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阳之怒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潜思
俞修龙松开蛇尾,从地上捡起一块尖石,伸脚踏住蛇头,“咣咣咣”,将蛇砸成两截;虽然与身子分离,可那蛇头却仍在不停抖动,俞修龙一抬手远远扔了出去。
“傻大个……”小乞丐只觉得周身发冷,缩着脖子,止不住地打哆嗦。
想是这蛇毒性极强,侵入小乞丐的血脉之中,短短时间内便已发作起来。
俞修龙一瞧他脸色,心知不好,只见小乞丐嘴唇苍白,虚汗频频,眼皮耷拉无力,左右摇晃两下,忽然整个人往俞修龙怀里倒去。
“喂,喂?”俞修龙摇着他的身体,可是对方紧闭双眼,已没什么反应。他心里一咯噔,瞧了瞧小乞丐腿上的伤口,果然有两个小孔,而且周围肌肤已经发紫发黑,中毒颇深。
“当务之急必须得先把蛇毒给他吸出来,再做其他打算。”
“嗞……噗……”。
“嗞……噗噗”。
直到吐出来的血液变成鲜红色,俞修龙方才停下,仰了仰头,只觉肩颈酸麻,着实累得不轻。刚歇一阵,他忽然又想这小家伙会不会还有别的地方被咬?
“不行,我得检查一下。”
俞修龙脱下他那破烂的衣服,细细检查,翻过来翻过去察看数次,并无其他创口,终于松了口气。
“咦?”
他忽然瞥见小乞丐背部有一个红日般的图案,摸了一摸,略微凹陷,显然是给人纹上去的,这纹身颜色绚丽,圆润无比,手艺颇为不俗。
“这是什么?”俞修龙又看了一眼,才给小乞丐把衣服重新穿好。这小乞丐年纪幼小,又以流浪乞讨为生,不知这纹身到底有何用意,又是何人给他纹的,俞修龙不禁暗觉奇怪。
他见小乞丐仍昏迷不醒,便一把抱起来疾行。
荒野夜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俞修龙也不知道抱着他往哪里去。
跑了一阵,不明方向,俞修龙坐于草地之上,抬头只见月悬黑天,散发着清冷的光,乌云笼罩,叫人心头生闷;耳边虫子吱吱吱叫唤,令他心里说不出的烦乱。
“这小家伙好心救我,而我却眼睁睁看着他没有办法……唉!”俞修龙看着怀中小乞丐紧闭双眼的样子,在心里恼自己无用,又感觉小乞丐的手脚冰凉,便张开臂膊抱紧了他的身体。
正逢夜间阴气极盛之时,俞修龙体内“刚阳之气”像是遇到对手一般来了劲势,蓬勃奋发,如泉水般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浩荡热力,周流往复,环绕小乞丐的身体,温煦他的四肢百骸。
陡听鸡鸣响起,俞修龙忽然浑身抖震,睁开眼来看见天已蒙蒙亮,四下里都是青蓝色的一片,再看小乞丐的面色已恢复如常,不禁大喜,摇着他的身体连声呼唤;只听“咳咳”两声,小乞丐缓缓醒了过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俞修龙,问道,“我没死……我居然活着?”
俞修龙见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你当然没死,不信你掐……啊呀!”
原来小乞丐想验证自己是否做梦,便伸手掐了俞修龙的腰一把,感到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总算明白自己大难不死,尚在人间。
“我说让你掐自己啊,掐我干嘛?”俞修龙被他突然掐这一下,揉了揉腰,忽然脑中闪过几个模糊画面,正在好奇,紧接着一阵剧烈头痛,痛得眉目扭曲,牙关紧咬。
小乞丐正要说话,却见他这幅痛苦的样子,一时慌了神,“你、你怎么了?”他没想到自己掐这一下有这么大的威力。
俞修龙不答话,只是用手不断拍着天灵盖,嘭嘭作响;小乞丐见此怪异情景自然不敢打扰他,甚至连出气也是放得极缓。
两人沉默好一阵,俞修龙才渐渐复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有余悸,“刚刚不知怎地,突然头疼得像要爆开一样……真是奇了怪了!”
“对不起,我本是怕掐自己太痛所以才掐你,可我没想到……”
“不怪你,你掐那一下并不怎么痛。”俞修龙摇摇头,看了看小乞丐的伤势,“你这伤不轻,咱们还是去找个大夫看看吧。”他四处张望,只见四面都是荒山野岭,问那小乞丐道,“你知道怎么走吗?”
