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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董宵儿先是缓缓摇了摇头,继而又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
“玉龙宫屹立数十载,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一统江湖,执武林之牛耳。什么六大门派、四大世家,日后江湖中只会奉一个门派为尊,那就是我玉龙宫!”任无涯幽幽地说道,“大宋朝廷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天下迟早要大变,而我在这个时候结交金剑坞,未来必将大有裨益。”
董宵儿恍然大悟道:“江湖中有秘密传闻,说金剑坞主的真正身份是金国皇族后裔,莫非此事……”
“赤风岭的人在哪?”不等董宵儿把话说完,任无涯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向丁傲问道。
“他们一行四人,乱箭中死了一个女人,如今还剩下三个,其中一个伤势较重,已被我送到医馆,另外两个在来的路上简单收拾过伤口,此刻正被押在殿外,等候宫主发落。”
“可是‘漠北第一快刀’苏禾?”任无涯道。
“他正是其中之一。”
“唤他进来。”
片刻之后,苏禾在丁傲的带领下进入缥缈阁。因为临阵倒戈之事,以至于曹钦一看到苏禾就忍不住满眼恨意,而苏禾却仍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洒脱模样,身上的两处箭伤对他而言,就如同擦破皮似的,根本毫不在乎。
“你是苏禾?”
内阁中传出任无涯的声音,令苏禾微微一愣。他目光狐疑地望着面前的白纱,沉吟道:“我是苏禾,里面的人可是玉龙宫主任前辈?”
任无涯不答反问:“苏禾,你们为何而来?”
“想与任前辈商议,可否率领玉龙宫上下投效蒙古大汗之事。”苏禾一向不会绕圈子,故而一针见血,他的直言不讳令董宵儿和呼延霸不禁一愣,二人看向苏禾的目光也变的愈发有趣起来。
“此事不必商量。”任无涯直截了当地回答道,“老夫对投效一事不感兴趣,但如果你想效仿昔日对付漠北二十四城和胡马帮那般来对付我,倒也大可一试,不过结果恐怕会比你空手而归更加凄惨。”
“任前辈名震江湖,晚辈又岂敢造次?”苏禾拱手道,“但不知任前辈为何不肯答应?还请告知晚辈,也好让晚辈回去可以交差。还有,前辈尚未听取蒙古大汗开出的条件,便急着一口否认,会不会太……”
“与条件无关。”任无涯打断道,“老夫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听闻你们在叶子林时想抢走惊风化雨图,继而以此图来威胁我乖乖就范?只凭这一节,我不杀你们已是格外开恩,至于其他的都是些后话,无需再谈。”
闻听此言,苏禾不禁暗道可惜,听任无涯话中的意思,本来此事是有机会商量的,但因为查干他们自作聪明,想以强制强,反而弄巧成拙,惹来任无涯的反感。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禾缓缓点了点头,道:“任前辈言之有理,此事是我们无礼在先,现在的确没资格再和前辈谈什么条件。”说罢,苏禾稍稍思量一番,又道:“晚辈回去之后,必将此事如实告知岭主,但不知前辈是否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下一次……”
“等你们什么时候学会了诚意和规矩,什么时候再来吧!”不等苏禾把话说完,任无涯已是模棱两可地开口道,“这次你们虽犯了我的规矩,但也付出了一条性命的代价,老夫可以不再追究。倘若再有下次,定叫你们有来无回。”任无涯最后一句话低沉阴狠,暗藏着滔天杀意。
“前辈的意思是……愿意放我们离开?”苏禾面露诧异,他不敢相信任无涯竟会如此轻而易举的放他们离开。
任无涯嗤笑道:“难不成你们还想在我玉龙宫养好伤再走?”
“不敢!”苏禾急忙应道,待他沉吟片刻,方才鼓足勇气开口说道,“前辈,我还有一位朋友也被你们一起带上天山,但不知……”
“柳兄弟是我的客人,不是犯人。”丁傲笑道,“他的去留就不扰你操心了,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可是……”
“呼延霸、董宵儿,替我送客。”苏禾犹豫不决,但任无涯却已下达逐客令。呼延霸和董宵儿不由分说地迎上前来,连推带请地将苏禾带出缥缈阁。
片刻之间,缥缈阁内只剩下任无涯、丁傲和曹钦三人。
沉寂稍许,丁傲陡然转身,朝曹钦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神秘兮兮地说道:“刚刚的苦肉计演的不错,想那宋玉已经信以为真。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还不速速把东西拿出来?”
