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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我去那边看看。”
于是一人朝东,一人朝西的过去了。
黑夜里,无数道人影隐匿在暗处,像是在寻找什么。
换了别人,或许在地形不熟的情况下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然而这次他们遇到的孟戚。
“一、二、三……十七,飘萍阁这是家大业大啊!”孟戚意外地挑眉,这是十七处藏匿点,仔细一看竟钳制住了城内所有方向,每个都能看到好几条街巷,只要有人经过,就会暴露在他们眼皮底下。
孟戚前半夜抵达闰县,进入汤池的时候,这些藏匿点是空无一人的。
而今每个地点都有四五个人蹲守着,看来是孙家早早准备好的后招了。
“有趣。”孟戚自言自语。
不懂兵法,不会奇门遁甲,是无法准确地找出这些精妙的藏身之地的。
奇门遁甲不是话本里玄之又玄的东西,而是依地势而建,结合攻击防御的阵法,让敌人看不到目标,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己方眼中。譬如石磨山的那段名为石沟迷宫的峡谷,就是天然的奇门遁甲。
如今城内这些地点,连孟戚都感觉到精妙。
虽然它们只是为了监视跟寻找风行阁逃出的人,没有什么杀招迷魂阵,但是能选出这些地方,并且巧妙地对他们进行了伪装,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一个江湖杀手组织,忽然冒出这样的人才,岂非有趣?
“北地、羌人、阿芙蓉、奇门遁甲……”
孟戚低声念叨了一遍,神情变化莫测。
这时,孟戚看见了秋景一行人,同时他们也被飘萍阁的人发现了。





鱼不服 229|窥人行
秋景头一偏, 一枚暗器险之又险的擦过她脸颊。
“敌袭!”
众人抡起兵器,格挡这些飞来的暗器。
秋景领着人且战且退, 刚抵达一处能遮挡身形的拐角, 还来不及反击,就听到一声尖叫。
“这儿有人!还拿着凶器, 是乱党!”
秋景瞳孔收缩, 随即看到一群官兵循声从远处跑来。
众人急忙逃跑, 由那风行阁的伙计带路, 钻进巷子绕了好几圈, 仗着轻功跟城内的混乱, 总算把那群兵丁甩开了。
然而走了没一会, 相似的一幕再次出现。
暗处射来的飞蝗石、毒针、铁莲子, 有意把他们逼往一个方向,而躲开暗器之后,另一伙官兵会恰到好处地拐弯“撞见”他们, 或者被一声大喊引过来。
这下就是傻子, 也知道事情不对了。
“有人在监视我们。”秋景死死盯着四周暗处。
风行阁的高手反应极快,对视一眼,即刻往几个最有可能的藏身地点攻去。
结果招数全落了空。
秋景心里一动, 意识到形势比想象中还要坏。
——袭击者躲藏的地方, 恰好是自己所在的位置无法看见、或者无法攻击的死角。
这样精密的计算,绝不是随便能做到的,不止要对地形无比熟悉,还要掌控“下方”逃亡者的一举一动。
秋景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张厮杀正酣的棋盘, 又像落入了蜘蛛布下的巨网,无论怎么走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陷阱……”
“阁主?”
秋景顶着属下惊疑的目光,脸色铁青地说:“飘萍阁早就在这里布好了陷阱,等着有朝一日对我们下手。蒋掌柜来这里第一天,就被他们发现,然后是我。”
甘泉汤受到攻击时,秋景等人始终不能突围,甚至无法对飘萍阁杀手造成丝毫伤害。
除非飘萍阁有一位神机妙算的军师,得知墓穴那边出事后,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排兵布阵,并且亲自指挥,差点就把风行阁所有人困死在火场里,更准备好了后续计策,鼓动官府的人捉拿乱党。这样不止能抹去使用弓箭跟西域火油的麻烦,还能趁乱追杀漏网之鱼。如今更是在城内小巷里布下了重重埋伏,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他们不放。
这是什么样的谋士?
前脚刚在孟戚手下逃脱,后脚转身就伪装了去衙门,再飞速调人到巷道里堵他们?