小乞丐扶着俞修龙的身体,颤颤巍巍站起来,他不知道的是,体内蛇毒已被“刚阳之气”驱散殆尽,犹豫了一阵,还是觉得心里后怕,手指一个方向说:“算了……走这边吧,我知道这条路可以进汴京城。”
“汴京城?”
“对呀,也叫开封府。”
直到正午时分,日头高悬,俞修龙方才背着他进了汴京城。路途颇远,好在两人吃了些野果子,勉强缓一缓饥渴之感。
城内果然繁华热闹,街道宽广笔直,一直延伸出去,似无尽头;道旁华楼玉栋耸立,竞相比高;酒肆旗帜招展,酒香浓烈,里面不时爆出人的叫嚷声。
“果然不错,这汴京城比起绍兴分毫不差呀!”俞修龙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城市景致,心里涌起一股欣喜来,问那小乞丐道,“诶,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小乞丐得意道,“我在这儿住了好几年,当然熟悉了……你转个方向,别走那边。”
前方是一座宏伟寺庙,唤作“大相国寺”。这大相国寺是汴京城中的一大胜景,香客众多,始建于北齐天保六年,历经千载岁月,佛辉远耀,名满天下。
俞修龙正在奇怪,抬头看见前方几个奇装异服之人,这些人高矮不一,手持各种法器,全是自己没见过的。他们耳朵、鼻子甚至嘴唇上都穿着大大小小的环,俞修龙不禁疑道,“看这些人的样子好奇怪,不像是中原人士?”
大明盛世,威名远播,许多异域番邦的人慕名而来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何况汴京城内定居的胡人已不少,他们来自各国各地,城内居民早已见怪不怪了。
只是俞修龙见这些人都昂头阔步,神情傲慢,而且气息浑厚,似乎武功不俗,于是心中不免警惕起来。这时小乞丐也看到了,一拍俞修龙肩膀,附耳道,“等等,他们这些人?!”
只瞧他面色突然紧张起来,紧盯着那些人的背影看,对俞修龙说:“傻大个,咱们过去,瞧瞧他们这帮家伙在干什么?”
俞修龙虽不明其意,但其实心里也早感到好奇,便悄悄走了过去。
“这些人,难道是去找师父麻烦的?”小乞丐双手握紧,脸上充满了担忧的神色。
“什么,你还有师父?” 俞修龙听到他嘀咕的这句话,不由问道。
“其实……我不是乞丐……我师父,是大相国寺的方丈。”
“啊?”
原来光头小乞丐竟是这千年古刹里的和尚,法名言安,只因师父过于疼爱他,时日一长,其他师兄弟不知是嫉妒还是怎地,老是喜欢合起伙来整他,即使师父屡次批训,这些人也只是老实一阵,过些时日又开始捉弄他,久而久之,师父也奈何不得。
有一次他们做的实在太过火,竟将言安推进河里,所幸言安略懂水性没有性命之危,但浑身湿透,难受极了。于是他一怒之下便跑出了城,在野郊游荡十多天,餐风露宿,幕天席地,无处更衣打理,因而才变得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一般。
听他说完,俞修龙忽想起他背上那个纹身,问道,“你那个纹身是你师父弄的吗?”
“不是,师父说这个纹身在我入寺前就有了,不知道谁刻的……这些年来,我始终也不知究竟是谁送我入寺,入寺之前我又来自哪里,关于这些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言安小和尚入寺之时仅仅三岁不到,如何还能记得住自己的来历。
一阵喧闹声传来,俞修龙与言安纷纷转头看去,只见那些人果然闯进了大相国寺里,正要跟上,却听小和尚说:“咱们从这边走,有个后门。”
“为什么走后门?”
“有些人我不想见,咱们最后悄摸摸从后面进去。”
俞修龙点点头,背着他走入小道,迈开大步,不一会儿便来到一扇不起眼的小木门前,他伸出手来推门,只听小乞丐说道,“这门锁了,咱们翻进去……”
可是“吱呀”一声,小木门打开了一条缝,刚才俞修龙一推便开,并未上锁。
两人皆是一惊,言安见门栓未插,咦了一声,“怎么搞的,今天这儿也不锁上。”以往他为免绕路之苦,便喜欢从这儿翻进翻出,只因这后门常年上锁,不让人随意出入。
俞修龙背着他进了后舍小院,院内有一小块田,种了些青菜,周围地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言慎师兄最讲究了。”小和尚环视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叹了口气。在他诸多师兄弟中也就言慎一人对他好,不欺负他还帮他说话,只是言慎人太老实,在寺里就干些种地劈柴的粗活,没人理会他。
忽然,两人均是屏住呼吸,耳听院外的动静,有人正从外面进来,听这纷乱的脚步声,这伙人数目好像还不少。
“大个子,咱们快躲起来!”只见言安小和尚指着院墙边的一口大水缸,“那儿!快,快!”
