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贾侍郎手指轻轻敲动着茶杯,似笑非笑地说道:“沈老爷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修身慎独固然重要,但却只是其一。除此之外,沈老爷可别忘了其二。”
沈东善宠辱不惊,淡然道:“愿闻赐教!”
“还记得你昔日的挚友唐金吗?”贾侍郎轻蔑道,“沈老爷,你莫非忘了?当年唐家乃江南第一富贾,唐金年轻有为,本应前途无限。可在二十四年前,唐府却遭到二十五名恶贼的烧杀抢掠,盛极一时的唐家,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唐家上下六十四口人,只有唐金的幼子侥幸逃过一劫,其余全部惨死。世人皆知,沈东善与唐金是莫逆之交,唐家幼子年幼体弱,唯有投奔于你,本期望你能替唐家报仇雪恨,却不料你竟蒙骗少不更事的唐家遗孤,非但没有真心帮他,反而还趁机从他手里,骗走唐家的所有商铺、字号。唐家二十七家钱庄、三十一家绸缎庄、十五家米铺、十七家饭庄,以及两座马场……在尚不识字的唐家幼子的一个个小指印下,白白送入你的口袋。因此,方才有今时今日名震天下的大宋第一商号。沈老爷,若是唐家没有遭难,若是你没用卑鄙的手段蒙骗唐家遗孤,那么今天的大宋第一商号,不是姓‘沈’,而是姓‘唐’!”
贾侍郎旧事重提,令沈东善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而站在一旁冯天霸也暗吃一惊,他看向沈东善的目光中,不禁涌出一抹鄙夷之色。
“非但如此。”贾侍郎继续道,“你骗走唐家的一切之后,自己坐拥人间富贵,却狠心下毒谋害唐家遗孤,欲要斩草除根。为免官府追查,你喂毒后,便将唐家遗孤扔到街上,让他一边行乞,一边等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唐家遗孤在毒发身亡前,竟被一位武功高强之人所救,最终非但捡回一条小命,而且还在机缘巧合之下练成一身绝世武功。”
此刻,冯天霸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敢问大人,你所说的这位唐家遗孤……如今还活着吗?”
“当然!”贾侍郎笑道,“不过可惜的是,唐家遗孤虽捡回一条小命,但在获救时,毒性已沁入大脑,以至于他痊愈之后,对过往记忆变的断断续续,模糊至极。其中最有意思的是……唐家遗孤至今仍回忆不出,昔日爹娘为他取的名讳。”
“那怎么办?”冯天霸对面色阴晴不定的沈东善视若无睹,仍一心追问道。
“虽然他想不起自己的大名,但却清楚的记得,昔日唐家人常唤他的乳名。因此他便以乳名为大名,并一直沿用至今。”贾侍郎饶有兴致地盯着面色难堪的沈东善,嗤笑道,“至于他的乳名叫什么,沈老爷至今仍记忆犹新才是。毕竟,他可是令沈老爷寝食难安的眼中钉,肉中刺。呵呵……”
面对贾侍郎的笑里藏刀,沈东善握着茶杯的右手越攥越紧,骨节已有些微微泛白。
“他叫什么……”
“喂!”不等冯天霸追问,魁七突然目光一狠,冷喝道,“不该打听的,你他妈少打听!”
“废话!”冯天霸同样是个火爆性子,一点就着,当即呛声道,“老子又没问你,你嚷嚷个屁!”
“天霸。”贾侍郎抢在魁七驳斥前,先行抢话道,“这里是沈老爷的地盘,不得无礼!沈老爷,当初唐家遗孤到衙门伸冤,若非丞相大人帮你将此事压下,你岂有今日这般逍遥快活的日子?”
突然,面色铁青的沈东善,竟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颇有几分放荡不羁之意。
见状,贾侍郎稍稍一愣,狐疑道:“沈老爷为何发笑?”
“无妨!无妨!”沈东善摆手笑道,“我是笑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竟有劳贾大人如此念念不忘,甚至还不忘时刻提醒沈某。多谢!多谢了!哈哈……”
说罢,沈东善将古怪的目光直直投向冯天霸,戏谑道:“此事天下人皆知,难道冯护卫不知道?贾大人口中的唐门遗孤,他的乳名叫……阿富!”
“阿富?”冯天霸稍稍一愣,喃喃自语道,“阿富?阿富……唐金?唐阿富?唐……”
言至于此,冯天霸脸色骤然一变,眼中瞬间涌出一抹浓浓的震惊之色,下意识地惊呼道:“唐阿富?唐家遗孤竟然是‘无情剑客’唐阿富?”
