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而跟在男子身后的十几名随从,也从侧面印证了柳寻衣的这种猜测。
“贤弟!”一看到白衣男子,原本一脸苦涩的林方大却是突然来了精神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衣男子,头也不回地对柳寻衣说道,“明日能带你进陆府的人来了。就是他,大宋第一富贾,东善商号的主人,沈东善。他虽是商人,但却有通天的本领,在官府和武林中都颇有人脉,就连我家府主与金剑坞主都视其为座上宾,此番他定是受陆庭湘邀请而来,若由他带你进入陆府,则不会再有人敢找你索要请柬。”
闻听此人的大名柳寻衣不由暗吃一惊,可还不等他询问究竟,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的神情再度一愣。
但见溯水阁内,一位白衣女子步伐轻盈地飘过大堂,缓缓来到沈东善面前,在大庭广众之下,沈东善竟是毫不避讳地伸手轻轻揽住她那盈盈细腰,二人相视一笑,女子极为乖巧地将娇躯轻轻靠在沈东善怀里,旁若无人般贴耳细语低声言笑,一起迈步朝着溯水阁二楼的雅间走去。
而这名女子,正是柳寻衣在鸳鸯榭中见到并误认为是自己妹妹的冰霜美人,白姑娘。
……
血蓑衣 第二十五章:溯水伊人
自从白姑娘出现在溯水阁后,柳寻衣的眼睛就没有再从她身上挪开过。
今夜的白姑娘看上去比之在鸳鸯榭的时候更显倾国倾城,白裙飘飘环佩玎珰,玉镯金钗紫霞薄纱,鸳鸯榭中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仙子,此刻在沈东善面前竟是展露出另一番令人心猿意马的千娇百媚。
柳寻衣的目光随着白姑娘和沈东善的步伐从大堂直到溯水阁二楼,神色中略带几分难以置信的诧异与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
“贤弟?贤弟?”
林方大一连唤了好几声,柳寻衣这才如大梦初醒般猛然回过神来。转而向林方大的目光中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解的疑惑,显然他对林方大刚才的言行全然没有在意。
“大哥叫我?”柳寻衣迟疑道。
“贤弟在看什么?”林方大回头望了一眼二楼雅间内若隐若现的几道身影,狐疑地盯着柳寻衣,低声道,“莫非你认识白姑娘?”
“白姑娘?”柳寻衣闻言心中一惊,暗道,“是了,鸳鸯榭的胖姑娘也称呼其为‘白姑娘’,看来自己刚才没有看错,的确是同一个人。”一想到这些,柳寻衣精神陡然一震,赶忙向林方大问道:“大哥,那个女子她……她究竟是什么人?与沈东善有什么关系?与这溯水阁又有什么关系?”
林方大眉头微皱着望着柳寻衣,眼神中涌现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道:“难道贤弟不知道那女子就是溯水阁的第一美人白霜?”
“白霜……”柳寻衣心头一沉,喃喃自语道,“溯水阁第一美人……”当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听上去格外复杂,隐隐有几分惋惜。本以为如此超凡脱俗的女子理应是个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却万没想到她竟然是这靡靡之地的头牌美人。
“贤弟。”见到若有所思的柳寻衣,林方大再度开口道,“白霜虽是溯水阁第一美人,但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接近的,她与溯水阁内的其他歌女舞姬不可混为一谈,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大哥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若是你也对此女有意,那趁早还是断了这个念头,以免逮不到狐狸反惹来一身骚。”
“只因为她是沈东善的女人?”柳寻衣不答反问。
“她背后的男人并非沈东善,而是陆家家主陆庭湘。”林方大苦笑道,“其实陆庭湘也并未给她什么名分,但整个春秋广厦都是陆家的,溯水阁第一美人自然也应该算是陆庭湘的女人。”说罢,林方大再度深深看了一眼柳寻衣,问道,“贤弟,你买金钗该不会是为了此女吧?”
