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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朝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猫腻
这话听着高妙,实际上非常简单。
他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可以为之而死,我会认为你蠢,但不会认为你不对。而且喜欢就喜欢了,就算我认为你是错的,那又如何?就算全天下都认为你是错的,那又如何?你连死都不怕,还在意这个?这真的很蠢。
在神末峰的所有人里,顾清不是能最快明白井九意思的人,也不是与他最亲的人,却是最能准确、全面把握他意思的人。所以他把井九这句话里藏着的意思体会的清清楚楚,毫无遗漏,不由沉默了很长时间,虽然心生欢喜却又觉得压力巨大。
“可这件事情如果让世人知晓,必然会引出很多事端。”
“还天珠在我这里。”
“师父……您没看吧?”
“嗯?”
顾清闻嗯明意,赶紧转了话题,说道:“但这件事情终究会传出去。”
井九说道:“有人猜到,那是你本事不够,本事不够,你还弄这些做什么?”
顾清觉得有些尴尬,还是必须说道:“就算我能瞒住天下人,但总不能一直瞒着甄桃,这件事情终是对不住她。”
“你不想麻烦,那就瞒着,能瞒到死或飞升最好。”井九面无表情说道:“如果你做不到,就直接对她说,让她选。”
让甄桃选,自然是让她选还要不要顾清,或者能不能接受。
正常而言,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最后还是要轮到顾清做选择。
顾清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就算我选了这边,也没办法和她在一起。”
井九说道:“你们此时在哪里?”
顾清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渐渐平静,神情渐渐坚定。
他与胡太后此时在皇宫里。
已经在一起。
那就是在一起。
……
……
把眼睛蒙上,让世人猜去,这就是井九的解决方法?
顾清想漏了一种可能,但胡太后不会忘记。
知道井九来到皇宫的第一刻,她就把所有太监宫女赶了出去,跪在殿里,等着对方过来把自己杀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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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朝天 第四章吃着火锅,打着麻将……
微风从窗外进来,拂动白衣的袂角,井九居高临下看着她,说道:“你很聪明。”
胡太后低着头,没有说话。
井九坐到椅子上,看了眼软榻与这边的距离,微微挑眉,说道:“是的,杀了你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但我不会这样做,因为陛下走之前就拜托过我。”
胡太后再也忍不住了,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茫然说道:“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是说陛下走之前就判定我……守不住?在他眼里我肯定会秽乱宫廷……所以才会求你饶我一命?”
她越想越难过,眼泪汪汪说道:“我虽然是个狐狸精,但我才不是那样的人!陛下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井九沉默了会儿,说道:“是的,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胡太后睁着大而懵懂的眼睛,问道:“那陛下为何要提前拜托您?”
“狐妖多情而深,陛下担心的是他死后,你太过伤心,无法走出来,甚至会随他而去……”
井九看着她平静说道:“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他希望你能开心地活着。”
胡太后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一百多年前,神皇陛下离开世间的那天,她确实悲伤至极。
没有人知道,就连景尧与顾清也不知道,好多个夜里,她都差点随神皇而去。
井九说道:“很多年前,他让顾清进宫教景尧,便是在提前做准备,他知道你会喜欢哪样的男人,而要忘记他与那些伤痛,最好的方法不就是再喜欢一个人?”