“正是此人。”沈东善坦荡道,“不过阿富对我有些误会,当年我并非想夺他家业,只是担心他年幼无知,被别人欺骗。我与唐金是至交好友,因此才帮他看管生意罢了。我早和阿富说过,只要他愿意回到我身边,我现在便可将东善商号尽数交于他手,也好让他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世人一向喜欢恶意揣度,因此才会编出一些无稽的谣言,败坏我的名声。不过沈某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他们去说便是,我自是无愧于心。”
对于沈东善的解释,冯天霸却嗤之以鼻。他深知在沈东善这种人嘴里,一向是对错不分,黑白颠倒,总之难有一句实话。
“真也好,假也好。”贾侍郎正色道,“我说这些,无非是想提醒沈老爷,丞相与本官是你的朋友,我们一直在帮你,从未害过你。所以我们也希望沈老爷能在朝廷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慷慨相助。”
贾侍郎之所以重提唐阿富的事,并非故意让沈东善难堪,而是在刻意提醒沈东善,自己手中攥着他的把柄。
贾侍郎要沈东善认清,在他和朝廷之间,究竟谁是主?谁是从?
这种事点到即止,过犹不及。贾侍郎深谙此道,故而对于沈东善的“自圆其说”,贾侍郎并未戳穿,甚至还替他圆场。
谈判时,只有恩,没有威,对手势必得寸进尺。但只有威,而没有恩,也难保物极必反。其中尺度,还需贾侍郎这种老谋深算之人,才能拿捏得当。
“我若不把丞相大人和贾大人当成朋友,又岂会在收到洛天瑾和金复羽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传书临安?”果然,沈东善的言辞较之刚才的强硬,变的缓和许多。
沈东善虽对贾侍郎的“威胁”心存不满,但却不敢与朝廷为敌。于是态度一转,主动放低姿态,恳求道:“贾大人,既然你已经帮了沈某这么多次,今天何不再伸一次援手?替沈某拿个主意。”
“不知沈老爷想让本官如何施以援手?”贾侍郎反问道。
“在丞相大人心中,他究竟是希望我帮洛天瑾?还是希望我帮金复羽?”沈东善坦言道,“此事关乎日后诸多决断,还请贾大人坦诚相告!”
面对沈东善的一再追问,贾侍郎犹豫再三,并与其对视许久,方才叹息一声,幽幽说道:“罢了!丞相大人的意思……其实更偏向贤王府。”
“洛天瑾?”沈东善似乎对此早有预料,缓缓点头道,“如此,便要设法让洛天瑾在这场纷争中,占据主动。”
“丞相大人不想看到厮杀和争斗。”贾侍郎补充道,“但也不希望看到此事无疾而终。”
“此言怎讲?”沈东善眼神一变,反问道,“何为无疾而终?”
“化干戈为玉帛的方法有很多,‘和好如初’未必是最佳的选择。”贾侍郎别有深意地说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既然武林各派已经闹到这个节骨眼上,是‘祸事’的同时,也未尝不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一切正如沈老爷刚才所言,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伏。丞相大人想让沈老爷借此机会,使出一招假途灭虢,争取……”
“争取如何?”沈东善心头一沉,急忙追问道。
“争取能通过这场风波,让洛天瑾……一统武林,彻底结束武林南北对立的分裂局面。”贾侍郎直言道。
“嘶!”
闻言,沈东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诧异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除掉金……”
“沈老爷!”不等沈东善把话说完,贾侍郎却突然打断道,“丞相大人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无需多言,以免隔墙有耳。”
“可是……”沈东善眉头紧锁,满脸狐疑地反问道,“丞相大人一直想招安武林各派,日后为朝廷效命。若让洛天瑾一统武林,日后的他必会比今天狂傲千百倍。说句大不敬的话,到时,洛天瑾将是中原武林的土皇帝,又岂能甘心屈居人下?岂能接受朝廷招安?如此一来,反倒不如南北割据,让他们彼此猜忌,相互牵制。如此,朝廷在他们的心中,多少还能有些分量……”
“此事不扰沈老爷费心。”贾侍郎正色道,“丞相大人自有高见,又岂容你我随意揣测?”
“难道……丞相大人还有后招?”沈东善喃喃自语道,“能迫使洛天瑾日后接受朝廷招安?”
