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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虽然司空竹态度转变的令人措手不及,但平日训练有素的陆府护卫们还是迅速收起刀剑,谁也不敢多问半句。
“呵呵……”当司空竹重新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的怒色却是再度转变从容不迫的笑意,对邓长川拱手道:“老朽管教不严,让邓兄笑话了。”
“竹老客气了。”邓长川都不必开口下令,只凭一个冷厉的眼神便令林方大等人迅速收起各自的兵刃,“是贤王府的小子们不懂事冲撞了竹老,我这个做长辈的在此替他们向竹老陪个不是,还望你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说着邓长川还有模有样朝着司空竹拱手鞠了一躬,随即转身向沈东善一并见礼。司空竹与沈东善见状赶忙还礼,场面一派祥和,刚才的紧张局面全然不见踪迹。
一场不知该如何收场的风波,在邓长川与司空竹二人的三两句寒暄中瞬间化为乌有,这令一旁的柳寻衣不禁心生感慨,看来若想在江湖中获得别人的尊重,自身的实力与所处的地位才是关键。
“邓五爷,这位就是我曾和你们提起,在临安救过我和凝语的柳寻衣兄弟。”林方大见到邓长川当下如释重负,赶忙解释道,“刚刚沈老爷被人行刺,司空前辈怀疑与柳兄弟有关,可柳兄弟是我带来的,因此……”
“何事轮到你开口?没大没小,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不等林方大把话说完,邓长川却是头也不回地低喝一声,当即将林方大后面的话给生生噎了回去。
“邓兄,请!”沈东善命人在桌边加了一张椅子,在司空竹的指引下三人各自落座,并将今夜先后发生的事细细讲述一遍。
邓长川听罢,眉眼之间不禁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了然之色,他先是转头看了看柳寻衣,继而对司空竹和沈东善笑道:“二位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此事林方大的确行为莽撞,回去后我定当回禀府主对其重重责罚。”
“欸!”司空竹连连摆手道,“林小兄弟重情重义,甘心为朋友两肋插刀,老夫着实佩服,又岂敢向贤王府告状?只是林小兄弟误以为老夫会对这位柳小兄弟不利,实则老夫并无为难之意,只想多一份提防,以保明日之事能周全无虞。”
邓长川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道:“竹老所虑合乎情理,邓某完全赞同,相信洛府主知道了也一定会称赞竹老的心思缜密。”
“邓兄过誉了。”司空竹谦虚道,“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但不知贤王府是否还要继续力保这位柳小兄弟?倘若邓兄也不希望老夫委屈他,那老夫现在就将其放走,绝不再阻拦半步。”司空竹最后这句话说的大义凌然,并且声音极大,显然他是有意说给在座的众多宾客听。其言外之意是,倘若明日的金盆洗手大会上,因为柳寻衣而闹出什么乱子,那就是贤王府的责任,与江南陆府无关。
司空竹此举既给足邓长川面子,又成功在众人面前证明了陆府的清白,同时还将未知的隐患抛给贤王府,并且将对沈东善的交代,解释成是贤王府故意从中阻挠,可谓一石四鸟,不可谓不毒。
沈东善不以为意地对邓长川笑道:“邓兄,我相信行刺之事定与柳兄弟无关。柳兄弟不仅是林兄弟的朋友,刚刚闻听林兄弟所言似乎他还曾救过洛姑娘,如此想来定是一位侠义之士,又岂会与绝情谷的人有什么瓜葛?所以在沈某看来,此事必是一场误会。”
沈东善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和稀泥,明显有讨好邓长川而疏远司空竹之意,并且顺势摆脱司空竹的‘挟持’,将自己从这件事中剥离而出。刚才司空竹一口咬定柳寻衣与唐阿富同流合污,此事溯水阁内人尽皆知,此刻身为被行刺之人的沈东善竟然改口说是一场误会,着实让司空竹有些下不来台。
此刻,司空竹、沈东善与邓长川三人各代表一方势力,各怀心思,相互利用却又相互提防,言谈举止间既不能失礼又不能落人口实,实在辛苦。而柳寻衣,无疑变成这三方势力暗流涌动之下的牺牲品。
真可谓身如柳絮随风摆,生死逃亡不由人。这种感觉令柳寻衣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江湖中渺小的可笑,而想以如此渺小之躯接近脚踏武林半壁江山的洛天瑾,又谈何容易?
邓长川倒不急着表态,而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柳寻衣,亮如洪钟的声音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道:“那这位柳兄弟究竟与绝情谷有没有关系?”
