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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刘澹被闲置,被落井下石,这都是官场倾轧的常见事。可是特意调出禁卫军,摆明了要扣黑锅直接要刘澹的命,就很蹊跷了。
“莫非是针对六皇子?有人看到六皇子进了将军府?”墨鲤感到头痛,明明拒绝了太子提出的看顾他弟弟的要求,转眼问题就波及到了刘澹。
住着别人的房子,总不能袖手旁观。
再者这么几次三番的遇见,他们跟刘澹说不上是朋友,可也算上熟人了。
“这事刘澹知道吗?”
“去告诉他,他自然就知晓了。”
孟戚将琥珀塞进袖子里的暗袋,让墨鲤休息,自己往前院去了。
刘澹果然没有睡觉,而是带着亲兵琢磨太京附近的地形,显然真的打算找机会逃出城。
烛火灭得只剩下两盏,一群人围在桌前比划着,时不时低声争执。
刘澹靠坐在椅上,眉头紧锁,正在发愁之际,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
众人大惊,全都跳了起来,差点掀翻了桌子。
刘澹瞠目结舌地看着孟戚,搞不明白在房门窗户紧闭的情况下,对方是怎样无声无息进入花厅里的。
这时里面的动静引起了门外驻守的亲兵注意,他们连忙打开门进来查看,结果就发现了一个原本不应该在这里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难道他们方才站岗的时候打瞌睡了吗?好像没有啊!
“将军恕罪。”
守门的亲兵无奈地低头,不管怎样都是他们没有尽到职责。
刘澹挥了挥手,没有追问。
因为他知道问了也没用,看亲兵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跟自己一样毫无察觉。
刘澹下意识地望向桌子,随后欣慰地发现亲兵已经眼疾手快地把那种粗劣绘制的地图收起来了,然后他摸了摸腰间。
没有钱袋。
再一抬头,发现孟戚看自己的眼神里透着玩味,刘澹浑身一凛,连忙道:“国师深夜来此,可是我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刘澹背后开始冒汗,因为从表面上看,他就是把人放在最远的后院,连夜带着人商议出逃计划,就像要迫不及待地甩掉国师这个麻烦。
这还有什么说的,必须得解释!
“实不相瞒,陛下如今不能理事,留在太京有诸多变数,于是盘算着先行离开。”
刘澹根本没有打算带上二皇子跟六皇子,他自身难保,又不想做什么皇帝,要这两个麻烦何用?而且是这两个麻烦自己找上门的。
孟戚点了点头,刘澹的选择他并不意外。
随便在桌前找了张椅子坐下,孟戚意态悠闲地说:“其实你们走了,这么大的宅子留给我跟大夫住,这是好事啊!”
刘澹从孟戚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对。
“国师话里有话,不知——”
“可是宅子的主人活着,跟主人死了,区别很大。”
众人闻言皆惊,孟戚不等刘澹追问,就把刚才看到的情形统统说了一遍。
变成沙鼠跟大夫进宫为太子治病的事是绝对没有的,真相是孟国师是闲来无事,在府邸周围逛了逛,无意中发现了那些埋伏。
刘澹的脸色忽青忽白,他的亲兵也露出了愤慨之色。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般阴谋陷害,所为何来?
“你在朝中有仇敌?”孟戚直接问。
这般请君入瓮,不留活口的做法,可不是一般的仇怨。
刘澹狠狠一拍桌子,怒道:“我跟他们有什么仇?还不是钱粮的事!户部兵部的那些人三番五次克扣,三千的兵马只肯给两千人的嚼用,说是武将吃空饷,可我们为什么要虚报多报兵丁数目,还不是因为他们克扣,本将要养活手下的人,能有什么办法?就这事,历朝历代除了昏君哪个皇帝不知道,他们抓着这事儿反复上奏,好似武官们个个都是败坏国家的蛀虫,而他们一身正气为国为民!”