“沈老爷!”贾侍郎脸色一沉,愠怒道,“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在不触发江湖厮杀的同时,令洛天瑾‘众望所归’。”
“这……”沈东善一时语塞,连连挠头道,“金剑坞与四大世家可不是吃素的,想让他们与六大门派化解干戈,已是十分不易。如今还想让他们屈服于洛天瑾,只怕……难如登天!”
“正因为不容易,所以才要请沈老爷出手!”贾侍郎阴笑道,“沈老爷,我已把丞相大人的心思告知于你,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千万不要让朝廷失望!”
沈东善面露惨淡,苦笑道:“贾大人,你知道沈某一向‘胆小怕事’,这次你可真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沈老爷,此事如不能顺利解决,非但你前程不保,就连本官、丞相大人,甚至是大宋朝廷,都将会受到牵连。”贾侍郎一脸无奈地叹息道,“唯有‘胆小怕事’之人,才能在乱世之中寻得安身立命之法。若是‘混不怕’,只会逞一时之勇,只怕最后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呵呵……”
“承蒙丞相大人和贾大人看得起在下,沈某即便豁出这条性命,也定要为朝廷尽忠。”沈东善若有所思,沉吟道,“不过若想促成此事,只凭沈某一人恐怕还不够……”
“此言怎讲?”
“沈某今日在佛前求签,签曰‘苏秦挂印’,如今想来倒也算应验。”沈东善自嘲道,“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纵横捭阖,沈某大可竭尽所能地去试他一试。但前提是……贾大人能否赐在下一枚‘大印’?”
“大印?”贾侍郎一愣,反问道,“难道沈老爷想做官?”
“非也!”沈东善摆手笑道,“沈某无心做官,但欲促成此事,必需恩威并施。‘恩’多是指‘利’,金银珠宝沈某多的是,不敢劳烦大人。但‘威’却无‘权’而不能尽显,所以沈某现在更需要一些……官威。”
“官威?”贾大人不明所以,狐疑道,“何为官威?”
“在下已心生一策,对付江湖中人或有奇效。但……”言至于此,沈东善不禁面露迟疑,别有深意的目光死死盯着贾侍郎,似笑非笑地说道,“但要向大人先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闻言,沈东善突然起身,朝面色茫然的贾侍郎恭敬一拜,正色道:“在下斗胆,想暂借贾大人的官印一用,以备不时之需!”
……
(本章完)
血蓑衣 第244章 金陵密会(四)
“哈哈……如今大事已定,本官也能回去向丞相大人交差了。”
禅房中,沈东善与贾侍郎斗智斗勇,讨价还价,商议了足足两个时辰。直至正午时分,二人的意见方才达成一致,同时也各自暗松了一口气。
毕竟,沈东善骨子里不敢得罪朝廷,他之所以和贾侍郎周旋,只是想从朝廷多捞一些好处罢了。
反观贾侍郎,亦不敢激怒沈东善。丞相已经下令,如果贾侍郎寸步不让,反而与沈东善闹翻,那回临安之后,他同样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二人最终互有退让,并和睦收场,其实对彼此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贾大人远道而来,何不在金陵歇息几日,也好让沈某一尽地主之谊。”沈东善寒暄道。
贾侍郎苦笑着连连摆手,道:“公务在身,本官岂敢耽搁?更何况,丞相大人还在临安等着本官复命。所以……”
言至于此,贾侍郎眼珠稍稍一转,嘴角泛起一抹难以名状的古怪笑意,别有深意地说道:“所以明天一早,本官便要启程赶回临安。”听他的语气,似乎颇有几分无奈与苦涩。
沈东善明知贾侍郎话中有话,但却佯装糊涂,仍笑盈盈地自顾喝茶。
“唉!”贾侍郎伸手一拍大腿,故作惋惜道,“素闻‘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本官十年八载也不曾有机会,亲身体会一番金陵繁盛,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却又……唉!”
见贾侍郎捶胸顿足的懊悔模样,沈东善微微一笑,随之不紧不慢地将茶杯放下,右手轻轻搭在贾侍郎的手臂上,一脸神秘地笑道:“虽然贾大人只在金陵驻足一日,但沈某不才,也远竭尽所能地让大人体会‘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的繁华与兴盛。”
“哦?”闻言,贾侍郎顿时眼前一亮,好奇道,“沈老爷的意思是……”
“沈某在金陵城北,最为繁华的地段,建有一座万仙楼,堪称‘天上人间地,富贵极乐国’。”沈东善坏笑道,“非但江南佳丽中的翘楚尽在其中,而且还尽收天下各处的绝色美人。环肥燕瘦,桃夭柳媚,仙姿玉质,国色天香……莺莺燕燕,应有尽有。他们并非青楼女子,平日也不接客人,只供沈某一人驱使。但却个个色艺双绝,才貌俱佳,皆是人间尤物,极品美佳人”
闻言,冯天霸眼中不禁涌出一抹古怪之色,而贾侍郎则下意识地吞咽一口吐沫,迫不及待地笑问道:“好一个‘天上人间地,富贵极乐国’。只不知……这万仙楼中究竟有多少美人?”