插了翅膀也没这么快。
世间或许有惊才绝艳之士,可再怎么有才,手下也不是个个都聪明。那种拆开锦囊看了两个字就能退敌,听一条命令、被指个方位就能布下天罗地网的,不是话本子,就是本身亦是不凡,同属智者谋士。
飘萍阁拿得出这么多的有识之士吗?
当然不可能。
答案很明显,围杀风行阁是他们很早就有的打算,这帮人甚至已经暗中演练过许多遍了。
怎么射箭,怎样围堵,如何扫尾——
飘萍阁能容忍甘泉汤存在这么久,正是因为他们要放长线钓大鱼。既然汤池的布置都出自风行阁主之手,秋景偶尔也会到这里来,有朝一日飘萍阁忽然发难,岂不是可以将风行阁高手一网打尽?
秋景从司家米铺账册泄露之事,想到自己这次几乎带上了风行阁所有数得上的好手,顿时脸色铁青。
她意识到,自己中了算计。
这件事前前后后卷入的势力,不管是拿出六百两黄金的吴王,雇飘萍阁对付圣莲坛的豫州四帮十二会,想要重振声望掺和武林大事的八韵堂,还是一路追查飘萍阁踪迹而来的他们,都只是被骗得团团转的螳螂。
蝉,都是黄雀放出来的。
闰县本该是这场大戏的最终落幕之地。
秋景突然笑起来,并且越笑越大声。
众人要躲官兵追拿、还得避免被暗器打中,正乱着呢,猛地听见秋景如此畅快的大笑,差点学三国戏本里程昱问曹操“主公为何发笑”。
还好及时咽下去改了称呼。
“……阁主何故发笑?”
“我笑飘萍阁机关算尽,连一位绝顶高手都肯放出来充当诱饵,却终究算不出变数。”秋景冷笑着说。
刀客面无表情,不听她挑拨。
“阁主说的变数是……孟国师?”
“何止,刀客这么快被抓,已经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了。阿芙蓉如此生僻诡异的药,本来可以把我们拖上一阵,结果墨大夫竟是知道此物的,今夜他们再不动手,怕是闰县的老巢都要被我们掀了。”
众人闻声惊愣。
刀客全程面无表情,看上去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其实他根本不懂秋景在说什么。
——甚至觉得秋景想多了。
飘萍阁几时这么厉害了?
刀客回忆了一下,赫然发现自己沉迷练武,一心只想成为绝顶高手。因为很有杀手组织小头目的自觉,平日里来送药的人遮遮掩掩,他从不过问,毕竟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太多,未免让恩人为难。
所以闰县这边有多少人,具体做什么的,刀客还真不清楚。
至于秋景说的陷阱、刚才的火箭、现在跗骨之蛆般的追踪……刀客心中很是不屑,因为一力降十会,阴谋诡计再好使,对上绝顶高手有用吗?姓孟的不是顷刻间就破了围攻的阵势?
“……!!”
腹诽的刀客猛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屋檐那儿有个影子,悄无声息地看着这边。
大约察觉到了刀客的视线,影子冲着刀客望了望,重新隐入黑暗。
这影子不是别人,正是孟戚。
孟戚自方才起就一直跟着他们,见秋景等人能抵达得住,便没有出手相帮,而是盯着藏在暗处的飘萍阁,看他们怎么调派人手怎样在“阵法”里擒拿风行阁的人。
奇门遁甲本无流派,不过布阵的手法、习惯的不同,曾经分出了好几脉传承。
到如今,不管什么传承都断得快没了,孟戚仗着自个活得久见识多,一心要从飘萍阁这里瞧出他们是从哪儿学来的本事。
结果赶上了秋景恍然大悟的一幕。
“小小年纪,反应倒快。”
沙鼠老气横秋地想。
因孙家商行空无一人,只得无功而返,恰好看见孟国师负手而立的墨鲤:“……”
墨鲤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究竟怎么能避开两方注意找了个死角,还在那里谨慎地摆出一个适当嘚瑟模样的?再仔细打量,唔,脑袋比常日少昂高几寸,肩背也没挺那么直,与屋檐阴影浑然一体……所以这也是学问?
“大夫?”孟戚回头一看,乐了,连忙传音道,“大夫来得正好,且听上一听。”
墨鲤为难地看着孟戚站的地方,他要是过去了,国师岂不是就没地儿嘚瑟了?