“我……”
“自古红颜多祸水,且不说与她的背景十分复杂,单说此女闻名于溯水阁这种地方,就足以断言她骨子里绝非什么正经女人。”林方大好言劝说道,“娶妻求淑妇,以贤弟这等人才武功,所配的自然也应是淑女佳人,而并非这种红尘脂粉。她虽有倾城之貌,但却可惜只是陆庭湘用来拉拢权贵的玩物,与金银、珍珠、玉器一般无二。唉!”说到最后,林方大也不由地为白霜感到一丝惋惜。
“大哥误会了,我对白霜姑娘并未有任何男女之情,我只是……”柳寻衣摇头搪塞道,“只是有些替她可惜而已!”对于白霜与自己妹妹神似之事,柳寻衣并未多提。
“如此甚好!”林方大点头笑道,“世上女子千千万,贤弟不必钟情于一个白霜。”说罢,林方大伸手遥指一下雅间中模糊朦胧的男子身影,正色道,“正如今夜,白霜定然又是受了陆庭湘的指使,专程在溯水阁内侍候沈老爷这位贵客。”
闻听此言,柳寻衣心中突然对陆庭湘这位“武林第一君子”有些鄙夷,他原以为陆庭湘是个为人耿直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如今却闻听他为了奉承沈东善,竟然让自己的女人去陪别的男人喝酒作乐,实在有失大丈夫所为,甚至手段还有些卑鄙。
林方大不知道柳寻衣在寻思什么,径自问道:“贤弟可认识沈老爷?”
“听说过他的大名。”柳寻衣急忙收起对白霜的惋惜和对陆庭湘的鄙夷,点头道,“大宋第一商号的主人,有钱有势有手段,传说能黑白通吃,但却不知是真是假。”
“人的名树的影,不管是真是假,这些话能在江湖中流传就足以证明他的不同凡响。”林方大道,“沈老爷出现在泉州定是为了明日莫岑金盆洗手之事,但却不知道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武林中人觊觎惊风化雨图十之八九是为了金羽神功,而沈东善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天下商人都一样,无外乎是求财。”柳寻衣坦言道,“所以他应该是冲着惊风化雨图中暗藏的金国宝藏而来。”说罢,柳寻衣话锋一转,疑惑地问道,“刚才大哥说沈东善和北贤王、金剑坞主都有关系,但北贤王与金剑坞主二人素无什么来往,却不知沈东善到底算是谁的朋友?”
“我只知道他与金剑坞主打过交道,但他与金剑坞的关系究竟如何我却不清楚。”林方大摇头道,“不过府主与沈老爷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沈老爷几乎每年都会亲自去洛阳登门拜会我家府主,而府主也将沈老爷视为贤王府贵客中的贵客,只要是沈老爷莅临洛阳城,我家府主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亲自作陪。我也曾奉府主之命,在沈老爷过寿之日前去送过贺礼。”
“不是江湖中人,但却没少插手江湖之事,看来沈东善也绝非善辈。”柳寻衣感慨道,“别的商人对官府和江湖两边都恨不能避而远之,但他却能左右逢源,游走于势不两立的官府和江湖两派,仍旧独善其身,想必定有过人的手段和深不可测的城府。”
“休看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绝非一般人,贤弟切莫小瞧了他。”林方大好言提醒道,“否则以江南陆家在江湖中的威望,陆庭湘又岂会让白霜去巴结此人?”
柳寻衣点头道:“沈东善区区一个商人竟能让独揽武林半壁江山的北贤王都如此重视,我又岂敢小觑?”言尽于此,柳寻衣突然心生一计,暗想道:“既然洛天瑾如此重视沈东善,那我若能先结识沈东善,岂不是有利于日后接近洛天瑾?”
柳寻衣思量片刻,方才开口道:“刚才大哥说沈东善能带我进陆府,不知此话怎讲?”
“大哥虽没有本事替你向陆府讨一张请柬,但却能去沈老爷面前讨个人情,明日让他带你去参加金盆洗手大会。”林方大点头道,“在陆府眼中我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无名小卒,因此只能凭请柬进去。但沈老爷不同,他要拜访陆府绝不会有人敢找他讨要请柬,自然是想带几个随从就带几个随从。”
柳寻衣一喜,忙道:“大哥真能在他面前替我说情?”
“你我是兄弟,莫说是为你讨个人情,就算是为你两肋插刀又当如何?”林方大说着话已是猛地站起身来,顺势拽起柳寻衣,笑道,“我这就带你上去拜会沈老爷,稍后你无需多言,让我来说!”
柳寻衣赶忙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二楼雅间的沈东善,余光不禁扫到正在为其斟酒的白霜,心中再度闪过一抹莫名的悲凉。
林方大和柳寻衣顺着楼梯直奔二楼,守在雅间外的几个随从伸手揽住他们的去路,待林方大表明身份,那人又狐疑地打量几眼之后,方才转身去向雅间内的沈东善回禀,但此刻的沈东善与白霜谈笑正欢,那随从也不敢张口惊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候开口的时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雅间内,沈东善与白霜相对而坐,他面带一丝儒雅的笑意,手中轻轻摇曳着纸扇,淡笑道,“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好一个溯水阁,好一个白霜,名字取得妙极!”