孟戚平静地听着,没有开口。
正如刘澹所说,吃空饷是历朝都有的事,而且是个恶性循环。
朝廷里的官员觉得报上来的兵卒数目有假,所以只肯给一部分,上面克扣得越狠,下面搞出的空饷越多。久而久之,号称二十万大军戍守的边境,能有十五万人就算不错了。
这还是文官尽责,武将用命,没有过分贪腐的情况。
倘若这中间再有一个黑心捞钱的,便会更加触目惊心。
“如果只是空饷,他们用这个罪名足以将你下狱,无需这般费事。”孟戚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刘澹铁青着脸,低声说:“因为现在吃空饷,需得分一份给兵部的人!那份钱粮根本不会出京,直接就被那帮家伙瓜分了,怎么来去,最后落到什么人手中,我们都一无所知。近年来他们胃口太大,引起了陛下的注意,锦衣卫在调查这件事。”
“你手中有证据?”孟戚直接问。
刘澹迟疑着,然后点了点头。
“什么样的证据,账册、还是书信?”
“是一封书信,虽然没有题头落款,但是内容可以证明朝中有人勾结地方武官,侵吞钱粮。这是我费心找到的证据,锦衣卫的人应该还不知道。”
不过信件丢失,送信跟接信的人总有一方会察觉,只是不知落到了谁人手中罢了。
“有什么人知道你手里有这份信。”
“……除了我的几个心腹属下,就无人知晓了。”
刘澹压着心里的焦躁,拳面抵着桌子,他不愿意去怀疑自己的部下,可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不想也不行。
孟戚淡淡地说:“一封书信还不至于如此,三皇子不是陆璋,现在正是倚重朝臣的时候,就算你有证据,也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这里面必定还有别的原因,无论如何,刘将军还是暂缓出城吧。”
刘澹重重地坐在椅上。
做官多年,他知道的阴私不少,可都是一些没有真凭实据的事,不仅他知道别人也知道,怎么想都不可能因为这些倒霉。
“若不是贪墨军粮……还能有什么……”
刘澹自言自语,好半天没等到有人说话,他抬头一看,却见屋内只剩下自己的亲兵了。
“国师呢?”
“走了。”亲兵无奈地说。
而且走的是窗户,身影似鬼魅一般,从推窗到离开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亲兵们看得两眼发直,没想到刺客,倒是想到如果军中有这样的人,去敌账窃取情报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随后就在心中感叹,难怪楚元帝能够打下江山。
——全然不知这种好处,其实楚元帝也没有拿过。
这样的误会,不仅刘澹跟亲兵们有,大部分人都不例外。
看到一个人,便以为他以前也像现在这般,一直如此厉害,不会被任何事物伤害。
六皇子躲在花圃后面,盯着花厅里的动静,心里盘算着主意,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阵放得极轻的脚步声。
六皇子立刻闪身退后。
等发现二皇子站在不远处,六皇子唇边露出讽笑,就这样的本事还想偷偷摸摸靠近偷听?
六皇子一贯看不起这个二哥,觉得他行事莽撞,有勇无谋,什么事都办不成。
“你在做什么?抓我的把柄?”六皇子讽刺道。
“这话也是我想问你的。”陆慜看着那处花厅,冷声道,“六弟难道还觉得自己奇货可居,刘将军肯定会出手相助?你进不了宫,见不到大皇兄,也出不了京城,如今的情势你又比我好在哪里呢?”
六皇子神情一变,随后哼道:“至少我头上没有谋逆的罪名。”
陆慜看着他,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六皇子像是炸毛的狸奴,一下就跳了起来,厉声问:“你笑什么?”
陆慜慢吞吞地说:“六弟,枉费你自小聪慧,怎么这会儿就看不明白了?你私下逃跑,消息还没传出去,他们可以说六皇子祭拜皇陵回来,车马劳顿患病不起……这样病个一两年,再报个薨世,又不是多难!到那时我最多是个叛逆,你却是个死人。”
“你!”
六皇子差点被气死,他胸膛起伏,半天说不出话。
陆慜占了上风,便十分痛快。
自从六皇子读书之后,负责讲学的文臣夸他才思敏捷四书五经背得又好又快,连练武学弓的教习也夸他天生一副好筋骨,还兴奋肯学。生生地把上面的二皇子三皇子衬成了莽夫跟蠢材。
可学得好有什么用,那些文臣还不是宁愿支持三皇子登基?