正纠结着呢,忽然听得下面秋景的话语声。
“……这场局看似复杂,却一直在飘萍阁的掌握之中。豫州四帮十二会为了地盘要铲除圣莲坛分舵,不肯自己动手,只因他们互相猜忌,索性出钱雇杀手,飘萍阁不止在暗中促成了这笔买卖,还引来了遗楚吴王……”
嗯?
墨鲤一惊,下意识地望向孟戚。
难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飘萍阁折腾出来的?
孟戚点点头,示意墨鲤接着听。
“……之后司家米铺失去的账册,两个不知来历的死士,一笔可能追查到飘萍阁银钱去向的六百两金子……这一环扣一环,皆是要将追查飘萍阁的人引过来。闰县还有一个他们早就备好了的陷阱,正是冲着绞杀我等来的。”
风行阁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元智和尚亦是目瞪口呆。
秋景又对元智说:“大师,事情不止如此。”
“什么?”元智老和尚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个风行阁,还当不起他们这般算计,既然透出了金子的消息,还有一系列的后招。一则吴王六百两黄金买凶去杀天授王,无论成与不成,西南局势必乱;二来财帛动人心,假以时日,司家米铺账册必定还要出现,引得更多人前来,江湖帮派之间哪会没有仇怨,只需暗中煽火挑拨离间,再闹出几桩人命,最后能搅得江北武林大乱;第三,就是墨大夫提到的阿芙蓉了,我细想此物能做药用,短期内又有奇效,万一被献给了齐朝皇帝……孟国师,墨大夫,二位觉得在下说的可有理。”
“嘶。”
众人被这一连串阴谋惊得魂飞魄散,正是又惊又怒,忽然听到“半路分道而行”的人又回来了,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孟戚诧异,他自认藏匿本领了得,连飘萍阁的人都没发现,秋景是怎么知道的?
秋景拱手道:“原也没发现,只是自方才起,暗器就消失了。如今城中一片混乱,会施加援手又能做到的,更有何人?”
这话说得,让人都不好意思不接。
墨鲤默默看了看巷角被制住的一群飘萍阁杀手,顺路过来之后顺手,他以眼神示意孟戚:你刚才没帮他们?
孟戚无奈,用传音说了奇门遁甲的事。
墨鲤又皱眉问:“秋景方才说的……”
“差不多,我也刚得出这番推论。”
孟戚传完音,就施施然现身了。
“阁主知其一、知其二,却不晓还有其三。”
“……”
啥玩意儿?
别说风行阁众人、元智和尚了,就连刀客都是目瞪口呆。
都这么复杂了,竟然还有三?
“飘萍阁在闰县的主要势力,藏在孙家商队之中,我与大夫原本以为他们用北地羌人充作伙计做掩护,偏巧在刚才,发现他们用来围追你等的阵法布局,出自西凉国。”
提炼阿芙蓉之丸的药材是麻黄,只要产在北地。
北地羌人最后的王权,恰好是几十年前被楚靖远侯所灭的西凉国。
圣莲坛、天授王在西南图谋不轨,而飘萍阁又俨然与他们搭上了线。两方看似毫无关联,可是没有共同利益,怎能联起手来?看计谋显然是需要双方共同出力、配合才是。
“先铲除消息灵通可能坏他们大事的风行阁,再算计武林势力,避免节外生枝造成麻烦,最后再来对付遗楚与齐朝。”孟戚微微眯起眼睛,悠然道,“胃口不小,意在天下啊!”




鱼不服 230|蹑于踪
刀客的表情就跟在做梦一样。
他心里想了什么, 连元智老和尚都知道。
——卖了半辈子命,到头来不知道自家是做什么的, 情何以堪?
“这只是你的妄加推测, 一派胡言。”刀客定了定神,咬牙道。
孟戚像是刚注意到他, 哂然道:“一介棋子, 也能发声?”