“少说也有数百之众。”沈东善似乎很满意贾侍郎的反应,淡笑道,“而且各有风韵,皆不相同。”
“数……数百之众?”
贾侍郎眼神一变,心中诧异万分,同时也忍不住垂涎三尺,脸上极尽贪婪之意。
“沈老爷,你虽不是神仙,但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这般逍遥,只怕连当今圣上……也难以媲美……”
“贾大人抬举了,区区在下,岂敢与天子相提并论。”沈东善摆手谦虚道,“沈某已命人备好酒宴,先为贾大人和冯护卫接风洗尘。接下来的一日一夜,二位可在万楼中山珍海错,遍尝天下美食,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哈哈……”
“那些美人……”
“贾侍郎尽管随意挑选,不必有丝毫忌讳。”沈东善满不在乎地笑道。
“哎呀呀!”贾侍郎急忙起身,朝沈东善连连拱手道,“沈老爷如此厚爱,本官明日怕是走不出万仙楼了,哈哈……”
“走不出又何妨?沈某命人备好车架,到时派人将大人抬回临安便是。”
闻言,沈东善与贾侍郎相视一眼,随之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起来。
“贾大人,我不去那种地方……”
“天霸!”不等冯天霸开口拒绝,贾侍郎却眼神一沉,喝止道,“沈老爷一番好意,你岂敢不识抬举?退下!”
冯天霸见贾侍郎此刻已色迷心窍,不禁冷哼一声,转而退到一旁,索性不再多言。
“来人!”沈东善高声吩咐道,“先带贾大人去沐浴更衣,稍后设宴万仙楼。”
“是!”
伴随着皆大欢喜的相互寒暄,贾侍郎与冯天霸被人请出禅房,兴致勃勃地消失在沈东善的视野中。
“老爷,这个姓贾的真他妈不是东西!”魁七轻蔑道,“此等贪财好色,急功近利之徒,老爷又何必巴结他?”
沈东善笑道:“我并非巴结他,而是巴结朝廷。”
“朝廷?”
“不错!”沈东善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今日的一切,你应该看的清楚。庙堂与江湖,看似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地方,好像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其实不然。平日里,朝廷虽不干涉江湖恩怨,但却在密切注视着江湖群雄的一举一动。只要江湖中稍有风吹草动,朝廷立刻就会知晓,并会动用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手段,在暗中趋利避害,以无形而控有形,以至于看似朝廷对江湖中人无计可施,实则,江湖群雄皆在朝廷布下的一盘大棋中,谁也脱不了身,只是他们自己浑然不觉罢了。”
闻言,魁七眼中不禁迸发出一抹诧异之色,惊呼道:“那洛天瑾、金复羽之流……”
“虽是武林枭雄,但却远远达不到与朝廷抗衡的地步。”沈东善幽幽地说道,“江湖门派再强势,也不过占据一隅之地,聚千百之人。但朝廷不同,朝廷是凝全国之力,握亿兆百姓。试想一下,以全国而攻一隅,以亿兆而制千百,结果又是孰胜孰负?”