俞修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待两人刚在水缸后躲好,那群人便呼呼闯了进来,比强盗还凶,可怜那窄小的木门被推挤得“吱呀”、“吱呀”响个不停。
两人在大水缸后悄悄探看,只见那群人也个个身着奇装异服,手里拿着兵器,显然来者不善。
“这些人要干什么?”俞修龙与言安两人躲在暗处,没人察觉。言安也不知这些人来的缘由,但总觉得对大相国寺不利,他又仔细看了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脑中闪过几幕模糊场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奇怪,这些家伙的这身打扮,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看见过?”
俞修龙突然问道:“诶,你们寺里的人武功怎么样?”
言安答道:“寺里……除了几位大师父和戒律院的执法武僧外,其他人都不怎么会武功。”
“为什么?”
“师父说佛门中人,修的是禅宗佛法,武力是下乘。”
俞修龙摇摇脑袋,未置可否。
他忽听其中一个头目说话,便抬起头来。
“嘿嘿,这大相国寺内的和尚已经全被咱们控制住了……大家听着,就是掘地三尺,刮墙一寸,也要把《须弥万法》找出来!”说完,便派一部分人在后院寻找,而自己则带人往附近各处禅院去搜。
小和尚听见他说寺中僧人已被制住,心中大为焦躁,双手一撑地想站起来,“咱们哪里得罪他们了,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眼见形势不妙,俞修龙怕言安一时忍不住冲了出去,便暗暗伸手将他揽住。
“别冲动,贸然出去只会送死……对了,《须弥万法》是什么?”
“师父说过,是一本祖师留下的典籍,镇寺之宝。”
刚阳之怒 第185章 胁迫
他一声令下,那些手下立时卖力寻找起来,拿着武器,破门碎窗,翻箱倒柜,“砰”、“砰”、“砰”四处都是打砸声,与匪徒恶盗一般无二。俞修龙悄悄探出左眼去看,只见他们四处践踏,田里的菜也被踩得不成样子。
这时听其中一个胖子气喘吁吁地嚷道:“这帮死秃子,害爷爷累得要死,真恨不得一泡尿撒到他们脸上。”他这话说出来,身边的同伴顿时笑道,“我说阿莱,这佛门净地……你也敢随意大小便?”
“怎么不敢?!”胖子阿莱哼了一声,“咱们都打上门强抢了,还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么?待会儿一把火烧了这破庙才是正经!”说完,他抬步便走。
见他这样,俞修龙立时戒备,而且感到言安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蓦地发紧,原来阿莱竟是想尿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大水缸里!
言安转头盯着俞修龙的脸,喘息声粗厚起来,慌乱早已写在脸上;俞修龙扫了扫四周,此处再无躲避之所,若真的被那个阿莱给发现,那便只有动手硬拼了,现在这里这么多敌人,是死是活,也全凭命数了。
他想到这里,右手将言安的身子护在背后,左手暗暗蓄劲,待会儿那个胖子要真敢脱裤子,便直接让他断子绝孙!
随着阿莱厚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浑身都绷紧了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那同伙喊道:“阿莱,快回来!”
阿莱本想解决内急,可是听到有人呼唤,转头一看,立时便跑回去了;俞修龙和言安两人见此情景,“呼……”双双松了一大口气。
“兄弟们,找见没有?!”原来是刚才那个头目来了。
“没有!”
“这儿没有!”
“走,大家一起到大殿,让上师审他们去!”那头目振臂一呼,吆喝众人道,“他()妈()的,劳资不信撬不开这帮中原秃驴的嘴!”