“沈老爷好文采。”白霜莞尔一笑,举杯恭敬道,“沈老爷亲临,溯水阁蓬荜生辉。小女子能被沈老爷称赞,更觉三生有幸。”
“白姑娘不必自谦,天下不知有多少男人愿意折寿十年与白姑娘杯酒言欢。”沈东善笑道,“但如白姑娘这样的女子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不贪财、不逐利、不求名,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博得佳人一笑?今日沈某能在此与白姑娘谈笑风生,才是真正的三生有幸。”
白霜闻言微微一笑,道:“素问沈老爷乃世间少有的伟男子,天下女子没人能抵挡住沈老爷的魅力,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说甚难得佳人一笑?沈老爷不过只言片语,小女子已是心花怒放,喜不自禁了。”
“哈哈……”
以沈东善今时今日的地位,平日里自然没少被人恭维,但能像今天这般受用的却是没几次,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白霜是个令男人无法抗拒的绝色美人。被这样的大美人如此奉承,试问天下又有几个男人能继续恪守矜持?
笑谈间,白霜美目流盼不经意地扫到门外的林方大和柳寻衣,尤其是当她看到柳寻衣的时候,眼神不禁一愣。但她掩饰的极好,瞬间便又恢复了常态。
沈东善目不斜视地冲着白霜微笑敬酒,并随口向随从问出一句:“何事?”
“回老爷,门外有人求见!”随从赶忙回答道。
听闻此言,沈东善看向白霜的目光之中悄然浮现出一股莫名的笑意,这种眼神直看的白霜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只感觉自己的一切仿佛都被沈东善的这一眼给彻底看穿了。
“既是白姑娘的朋友,那便请进来说话吧!”
……
血蓑衣 第二十六章:沈大老爷
“贤王府林方大前来拜会沈老爷。”
沈东善话音未落,站在雅间外的林方大却已大声自报家门。
闻听此言,沈东善将目光从白霜身上挪开,转而看向门外的林方大,脸上的笑意陡然变的浓郁起来,笑道:“原来是林兄弟,快快进来!”
“打扰了!”一向大大咧咧的林方大,此刻在沈东善面前竟显得有些唯诺,他端着酒杯快步走到桌前,对沈东善敬道,“林方大先敬沈老爷一杯。”
沈东善笑着举了举杯以示回应,道:“我今日初到泉州还未去拜会北贤王,但不知洛府主近来可好?”
“我家府主一切安好,有劳沈老爷惦记。”林方大答道。
“嗯!”沈东善微微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柳寻衣,问道,“这位小兄弟认识白姑娘?”
只凭白霜转瞬即逝的一个眼神就能看出端倪,足见沈东善的眼力之毒辣,心思之缜密。
“有过一面之缘。”不等柳寻衣开口,白霜却已淡淡地开口道,“今日傍晚在鸳鸯榭,这位公子给心上人挑选首饰的时候,我也正巧在那。”
“哦!”沈东善轻应一声,但他的目光却并未从柳寻衣身上挪开。
闻听此言,柳寻衣赶忙伸手入怀将那支蝴蝶金钗掏出来递到白霜面前,道:“白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这只金钗实在太过贵重,还请白姑娘收回!”说罢也不等白霜答应,柳寻衣已将金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沈东善似笑非笑地盯着柳寻衣,林方大见状赶忙开口道,“沈老爷,这位是林某的好兄弟柳寻衣,也是一位武功高强的江湖豪杰。”
“这些年来武林之中的年轻俊才层出不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错。”沈东善在说话的同时,还伸手轻轻一指桌上的酒杯,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随即走上前来,迅速端起酒杯,递到柳寻衣面前。沈东善笑道:“虽是初次见面,但小兄弟也不必客气,请!”
“谢沈老爷!”
柳寻衣答应一声便伸手欲要接过酒杯,但当他的手指刚刚碰触到酒杯的瞬间,黑衣男子却是突然手腕一翻将酒杯扣入腕内,随即手背猛地向前一顶,霸道的内劲险些将猝不及防的柳寻衣手指震断。
柳寻衣面露惊诧,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坐在桌边的沈东善,却见沈东善仍旧是风轻云淡的微笑模样,道:“小兄弟不必客气,再请!”