闻言,曹钦下意识地左右环顾几眼,继而快步走到白纱前,动作轻缓地拉开右裤管,此刻在他的右腿上,竟是还绑着一根黑色竹筒。
……





血蓑衣 第86章 左右逢源
天色近晚,夕阳渐落。前来拜寿的三旗十二堂弟子陆续下山,玉龙宫渐渐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丁傲在殿前闲庭散步,不时还和那些欲要下山的弟子们寒暄几句,再笑呵呵地目送他们离开。直至夕阳西下,天色完全暗下来,丁傲方才突然扭转步伐,低头快步朝侧堂走去。
“砰、砰砰!”
伴随着几道沉闷而颇有韵律的敲门声,漆黑的侧堂内突然亮起一丝昏黄,透过门窗可以看见堂中人影晃动。片刻间,脚步声临近,同时传出一道低沉的问询:“什么人?”
“丁三。”丁傲快速回答道。
沉寂片刻,房门方才打开一道细缝,丁傲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之后房门又“嘭”的一声死死关上。
“丁三爷,我可是在这儿犄角旮旯里,足足等了你一天。”
一道颇为幽怨的女子声音悄然自帐帘后响起,继而在丁傲愧疚的目光下,一道白色倩影自帘后缓步而出,当丁傲看到她的时候,二人的脸上几乎同时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此女,竟是绑走曹钦儿子的主谋,洵溱。而刚刚给丁傲开门的男人,正是阿保鲁。
“大小姐,你这一天可没有白等。”丁傲嘿嘿一笑,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根黑色竹筒,递到洵溱面前,神秘地笑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决不食言。”
“哦?”
洵溱一见黑竹筒,顿时眼泛精光,伸手便要接下,但丁傲却是故意吊人胃口似的,突然将竹筒向怀里一收,别有深意地笑问道:“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那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呢?”
洵溱面不改色,缓缓从腰间摸索出一块玉牌,说道:“这块就是大辽玉简,日后有难你只需拿出此简,必会得到我大辽举国之力的帮助。”
“大辽已经亡国了,又谈何举国之力?”丁傲笑道,“我玉龙宫之所以想用惊风化雨图来换取这块玉简,其实主要是想结交你这位大小姐,以及大小姐背后的势力。大家做个朋友,日后有什么事也好彼此帮衬。这幅惊风化雨图和这块玉简,权当是我们两家交好的信物,以诚换诚。大小姐,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嘿嘿……”
洵溱微微一笑,应道“此玉简总共只有七块,如今我能拿出一块送给玉龙宫,应该足以表示我们的诚意了吧?”
“那是!那是!”丁傲连连点头笑道,“我和大小姐相识已有数年,对大小姐的为人自然是再相信不过。”说着,丁傲便主动将手中的黑竹筒交于洵溱,而后便要顺手接过玉简,但这次却轮到洵溱刁难他了,故意将玉简捏着不放。
面对一脸错愕的丁傲,洵溱似笑非笑地问道:“只不过……我们有诚意,却不知道玉龙宫的诚意又有多少?”
“大小姐这是何意?”丁傲缓缓收回自己的手,狐疑地问道,“若非我主动将惊风化雨图的事告知你们,你们又如何知道它的下落?倘若我们没有诚意,又岂会自找麻烦?还有曹钦的致命弱点是他那个宝贝儿子的消息,也是我亲口告诉你的,否则你又靠什么要挟曹钦?”
“可是曹钦最终并没有受我要挟。”洵溱故作幽怨地说道,“他非但没有用图换回自己的儿子,而且还在叶子林设下埋伏,将我的一众手下杀的片甲不留。这笔账,我又该找谁算?”
“曹钦有可能会以图换子,也有可能不会妥协,这件事一开始我就提醒过你。”丁傲不服气地反驳道,“虽然曹瑞是曹钦的命根子,但曹钦毕竟是玉虎堂的堂主,效忠宫主多年,其赤诚忠心自然不容小觑。究竟是儿子重要,还是遵循宫主的命令重要,此事谁也拿捏不准。我当初告诫过你,你用曹瑞要挟他,成功的机会只有七成,至于用不用这一招皆由你自己决定,如今失策又怎好反怪于我?我也没料到曹钦会如此忠心,为了遵循宫主之命,竟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弃之不顾。”
丁傲的话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急声道:“你不要忘了,曹钦来玉龙宫求援,要在叶子林设伏对付你们,这件事也是我告诉你的。如若没有我,只怕今天惨死在叶子林的人不止是你的手下,更会是你。我昨日就提醒过你,千万不要去叶子林。可你一意孤行,虽然没有亲自出面,可仍不甘心就此错过惊风化雨图,最终还是派手下前往叶子林用人换图,可惜最终全军覆没,说到底这还是你的失误,怪不的我。即便如此,你们今天突然上山,我还是设法将惊风化雨图送到你们手上,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表示我们的诚意吗?其实就算你今天不上山,明日我也会亲自将图给你们送去。”
“既然玉龙宫有如此诚意,那为何从一开始要大费周章?”阿保鲁冷声质问道,“任无涯大可直接命令曹钦将图交给我们,又何必让你从中周旋,结果却闹出‘绑架曹瑞’、‘叶子林换人’……这些毫无必要的糗事?”