俞修龙感到言安蠢蠢欲动,便使劲按住他;遭这一按,言安如何挣脱得开,浑身剧烈颤抖起来,神情如一头愤怒的小狮子,咬牙切齿地说:“不能让这些家伙伤害师父!”师父待自己恩重如山,言安自然拼死也要守护他。
“冷静,冷静!你听我的,我有办法!”俞修龙按住小和尚不松手,在他耳边低喝道。此时只是想先稳住这小和尚罢了,其实自己心里并没什么好对策,可若是任他冲出去被人捉住,那自己可就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这些年来,自己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危急关头,好歹也算是刀尖上滚过来的人,怎么说也比这年幼的言安要沉着多了。
小和尚见过他的本事,能徒手击退两头狼,武功定然不差,便冷静了一些。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子,又不会丝毫武功,除了听他的还能怎么办?言安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说……怎么办,怎么办?”虽然安分了下来,但神色依然十分焦急。
“你别出声就行。”
俞修龙一把负起他来,蹑手蹑脚跟在那群人后面走,走几步躲一下,确认没人发现方才继续跟上。言安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以免忍不住发出声来。两人随他们一路穿过走道,来到寺庙正殿前。
俞修龙见这些人陆续进入了殿内,犯难道:“咱们得先混到这群人中间才行。”听他这么说,小和尚立刻低声问他,“衣服都不一样,怎么混得进去?”
俞修龙对此何尝不知,正在想办法,忽然眼前一亮,“有了。”言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刚才那个阿莱急吼吼跑出殿外来,往茅厕方向奔去,想是尿急难耐,实在憋不住了。
“嘘……”阿莱憋了半天,终于得以“开闸放水”,如释重负,浑然不觉有人悄悄靠近,“嘶嘶嘶……”只瞧他那肥猪似的身子猛一阵哆嗦,便是快尿完了。
就是现在!
那阿莱刚踏出茅厕,俞修龙一步窜上,一记手刀斩向他脖子,但觉他颈上的肥肉水波一样乱荡,竟把自己的劲力消散了许多,没有一招击晕。
不待他反应,俞修龙使一招“灵狐戏猪”,猛地跃起,一拳直击在阿莱鼻梁上。
“啊哟!”
这一拳何等厉害,阿莱倒退几步,捂着鼻子杀猪般地嚎叫,鲜血直淌;俞修龙岂容他有片刻喘息之机,瞬时跟上又是几拳,“咣咣”凿在阿莱那西瓜大小的脑袋上。
这几下既猛又狠,那胖子阿莱登时翻着白眼轰然倒在地上,势如山倾,沙土纷纷飞扬起来,四处乱飘。
“哗,真厉害!”言安见他几下打晕这个大胖子,对他更添崇拜之情了。
“废话少说,过来帮忙……”俞修龙拍他脑袋道。
“说吧老秃驴,你究竟……藏哪儿了?”大殿之内,围着好几圈人,在外几层是普通胡人;而在内站着一队喇嘛,个个身穿红色僧布袍,头顶黄角喇嘛帽。其中一个带着大耳环的番僧喝道,“不说的话,我可要使点法子了!”他身躯高大,挡住了后面红布桌上的佛祖像,说话恶声恶气,他法号“降魔上师”,是这伙人的总头领。
正殿极大极阔,这番僧中气又足,张口说话时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看来这伙人十分厉害,大相国寺中的和尚几乎都被他们给制住,当作人质挟持。只有一个白眉老和尚与他们对立当场,正是这寺中的的方丈大师明空,他身边倒着几个胡人,正低声沉吟。但瞧老和尚的脸色,刚才也已受了不轻的伤。
一众人围着这老和尚,显然也对他颇为忌惮。
老和尚面对这大个番僧的威胁,一掌竖在胸前,摇头道,“《须弥万法》乃是我寺祖师遗留宝典,岂可轻与外人?高僧也是佛家中人,怎么如此蛮横,强抢硬夺?”
“大师此言差矣……有道是‘佛法无边,广度众生’,《须弥万法》这样的宝物,我们都应有份瞻仰瞻仰,既不肯借,说不得只好想些法子了。”
听他如此一说,明空方丈扫了一眼被缚的弟子,见他们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登时心中悔恨,“徒儿们,千错万错都是为师的错,早教你们练武……也不至于有今日。”
那降魔上师哈哈一笑,弯曲的胡须颤动起来,指着身后被挟持的一众年轻僧人,“练武?这些是你们的执法武僧吧,也不怎么样嘛!”
