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阳之怒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潜思
倘若辽东那边逾期未接收到人,发信质问江宜府衙,到时候怎么说?说他俩被蛇咬死了,谁信呐?
人家指不定要说:“开什么玩笑,你还戴着枷呢,蛇怎么没把你也一块儿咬死啊。”
如果老赵老李一死,身为犯人的俞修龙脱得开干系吗?岂不是一定要走上逃亡的道路?
风吹林梢,哗哗作响,在这电光火石一瞬间,俞修龙想了很多很多,他可不想当囚犯。
“小蝶姑娘,帮帮忙,把解药拿出来吧。”俞修龙温声细语,旨在求她高抬贵手,此刻救两人性命无异于救自己。
所幸方才小蝶对他印象颇好,既然俞修龙开口求情,她便软下心来,转头对两名官差说:“我救你们可以,不过要把他脖子上那两块烂板子拆下来,姑娘我看着不舒服。”
不说老李,连老赵也已隐隐感到目眩,只怕再耽误片刻便要撒手人寰,找姓阎的大老爷报道去了,哪里敢不答应?
两人当即捣蒜似的点头,艰难摸出了钥匙。
只听“咔”一声,俞修龙头上、手上束缚尽去,轻松了一大截,宛若重获新生一般,委实痛快极了。
他摆摆脑袋,脖子“咔嚓”响了几声,大为畅快,揉着腕子道谢;小蝶冲他笑笑,走到两官差面前蹲下,一脸正经道:“你们听好了,现在拆了,以后也不许给他戴……记住没有?”
“记、记住了……”
“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求你行行好吧……”
俞修龙在一旁看着,好奇她怎么给二人解毒,但见小蝶吐了口唾沫到手心,按在官差伤处抹匀。
“口水也能解蛇毒?”俞修龙不禁被惊呆了,暗暗感慨道,“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解毒之法。”
小蝶给两人敷完伤口,立即起身,拿出丝帕来擦手,又掣出一柄小短刀来,在地上挖坑。
“小蝶我帮你……来来来,刀给我吧。”俞修龙见她那样子,心知她要埋葬蛇尸,便上前给她帮忙。
俞修龙帮她忙完,又过来检查差人的伤口,见乌血已褪散,显出鲜红之色来,半信半疑道:“怎么样,差人大哥可好些了吗?”
两位官差歇了一阵,面色已恢复了许多,气力回转了些,心想自己可算从鬼门关兜回一条命,喜得连声道:“好了,好了。”
“哎!”两人撑着树站起,腿肚儿尤自发颤,靠着树休息。
俞修龙见他们体内的蛇毒果真解除,终于舒了口气,正要代两人道谢,却见小蝶笑盈盈望着自己,“小哥哥,我很厉害是不是?”
“是是,姑娘厉害极啦……”俞修龙竖起大拇指。
小蝶嘻嘻一笑,脸儿上飞起两丝红霞。
好听的话女人爱听,男人会说,说来说去怎么也不厌烦。
俞修龙与这小蝶姑娘投缘,正要继续同她说话,忽听一声尖哨,刺破苍穹,穿云千里。他不由一惊,转头看了半天,但见蓝天白云,茂树绿荫,也不知这奇异哨声从哪里来。
小蝶一听这哨声,顿时浑身一颤,脸上显出焦躁的神情来:“啊呀,师父怎么来了,让她看见你可就糟了!”她那样子,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刚阳之怒 第124章 灾变
俞修龙不解,问道:“怎么糟了?”
“师父不让我和男孩子说话,否则就要割那个男孩儿的舌头,挖他一对眼珠子!”
俞修龙听得骇然,瞪目吐舌道:“你这师父怎么如此野蛮,天底下的男孩子招她惹她了?”
“不能和你说了,再耽搁……怕是师父要过来!”小蝶运起身法,蓝衣飞扬,向林外冲去,“小哥哥后会有期!”
听她声音随风飘来,俞修龙在原地呆立了半晌方才回神,“这姑娘真有趣,比珠珠、阿婷也不差。”他转身对两个官差道,“两位差人大哥怎么样了,能走吗?”
老李、老赵互望对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俞修龙可算放下心来,不用再忧虑做逃犯的事儿了。此时他们三个只想立刻寻个客栈吃饭、沐浴,去这一身肮脏晦气,好好地睡上一觉。
“那咱们走吧!”俞修龙肩颈上没了枷锁,身上也没一点儿伤,所以并无任何痛处,走得自然是格外轻松,龙行虎步。
“师父!”