胡太后脸色苍白,跌坐在了地上。
“所以不要辜负他的这番苦心,开心地活着吧。”
说完这句话,井九端起案上的茶杯饮了一口,便离开了宫殿。
胡太后坐在地上,又是愧疚又是欢喜,又是想念又是难过,泪水不停地流淌。
……
……
处理完了这些无趣的事情,井九才去了那座偏殿,不是因为这里的事情不重要,而是他不想来。
那座偏殿里的温度极低,廊柱与窗上满是冰霜,雕刻的再如何精美的纹饰被霜雪填平,也看不出美来。
一道风雪从殿间平空生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向着地面落下。
元骑鲸穿着黑衣,盘膝坐在那道风雪下方,已经坐了一百年。
风雪落在他的身上,瞬间消失无踪。
他极为消瘦,不再像往年那般高大,破损严重的黑衣随风轻飘。
走进这座偏殿,井九觉得仿佛走进了上德峰的那座洞府。
他在上德峰住了几百年,依然不喜欢那种寒冷潮湿的感觉,今天更是非常不喜欢这座偏殿。
“你变了。”元骑鲸睁开眼睛,看着他神情漠然说道:“换作以前你肯定一剑就杀了那只狐妖,不管神皇以前对你说过什么。”
井九当年曾经说过赵腊月一剑杀之的行事风格很像自己。
这是真的。
元骑鲸与柳词看过太多这样的画面。
当年做景阳真人的时候,他从来不理会青山事务,那是因为不喜欢麻烦,杀人其实很痛快,因为那是解决麻烦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
看来柳词与连三月的先后离开,终究还是对他带来了一些影响与改变。
“你也变了,变瘦以及变丑了。”
井九在元骑鲸身前坐下,看着他枯瘦的脸颊,沉默片刻后说道:“辛苦。”
很多年前他便与赵腊月说过,元骑鲸与柳词的寿元都只剩下了几十年,按照时间计算,元骑鲸应该早就已经离开了人世,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是他用了青山秘法强行续命。
泰炉便是用这种秘法,在剑狱里苟延残喘到了一百年前。
这种续命并不是真正的延寿,因为动用这种秘法后,修行者会失去所有感受,却要承受神魂里的无数冲突,比活死人还要更加痛苦。如此活着要比死亡更加可怕,泰炉如果不是对太平及景阳的恨意太深,断不会用。
元骑鲸用这种秘法续命自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井九沉睡不醒,朝歌城需要他亲自坐镇。
“连这些苦都受不了,还修什么道?”元骑鲸面无表情说道。
井九说道:“当年打麻将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种说法,记得你说输赢无所谓,但过程开心比较重要。”
元骑鲸说道:“你我都不是柳词那种擅长闲聊的人,不如闭嘴。”
井九说道:“你想不想吃火锅?”
元骑鲸说道:“我还有一天才会走,你先忙你的去。”
井九说道:“该忙的已经忙完了。”
从春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些天。
他在赵园里看星星看的眼睛都直了,就是不肯进宫。
与顾清想的没有关系,他不愿意进皇宫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进来,元骑鲸就会醒来,然后离开。
“来两个会打麻将的。”他忽然回头对着殿外说道:“要打的好。”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钟声一般在皇城里回荡,甚至传到了朝歌城里,不知惊着了多少百姓,引出多少误会。
……
……
井九喊了一声,于是整座朝歌城都乱了起来。
朝廷很快便推举出胡大学士为首的数名代表,却被顾清毫不犹豫地否决掉。麻将牌打的好只是一方面,关键还要看打牌的人是谁,他很确定师父不想对着这些头发苍白的老头子,而且这种机会怎么能随便给人?