在沈东善的鼓励下,柳寻衣迟疑片刻方才再度伸手,这次他提早防备,在黑衣男子顶手的同时手腕微微上挑,令黑衣男子的手背顶了一空,柳寻衣三指成爪直接下扣在杯壁之上,手腕用力向上提起,将酒杯连带着黑衣男子的手臂一同抬了起来。
黑衣男子不甘示弱,趁着柳寻衣全神贯注地夺杯之时,左手突然探出,压住自己的右腕,将刚刚抬起稍许的酒杯再度压了下来。与此同时,黑衣男子攥着酒杯的四指猛地向外翻出,坚硬如石的骨节狠狠撞在柳寻衣的掌心之中,一股强横的内劲再度将柳寻衣的右手震开,此刻柳寻衣只感到自己的整条胳膊都被撞的隐隐发麻。
“这……”
柳寻衣面带不悦地看着目无表情的黑衣男子,又将目光转向眉头紧锁的林方大。
“小兄弟。”沈东善再度开口笑道,“无需客气,三请!”
随着沈东善的话音,黑衣男子突然向前迈出一步,双手再度将酒杯送到柳寻衣面前。
“贤弟,即是沈老爷敬酒,你又怎好不喝?”林方大开口提醒道。
柳寻衣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毅然之色,转身对沈东善拱手道:“既是沈老爷盛情难却,那在下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东善笑而不语,只是饶有兴致地望着柳寻衣。
见状,柳寻衣突然出手,黑衣男子见柳寻衣来势凶猛,左手压着右腕猛地朝着自己怀中一收,随即脚下便要向后退步。但柳寻衣这次却快他一步,在黑衣男子将酒杯收到胸口之前,柳寻衣的右手已是牢牢扣在黑衣男子的右臂上,接着用力向前一拽,巨大的力道令黑衣男子非但没能后退半寸,反而整个人还朝着柳寻衣的方向踉跄出两步,手中的酒杯也随之一晃,杯中美酒眼看便要倾洒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柳寻衣左手探出,轻轻一顶黑衣男子的腋下,凭借这股力道将黑衣男子的身形重新扶正,杯中滴酒未洒。
黑衣男子左手出掌欲要推开咄咄逼近的柳寻衣,但柳寻衣的左手却如鹰爪般先一步抓住黑衣男子的左腕,随即向前一推,直将黑衣男子的左手按到他自己肩头。接着柳寻衣右脚迅速向前一跨,侧身而上贴紧黑衣男子,与此同时,他抓着黑衣男子右臂的手也顺势向前一移,紧贴在黑衣男子的手背上。
此刻这一幕颇有意思,黑衣男子左手被牢牢地按在自己的右肩,动弹不得。右手则是弯曲在胸前,酒杯在内,黑衣男子的右手在外,而柳寻衣的手则把持着黑衣男子的右手,俨然是两个大男人手把手地攥着一杯酒。
最终,黑衣男子反臂难以施展出足够的力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寻衣微笑着将他的右手慢慢抬起,缓缓送至嘴边,最终一口将杯中之酒喝了精光。远远看去,这杯酒就好像是黑衣男子亲手喂柳寻衣喝下去似的。
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柳寻衣猛地腰马一转,顺势将黑衣男子远远推开,稳住身形朝着沈东善拱手道:“多谢沈老爷赐酒!”
“好功夫!”沈东善称赞道。
柳寻衣在向沈东善道谢之时,不忘扫一眼坐在一旁的白霜,但白霜在与他眼神微微接触后却又迅速转开,那副陌生而冷淡的模样,就好似从来都没见过柳寻衣一般。
沈东善转而看向林方大,道:“林兄弟和柳兄弟不如坐下一起喝两杯?”
听到沈东善邀请,林方大赶忙摆手道:“我们哪敢打扰沈老爷的雅兴。其实我带柳兄弟上来一是为了敬酒,二是……是想请沈老爷帮个小忙。”林方大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沈东善的反应,待看到沈东善面无异色之后,方才继续开口道,“我知道沈老爷明日会去陆府参加莫前辈的金盆洗手大会,而我这位兄弟初来乍到,在江湖中也没有什么名气,因此没能拿到陆府的请柬,但他又不想错过这场难得一遇的大会,所以……”
“你想让我带这位小兄弟混进陆府?”不等林方大把话说完,沈东善已是淡笑着开口道,“这种小事你知会北贤王一声便能轻而易举的解决,又何故来找我帮忙?”
“府主如今身在陆府,明日定会被陆公子视为上宾招待,我只怕忙乱之中没机会向府主提及此事。”林方大苦笑着解释。
沈东善缓缓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柳寻衣,一双看似平静的眼睛却直将柳寻衣打量的浑身不自在。片刻之后,沈东善淡淡开口道:“不知柳兄弟是哪里人氏?师出何门何派?与江南陆府又有什么关系?”