“没有。”柳寻衣坦言道,“我只是看不惯那刺客枉杀一个无辜女子,故而出手相助罢了。”
林方大赶忙点头道:“正是如此,当初在临安我与凝语被丁轻鸿追杀时,柳兄弟也是义无反顾的出手相助,凭的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句话。”
邓长川目光深沉地盯着柳寻衣,道:“既是身正那就不怕影子斜,是不是这个道理?”
柳寻衣闻言一愣,他不太明白邓长川的意思。看着将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的众人,犹豫片刻之后方才点头道:“是。”
“如此那你也不必畏惧跟竹老回去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才是。”邓长川道。
不等柳寻衣开口,林方大急声抢话道:“邓五爷,此事万万使不得。若是柳兄弟跟他们回去,那没事也要被严刑拷打出事来……”
“放肆!”
邓长川眼睛一瞪,冷声打断道:“江南陆府一向公正严明,在武林之中素有口碑,陆公子更是武林第一君子,又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司空竹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林小兄弟不相信老朽,那只管让你的兄弟离开便是,老朽绝不阻拦。”
“不能走。”邓长川缓缓摇头,随即转头看向柳寻衣,道,“你若现在走那就等同于坐实了这个罪名,今日与绝情谷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日后你也休想在江湖中立足。”
“我愿意随司空前辈回去。”柳寻衣当机立断,正色道,“正如邓五爷所言,柳某身正不怕影斜。”
司空竹尚未开口,邓长川却又继续说道:“你虽不能一走了之,但却也未必只有随竹老回去这一条路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邓长川此话令众人一愣,沈东善狐疑地问道:“邓兄的意思是……”
“不知竹老和沈老爷可否信得过我贤王府的公正?”邓长川道,“这位柳兄弟曾对我家小姐有恩,那就是对贤王府有恩。我家府主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报,如若两位信得过邓某和洛府主的为人,那不如将这位柳兄弟交给在下,从现在开始直至明日金盆洗手大会结束,就由在下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绝不让他有半点与外界暗通的机会。如何?”邓长川看着故作沉吟的司空竹和默不作声的沈东善,继续开口道,“当然,若是两位怀疑我贤王府也会暗通绝情谷的话,那此人大可交给你们随意处置,邓某绝不多言。”
“岂敢!岂敢!”司空竹赶忙摆手道,“洛府主为人光明磊落,又是我家公子的贵客,如今更是同吃同住在陆府之中,老朽又岂敢怀疑洛府主的为人?一切就依邓兄所言,这位柳小兄弟就交给你了。”
邓长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沈东善,但见沈东善颇为慷慨地笑道:“邓兄开口,沈某又岂会不从?一切就依邓兄所言!哈哈……”
“此刻天色已晚,在下先行告辞!”邓长川是个说到就要做到的爽快性子,拱手告辞之后便带着柳寻衣快步离开了溯水阁。柳寻衣在临行前,林方大还冲着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柳寻衣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这才彻底放下。
溯水阁外一片昏暗,邓长川在前,柳寻衣在后,二人皆是一言不发,默默行路。
“你若想走现在便可以走了。”途中,邓长川突然开口。
“我若走了岂不是默认自己与绝情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柳寻衣回答道,“而且明日陆府的人问起来,邓前辈也不好交代。柳某未做亏心事,又岂能再连累贤王府枉受猜忌。”
“呵!”邓长川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审视着柳寻衣,幽幽地说道,“其实司空竹和沈东善早就知道你与绝情谷没关系,你不必太过高看自己,说到底你不过只是他们达成自己目的一颗棋子罢了,用完即丢,谈不到猜忌不猜忌。林方大替你出头之前,沈东善利用你来结交司空竹,而当林方大出头后,沈东善便想息事宁人,利用你来讨好贤王府。这就是你对沈东善的用处。只不过司空竹却对你不依不饶,这才让事情变的如此麻烦。”
“这……”柳寻衣眉头一皱,暗想“说来说去我竟然只是一颗他们用来勾心斗角的棋子?我是谁根本无关紧要,即便没有柳寻衣今夜也会随便找一个张寻衣、王寻衣来做这颗子。现在想来实在悲哀。”
想罢,柳寻衣开口询问道:“我与司空前辈萍水相逢,之前也从未得罪过他,为何他要对我不依不饶?”