小蝶匆忙赶到师父身边,气喘微微,心里有些忐忑。
师父约摸四五十岁年纪,却仍旧容颜端丽,秀发如瀑,她手持一根五尺来长的铜杖,浑身散发着凌厉气魄,令人莫敢逼视。
“蝶儿,中原可好玩吗?”
小蝶笑道,“嗯,太好玩了,又有许多好吃的。”她想起红红的鸡心枣,还有莲花酥和五香兔肉,顿时肚里馋虫又苏醒过来,口水上涌。
“师父,差点儿忘了……我还给您挑了一样礼物呢!”
师父说道,“哦,拿出来瞧瞧?”
“诶!”小蝶头上的辫儿左右摇晃,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布来。她嘻嘻一笑,将布展开,只见上面绣着各色牡丹,花容团簇,艳丽非常。
“是这个!”师父瞧见这个礼物,登时面露喜色,用手轻抚着上面的花绒丝线,眼中透出小女人神态来,“好,好……汴绣牡丹绝天下,真好看。”
“嘿嘿,师父喜欢就好!”
此时师父说道:“蝶儿,师父知道你自小在谷里长大,没有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其实外面好东西多,我就让你出来走走看看,见识一下;但坏的东西也多,所以我叫你别跟男孩子亲近。”
两人手拉着手行路,皆是姝颜丽色,任谁看了都道这是一对母女。
“嗯,小蝶知道,男孩子都是坏东西,只会说鬼话骗人。”小蝶顺从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嘀咕道:我可不会说一来中原……就结识了一个‘猫哆哩’。
小蝶被师父收养,自小生长在云南西双版纳,那里的傣族人素来习惯把年轻俊朗的小伙称为“猫哆哩”,故而她以此来称呼俞修龙。
“嗯,你记得就好。”师父点头。
落日斜晖,残照大地。俞修龙三人行了几程,终于发现了一家路边酒馆,立即奔过去歇脚。
三人选了个桌子,叫来些酒喝,俞修龙剥花生往嘴里塞,吭哧吭哧嚼着。
隔壁桌上坐了几个汉子,喝得兴致高涨。
“最近有件事你们听说了吗?”那桌上一人身穿粗布衫,腰系杂色绦,脚上一双麻鞋,此时鼓眼问其他人道。
“又有什么事儿啊,是张家的狗会唱《西厢》了,还是李家的猫下了个红心蛋?”他对面的汉子反问道。
“你别捣乱……我说的是福建古家的事。”
两位官差倒没什么反应;俞修龙的耳朵却立时张了起来,仔细听他们的话。
“古家?制香的那个?”其中一人道,“我记得我托人买过,一支香可贵了……不过效用是真好,没过多久我老婆就怀了个大胖小子,五个半月就当爹了。”
“是吗,那可恭喜你了!我也买过一支安神的香,之前好几天没有觉……可用了之后连锣都敲不醒,睡了三天两夜,最后还是家里着火了被烟给熏醒的。”
“是不是还有个什么‘赤金祥云’,能助人驱除心魔,提升修为境界,据说一年只造三支呐。”
“对对,就是这个……他们家二老爷古允是个朝廷命官,官当的还挺大。”
“说了半天到底怎么了?快说快说”
那汉子见他们都知道古家,面露得意之色,“告诉你们吧,古家被抄了!古家人下狱的下狱,砍头的砍头,其他人也都玩完啦……”
“喀”一声脆响,俞修龙手里的花生壳倏地被捏成碎粉;两个官差将酒碗一放,见他面色忽然变得极差,不知是何缘故。
“古家好好的怎么就败了呢?”
那汉子灌了口酒道,“那古家老三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说是他醉酒打死了人,去找自己的二叔帮忙脱罪。本来那古允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坚持要把侄儿送监,以正法典……可他也是个凡人,架不住自家全族人都来劝。后来他也是没有办法,只得暗下找人送钱,想化小此事……哪知被人捅到都察院那儿去了,随后竟连皇上也知道了此事。这一下子古允背上了‘纵亲行凶’、‘包庇不报’、‘贿赂官员’三条重罪,直接就下了大狱……”
“唉,要不怎么说大家族都败在自己手上呢。不肖子孙,祸害全族!”一老汉抚须叹道。
“我说王六儿,那古家风光的时候咱们又没占上一点儿便宜,你哀个什么劲呐?倒了就倒了呗。咱们呐……还是酒照喝,鱼照钓,钱照赌,操这份闲心干嘛。”
先前那汉子拍桌道,“我可跟你们说啊,古家一败,好多人就上门明抢去了,争那个‘赤金祥云’秘方;还有以往商家敌手,也都伺机报复……嗷!”
