关就已经开了,现在里外都没有动静,想来不是敌人。
“屠头,你说是什么?”
“可能是一只鸟,不然就是山鸡。”
躲在佛像后面的是个中年僧人,长得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手里却拿着一把巨大的枭首弯刀。
“行了,都警醒着些。”房梁上的人不耐烦地说。
“麻老九你这什么口气?等首领回来,有你好瞧的,别以为你在上面偷懒我们就不知道。”
和尚眼睛一瞪,发怒了。
房梁的人不愿跟他争吵,缩着脑袋躺回去了。
和尚正要再骂,被其他人劝住,说今儿晚上是“鹞子回巢”的日子,闹出事谁都兜不住,和尚听了这才消停。
孟戚站在佛堂窗外暗处听完了全程。
家庙里的和尚果然是假的。
飘萍阁行事“力求稳妥”,即使是一个小小的落脚点,也不肯留下隐患。
如果家庙里的僧人因为钱财或者别的什么,与飘萍阁勾结,那这个和尚估计活不了多久了。庙里的老和尚死了,衣钵自然传给弟子,弟子的真实身份,大概只有飘萍阁知道。
更大的可能是,飘萍阁看上一座家庙,该庙的僧人“意外去世”。
而乡绅宗族再次“慕名”上门延请回自己家庙的大师,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
这样的落脚点,不知飘萍阁还有多少处。
孟戚神情冷厉,屠头跟麻老九的名号他是知道的。
倒不是这二人武功高,名声响的缘故,而是孟戚了解江湖,要不就是在酒楼茶馆野店等江湖人聚集的地方被动听了一耳朵八卦,就是当年找锦衣卫麻烦的时候,翻文书翻通缉令看到的。
长满脸麻子,恰好排在第九被称呼为麻老九的人可能很多,使一把巨刀绰号屠头鬼的凶人就不是哪儿都能遇到着的了。
屠头鬼是江湖上有名的恶匪,早年纠集了一帮声名狼藉的家伙,在水道上打劫度日。
他们专找富户跟官船动手,一动手就不留活口。
后来齐朝下了海捕文书,官府跟锦衣卫追得急,这群水匪又因分赃不均闹内讧,便拆了伙各奔东西。如今五六年过去了,水匪里有的人被锦衣卫抓了,有的人死在江湖殴斗里,还有一些人始终下落不明。
屠头鬼就属于下落不明的,而麻老九就是同一伙水匪里另一个不知所踪的人。
看来飘萍阁里的人,并不像传闻里那样像地里蹦出来的,照旧有脉络可寻。
孟戚正思量着,耳边忽然听得一阵破空声。
佛堂前来了两个庄稼汉打扮的农人,穿着补丁衣服,时不时回头张望。
待见到佛堂点着一盏灯,四下里安安静静的时候,他们松口气沿着石板路走进了佛堂。
孟戚留意到他们走的时候,左二右三的反复踏步,便知道这是机关。
“你们怎么回事?如何进来了?”冒充僧人的屠头鬼站出来,语气不满地问。
“出,出事了。”
两个杀手面如土色,其中一个急切地说:“碰上了硬点子,首领被缠住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什么?”
佛堂里埋伏的四个人一起冒头,神色震惊。
刀客的武功有多高,他们再清楚不过。
若是武功一般,又怎么可能压得住这群凶人?
“是什么人盯上了司家米铺……”
“麻老九!”屠头鬼一声低喝,满脸怒容地说,“这是能在外面说的话?你越发没个样子,被主人知道,我们都得没命。”
房梁上的麻子脸闻言撇嘴,辩驳道:“你在外面谈主人,就不怕死了?”
“你!”
“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
其他人急忙过来打圆场。
刚回来的两个杀手定了定神,问道:“阿甲呢?他应该走的是正路子,他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照规矩他直接去‘房子’里了,为防跟踪,第一个回来的鹞子是不许我们跟他接触的。”屠头鬼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粗声粗气地问,“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硬点子,这般慌张?莫非又是风行阁那群家伙?”