邓长川狐疑地注视着柳寻衣,缓缓开口道:“看在你救过凝语的份上,我便教你一次。司空竹对付你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其因有四。”邓长川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杀你一个无名小辈来彰显对沈老爷的重视,以此讨好沈老爷,这是其一。只凭猜测便要将你囚禁起来,美其名曰保护明日金盆洗手大会的顺利,以此来向武林群雄证明江南陆府办事谨慎小心,赏罚分明,这是其二。杀鸡儆猴,利用林方大袒护你这件事来暗示群雄不要企图在陆府的地盘闹事,要分清谁是主谁是客,这是其三。通过刚刚在溯水阁的这场闹剧,这三个目的司空竹都已经达到了。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其四’。”
“愿闻高见。”柳寻衣虚心求教。
邓长川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虽不曾得罪司空竹,但却得罪过他的主子陆庭湘。所以司空竹才会对你咄咄相逼,这便是其四。”
这下柳寻衣更糊涂了,忙问道:“在下也不曾见过陆公子,又岂会得罪他?”
“是你拼了命从唐阿富手里救回的白霜?”邓长川突然问道。
“是。”柳寻衣没懂邓长川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这应该并不是你第一次见到白霜吧?”
“是。”柳寻衣如实作答,“白天的时候在鸳鸯榭还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白姑娘送给在下一支价值不菲的金钗,不过刚刚我已经在溯水阁还于她了。”
“那便是了!”邓长川戏谑地笑道,“武林第一君子陆庭湘是天下最具君子风度的人,却也是天下最小气的人。”
“邓前辈的意思是……”
“红颜祸水,有些女人只许陆庭湘自己将其送到别人身边,但却不许旁人主动伸手碰一下。邓长川笑道,“今夜不过是小惩大诫,你命好逃过一劫。不过没人能保你一辈子,就算今天陆府不杀你,明天你也会死在其他人手中,在江湖中行走最可怕的并不是死,而是你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死。年轻人行走江湖,可不能像今天这般稀里糊涂的,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的替死鬼。念你对贤王府有恩,所以我才会告诫你,以后想在江湖中活的长久些,那就要先记住一条规矩。”
“什么规矩?”
“越是绝色美人,越要敬而远之。”
……





血蓑衣 第三十三章:群雄毕至
众目睽睽之下,十几道人影先后走出崇武堂,这十几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在堂前相互拱手寒暄一番,便又各自分散走向武场不同的方向,寻找自己的位置落座。
“那个白须老者是昆仑派四大长老之首,常云子。”林方大点指着左侧的三道人影,向柳寻衣低声说道,“跟在他身边的两人是昆仑派的三长老冷空阳,和四长老吕泰。”
柳寻衣看着昆仑派的三位长老缓缓落座,轻声道:“这么大的场面昆仑派掌门竟然没有到,看来昆仑派心里很清楚,今天难以在群雄手中顺利取得惊风化雨图。”
“不错。”林方大轻笑道,“他们与武当派的来意相同。”说着林方大顺势一指武当派的方向,道:“武当派来人是孤月、孤辰两位道长,以及掌门大弟子郑松仁。贤弟可认识?”
柳寻衣思量道:“久闻武当派清风掌门座下,有孤字辈‘日月星辰’四位道长,江湖人称‘武当四象’。而这位郑松仁既是掌门大弟子,那应该就是‘武当二十八宿子’之首不假。”
“正是。”林方大道,“武当上有‘四象’,下有‘二十八宿子’,再加上一众门内弟子,真可谓人才鼎盛,香火永续。不过武当虽盛但却不喜争名逐利,今日武当和昆仑来此都不为争图,是为助拳。”
“助拳?”柳寻衣稍一寻思便想通了缘由,笑道,“想来是洛府主的帮手才是。”
林方大笑而不语,伸手指向峨眉派的方向,道:“贤弟,那位便是峨眉掌门妙安师太,其左右是慧春、慧秋两名关门弟子。”
柳寻衣认真将峨眉派三人的样貌记在心中,道:“峨眉掌门妙安师太位列中原武林十二豪杰之一,今日一见果然三生有幸。”
林方大随即又指了指少林派方向,道:“少林派来的是两位缘字辈大师,缘空、缘苦,和一位悟字辈的小师傅,悟禅。贤弟,你休看悟禅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他可是少林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乃少林方丈玄明大师亲传弟子,当今少林之中分为玄、缘、果、净、悟五字,其‘净’字与‘果’字同属一辈,而悟禅的武功非但在悟字辈中第一,即便在果字辈和净字辈的师叔之中,也少有人是他的对手,相传悟禅受方丈大师亲点,修炼少林至高内功绝学易筋经,因此他也是少林达摩院中唯一一位悟字辈弟子。”
“久闻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的达摩院更是汇聚高手中的高手,相传能进入达摩院的大师都是武学精深之辈,迄今也不过十余人,而且大都是玄字辈和缘字辈的高僧,虽然人数不多,深居简出,但武林之中却谁也不敢小觑。”柳寻衣诧异地望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悟禅,连连感慨道,“真想不到悟禅小师傅年纪轻轻便能进入达摩院,而且还修炼了少林绝学易筋经,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六大门派中少林高手最多,能在少林年轻一辈中武功排在第一位,悟禅又岂是庸碌之辈?”林方大点头附和道,“易筋经乃内功心法之鼻祖,悟禅虽然年纪轻轻,但内力只怕比在座的许多前辈还要深厚。”说罢,林方大别有深意地盯着柳寻衣,笑道,“贤弟也是我所见过的后进翘楚,不知道你与悟禅小师傅交手又当如何?”