沈东善何许人也?又岂会因为林方大的三两句话就把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带进陆府?他这么问一来是想探一探柳寻衣的底,二来是想衡量一下自己有没有必要去帮他。
商人牟利,沈东善正是其中典型,无论是待人还是接物,沈东善都会率先衡量对自己的好处和暗藏的隐患,以此来做出选择。
“在下江陵人士,出自江陵樊虎门,家师是樊虎门大当家赵通。”这套说辞是柳寻衣在离开天机阁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江陵樊虎门?”沈东善闻言不禁一愣,“据我所知樊虎门早在三年前就被官府以贼匪之名剿了,赵通也被定罪斩首,想不到竟还有漏网之鱼。”
沈东善此言令柳寻衣暗吃一惊,江陵樊虎门只是个不入流的绿林匪帮,而且还在三年前就被官府剿灭肃清,柳寻衣以为没人会知道这个不值一提的小帮派,但却想不到沈东善竟然对此一清二楚。
“当年之事都是官府栽赃嫁祸,起因是我们二当家得罪了江陵通判,这才令樊虎门遭受灭顶之灾。”柳寻衣不急不缓地解释道,“而且当时官府只抓了三位当家和门内几个主事定罪,至于其他人则是各自遣散,在下正是在那时候离开樊虎门的。”
沈东善漫不经心地笑道:“也难怪,樊虎门二当家方虎为了一个妓女而不惜得罪江陵通判,确实自不量力。你师傅赵通凭借樊虎十八式辛苦创立的樊虎门,就这样白白毁在一个女人身上,实在可惜。”
听着沈东善的话,柳寻衣先是一怔,随即张口解释道:“沈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樊虎门二当家叫万虎,而并非方虎。他得罪江陵通判的确是因为一个女人,但却并非妓女,而是江陵通判的小妾。至于家师创立樊虎门之时,凭的并非是什么樊虎十八式,而是拳脚。当时家师被江陵一代的江湖朋友奉为‘拳脚双绝’,拳是樊阳拳,脚是伏虎脚!”
其实沈东善并非记错,而是故意试探柳寻衣的真假。好在柳寻衣事先准备妥当,这才没有露出马脚。
沈东善静静地注视着柳寻衣,林方大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插话。片刻之后,沈东善方才轻声道:“虽然柳兄弟的功夫不错,但沈某与江陵樊虎门素无来往,既然江南陆府未曾给阁下送去请柬,倘若沈某冒然带你进去只怕于礼不合,请恕沈某心余力绌。”
“这……”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再打扰沈老爷了。”林方大刚才在柳寻衣面前信誓旦旦要替他讨个人情,但此刻却被沈东善直言驳回,丝毫不留情面,当下心中有些恼怒,语气也较之刚才变的生硬了几分。
不等柳寻衣劝说,林方大已拱手向沈东善告辞。柳寻衣却不甘心就此放弃,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白霜,白霜见状稍稍犹豫片刻,随即便要开口替他求情。
但还未等白霜开口,沈东善却是径自说道:“白姑娘是陆公子最欣赏的女人,我想陆公子他并不希望白姑娘替别的男人说情。”
沈东善一句话便将白霜到嘴边的说词生生噎了回去,柳寻衣也不想令白霜为难,轻叹一声便与林方大一同退去。
然而,就在柳寻衣和林方大欲要离开雅间之时,忽见侧墙窗户在一声巨响中轰然破碎,一道快若闪电般的白影自黑夜之中迅速掠进房间,紧接着一道银光自半空中疾闪而过,伴随着一声满含惊诧的痛呼,一名站在窗边的随从,其咽喉瞬间被利剑刺穿,血溅三尺,应声倒地。
此人出手狠辣,速度奇快,令人望而生畏。而就在众人大惊失色之际,白影已再度刺出一道夺目的寒光,直逼桌旁的沈东善而来。
“沈东善,我今日要取你的狗命!”
……
血蓑衣 第二十七章:月夜行刺
面对突如其来的刺杀,沈东善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仍旧心如止水般静坐在桌旁自顾自地喝着酒,从容不迫悠然自得,似乎对近在咫尺的刺客毫无察觉。
突如其来的巨变令柳寻衣和林方大二人心中大惊,他们万没料到竟然有人敢在江南陆府的地盘,如此堂而皇之的刺杀大宋第一富贾。
可还不等柳寻衣出言提醒,那道如流星追月般的银光已是直直地刺到沈东善面前,对面的白霜已被吓的花容失色,口中难以抑制的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铿!”
突然,一道闷响陡然自沈东善面前响起,紧接着只见一道血红色的万刺飞轮自半空之中旋转而出,赶在刺客击中沈东善之前,先一步挡住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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