“风行阁的人确实见着了,可这番却不是为着他们。”杀手脸色发苦,伸出三根手指头,重重地强调道,“忽然冒出三个拔尖儿的高手,每个都跟首领差不多,听着都吓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每个都跟首领差不多,打上了?”麻老九赶紧追问。
“追着首领跑呢,就在那西面儿山,首领在我们眼前跑了一个来回都没把后面三个人甩掉吗,你想想。”
“……”
众人大惊,昏暗的烛光照着一张张毫无血色的面孔。
“这,不可能吧。江湖上比首领武功高的,还有跟他差不多的人,咱们有一个算一个,数得出十根手指吗?主人就不说了,青乌老祖死了,剩下的也就衡长寺方丈、天山派掌门以及那个脑子不好的宁长渊。难道你们的意思是江湖两大宗门的鳌首,加上天下第一剑客宁长渊,堵住了首领吗?”
麻老九说完,众人纷纷点头。
杀手苦着脸继续道:“确实有个老和尚,穿得很破,至于是不是衡长寺的秃驴,我也说不好。不过另外两个人,应该不像是年纪很大的样子,他们轻功太高,一晃就过去了,只能看到衣服的影子。其中一个可能……还是女的。”
“哦?”
屠头鬼显然也精通江湖掌故,他拼命回忆着江湖上有数的高手,最后来了一句:“行踪不明的高手里,最为神秘的就是竹刀客了,首领还曾经对这人的刀法有过兴趣。但也没听说这人是女的,倒是有人说他跑去朝廷当官了。你们都没看到脸,如何断定就是个娘们?”
“她穿粉色的衣裳啊!”
窗外的孟戚:“……”
国师要杀人了。




鱼不服 221.以一人得
刀客忍着四肢关节错位的疼痛, 面无表情地看着对峙中的两方。
墨鲤知道这人巴不得他们赶紧打起来, 最好打到两败俱伤。
刀客的意图是如此直白, 不管谁都一眼看出。
秋景忍不住抚掌大笑道:“这位飘萍阁的兄台, 我等是不会为了争抢你而动刀兵的。哎,大家走江湖混饭吃, 没准哪一天就要求着神医救命,又怎么敢得罪墨大夫?”
刀客吃了一惊, 望向墨鲤。
虽然这人刚才又是给自己诊脉, 又试图治病, 更一口说出了肾脉衰竭的事, 但是这人行为实在匪夷所思, 完全不像大夫。
神医会在别人已经衣不遮体的时候,索要两件衣服作为诊费吗?
神医会在审问的时候不严刑拷打, 不点穴不用毒,用诊脉的方式揭穿别人的少时经历吗?等等, 这个做法听起来很像是神医了。可是为什么不关心杀手的来历, 而是家乡附近有没有山?
一想到墨鲤跟风行阁争抢自己,或许只想知道山的问题,刀客遍布疤痕的面庞忽然扭曲。
墨鲤打量着布袋,思忖着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拎起来跑路比较方便。
虽然风行阁那边人多势众, 但是能拦得住墨鲤的一个都没有。
元智在旁边低头念经, 做出两不相帮的模样。
秋景见势不妙, 当机立断道:“既然大夫不愿相让,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不知可否听我一言。”
墨鲤抬眼,秋景干咳一声,指着布袋说:
“人可以先给你,一日后风行阁再来接手,如何?”
话音刚落,风行阁的人就先起了骚动,显是不太乐意。
别说一日,给飘萍阁的杀手一刻钟,这人可能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不是他们不相信墨鲤,而是飘萍阁的人就这么邪乎。
而且千里迢迢赶来,费了极大的力气,好不容易追到这条线索,结果一步错失没能及时发现司家米铺的账册。昨日在司家米铺跟飘萍阁对上,刀客杀了他们这边好几人,如今在场的几乎人人带伤,连秋阁主都不例外,如何就能放弃?
“阁主,这……”
“急什么,墨大夫医术精妙,尔等不是早就听闻了?”秋景一边说一边给了自己属下一个眼神。
风行阁的高手们先是一滞,随即反应过来。
“没错,我们本是想找位名医,看看飘萍阁这些杀手究竟吃的是什么药,如何就能非疯即死,半个活口不留。”
其实大夫他们是找过的,风行阁里也有略通岐黄之术的人,可惜谁都看不出飘萍阁杀手是怎么回事,甚至连他们是中毒还是发病都说不清。
太京、钱塘两地民间倒是有杏林圣手,可惜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平日里连出诊都少,无法舟车劳顿地把人带过来。再说了,什么时候能抓到飘萍阁杀手也不一定,前后一耽搁,估计只能让名医看尸体了。
杏林圣手也有脾气,发现风行阁请他们看的竟然不是活人而是尸体,直接撂脸子拂袖而去。
风行阁只是个卖消息的江湖组织,不是达官显贵。他们可以想方设法让这些名医欠人情出诊,却不能强迫他们查找一具尸体的死因,那是仵作的事儿,而仵作是下九流的行当。
没辙,只能找江湖上医术高明的人了。
江湖名医擅长治外伤、内伤,个别人还能解毒解蛊。
缺点是医术越高明的,行踪越飘忽,风行阁不怕找不到人,怕的是人家不愿意得罪飘萍阁!