柳寻衣闻言不禁面露苦涩之意,摆手道:“大哥莫要说笑,小弟这点功夫又岂能与悟禅小师傅相提并论,若是交手必当是自不量力。”
“贤弟过谦了。”林方大道,“当日在临安破庙之中,你与丁轻鸿交手愚兄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丁轻鸿虽出身异教,但却也是江湖后进中一等一的高手,他敢自称‘桃花剑仙’便足以证明其对自己的武功何等自信,你与他交手能不弱下风,相信与悟禅小师傅交手也一定能平分秋色。”
对于林方大的称赞,柳寻衣也不争执,而是抬眼看向青城派方向,话锋一转,问道:“大哥,你可识得青城派的人?”
“哦,那位面色精瘦的老者是青城派掌门左弘轩,左掌门也是武林十二豪杰之一。而他身边的两位是青城派的左右二使,龚清、胥准。”林方大道。
柳寻衣忙问道:“这左右二使可就是江湖传闻中的青城金银二使?金掌银剑,龚清胥准。”
林方大点头道:“不错,龚清前辈的掌,胥准前辈的剑,皆是冠绝青城之巅,江湖贺号‘金掌银剑’说的正是他们二位。”
柳寻衣默默细数着几大门派的高手,忽的眼光一凝,但见崆峒派的三把椅子上如今只坐着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女人,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妪,另一个则是年轻的女子,中间的那把太师椅上却是空的。见状,柳寻衣不禁眉头一皱,低声询问道:“大哥,崆峒派这是……”
“中间的空位应该是留给崆峒掌门钟离木的。”林方大接话道,接着不等满眼疑惑的柳寻衣开口,随径自解释道,“旁边的那两个女人,年长的是钟离木的发妻庄夫人。年轻的则是钟离木的女儿,钟离婉莹。如今妻女都在,相信钟离掌门也一定就在附近才是。莫岑怎么说也是崆峒弟子,倘若钟离掌门不到,那今天的金盆洗手也未免太儿戏了。”
柳寻衣问道:“相传当年崆峒派掌门之位本应该是庄夫人继承,后来因为她钟情于钟离木前辈,这才委屈自己退隐起来相夫教子,而将崆峒掌门之位让与钟离木前辈,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此事不假。”林方大笑道,“当年庄夫人的武功比钟离掌门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她是崆峒上任掌门的女儿,理应女承父业。不过她毕竟是个女人,心里还是以丈夫女儿为重,而且庄夫人也并无争强好胜之心,更没心思执掌偌大的崆峒派,对她而言丈夫和女儿便是命中的一切。”
柳寻衣感慨道:“其实今日这般更好,崆峒派无论是由她主持还是由钟离木前辈执掌,说到底也都是一回事。”
林方大微微一笑,道:“这几大门派都是与我们贤王府亲近的势力,如若府主要争惊风化雨图,想必他们都会助一臂之力。”说着,林方大眼神朝着另一侧撇去,冷笑道,“但这些人可就不同了。”
“蜀中唐门、湘西腾族、河西秦氏,他们三家与江南陆府并称武林四大世家,关系也极为密切。”柳寻衣目光扫视着对面的几拨人马,语气不善地说道。
“唐门有内戒、外戒、暗器、金玉、追魂、一品,共六房。而今天六房的房主只来了两个,唐门门主和总管却并未到场,看来他们应该也是来助拳的。”林方大若有所思地分析道,“贤弟且看,那个虎背熊腰的大胡子是唐门外戒房房主唐彰,而他旁边高瘦的男人则是一品房的房主唐仞,此二人在唐门六大房主中位列最末,想来唐门此次对惊风化雨图并不十分贪图。”
柳寻衣眉头微挑,道:“唐门暗器天下第一,但唐门内武功最高,暗器使得最好的内戒和追魂二房却未到,真是有意思。而看湘西腾族和河西秦氏,来的似乎也不是家主。”
林方大循声望去,但见湘西腾族为首的二人乃是一男一女,男的六旬上下目光阴戾面带恶相,此人是腾族长老腾苍,而女子则是二十岁上下的模样,典型的苗女打扮,长相水灵俏丽,尤其是那双好奇的大眼睛,黑溜溜地到处乱看,显得分外活泼。此女虽然年轻,但却是湘西腾族内专门供养毒虫的好手,名叫腾琴儿。