“当然是朝廷……”魁七幡然醒悟,震惊道,“我明白了!所以和洛天瑾、金复羽这些人相比,老爷真正在乎的,是丞相和贾侍郎这些朝廷命官。平日里你与那些江湖中人称兄道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说到底,老爷真正的靠山是大宋朝廷。”
“是,也不全是。”沈东善摇头道,“只依靠朝廷,我就要处处受人摆布,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十之八九都要孝敬给贾侍郎这些贪官,否则断无活路可言。所以我需要江湖豪杰来制衡朝廷,让这些朝廷命官不敢对我轻举妄动。但只依靠江湖势力,东善商号同样会遭到朝廷打压,永远不会成为大宋第一商号,而我也永远不会坐到大宋第一富贾的宝座上。”
说罢,沈东善眼神一动,话中有话地喃喃自语道:“世事无绝对,如今的大宋朝廷已是内忧外患,劫难重重,重疾缠身,苟延残喘,它今时今日的威慑与手段,与昔日早已不能相提并论。今日的朝廷,虽勉强维系着中原大局,但却无力再挨个牵制江湖枭雄。非但如此,朝廷甚至还需要借助江湖中的力量,来帮自己对抗外患。若非如此,一国丞相又岂会招安一个草民?又岂会找我帮忙?眼下的局势,对大宋朝廷是个危机,但对江湖群雄和我们,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都说乱世出英雄,看来此话不假。”魁七若有所思地点头应道。
“英雄与鼠辈,王师与贼寇,不过一步之遥。”沈东善轻笑道,“此次,丞相欲让洛天瑾一统武林,如我所料不错,下一步朝廷定会向洛天瑾招安,到时招安洛天瑾,就等于掌控了中原武林。如意算盘打的是不错,只不过……经历过上次的招安失败后,洛天瑾对朝廷早已是心灰意冷,甚至还扬言再不与朝廷有任何往来……那丞相又为何要继续偏袒洛天瑾?他又会用什么手段,再度招安洛天瑾呢?难道……丞相还有什么秘密手段没使出来?或是有什么藏在暗处的秘密法宝,不足为外人道……”
“老爷,先不管朝廷日后如何招安,且说眼下,我们如何办成这件事?”魁七忧心忡忡地提醒道,“姓贾的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你,他自己落得一身轻松,可老爷你又该怎么办?如今,六大门派与四大世家,因为辰州之事而闹的水火不容,势不两立。想让他们止息干戈已是难如登天,又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再甘心屈服于洛天瑾?”
“平息风波和推举洛天瑾,是两件事。我们要一件一件地解决,不可操之过急。眼下,我最在意的是辰州之事……有古怪。”沈东善眉头微皱,手指反复搓动着茶杯,沉吟道,“我越想越觉得……辰州之事像一个局,一个骗局。有人在故意挑拨六大门派与四大世家的矛盾。”
“难道是叶桐?”魁七反问道,“毕竟人是叶桐请去的……”
“魁七。”不等魁七把话说完,沈东善突然眼神一狠,下令道,“想点办法……把这位‘叶前辈’找出来,不管他是真还是假!”
“老爷的意思是……”
“此人是解开所有疑团,至关重要的一节。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沈东善幽幽地说道,“若能找到‘叶桐’,我便能清楚地知道,在辰州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免现在一头雾水,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魁七并未像以前那般,毫不迟疑地接令,而是眉头一挑,迟疑道:“可万一找不到叶桐……”
话音未落,沈东善已猛然挥手打断魁七的疑虑。他缓缓起身,面色狐疑地盯着魁七,眼中阴晴不定,似是在反复琢磨些什么。
“老爷……”
“我差点忘了一个人!”不等魁七开口,沈东善突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转而似笑非笑地说道,“此人一定知道辰州内情,至少……比我们知道的多。”
“谁?”
“听令!待酒宴过后,你快马赶去客馆,请黄玉郎……哦不!应该是请‘黄六爷’过府一叙,老爷我现在是时候见他了!”
……
(本章完)
血蓑衣 第245章 临危受命
辰州之变当日,桃花坞大火连天,将一切烧成灰烬,包括惨死在其中的各派弟子的尸骸。翌日,六大门派幸存弟子分道扬镳,各自散去。
于此同时,柳寻衣等人接到飞鸽传书,洛天瑾命他们兵分两路。
廖川、廖海带人护送重伤未愈的许衡,以及陈雍的遗体,火速赶回洛阳复命。
柳寻衣和洵溱,率汤聪、阿保鲁、萧阳、苏忽、荀布道几人,一路向西北而行,前往西京府。并约定于八月初二前,和洛天瑾在西京府外的段家堡碰面。
接下来的十几天,江湖中纷争四起。
以贤王府为首的六大门派,与以金剑坞为首的四大世家,互成水火之势,彼此间由以往的“暗斗”,渐渐衍变成“明斗”。
一连半月,双方弟子在江湖各处,矛盾不止,争斗不断。
虽然没有任何一个门派,直言挑明要与其他门派为敌,但在私底下,双方弟子却是自发地掀起一场场仇杀。
各派掌门对于此事,则纷纷耳目闭塞,置若罔闻。这种默认的态度,令各派弟子变本加厉,行事更加明目张胆。
近几日,江湖中谣言漫天,并呈愈演愈烈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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