就像老六看不起他,陆慜看老六也是哪都不顺眼,一肚子意见。
陆慜没有得意多久,六皇子就看破了他只是找个嘴上痛快,纠缠无益,索性背过身继续观察花厅内外的情况。
二皇子走到他旁边,继续嘲笑:“你蹲在这里看有什么用,难道就能看出杀死父皇,救大皇兄的办法了?”
“哼,五十步笑百步,你又有什么好办法?”六皇子打量着陆慜,撇嘴道,“打动不了那位孟国师,又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于是跑到我这里来找平衡?”
陆慜大怒。
于是两个皇子再次打了起来。
刘府的家丁跟亲兵赶来时,看着在花丛里滚成一团的两个皇子,心里哭笑不得。
原本二皇子因为年长占尽优势,可惜六皇子懂武功。
按理说六皇子几下就能制住虽然勇武却只懂拳脚的陆慜,可这位二皇子呢,俨然一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架势,完全不管什么招数,打了再说。
刘澹头疼地命令亲兵将这两位皇子分开,随后长吁短叹。
“将军?”亲兵担忧唤了一声。
他们将军杀伐决断,威风凛凛,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刘澹也在深思,他到底是哪一炷香没有烧对?府外一群想要他命的人,府内两个烫手山芋,还有一个可能随时不高兴就要了自己性命的孟国师。
脑壳痛!
“将军,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回去睡觉!”
刘澹一甩衣袍,他不管了!
***
墨鲤脱了外衫,在床上盘膝调息。
忽然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进了窗内,墨鲤微微侧耳,他都不用睁开眼睛,只凭那熟悉的气息,就知道是孟戚回来了。
那人在外间踱步了几圈,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随后就往卧房内走来。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将军府的人给出的理由是被褥不够,枕头不够。
实际上这里住两个人是可以的,外间有榻,内间有床,没必要挤在一起。
墨鲤以为孟戚进来是有话说,他正要收内力停止调息,就感到脸上一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擦过自己脸颊。
虽然修炼内功的时候不能被打扰,但是以他们的武功境界,想要走火入魔还是挺难的。内力在经脉内的运转已经成了习惯,连日常呼吸时都会进行。除非情绪剧烈波动,大喜大悲,否则就没什么影响。
墨鲤蓦地睁开眼,发现孟戚坐在身边看着自己。
——手还没收回去。
所以刚才是被摸了一下脸?
墨鲤有些糊涂,不明白孟戚在做什么。
“话本看吗?风行阁买回来的那本,只看了画,字还没读呢!”
“……”
半夜不睡,看带着春.宫图的话本?
墨鲤觉得有哪儿不对,可又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他跟孟戚关系亲近,还都欣赏锦水先生的画。现在闲着没事,确实可以翻翻话本。
“你刚才在做什么?唤一声即可,为何动手?”
“怕惊着大夫。”
对着那张笑吟吟的面孔,墨鲤忽然觉得手痒。
是想把胖鼠搓揉成一团乱毛的手痒。
“最迟后日,京城必定有变,就看齐朝这位太子有多大的能力了。”孟戚十分自然地除了外衫。
春日尚寒,穿得都是夹袍,外衫下面还有一件衣裳。
墨鲤看到孟戚不止脱了外衫,似乎还不打算停手,便有几分纳闷。
“嗯?”孟戚忽然低头望着里面的亵衣,扯着几根线头说,“这衣服的质地也太差,还没洗就破了。”
墨鲤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发现有破洞,然后一不小心,也拽出了几根线。
“……”
如果墨鲤生在富贵繁华之处,没准就真被孟戚糊弄过去了。
可是衣服破洞、磨损脱线的情况,墨鲤见得太多了。
这破的地方,分明是被扯坏的,再一摸位置,正是沙鼠刚才趴着的地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看某人就要凭着厚脸皮强行蒙混过关,墨鲤拢起衣服,直接地说:“孟兄可是需要锉刀?”
锉刀是修指甲的物件。
孟戚神情一滞,他了解的大夫不是这样,大夫秉承君子之道,像这样彼此尴尬的话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会顾左右而言他,会很配合地改换话题。
说好的君子可欺呢?