此刻在腾琴儿的芊芊玉手之中,还随意地把玩着一条手指粗细,湛清碧绿的长蛇,仅凭这条看似平淡无奇的小蛇,再加上其苗女的打扮,就足以震慑寻常人不敢轻易靠近。
至于河西秦氏,坐在太师椅上的则是三个相貌粗犷的汉子,一个个横眉竖目满脸横肉,长相凶恶之极,如铁塔般的身体往太师椅上一坐,恨不能将椅子压倒,他们三人不仅拥有同样魁梧身材,就连长相都颇为相似。
林方大介绍道:“这三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秦氏三杰,江湖人称秦大、秦二、秦三。当年本是秦家上任家主与府中一名丫鬟所生的野种,因为是一胎三胞,并且还都是男丁,便被秦家正式纳入家谱。当今河西秦氏的家主秦明,正是他们三人同父异母的兄长。这三兄弟所练的武功极其霸道,尤其擅长大开大合的秦氏刀法,刚猛无比,江湖中少有人敢与他们三人硬碰硬地拼刀。”
“果然是高手。”柳寻衣眯着眼睛盯着秦氏三杰,待看到他们那高高鼓起的太阳穴时,心中便料定这三人定是外家功里一等一的高手。
“贤弟。”林方大突然叫道,“你看金剑坞那边,来的人更少,只有四大高手之一的‘神算子’宋玉独自一人坐镇,金剑坞主也没有来。这实在有些奇怪。”
“是很奇怪。”柳寻衣点头道,“能令洛府主如此重视的惊风化雨图,金剑坞主又岂会不觊觎呢?按照常理金剑坞主应该来此与北贤王一争高下才是,只凭一个宋玉怕是分量不够吧?除非……”
“除非什么?”林方大迫不急地追问道。
“除非金剑坞想来助拳江南陆家,而自己并不急于得手此图。”柳寻衣分析道,“江湖中人人皆知北贤王与六大门派亲近,而金剑坞的背后是四大世家在暗中支持,如今唐门、腾族和秦氏都没有派来足够分量的大人物,而金剑坞也只来了一个宋玉,看似根本无法和北贤王及六大门派抗衡。如今合理的解释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四大世家和金剑坞都依仗着江南陆府,换言之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己不抢夺此图,而是全力支持江南陆府。”
林方大恍然大悟道:“今日陆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若是陆庭湘执意留下此图,饶是府主也不能硬来。看来今天的惊风化雨图之争会在贤王府与江南陆家二者之间展开。”
“只不过……”柳寻衣喃喃自语道,“金剑坞主怎么说也与北贤王在江湖中齐名,眼光不可能不毒,他舍得将这张洛府主都梦寐以求的惊风化雨图,拱手让给陆庭湘吗?虽然江南陆府与金剑坞关系匪浅,但……关系再近也始终是两家,又岂能真的做到和衷共济?”
对于柳寻衣的自言自语林方大并未在意,当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纷纷落座之后,崇武大堂内再度传出一阵笑谈声,接着只见又有几道人影自堂中缓步而出。走在最前边的几人柳寻衣都认识,正是沈东善、邓长川与司空竹三人。
在他们三人之后,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与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二人颇为亲近地谈笑着并肩迈步而出。而在年轻男子和中年男人身后,还各自跟着一位女子,跟在年轻男子身后的正是溯水阁第一美人,白霜。而跟在中年男人身后的则是柳寻衣的老相识,洛凝语。
一看到白霜和洛凝语,柳寻衣的瞳孔随之猛然一聚,因为他已经从这两位随行的女子身上,猜出年轻男子和中年男人的身份。
正是今日这场明争暗斗的主角,有着“武林第一君子”雅称的陆府家主陆庭湘,以及柳寻衣“朝思暮想”的北贤王,洛天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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