就这么折腾着,折腾得风行阁都快认了,让自家人埋头苦读医书。
眼下被秋景一提醒,众人眼睛都亮了,急忙点头附和。
“这真是赶巧了。”
——再不用找劳什子的名医,看他们的脸色了!
“听闻大夫在雍州太京两地治好了不少江湖同道的痼疾,岐黄之术极为了得,是我等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跟前朝国师关系密切!是隐世的神医!
“还是阁主想得远,吾等不及啊。”
——是不怕得罪飘萍阁的大夫!
众人脸上涌动着喜悦之色,像是甩掉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又似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恨不得凑过来恭请上座,添茶送水打扇一并做完,只要别让他们苦读古籍医书。
墨鲤:“……”
风行阁是打探消息的行家,眼前这些更是个中高手。如果他们不想,谁都没法从他们脸上读到东西。
这得高兴到了什么程度,连遮掩情绪的习惯都不要了?
“好了。”秋景嘴角抽搐,她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闭嘴。
墨鲤若有所悟。
哦,是做给他们阁主看的。
看来飘萍阁控制杀手的毒很棘手,连风行阁都找不到能解决这事的大夫。
墨鲤心想,如果孟戚在这里,这会儿应该坐地起价了。
“咳,一日太短,不如三日。三日之后我将人交还给风行阁。”墨鲤指着刀客说。
“不成不成,夜长梦短,恐生变故。”
秋景干咳一声,唇边泛起笑意。
能“还价”是好事嘛,要是价都不想还,就彻底没生意做了。
“如果大夫能解决飘萍阁控制杀手的毒,给个方子让我等安心,三日就三日,没什么要紧。”
墨鲤缓缓摇头道:“此人并未中毒,从他身上,是看不出东西的。”
秋景不急不忙地摇着手里的纸扇,成竹在胸地说:“这人带了许多属下,如今应是各自散了逃离,风行阁在这边布了大量的人手,只要抓到,即刻就送到大夫这里来。若是大夫不嫌弃,落脚地也是有的,保管舒适,热饭菜热水新置的衣裳,以及解毒、拷问等一应所需之物,风行阁都能备下。”
墨鲤:“……”
这哪里是把人交给他,分明是想将他连同刀客一起拐到风行阁分舵。
“秋阁主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
“大夫看不上也没关系,还请大夫告知暂时的落脚地,好让我们把抓到的杀手送过去。事关重大,只要大夫点头,风行阁愿意欠大夫一个人情,再奉上白银百两。其他江湖密事,若有想知道的,风行阁免费解答三个。”
墨鲤还没怎样,元智和尚眼睛越睁越圆。
大手笔啊!
“哼,白费功夫。”
刀客神情不屑,主人用的毒,岂是轻易能解的?
墨鲤半点不恼,直接承认道:“我对用毒之道并不精通,秋阁主可要想好了。”
秋景有些诧异,因为墨鲤只需满口应承,到时候找不到解决之法,风行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见多了斤斤计较,看惯了尔虞我诈,忽然来了一个秉承有一说一的,秋景极不适应。
她再次打量墨鲤,心中忽然生出猜测。
有起死回生之术,冠绝天下之武,温文尔雅,君子如玉,谦逊守礼,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这形容怎地那么像一位武林前辈呢?
玄葫神医秦逯,曾经的天下第一高手。
想到这里,秋景欲言又止。
她在意的不是墨鲤可能是秦逯的弟子,而是万一是秦逯本人……不是没有可能,孟国师跟秦逯一般年纪,孟戚那张脸什么样?太年轻了,年轻得让人害怕。
从楚朝末年就再没有秦逯的消息,人人都以为这位神医已经不在人世。
掰开手指一算,秦逯退隐江湖的时间,跟孟国师弃官失踪的日子,前后差得不是很远。
秋景的脸色变来变去,她一会儿觉得猜测靠谱,一会儿又怒斥自己昏了头,世间没有长生不老,只有奇特的武功。孟戚一个人练了这奇术还好说,秦逯是怎么回事?玄葫神医练的内功不是浩气决吗?这武功招数能学新的,成名兵器能抛了换新的,内功要怎么改换门庭,只有自废武功啊!