墨鲤从孟戚手边将话本拿走,一本正经地说:“指甲长了,不止会刮坏衣服,还是刮坏纸。虽然我们身上有余钱,买得起衣服,可画要是被损坏了,岂不可惜?罢了,今日就不读了。”
孟戚:“……”





鱼不服 157.即亡于民
文远阁内灯火通明。
一摞摞奏折被送过来, 那些不重要的、可以暂时被搁置的奏折都被侍书郎推到了一边, 只剩下报灾报急的奏折。
众人一边忙碌,一边窥着上首两位宰相的脸色。
姜宰相时不时咳嗽两声,眉头紧锁,用水晶镜片贴着奏折看。
张宰相老神在在, 看上去十分悠闲。
“胡闹,简直是胡闹!”
姜宰相忽然把奏折重重地拍在桌上,气得胡须直抖。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望向姜宰相身边的蒋政事, 后者将奏折拿起一看, 神情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立刻高声道:“北疆边军去年冬天的军粮只给了一半,现在将士们已经没米下锅,只能天天喝稀粥?”
张宰相盯着一个分奏折的侍书郎, 目光里充满了审视。
这份奏折理应被扣下, 现在却到了姜宰相的案头。
兵部尚书去协调禁卫军跟锦衣卫的矛盾了, 只有户部尚书一人顶着压力,他干笑一声, 勉强道:“边军的那一套, 诸位相公不都知道?一年到头就没有不哭穷的, 最近两年北疆没有募军,将士的数目只会减少不可能增多。可是北疆那边讨要的钱粮, 却比两年前还多出了三成, 这……不妥吧!”
“所以你们就扣着没给?”
蒋政事没被户部尚书的话糊弄过去, 他忍着怒气道,“去岁北疆的军粮,两位宰辅已经批复过了,按着奏报的数额先给八成。等到开春了,如果契丹犯疆,再连同军需一起把剩下的送过去,拖到夏粮收了,国库就宽裕了。现在是谁自作主张,把都钱粮扣下的?”
户部尚书自然不肯背这个罪名,他霍然站起,直接嚷道:“什么叫私扣钱粮,我有几个胆子,敢贪墨军粮?雍州三年大旱,要救济灾民,国库空虚不是一日两日了。北疆军中空饷严重,这些年又没大的战事,只能暂时先用这部分粮食了,不然怎么办?看着百姓饿死吗?”
“你!”
蒋政事知道真相没这么简单,然而苦无证据,户部尚书言辞振振,他一时无法辩驳。
姜宰相沉着脸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对上了张宰相,后者竟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盏,用盖拨开茶叶,呷了一口。
户部尚书是张宰相那一派的人,这些事必定都经过张宰相的首肯。
别说这会儿在文远阁,就算在朝堂上被揭露出来,对张宰相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小事。证据肯定找不着,户部的账也做得齐整,借口更是一套接着一套,连皇帝不能无故责罚臣子。
即使姜宰相这派发力,冲着户部尚书发难,也很难波及到张宰相身上。
——倘若把原来的那位尚书弄走了,接任的还是张宰相的人,那这份力就白出了。
姜宰相最初满心愤怒,他恼怒地张宰相手伸得太长,捞钱捞得太没规矩,他向来都是不齿其为人的,可还是没有料到张宰相竟然敢对北疆军粮下手。
等到恼怒过后,姜宰相听着自己的门生、以及自己这一派的官员轮番上阵,跟户部尚书及其党羽吵得不可开交,仿佛要把去年的国库开支全部拎出来掰碎了嚷嚷。
一条条,一列列,众人皆是烂熟于胸。
倒不是他们有多尽责,而是每次起纷争,这些都要拎出来轱辘一圈。
他们吵得激烈,两位宰相一言不发,冷目相对。
让门生跟依附自己的官员去打头阵,这也是朝堂的惯例了,没有打趴政敌的万全把握,宰相是不会开口的。
可就是这份惯例,姜宰相今日却感到有些恍惚。
这座位于皇城象征着权势,被天下读书人向往踏入的楼阁里,理应坐着被天下敬仰的名臣,可是现在呢?