“这……”听闻阿保鲁的质问,满脸怒气的丁傲却是突然一阵语塞,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此事我家宫主自然有他的考虑……总之无论中间如何曲折,现在我不是把图给你们带来了吗?虽然让你们折损了一些手下,但我玉龙宫也死伤了不少弟子,大家算是扯平了。”
“我看未必吧?”洵溱撇嘴摇头道,“任宫主既让你来结交我们,又给曹钦传下死令,让他必须将图带上天山,如此自相矛盾,难免不会惹人怀疑。丁三爷,曹钦之所以不中我们的计,我看不是他不想救自己儿子,而是不敢救。”
“此话何意?”丁傲迟疑道,“他为何不敢?”
“还不是因为你丁三爷从中作梗?”洵溱嗤笑道,“依我之见,你突然出现在霍都,表面上是为了接应我们,实则却是为了暗中监视曹钦的一举一动。有你在一旁盯着,莫说是我们绑了他儿子,就算我绑了他祖宗,只怕曹钦也不敢轻举妄动。”
阿保鲁怒声道:“你家宫主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对我们若即若离,一面让你帮我们出谋划策,一面又让你监视曹钦不许他轻举妄动,一个戏本两家唱,这到底算是有诚意还是没诚意?莫不是故意在我们面前演戏吧?”
“甚至还把我们当成了戏子,配合你们一起出丑。”洵溱点头附和道。
“这……”丁傲没想到洵溱在见到惊风化雨图后,竟然还会如此机警,不由地心生唐突之意,尴尬地笑道,“此事断断不会,其实这件事……之所以要如此折腾一场……其实……宫主他老人家有自己的考虑……而且曹钦虽然没有交图,但最后宫主还是让我把图拿来送给你们……看似之前的折腾没有必要……其实结果还是一样的……”
丁傲说话已有些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是做贼心虚。
“这些日子丁三爷对我们十分坦诚,并且也帮了小女子不少忙。”洵溱见丁傲急的额头冒汗,主动开口笑道,“其实我之所以会有这么多顾虑,只因今日上午,我初到玉龙宫时,竟在无意间看到了一个人。也正是因为此人的出现,才不得不引起我诸多揣测。”
“谁?”丁傲精神一震,面色凝重地问道。
“宋玉!”洵溱脸上笑容缓缓收敛,正色道,“金剑坞四大高手之一,‘神算子’宋玉。丁三爷,你别告诉我他来此是为了向任宫主贺寿?若非今日我不请自来,只怕到死也不会想到,这件事竟还有金剑坞的人掺和进来。”
“这……”
宋玉来玉龙宫之事,丁傲本不想告诉洵溱,从始至终也没打算让他们碰面。可今天上午洵溱和阿保鲁却突然不请自来,为免尴尬,丁傲才特意将洵溱二人带到偏堂静候。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宋玉还是被眼光毒辣的洵溱看到了。
“事已至此,难道丁三爷还不想和我们说实话吗?”洵溱冷笑道,“既然丁三爷不肯说,那不妨让小女子来猜一猜。玉龙宫主志在一统江湖,此事早已是天下人尽皆知,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玉龙宫不惜以任何手段壮大自己的势力。但江湖中大小门派多如牛毛,一山更比一山高,哪怕玉龙宫做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可在偌大的中原武林面前,仍旧只能算是一方强势,甚至还被武林正统视为四大异教之一,想以一派之力抗衡整个中原武林,难如登天。既然江湖之事不能在江湖了断,那任宫主便打算声东击西,为成霸业而另谋他计。”
听到洵溱的话,丁傲脸上变颜变色,好不精彩。
洵溱一双美目紧紧注视着丁傲的反应,心中料定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故而继续说道:“于是,任宫主就将心思投向国家间的争斗,当下最强势的乃是大蒙古国,但大蒙古国麾下却有塞北三大门派,就算他日平定中原,坐镇江湖的也只能是塞北三大门派之一,而很难轮到天山玉龙宫。正所谓为‘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所以任宫主退而求其次,就把目光投向已经覆灭的金国和大辽,他深知金国和大辽虽在名义上亡国,但实际上却暗涛汹涌,残余势力仍十分庞大,说不定哪天就会东山再起,举兵复国。丁三爷找到我,是因为我背后有大辽旧部支持,以及西域三大门派鼎力相助,他日一旦大辽举兵东进,天山玉龙宫必会趁势杀入中原,借改朝换代之机,一统江湖。到时候我们为稳固大局,势必会动用西域三大门派的力量,而那时玉龙宫便可趁虚而上。我们做庙堂之主,玉龙宫便能成就江湖之尊,是也不是?”