“不不,肯定不是。”秋景否定了。
想到风行阁报上来的消息里,墨鲤与孟戚关系密切,这一路同车而行,到客栈到同房而坐……、
秋景有些发晕。
“敢问……孟国师可是大夫的病患?”秋景小心翼翼地问。
“嗯?”墨鲤十分莫名,秋景站在那里脸色难看,怎么又开口问起了孟戚?
“无事。”
秋景打了个哈哈,心里安定下来。
同吃同住的,除了挚交好友,也有可能是需要照顾病患的大夫。
“孟国师想必也去追飘萍阁那群杀手了?”秋景轻松写意地摇着折扇说,“如此,不妨算作风行阁请二位相助,价钱好商量。能有解毒的方子最好,没有也不强求,大夫尽力而为即可。在这三日内,审问时我等回避,二位从他们口中问出的事,尽归二位所有。如果想卖给风行阁,就照市价加一成,如果二位不愿相告,吾等不强求。”
条件很丰厚了。
墨鲤想了想,他随时都能拎了刀客走,倒不惧风行阁做什么花样。
最重要的是,似乎能给孟戚换一套衣服了?
“听说附近有个闰县,我与孟兄约在那处碰头。”
“去,即刻安排。”秋景吩咐属下道,“寻一处僻静无外人,不招眼的地方,我与大师、大夫带着人随后就到。”
元智和尚见事情谈成了,终于松口气对墨鲤说:
“阿弥陀佛,施主放心。风行阁行事,再无差错。”
一个时辰后,墨鲤拎着布袋与众人到了风行阁安排的“僻静”之地。
“这,这也是你们风行阁分舵?”墨鲤目光放空。
秋景敲着折扇笑道:“这可是学了南边建的好去处,不单单是这一样,里面能吃能住能听戏,舒坦得很。”
一旁站着的伙计连忙道:“已经没有外客了,听闻阁主要来,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遭。那些不相干的人都打发了,对外只说是被扬州来的商客包下了,贵客先请。”
墨鲤看着头顶牌匾挂着的“甘泉汤”三字。
木然地想,他这是拎着一个杀手,跟一个和尚,一个女扮男装的江湖豪杰,住进一家澡堂子?
还要在澡堂子里等孟戚?!




鱼不服 222.论一己私
墨鲤喜欢水, 但不爱用热水洗浴。
鱼泡在热水里像话吗?
秦逯刚捡到徒弟那会儿, 发现这孩子一到洗澡的时候就特别紧张, 扒拉着木桶边缘死活不肯下去。
是热水!
温热的水, 也是热水!
奈何秦老先生不懂,还以为墨鲤怕水。毕竟这孩子是山洪爆发后他从水里捞上来的, 多大一点的小人儿, 还没有木桶高呢,洗个澡就能把孩子吓得够呛, 怎能叫人不心疼?
算了,那就让孩子站木盆里, 用皂角热水毛巾擦澡吧。
看到隔壁大娘刮鱼鳞、腌鱼的墨鲤:“……”
跳起来就跑。
竹山县这样的皮娃子多了去了, 闹着不肯洗澡光屁股从家里跑到大街上的都有……唐小糖就试图这么做过, 不过他也好,墨鲤也罢, 秦老先生的两个徒弟最终没有成为街坊邻里的谈资。
因为秦逯的武功不是白练的, 皮娃子一抓一个准, 门都出不去还想上街?
洗,按着也要洗。
秦老先生毫不自知地洗鱼数月,直到这条鱼明白洗澡是怎么回事。
虽然墨鲤更想用冷水, 但是名医圣手秦老先生显然不会让三岁小娃洗冷水澡, 暑热天也不许。
墨鲤只有偷偷洗,被发现了就装作玩水。
发现墨鲤逐渐恢复正常, 从木呆呆什么都不记得的一个小娃娃变成会笑会说话, 还会偷偷玩水的秦逯顿时老怀大慰, 直接错失了知道真相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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