刀客被气了个半死, 脸色发黑, 衬着满脸疤痕更显狰狞。
墨鲤从屋檐那边下来, 沉声道:“飘萍阁发现暗桩少了, 正派人自四面包围。”
别管天下大势如何, 先从这边离开要紧。
元智和尚抄起木杖, 凛然道:“阁主先走,老衲断后。”
风行阁必须要保,只有风行阁有这个条件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场阴谋宣扬出去, 为此即使是破戒, 元智也愿意一力承担。
“大师,不可。”秋景急忙阻止,“西南边关将乱, 大师还是尽早赶回悬川关。”
多一个绝顶高手, 悬川关没准可以多守一阵子。
悬川关之后,再无天险。
要阻止天授王大军进入中原,悬川关是绝不能出事的。
如果不是这里有更麻烦的事,秋景更愿意说服孟戚去悬川关, 那可是货真价实会打仗的人。
“这是一场博弈,在我们看清棋盘的时候,对方的子已经快走到中盘了。”孟戚不紧不慢地说,从神色上完全看不出他着急。
正因他这幅态度,安抚了惊惶的众人。
众人对上了墨鲤的视线,没错,先脱身再说。
墨鲤本以为还要再说一遍,看众人纷纷冷静下来,忍不住给孟戚记了一功。
——不愧是国师,御下有道。
虽然眼前这些不是孟戚的下属,但危急关头,最忌讳的就是乱了章法,最需要的就是有个人出来主持大局。
秋景固然合格,可是刀客不服她,而且凭她的能力,根本无法带人突围。
“这些巷子经过改建,飘萍阁专门的藏身地总共十七处,遥相呼应,可观八方,目前只是少了一个。”孟戚毫不犹豫地领着众人选了个方向,同时侃侃而谈,“无论你们从那个方向走,不出半刻钟,就会落入他们的包围圈。”
众人闻言纳闷,既然走不出去,难道不是应该抄家伙拼了吗?
或者紧急布置防御线,应对马上就要来的攻击?
可是秋景不发话,元智老和尚随遇而安,刀客是俘虏,墨鲤又跟孟戚一伙的,大家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了。
总共也就二十来号人,孟戚时走时停,要求所有人必须藏在屋檐的阴影遮蔽下,然而一直过了一刻钟,都没有暗器或者飘萍阁的人出现。
说好的天罗地网呢?
正想着,孟戚忽然传音示意所有人停下,不许出声。
没一会,他们就依稀看到人影从自己头顶的屋檐上掠过。
瓦片被踩得咯咯响。
“人呢?”
“不知道,刚才还在附近,老四那拨人被点了穴,然后人就不见了。”
风中传来低低的交谈声,透着焦躁不忿。
“会不会进了巷里百姓家的屋子?”
“官兵全城搜查,哪个敢在这时候开门?再说这附近也没有风行阁的据点。”
风行阁众人听得异常尴尬,他们在闰县的势力果然有跟没有一样。
声音快速远去,很快又是一批。
孟戚微微皱眉,飘萍阁果然增派了人手。
墨鲤在后面捅了他肩膀一下,孟戚回过神,示意众人继续前进。
“等等。”
墨鲤回头,走到被抬着的刀客旁边,干脆利落地给他接上了四肢关节。
众人吃了一惊,欲言又止。
刀客行动不便,带着确实费事,刚才有几次,风行阁的人都想把他杀了。秋景说这人是墨鲤的俘虏,暂时不能杀,大家一想还要有求于墨鲤二人,于是忍了。
“大夫,你是要放了他?”
“不,让他活动活动筋骨,免得真的残废了。”
“可是……”
“他刚才没有出声。”墨鲤平静地说。
众人愣了愣,下意识地望向刀客。
之前在甘泉汤,刀客被点了哑穴,后来一路上都在逃亡,加上被孟戚推测出的真相冲晕了脑子,谁也没注意刀客的穴道什么时候解开的,反正现在是解开了。结果在飘萍阁搜不到他们时,刀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暴露他们?
这人,刚才不还驳斥孟戚是胡言乱语吗?
原来是嘴上很硬,心里已经服了?
刀客被一道道恍然大悟的目光看得脸皮发胀,恨不得拿起兵器把这些人都杀了灭口。
“你们还走不走?!”刀客低声嘶吼。
众人维持着怪异的表情,边走边回头。
刀客:“……”
照理说他应该趁着这个机会逃跑,可是有太多事情他想弄明白。
如果回到飘萍阁,刀客心知,以自己的本事很难查到东西。
因为他这几十年所见、所听、所闻的一切,都跟他是差不离,即别人知道的东西可能还没有他多。就算有例外,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个对他有恩的人,又向来只有他来找自己,自己是找不着对方的,且当面质问跟撕破脸也差不多了,不到万不得已刀客不愿走这一步。
再说关节脱臼太久,刚接回来连走路都不利索,还隐隐作痛。
还逃?估计跑没几步就要被逮住,到时候更加难看。
刀客忍辱负重地跟了上来。
元智和尚大感欣慰,觉得刀客有望弃暗投明。
“施主,放下屠刀……”
“闭嘴!”刀客恶狠狠地说,“你们抢了我的刀!”