“这……”对于洵溱的揣测,丁傲只是苦笑不语。
“任宫主不愧是江湖前辈,果然有勇有谋,懂得为自己留好后路。”洵溱继续说道,“他不止把希望放在大辽,而且还同时结交金国旧部。坊间传闻,金剑坞主乃是金国皇族后裔,此事无论是真是假,我想都不会妨碍任宫主试上一试,反正……多个朋友也不会有什么坏处。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阿保鲁闻言顿时恍然大悟,瓮声道:“所以你让我们故意折腾这么一场,就是为了做场戏给金剑坞的人看?好让金剑坞对你们深信不疑?”
“大小姐心思缜密,冰雪聪明,老朽惭愧……”
“哈哈……”就在丁傲吞吞吐吐地承认之际,原本一脸不悦的洵溱却是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惹的丁傲和阿保鲁同时一愣,二人皆是满头雾水。
“大小姐为何发笑?”
“分兵两路,多给自己留条后路乃是人之常情。”洵溱笑道,“其实任宫主的做法并没有错,我也能够理解任宫主的用心良苦。换做是我,这么重要的事也断然不会孤注一掷,势必会给自己多留一些选择的余地。”
“如此说来,大小姐并不怪我们有意欺瞒?”丁傲颇为意外的问道。
“当然。”洵溱将玉简主动递到丁傲手中,笑道,“我并不在意任宫主结交多少朋友,只希望玉龙宫能对我坦诚相待,就像我对贵派一样。更何况,我有绝对的自信,辽必强于金。至于金剑坞……对我们而言根本不足为惧。”
“那是!那是!”丁傲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其实我家宫主结交金剑坞也是为了以防万一,逢场作戏罢了。玉龙宫真正想要结交的朋友,从始至终都是你们。”
“如此甚好!希望日后你我两家不要再有所欺瞒,毕竟咱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洵溱晃动着手中的黑竹筒,古怪地笑道,“如我所料不错,你们应该会送给宋玉一幅假的惊风化雨图,只不知我手中这幅又……”
“我丁三以性命担保,给大小姐的这幅图绝对是真的!”丁傲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洵溱话中的意思,赶忙拍着胸脯保证道,“今天宋玉拿走的那幅的确……嘿嘿……这几日之所以要费尽心思,大费周章,目的就是为了瞒过金剑坞的人,倘若曹钦不历经千难万险,直接把图送到宋玉面前,只怕这个‘神算子’断不会轻易相信。所以迫不得已之下,我们只好委屈大小姐配合演一场戏。呵呵……早知大小姐如此通情达理,我也不必费心隐瞒,早早告诉你们便是。”
“欸!若是早告诉我,这戏就演的不真了。丁三爷对小女子坦诚,那小女子也不敢再有任何怀疑。毕竟相互信任,才是交朋友的前提。”洵溱摆手笑道。
说罢,洵溱也不打开竹筒查看,便直接将其收了起来,此举令丁傲颇为感动。
“今日天色已晚,大小姐你看是否歇息……”
“不必!还是早早把图拿回去交差的好。”洵溱苦笑道,“既落江湖内,便是薄命人。再辛苦也只好忍着,呵呵……”说着,洵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说道,“丁三爷,在走之前我还想见一个人……”
“早就准备好了。”不等洵溱把话说完,丁傲已抢先应道,“算那小子命大,那一箭没射中要害,嘿嘿……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
……




血蓑衣 第87章 生死由天
柳寻衣被软禁在一间客房中,他所受的箭伤已被丁傲派人处置妥当。虽未伤及要害,但由于失血过多,以至于脸色略显惨白。
夜色渐浓,柳寻衣斜靠窗边,抬眼遥望星河月色,心中反复盘算着逃脱之计。
整整一天外边都是人声鼎沸,直到傍晚才渐渐清净下来,柳寻衣打算多等几个时辰,待夜半三更再设法脱身。
“小老弟,我玉龙宫的饭菜可还合口味?”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丁傲引着洵溱和阿保鲁来到门前,他颇为热情地主动与柳寻衣寒暄,似乎柳寻衣真是他“请”来的贵客。
守门弟子打开门锁,丁傲推门而入,笑道:“小老弟,有位老朋友想来见见你。”话音未落,洵溱和阿保鲁已先后步入房中。
当满眼疑惑的柳寻衣看到洵溱时,虽然眉头微微皱起,不过脸上却并未表现出丁傲和洵溱预料的那般惊讶。
并非柳寻衣镇定自若,而是因为之前经历过放荡不羁的痞子“丁三”,摇身一变成了金麟旗主“丁傲”的怪事,故而对于洵溱突然出现在玉龙宫,柳寻衣虽心中诧异,但却多少也有些见怪不怪。