没过多长时间,胡太后有些羞涩地走进了偏殿,对着井九与元骑鲸行了一礼,说道:“我打的还可以。”
紧接着,殿门处响起雀娘惊喜而有些惘然的喊声:“先生?原来您在这里。”
春天的时候,整个朝天大陆都看到了云海里的数十道车辙,知道井九醒来,赵腊月很平静,元曲只好被迫平静,雀娘则是直接来了朝歌城,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今天她正在棋盘山重摆先生与童颜当年的那局棋,忽然听着朝歌城里传来先生的声音,不由很是吃惊,赶紧来了皇宫。
看到来的是她,井九很满意,对元骑鲸介绍道:“我的学生里她的棋力最强,打牌想来也不差。”
胡太后确实没有说谎,井九也没有看错,这两个女子的牌艺确实极好,而且两男两女的搭配也极好,翠绿的麻将牌在桌上不停滚动,发出的声音也很好听。
景尧站在胡太后身后给她壮胆,平咏佳站在井九身后时刻准备倒茶,阿飘坐在元骑鲸身边不停支招,有时候忍不住亲自动手去出牌,叽叽喳喳的很是喜庆。
顾清在不远处亲手做火锅,青鸟在窗台上看着远方。
殿外则是站着无数大臣、太监以及宫女,时刻准备着伺候。
……
……
打打麻将、吃吃火锅,配合得挺好。
胡太后与雀娘也不再像最开始那般紧张,配合的更好,出牌的速度带着某种舒服的节奏,彼此之间的默契更是不需要眼神交汇,让元骑鲸输的自然,赢的惊喜,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是牌桌上技术最烂的那个人。
这场牌局持续了整整一日一夜,直至晨光再次降临,元骑鲸忽然停下了砌牌的双手。
殿里的气氛顿时仿佛凝固了。
殿外的人们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元骑鲸有些好笑地看了众人一眼,忽然说道:“我这辈子都没做成过九莲宝灯。”
然后他望向井九说道:“你们三个都做成过。”
这里说的三个自然不是井九与雀娘、胡太后,而是很多年前上德峰上的景阳与太平、柳词。
听着这话,众人松了一口气,赶紧继续牌局。
说来也是……巧。
巧巧的妈妈生巧巧那么巧。
就在下一局,元骑鲸做成了一个九莲宝灯。
他望向井九似笑非笑说道:“你们一直都在唬弄我。”
这说的仍然不是今天这场牌局,而是很多年前上德峰的那些牌局以及这几百年里发生的那些事。
井九说道:“谁让你老实。”
“也对,不过这几百年也算开心。”
元骑鲸看着整齐的麻将牌,大笑三声,起身走出殿门,在晨风里化作满天雪花。
……
……




大道朝天 第五章重回人间,为君开锋
入夏后的朝歌城,忽然落了一场大雪。
这场雪持续了三天。
温度骤降,湖面结出一些薄冰。
井九去了赵园。
白天的时候,他用笠帽盖着脸。
夜晚的时候,他看着星星发呆。
雪停了,云也散了,满天星辰忽然被涂上了一抹血色,那并非不吉的象征,而是赵腊月到了。
小船微沉,响起破冰之声,那是她刻意弄出的声响。
井九转头望去,说道:“来了?”
赵腊月嗯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夜空里出现数百道光线,那不是流星,而是剑光。
青山宗来了朝歌城,准备迎回他们的剑律大人。
虽然人已经走了,风雪也停了,但那份肃杀与干净需要带回去。
井九收回望向夜空的视线,问道:“南忘呢?”
“留在青山坐镇。”赵腊月放下他的手,轻声说道:“她好像很伤心。”
南忘是太平真人门下的小师妹,现在最疼她的两位师兄都走了,以后她该怎么办?
她已经是通天境大物,放眼世间无人敢撩拔于她,可是她该怎么办呢?