年老的宰相长长地叹了口气,疲倦不堪。
他搁了笔,一言不发地背着手走了。
争执便告一段落,众人以为姜宰相怒不可遏,于是拂袖而去。他的门生顿时急了,现在这个时候,留在宫中就能牢牢地掌握权势,虽说大家都想扶持三皇子登基,但是将来的皇帝记住谁的恩情,亲近谁,这就有学问了!
如此关头,怎么能负气而走?
张宰相看着蒋政事去追姜宰相,不由得冷哼一声,把茶盏重重地搁到矮几上。
文远阁里一片死寂,过了一会,张宰相起身去更衣,这才陆陆续续有人说话。
“军饷可不是个小数目……”
“都说用来赈灾,怎么?还想血口喷人?!”
文远阁当值的禁卫军跟宫人听得战战兢兢。
朝臣一言不合打起来的,并不是少数。
陈朝还出现过群臣在上朝时围殴一人的可怖事迹。
先前为姜宰相理奏折,递上了那份北疆军饷奏折的侍书郎,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旁边,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且说张宰相出了值房,沿着走廊到底就是更衣的小间。
更衣当然不会有人紧跟着,侍卫与宫里的内侍远远地看到了,也只是低头行礼。张宰相进了小间,没有去屏风后找马桶,而是拿起一块温热的布巾,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掌。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出了门。
迎面遇到兵部尚书,后者低声道:“宜广门那边的网已经布好了。”
张宰相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天边隐隐传来闷雷的声响,乌云遮月,很快又起了风,吹得宫殿檐角悬挂的铜铃一阵急促的清响。
“南镇抚司那边如何了?”
“听说陛下病势沉重不能起身,就都老实了。”
张宰相忽然问:“北疆那些粮草处理完了?”
“还是老样子,张相不必忧心。再说去岁不止是雍州大旱,还有平州秋陵县地动一事要国库拿出钱粮……”
话还没说完,一阵狂风把禁卫军的披风都吹飞了。
文远阁外面乱作一团,被这阵风折腾得猝不及防,连羊角灯笼都歪了好几个。
兵部尚书借着这阵大风,想着无人听见他们说话,忍不住问:“恕下官不明,这荡寇将军刘澹手里拿到的证据,到底是什么?万一落到了别人手中,岂不是坏事?”
张宰相斜睨着他,不满道:“本相自有安排,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话。”
这时一群禁卫军匆忙跑向远处,围在宫殿前的一处空地上。
“怎么回事?”
姜宰相的轿子翻了。
宫中用的小桥跟滑竿差不多,四周无遮挡。在宫殿前方这种空旷地带,风就格外大,姜宰相坐的轿子恰好赶上了这么一阵妖风,抬桥的宫人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还险些把姜宰相摔下来。
若不是跟着追出来的两个门生眼疾手快,姜宰相估计要躺着见太医了。
蒋政事被风吹得迷了眼,又怕姜宰相发生的意外吓得够呛。
“姜相,这当口谁都能退,你不能退!这朝野上下,除了您还能有谁让张相忌惮?”蒋政事顶着狂风还得苦劝。
姜宰相沉默不语。
蒋政事便以为他动摇了,连忙又道:“北疆的军饷不能有差池、如今朝中内忧外患,陛下卧病不起,三皇子性情优柔寡断,这万民的福祉都在您肩上……”
“行了!”
姜宰相喝止,他的头发胡须都被风吹得一团乱。
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
姜宰相今年六十八,耳顺是没有的,政敌说的话,怎么都不可能听顺耳,如今门生故旧相劝的话,姜宰相也听不入耳了。
“吾曾言,羞于同某些人同朝为官!如今想来,老夫与张相有何不同呢?”姜宰相闭了闭眼,语声苦涩。
三皇子分明不适合做皇帝,就因为懦弱无用,干涉不了朝政,于是他也倾向于有这样一位充作摆设的皇帝。
北疆的军饷被人暗中动了手脚,户部尚书以及兵部尚书难辞其咎,想要把这些黑了心的蛀虫弄走,还得通过党争。
想方设法地打退、打败政敌,然后把那个位置换上自己这方的人。如果那些人犯下大错,也是千方百计地护住,只因为内心里坚定地认为,犯了错的自己人也比跟着张相的人有良心、能治国。
什么都是官位,自己人的官位要保住,依附对方的人官位要打压,要抢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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