他还未说完,忽觉双臂一阵剧痛,失声惨叫。原来俞修龙听他所言,再也按捺不住,冲过去一把抓住那汉子肩膀,沉脸喝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汉子痛得面目扭曲,唤道,“千真……万确,没有半句瞎说……哎哟,痛痛痛。”
俞修龙被其他人给拉开,只瞧他面色悲怆,蓄满泪水,“怎么会,怎么会?!”他坐倒在地,身后桌椅呼啦啦遭他撞开。
“古大哥……若妍……”
一个是自己结拜义兄,一个曾与自己有过夫妻之“实”,况且古家人多对自己有恩有情,不料竟落得如此下场。俞修龙禁不住眼眶一红,蓄满泪水。
“这人谁啊?”
“不认识……也许认识古家什么人吧。”
众人见他如此激动,一时也纷纷愣住。
两位官差也被俞修龙的举动给震惊,见他太过失态,便过去将他搀了回来;俞修龙虽被两人架臂搀扶,却是浑身发颤,哀痛万分。
这时门帘忽被挑开,进来三四个人,只瞧有的拿刀有的持剑。为首那个张口便嚷道:“小二,上酒!”
“好嘞!”店小二长长应了一声。
几人一落座,便有人说道,“妈的,亏咱们追这么久,折了好几个兄弟……还是他娘的没抢到秘方!”
“抢秘方的人太多,竟连什么什么羽都来了,咱们怎么敌得过呀?”
俞修龙不由身子猛震,脑中蹦出一人名字。
“三哥,你说那‘赤金祥云’真有这么好么,咋这多高手都想要?”一个矮胖汉子问道。
“那是当然,这‘赤金祥云’是境界越高越管用。”那人解释道,“武学高手越往上练,心魔越厉害,一不留神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废功,重则立毙……‘赤金祥云’量极稀少,专门用来助人安神守心,抵御魔劫,你说它好是不好?”
“你也说了高手才好用,我压根儿不关心这个!”只听一个络腮胡子说道:“那个古家小姐生得貌若天仙,可惜咱们没能捉到她,否则……诶嘿嘿……”
见他眼中透着淫猥神情,其他人取笑道:“你不是玩了几个丫鬟吗,还不满足?哈哈!”
他们全然并未注意到,俞修龙眼神已大大变化,瞳中倏地燃起烈火。
络腮胡子哼了一声,“古家那几个丫鬟能跟小姐比?再说了不是我一个人玩,你们不也玩了个痛快?我还想玩完就放了她们,不像你们这些家伙……一刀一个全给杀了。”
这番话说得轻巧,那些女子的性命在他口中好似鸡鸭一般。
俞修龙刚想起身,却被两位官差起身拦住,他怒喝一声:“躲开!”挥臂将他们二人扫开,朝那几个可恶的家伙冲了过去。
那几个汉子本在畅饮大话,忽觉一股劲风扫来,还未及反应,只听“嘭啪”一声,那络腮胡子已被他一拳打飞,横跌三尺开外,“吭吭”吐气。
“妈的,这疯子是谁?”
“敢打我们,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几人手掣刀剑向他劈来,左右光亮晃眼;但见俞修龙脚下一使“灵狐抖尾”,顿时叫这几人围攻皆落了空;两名官差也拿刀奔来,拦阻道,“别打,别打!”
两官差出发时押着活的俞修龙,自然要送个活的过去,倘若他在路上有什么好歹,自己也脱不开干系,没法交割。
此时老李和老赵见他生了事端,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几人一见官差,顿时止住了手脚,只往后撤了半步问道:“两位官爷,这是怎么个说法?”
刚阳之怒 第125章 入营
俞修龙一心只想狠揍这些杀人恶徒,为古家死去的人报仇。他握紧拳头,骨节上“咯咯咯”爆豆似的响,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声;两名官差虽使出吃奶的力气,却怎么也拉他不住。
老赵见他此时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两个人都被他拖着走,朝那伙人喊道:“你们识相的快走吧……这是咱们那儿的变态杀人狂,一旦杀心犯了,必要连杀十几号人才肯罢休……”
几人一听顿时皆惊,再见他那如疯如魔般的骇人模样,更觉心底打怵,脚底生寒,“本以为这家伙是个疯子,原来竟还是个杀人狂!”