……
……
井九与赵腊月离开了朝歌城,没有直接回青山,而是去了大原城外。
走过那片满是莲花的山溪,穿过山间的石道,绕过那块伏于草间的石头,看到那座已经很古老的木桥,便来到了三千院里。
三千院的师太不知道是当年那位老太师的第几代传人,不认识井九,但他没有戴笠帽,师太看着他的脸与赵腊月乌黑的短发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赶紧恭敬地把他们迎了进去。
桥下有溪,溪畔曾经是舍屋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一片树林,树林里有座坟,看着有些孤单,却并不孤清。
那位师太知道井九与庵里的关系,也知道他与三千院的渊源,见他的视线落在那座坟上,担心他不喜,赶紧解释道:“这是李大善人的坟,七年前……”
井九示意不用多言,带着赵腊月走到那座坟前,说道:“这就是我与你说过的那位李公子。”
墓碑上没有写李公子的名讳,只有四个字。
——殊途同归。
前面两个字说的是仙凡殊途。
后面两个字是说我们最终仍将同归大道。
李公子吃过丹药,还是会死。
连三月是朝天大陆的最强者,也会死。
赵腊月忽然说道:“我觉得他家那幅画里的人……是连三月。”
很多年前,那位李公子家道中落,有一幅珍藏多年的画被所谓友人骗走,被顾清派人拿了回来,她在神末峰看过。
那幅画里有星夜老山崖雾,雾里有位撑伞的姑娘。
那位姑娘眉眼如线,神情温婉,却又漠然至极。
井九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找那幅画。
那幅画是李家祖传的,如果画里的姑娘是数百年前的连三月,那么或者便能解释李公子为何一往而情深。
当然,这种解释不见得对,也不见得需要。
……
……
这是赵腊月第一次来三千院。
走过小桥,来到庵堂前,她看到那扇圆窗,以及窗外的湖景,就像所有人一样,心情变得平静了很多。
然后她的视线下移,落在庵堂的榻上。
白早还在榻上沉睡,不知道身体里的仙气何时才能完全吸收。
百年时间,让她身上的天蚕丝都残了很多,露出脸来。
在睡梦里,她微微蹙着细眉,看着还是那样的惹人疼惜。
“就这么睡着挺好。”赵腊月说道。
井九说道:“是的,终究还是活着。”
赵腊月转身看着他问道:“她是在哪里走的?”
井九说道:“就在这里。”
屋檐下便是那些晨光的起处。
这里就是连三月离开的地方。
赵腊月上前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没事,我不会走的。”
井九抬起右手,在她背上拍了拍。
……
……
接着他们去了白城,落在雪原边缘的庭院里,与何霑、瑟瑟见了一面,赵腊月吃了两条烤鱼,井九看了几眼那棵梨树。走出庭院,行走在满是泥水与残雪的原野上,赵腊月忽然说道:“顾清在大家族里长大,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何霑与瑟瑟在一起已经几十年时间,柳十岁与应小荷在一起更是已经一百多年,没有成亲,也没有办任何仪式,不在意世人是怎么看的,反正世人也看不到,这样反而没有什么麻烦。
井九说道:“他想的比较多,所以容易把事情弄麻烦。”
这是他们第一次讨论顾清身上发生的事情,赵腊月有些不理解,说道:“这种事情就这么有意思吗?”
很多很多年前,他们在商州摘星楼上看着那幢楼时,她曾经问过相同的问题。
井九说道:“喜欢,不喜欢,喜欢,都喜欢,不喜欢你喜欢,可以形成很多种组合,有时候还算有趣。”
赵腊月说道:“喜欢我懂,但书里的情爱经常会让人丧失理智,痛不欲生,我不明白这是为何。”
“所谓爱情,便是男女之间的吸引、亲密带来的平静以及承诺。”
井九说道:“承诺便是镣铐,有仪式感,有压力,就像烹肉一样,味道反而容易浓郁,当然,打破承诺本身对人类也很有吸引力,总之还是像先前说的那样,各种组合,自有趣味。”
赵腊月飞了他一眼,说道:“说的像是你多懂似的。”
井九说道:“这种事情又不复杂,多想想便能明白。”
赵腊月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岂不还是很没劲?”
井九说道:“是啊。”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一座颇为简朴的佛寺前。
禅子在白城便居住在此。
寺院门前很是清静,三两僧人沉默进出,忽然有名中年僧人停下脚步,望向井九。
井九也觉得这名僧人有些眼熟,而且无来由地有些亲近。
那名中年僧人看着井九的脸,怔了片刻,醒过神来,眼里满是惊喜。
井九也认出了对方是谁,正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那位年轻僧人,只不过一百多年时间过去,对方的脸上满是风霜,竟是没能立刻认出来,而且那位老僧也不在旁边。
那名中年僧人刚想说话,下意识里捂住了嘴巴,紧接着又想到师父已经死了,再没人要自己修闭口禅了,不由悲从心起,哭了出来。
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井九只是看着他的神情变化,便猜到发生了何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中年僧人哭的更加伤心。
不知为何,井九一直很喜欢这对师徒,知道那位老僧已然圆寂,看着他哭的如此难过,心头生出不忍,一掌便拍了下去。
赵腊月瞪圆眼睛,心想难道你觉得有生皆苦,把他打死他就不会难过?