“柳寻衣,我们又见面了。”洵溱嘴角噙着一抹略显得意的微笑,配之近乎完美的脸蛋,和白璧无瑕,吹弹可破的雪肌,在烛火映射下,美人更显娇媚无限。
“你?他?”柳寻衣伸手点指着洵溱和丁傲,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早就认识……难怪霍都的龙老爷敢为了你和曹钦作对,原来是你背后有金麟旗主撑腰。”
“现在知道也不晚。”洵溱反客为主,径自走到桌边坐下,还伸手朝柳寻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故作温柔地望着他,颇为担忧地问道,“从一开始就被人当成棋子任意摆布,你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柳寻衣一愣,苦笑道:“技不如人,也只好愿赌服输。”
此刻柳寻衣也不再拘泥,颇为洒脱地与洵溱对面而坐,言谈举止中颇有几分坦荡之意。
丁傲来到柳寻衣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肩头,戏谑道:“小老弟,那晚在龙安客栈,我拿着‘秦半两’去找你的麻烦,也是大小姐的意思。”说着丁傲又转头看向洵溱,笑道,“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柳寻衣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大小姐对他如此重视,非但让我盯住他,而且还让我千方百计地引诱他去争夺惊风化雨图?”
“唉!”虽然柳寻衣心中早有预料,但此时听到丁傲亲口承认自己是受洵溱指使,心中依旧有些苦闷,暗想道:“原来我从一开始就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亏我还一直自作聪明。现在想想,实在既可笑又可怜。”
洵溱紧紧注视着面色复杂的柳寻衣,目不转睛地说道:“从小到大只有我戏弄人,从来没人能戏弄我。但是在雁门关的时候,我却栽在你手里。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策。我不甘心,所以一定要从你手里讨回颜面。”
柳寻衣眉头一挑,苦笑道:“讨回颜面的意思就是费尽心机地引我上钩?”
“杀你易如反掌,但这并不能让我雪耻。”洵溱不可置否地轻笑道,“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很满意。”
“也就是说,其实在罗汉寺那晚,即便没有苏禾出手救我,你也不会杀我?”柳寻衣问道,“因为你还没耍够我,还没过瘾。”
“那次是你太差劲,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堪一击。当日在龙祥客栈,其实我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为的就是让你看到我,再跟你好好地玩一场。只不过你实在太鲁莽,竟然跑到罗汉寺自投罗网。我真是想不明白,当初在雁门关,我怎么会栽在你这样一个愚夫手里。”洵溱轻哼道,“不过你也不必太高估自己,在我眼中你和一只丧家犬没有任何区别,杀与不杀,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现在你赢了。”柳寻衣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的确是败在洵溱手上,叹息道,“我输的心服口服。”
闻听此言,一脸得意的洵溱却是突然杏目一瞪,颇为不满地娇喝道,“柳寻衣,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竟然就这么轻易认输了?”
“不然呢?”柳寻衣左右环顾着丁傲和阿保鲁,耸肩道,“很显然你和玉龙宫关系匪浅,我已被你们软禁于此,插翅难飞。不是输了又是什么?”
“没骨气!”洵溱似乎对柳寻衣这种随遇而安,不怒不争的态度很是气愤。
“我知道了。”柳寻衣突然眼前一亮,大笑道,“你想看到我因为被你戏耍而痛苦万分的样子,恨不能我睚眦俱裂,捶胸顿足,你看了才会过瘾,才会有挫败我的成就感。而现在我表现的如此平静,你反而不能解气,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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