那三哥见势不妙,忙叫了一声道:“咱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吃眼前亏……不说了哥们儿先走一步。”
“好汉不怕低头,我也撤了!”矮胖子跟着跃出门去。
“英雄也有气短时,兄弟们等等我……”
他们一个个慌如逃窜的老鼠,争先恐后地挤出门去,只差将那大门挤破。
老赵毕竟心细些,在俞修龙耳边说:“你莫冲动!若再犯事,罪加一等,可别想回去了!”
俞修龙顿时猛地一惊,清醒了许多:对啊,妈妈和阿婷都在等我回家……我一定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他眼中的赤色渐渐黯然下来,回复本色,咬牙在桌上猛砸一拳,恨恨坐下。
一想到古家逢此灾变,俞修龙心里难受极了,眼眶倏然发红,眼中闪烁着泪光:“古大哥这么好的武功,尚且难敌仇家追杀……若妍能安然无恙吗?”对这个喜欢自己的姑娘,俞修龙纵然不爱,但多少感到叹婉痛心,不敢想她命运将会如何。
“俞修龙,俞修龙!”
两位官差待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走过来出言劝道,“咱们该启程了,早一步是一步,早些交割对你我都有好处。”
俞修龙曾让小蝶为二人解毒,相当于救了他们的命。所以两官差对他心存感激,并不把他视作囚犯,方才情急之下说的话,也只是为俞修龙不再犯罪而已。
俞修龙又被说中软肋,站起身来催促二人道,“走吧走吧……”
一想到家中有母亲、妹妹等候,他便一刻也不想耽搁,只想快些抵达辽东牢营,历满三年役回家。
这一名犯人二名差人走在路上,皆觉心急,加上此间西风如刀,厉声呼号,官差只觉脸上难受,恨不能早些飞到辽东才好。
俞修龙却是无惧风寒,健步如飞。他与官差们一路紧赶慢赶,翻山穿岭,总算到了辽东盖州。盖州距丹东很近,这里建有一个千户所,充军之人都在此处牢营服役。
俞修龙被两位官差领去见了州尹。那州尹是个无话的人,大笔一挥,将俞修龙判送到牢营里去;两个差人在州里府衙呈交公文,又领了回文,即便返回湖广江宜去。
“俞修龙,你可要好好改造,切莫再冲动犯事。”
“一路上有劳两位差人大哥了!”
拜别老李老赵,俞修龙便入了牢营,只瞧见四面又破又旧,散发着熏人浊臭,不由有些皱眉头。这时“哗啦啦”铁链声响,牢营内的许多犯人围了过来,像盯稀奇宝贝似的看他;俞修龙只觉心里一阵发慌,将头扭向别处。
这时听一人问道,“新来的,犯何事进来?”
俞修龙抬头看他一眼,见此人上身破烂,下身裤管高卷,口中叼着细长草根,满脸痞气,似很不好惹;周围犯人都自觉让他几步远。
俞修龙老实答道:“打死了人。”
“哟,看不出来……你小子倒是个狠人。”
他说自己是狠人,俞修龙只在心内苦笑:若不是那混蛋辱我妹子,我又怎会如此发狠?
那人拍拍他肩膀,嬉笑道:“有种,以后跟我黑狼!”
来的路上官差曾对他说过,这种地方必有人拉帮结伙,排挤斗狠,凶险的紧,有个靠山未必不好,说不定省却许多麻烦。
他犹豫一会儿,觉得差人们老于此道,说的定然不会错到哪儿去,便点点头,叫了他一声:“狼哥!”
“好,咱们以后就是自家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黑狼将草根“噗”地吐出来,大笑道。
俞修龙陪着讪笑,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福?
这时有人进来,外围犯人纷纷退到旁边,原来是管营到了。
“哪个是新来的犯人?”那管营脸宽体胖,下巴挂着乱蓬蓬的胡须。
俞修龙慌忙站起,上前道:“是我,我……”
管营上下打量他一通,动了动肥厚嘴唇,“这里可不比外面,管你什么来头,统统放老实点儿。”
俞修龙低头,唯唯诺诺道,“是,是。”
“唔……别学他们这些个家伙,整天偷懒,想好就努力干活!”
直待他走出牢房,俞修龙始终将头埋得低低的。
“别听那死胖子的,他也就吓唬吓唬你。”黑狼搂着他肩膀道,“兄弟,我瞧你身子骨结实,想必身手不错?”