这些人凭着武力强行闯入寺中,除了这名方丈大师之外,不但打败了执法武僧,更将其他僧人轻易制服,可说已全无阻碍。
“佛门中人,修的是禅理佛法,武力本来就是下乘。”明空方丈微闭着眼,缓缓说道。
“哈哈!”降魔上师又几声大笑,银制的大耳环前后不住跳动,“要我说嘛,讲理说法,不如当头一棒。”
他手臂一伸,随手抓着身边的一个僧人,沉脸道:“大师若再不说,我这‘七星降魔杵’可按捺不住了。”他手中的金色短杵,上嵌七颗彩色宝石,恰似七颗彩星,华丽非凡,此时指在这名僧人太阳穴半寸远处,稍微用力,便立时可叫这僧人毙命,“我只数三下,大师,您可想好了……”
就在这时,门外悄悄进来一个胖子,只见他是标准的胡人打扮,头上乱缠着头巾,腆着个大肚子,低头垂首,让人看不清面目。他一进门便往屋角里挤去,众人注意力全在番僧和方丈身上,大都不得空瞧他;有人远远回头看了一眼,见他手上抓着一个小和尚,轻蔑一笑,旋即回头不看他了。
“一……”
降魔上师开始念数了;老和尚的白胡子抖了一抖,低头闭眼,做无声抗争。
“二……”降魔上师将那金色宝杵握紧了些,杵上的金环来回晃荡,发出“当当”的响声,煞是清脆悦耳。
“师父……师父……”那年轻僧人心中惧怕,虽被人按着,却不停挣扎,口中不住唤着师父,“师父救我,救我……”唤着唤着,鼻涕眼泪一发下来了。
方丈听见徒儿呼唤,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他,“言智,不是师父不救你,难道你还不明白么?不交,他们还有所忌惮;一旦交出《须弥万法》,咱们全寺上下一个也活不了。”
刚阳之怒 第186章 降魔上师
这些人为了夺取《须弥万法》,图谋已久,将寺中的情况探查的一清二楚方才动手。
今日全寺受难,方丈已深知怀璧之罪,只在心中暗恼当初没有鼓励徒弟练武,追悔莫及。
“师父……”
僧人们垂头低眉,面如死灰,都觉得今日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被指着太阳穴的言智更是惊吓已极,大口大口喘着气,“死……死了……我还没碰过女人,就要这么死了?”
在场之人皆是一怔,片刻后这些胡人呼呼拉拉笑了起来,笑这和尚六根不净,死到临头居然在想女人;只瞧明空方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而僧人们则把头垂得更低了,也许心里各有滋味。
“这好办。”那降魔上师一听,将金杵挪开,对言智说道:“小师父,若能劝你师父交出《须弥万法》,我不但不杀你,还带几个胡姬来服侍你。哈哈,你是没见过极品,个个酥胸粉腿,包你爽上天去!”不知他是哪个佛门分宗下的僧人,除了出手行恶,竟然对女色也毫不忌讳。
那言智眼中冒光,冲方丈又叫:“师父,师父,你就拿出来吧!”
明空面露苦笑,“阿弥陀佛……言智,你素来机敏善辩,佛理精深,本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怎么会……生出如此荒淫无道的想法来?”
那言智冷笑一声,说道:“佛理精深?不过是捡高深玄奥的说罢了,我天生便会。”
“难道这些年来你都是装的吗?”明空大师的声音虽高,但有些许发颤。
言智正要开口,忽然见师父的眼睛里透出十分悲凉的神色来,寒冰也似,不由一惊,不敢再直视他的双眼,声音也变得没那么有底气,“人,人这一生都似梦幻泡影,如露如电……即是梦幻泡影,说话做事又何须当真?”
“阿弥陀佛,是我愚昧无知,错看你了……言智,你欺骗我不要紧,可你这般欺骗佛祖,实是莫大罪过。”明空方丈双手合十,给佛祖忏悔。
“罪过?你刚愎自用,教徒不善,这算不算是罪过?”听到方丈这么一句话,言智立时脸色一变,冷冷道,“你这老鬼,天天教我们念佛习法,有个屁用?现在咱们都被人握在手里呢,佛在哪儿,菩萨又在哪儿?!”
他这话一出,登时僧人们都愤怒起来,对他大声呵斥,只因言智这家伙不但在众人面前不尊师父,竟然还对佛祖菩萨大不敬,真是将大相国寺的脸都丢尽了。
“大师,你此时是否浑身无力,心肌一阵阵绞痛?”降魔上师走向方丈,显然要对他不利,“你武功虽高,但中了我的秘制毒散,只要你交出《须弥万法》,我立马将解药奉上。”
明空脸呈黑紫之色,面肌抽搐,很是痛苦。
“贼人休动我师傅!”
说时迟那时快,那大红布桌下忽然钻出一人来,也是个光头和尚,国字方脸,宽肩阔背。只瞧他沉肩一撞,“哎哟”、“哎哟”几声,身前的几个胡人瞬间都被撞飞出去。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众人皆是一惊,这方脸和尚运起双拳,带着一股劲风朝这大耳环番僧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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