啪的一声轻响,井九的手掌落在了中年僧人的头顶。
中年僧人直接跌坐在地,然后发出鼾声。
“多谢。”禅子从院门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那名中年僧人,心想福缘这种事情真是说不准,谁能想到这个天资普通的晚辈居然能得到景阳真人灌顶?
井九说道:“不用谢我,与你们果成寺无关,只是我喜欢这个孩子。”
禅子问道:“为何?”
井九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因为他喜欢说话?”
禅子说道:“你当年不是嫌我话多?”
井九说道:“现在也一样。”
禅子叹道:“男人啊。”
赵腊月说道:“这话是不是应该由我来说?”
……
……
盛夏的白城恢复了不少人气,信徒的数量还是很少,但神卫北军与各派修行者需要的生活物资让城里挤满了南方来的行商,街道上看不到积雪,只有被踩的极其难看的泥泞。
井九与赵腊月穿城而过,沿着斜斜向上的石径向上走着,远方隐隐能够看到那片红崖,还有那间小庙的上半身。
“十七年前你真的醒了?”
“那是骗他的。”
“可你听到了顾清对你说的所有话。”
“听到不代表能够醒来,准确来说,我那时候的神魂在青天鉴里。”
“……原来如此,想来青天鉴里也发生了很多故事。”
“一百年确实很长,不过没有太多故事,绝大多数时间我都在修行,只是张家小子不时来打扰,有些令人心烦,就像顾清一样。”
“张大公子还没死?”
“别说,他身体还挺好,还琢磨着要去海上,去找那条金鱼怪。”
“说起来那位火鲤大王真没办法带回青山?”
“除非能把冷山地底的火脉带走。”
“何必如此麻烦,直接把冷山占了不就可以?”
说着这些闲话或者是隐有深意的话,那片红崖的颜色越来越清楚,那间小庙也露出了全部的身姿。
跨过那道门槛,走进庙里,井九看着那尊胖乎乎、笑眯眯的佛像,安静地站了会儿。
金佛残破的地方就像是在流血,隔了这么多年,血渍的颜色早就淡了,佛前那柄十余丈长的铁刀依然布满了缺口,不知何时才能重现锋芒。
井九走到铁刀一头,右手落在对着上方的刀锋上,然后向着那头走去。
火花在他的手掌与刀锋之间生出,一路溅射而出。




大道朝天 第六章初露
铁刀仿佛被重新开锋,很多细小的破损就这样被抹掉,除了中间那处极大的缺损无法修复,其余的地方顿时变得明亮如新,一道极其清澈的刀意,像水般弥漫开来。
“多谢。”刀圣曹园说道。
井九说道:“不必客气,我这百年领悟了一些新的法门,你看看对你的伤势有没有帮助。”
话音方落,一道极其精纯却又凛冽至极的剑意从他的右手里生出,落在了那柄巨大的铁刀身上,与那道刀意交汇在了一起。
嗡的一声响,小庙里起了一场风,金佛表面那些残破的漆皮簌簌颤抖,随时可能落下。
这是世间最强大的剑意与刀意的切磋。
赵腊月是破海巅峰强者,依然很难承受,数缕黑发断落,只得退出了门槛。
啪的一声轻响,小庙的门被风关了进来。
……
……
过了很长时间,小庙的门才重新开启,井九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破损的耳垂处隐隐可以看到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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