哪知俞修龙急忙摇头,“狼哥,我可不会打架。”
黑狼又是大笑,挥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拍,“哈哈,你不会打架?真的假的?在这里你若是不来打架,那架就来打你,牢营里可没有什么本分人……兄弟们是不是?!”
“是!”一群犯人皆哄笑开来,围着俞修龙嚷道,“嚯嚯嚯,看谁不爽就干他娘的!”
俞修龙被他们嗡嗡一顿闹搞得心里烦闷,但又不知所措,满脸尴尬,沉默不语。
第二日,俞修龙被分配至马场干活,有人带他来到一个四方大院跟前,这里几间屋子皆是破烂不堪,顶上缺瓦。
马在厩棚内踩来踩去,“呲呲”打响鼻,整个院内弥漫着一股酸腐气味。他不由皱眉道,“噗……这儿怎么这么臭?”
带他那人说道,“畜生住的地方,哪有那么干净?”只见那人说完,将刚挖过鼻孔的手指含进口中;俞修龙顿时一阵恶心,连连摆头。
“好啦,带你看一圈下来也差不多了,刚才嘱咐的你须得好好记着……整好草料,按时给它们喂食、添水,可别怠慢了这些马祖宗。”
这马厩不但破旧,而且十分脏乱,几个旧簸箕、破扫帚随意摆放,零零散散,看样子也没怎么打扫过。
俞修龙走进棚中看了看马食槽,伸手在槽底一刮,里面只怕结了半寸有余的污垢,黑漆漆的;他又向四面探看,那地上的草屑、粪便等物不知积了多久,此间天气颇为干燥,黑皴皴结成硬块,分不清彼此。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马身上,只见马都是瘦骨高凸,鬃毛脏乱,哪有一点军马的样子?
“马儿啊马儿,现在我来照顾你们啦。”他从工具堆里扒拉出一个桶来,走到院井边双手去摇那轱辘把儿。但瞧那轱辘一转,麻绳伸长,立时吱呀呀响个不停。
俞修龙接水将那食槽、水槽刷净,而后又费了好大力气,将马棚里清扫得像样了些。他在这马群中来去,数次险被马蹄踢中,幸赖“灵狐身法”巧妙至极,才未受伤。
“呼,累死我了……”
俞修龙一屁股坐在马棚柱子旁,浑身大汗淋漓,衣服上全是脏兮兮的污渍,他不低头,也可闻到浑身酸臭。
“你是新来的那个?”几双腿出现在他面前。
俞修龙抬头一看,这几人好像是隔壁牢房里的犯人。
“我是。”
他靠着柱子起身,汗兀自从额上直冒下来。
俞修龙诚意充军劳役,为得是早日归家,与妈妈阿婷团聚,因此不想惹什么是非。
“虎爷,这家伙一来就跟了黑狼。”其中一精瘦犯人说道。
虎爷肚子圆挺,肥头大耳,双目如鹰,透着一股子狠厉,“小子,你认不认得我?”
俞修龙初来乍到哪里认识这人,摇了摇头;哪知这几人不由分说上来架住他双臂;虎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痛得俞修龙闷哼一声。
“不认得……老子叫你认识认识!”虎爷狞笑道。
话音刚落,几人便对他拳打脚踢,下手很毒;俞修龙不料刚一来便受这无妄之灾,紧紧抱着脑袋,任他们如何殴打,也不还手。
“告诉黑狼,他的人我见一次打一次……咱们走!”
虎爷他们虽已离开多时,俞修龙却仍旧蜷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也发直半天不眨一下。若不是他身子哆嗦,几已不似活人。
刚阳之怒 第126章 被欺
“妈妈……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曾淑瑶待在儿子房里久不出来,也不知在干什么,此时夜已深了,寒意迫人。
阿婷在外唤了一声无应答,只得进房去看,见妈妈将床上被子铺开,抚得平平整整,一点褶皱也没有,就好像有人要来睡觉似的,不禁奇怪道:“妈妈,您这是干什么?”
曾淑瑶抬眼看她,笑道,“你哥哥前些年去参军的时候,我就这样……晚上铺好被子,假装你哥还在,第二天一早再给他叠上。”她还未说完,便又想起那段难熬的日子,眼泪夺眶而出,日夜盼子回归,其间心酸又有谁人明白?
阿婷双目立时泛红,走上前握着妈妈的手,将脑袋靠在她肩上,两个女人一同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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