如果不是逃命要紧,估计真有人能笑出声。
墨鲤揉了揉额角,转头问:“他的兵器呢?”
“还在甘泉汤,八成埋废墟下面了。”
“那就用不着担心,既然飘萍阁给我们扣了乱党的帽子,还特意丢下弓弩等物栽赃,即使烧成白地,官府也会清理干净的。”秋景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说,“飘萍阁神通广大,去衙门偷换一把刀是轻而易举的事,就看阁下何日回去了。”
元智眼睛一亮,连忙道:“屠刀入苦海,施主立于岸,难道施主还要执迷不悟,返身重陷其中?”
刀客:“……”
墨鲤觉得刀客看上去很想拿臭鞋堵住老和尚的嘴。
孟戚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带路。
墨鲤看到孟戚的肩膀抖了两下,应该在笑。
——能笑就好,因为今夜杀了人,墨鲤担心国师旧疾复发。
巷子开始变宽,低矮的房屋越来越少。
这意味着躲藏越发费劲了,之前众人还能交谈,呼吸声不用遮掩也会被路过的飘萍阁杀手当做百姓发出的忽略过去。到了这里,富户担忧城内进了乱党,又有官兵闹事,于是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护院家丁都围在门口跟院内墙下,提着灯笼不停地巡逻。
孟戚却像是多长了好几双眼睛,走得越来越快,拐弯时毫不犹豫。
众人甚至能感觉到,阴影始终伴随着自己的脚步,灯笼永远不照向自己这边。
“……”
这哪是做国师的?天下做贼的都要来拜师了!
尤其是甘泉汤的伙计,他满腹疑窦,明明之前孟戚二人还要自己领路才能找到几家商行,怎么现在倒像是在城里住了许多年,又偷看了飘萍阁的秘密围杀计划。可这样大的事情,谁敢写在纸上?要说这两个其实是飘萍阁的人,那人家这么巴巴地跑来又是图什么?风行阁说白了就是卖消息的,而阁主说对面的布局已经涉及天下大势了。
比天下大势更高一层的图谋,伙计觉得自个脑瓜子都不够用了,实在想不出。
伙计身份低、忍得住疑问,风行阁其他高手就不能了。
随着路越走越顺当,孟戚把众人领进了一家车马行后面的空棚子,而这里隔了没多远就是闰县高大的城墙,终于有人忍不住问:“这……恕在下失礼,敢问孟国师,吾等方才是如何瞒过飘萍阁之人的?”
孟戚也没觉得这人问得唐突。
事实上更唐突的是直接质问孟戚是不是跟飘萍阁是一伙的。
当然真正有脑子的人是不会这么问的,因为这不是早早勾结互有默契就能办到的事儿。飘萍阁还能勾结,难道那些大户宅邸的护院家丁也都跟孟戚打好了招呼不成?
既然风行阁的人知趣,孟戚就好脾气地给他们解释了三句。
“飘萍阁用来围杀追捕你等的,是奇门遁甲。
“然,此阵在城中街坊,围于巷道屋宇之间,故能用,不能变。
“那摆阵的人,身不在此。其余人用此阵,不过是死记硬背,生搬硬套罢了。我之前在屋宇上,见他们调派人手,不消一刻就看出了规律。若是真正的战场厮杀,此阵挨之即溃,不堪一击。”
孟戚说得平淡,神情却有微妙的变化,隐隐带了几分昔年杀伐决断的味道。
刀客眼睛微眯,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手,然而他抓了个空,兵器不在。
其他人也被这股气势所摄,等回过神时,竟有些胆寒。
——江湖喋血数十年,却未曾真正感受过沙场惨烈搏杀,尸横遍野的凶戾。
唯有元智和尚双掌合十,一派泰然的念诵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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