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柳寻衣深邃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白霜,直看的白霜从神态自若慢慢变的有些扭捏起来,最后甚至不敢再与他对视。
“公子为何要这么看我?”白霜的手轻轻抚摸在自己的脸颊上,顾左右而言他,“难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柳寻衣不为所动,意味深长地说道:“说是情也是情,说不是情也不是情,只不过是此情非彼情而已。”
白霜神色一滞,缓缓抬头望向面色复杂的柳寻衣,突然开口道:“公子所说的可是兄妹之情?”
柳寻衣一惊,忙问道:“白姑娘何出此言?”
“我被软禁在玉虎堂时,曾听曹钦偶然提起。”白霜回忆道,“后来在叶子林,你们在只言片语间也曾说过,好像公子已经将我错认成妹妹。”
“那你……”柳寻衣神情激动,一边用理智拼命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波动,一边尽量压抑着略显颤抖的声音,再三吞咽吐沫之后,方才一字一句地凝声问道,“那你是吗?”
看到柳寻衣惊慌不已的模样,白霜竟只是愣愣地望着他,却许久没有开口回答。
“你……”不知是不是酒劲上头,此刻的柳寻衣难免有些情难自已,“你是玉儿吗?”
面对再三追问自己的柳寻衣,白霜眼中波光流转,垂目低语道:“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像柳公子这样的哥哥,我也希望自己就是公子心心念念的‘玉儿’。拥有一个如此疼爱自己的哥哥是何其幸运?只可惜……白霜没有这么好的福分……”说到最后,白霜竟是拂袖轻拭眼角,似乎刚刚的几句话令她自己也颇为动容。
白霜的回答明明白白,柳寻衣听的清清楚楚,他那颗火热激动的心也随着白霜的一字一句,如先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再被推入无尽深渊,寒冷如冰、悬空无依。
“糊涂……糊涂……”柳寻衣颇为自责地伸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苦笑道,“我与玉儿是孪生兄妹,她走失那年应该也记事儿了。如果你是她,又岂会不记得我?”说着,柳寻衣似是借酒消愁,再度灌下一杯酒。
看着强颜欢笑的柳寻衣,白霜却是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是在重新认识眼前这个已经相处了十几天的男人。她只觉的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越看越模糊,他时而神秘如纱,时而清澈如水,时而冷漠如冰,时而温润如玉。
此时此刻,眼前的柳寻衣更像是一个与自己至亲走散的孩子,彷徨无措,孤苦无依,只能故作镇定地茫然四顾。
“没关系!”柳寻衣自顾自地摆手笑道,“虽然你不是玉儿,但我们也算是有缘做了一场‘兄妹’,这一杯为兄敬你。”话音未落,柳寻衣已是一饮而尽。
眼睁睁地看着柳寻衣一杯接一杯地喝下自己准备的酒,白霜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强压下心中的忐忑与不忍,佯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从容模样。
“能做公子的妹妹,也是白霜此生一大幸事。”白霜逢场作戏般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与那陆公子……”柳寻衣突然话锋一转,此刻他的舌头已经开始有些难以自控的打结,眼前的事物也渐渐模糊起来,言语变的含糊不清,“我是说你与陆庭湘真的是……”柳寻衣并未把话说透,而是用两只手轻轻击了一下掌,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嗯。”提起陆庭湘,白霜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娇羞之色,轻声道,“陆公子待我情深义重,我与他也是痴心相付。”
柳寻衣缓缓点了点头,虽然他知道陆庭湘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般正人君子,但白霜已经如此露骨的把自己的心意挑明,他自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笑问道:“那陆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把你明媒正娶进陆府?”
白霜神色一暗,苦笑道:“快了,很快……”
看着白霜那副期许却又无奈的可怜模样,柳寻衣只有摇头叹息。
“柳公子。”白霜突然神色紧张地问道,“如果……如果我有事骗了你……或者说利用了你,你……会不会怪我?”
柳寻衣拼命晃了晃自己那愈发沉闷的脑袋,随口答道:“我希望你不会……”说罢,柳寻衣出手朝自己脑袋狠狠敲了两下,自言自语道,“怪事怪事,我今天怎么才喝了两杯就醉了?不行,我要去清醒一下……”
说着,柳寻衣已经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先是朝欲要向前搀扶他的白霜挥了挥,示意她不必理会自己,继而踉跄着步子朝床旁的清水盆走去。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柳寻衣一边走,嘴里还一边不停地嘟囔道:“我希望你不会……因为玉儿就不会骗我……希望你也不会……”
听到此话,白霜脸上变颜变色,眼眶更是不争气地红了一圈。
“我……我醉了……”柳寻衣艰难地来到床边,还不等他的手碰到水盆,便已翻身倒在床上,口中还含糊不清地留下两句,“我先小睡一会儿……白姑娘请……请自便……”话音未落,鼾声已起,再看柳寻衣已是昏睡的不省人事。
白霜见状,先是轻唤两声,待确认柳寻衣毫无反应后,方才神情紧张地快步走到柳寻衣的包袱旁,双手颤抖着在包袱中胡乱翻动着,找出唐阿富还给他的黑竹筒,匆匆朝竹筒内看了一眼,而后便哆哆嗦嗦地将竹筒迅速塞入袖中。
“柳公子……对不起……”
慌张地留下一句满含愧疚的道歉,白霜逃也似的离开了客房,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瀚轩楼。
“啊!”
然而,就在白霜跑出街口时,却迎面与人撞了一个满怀,吓的白霜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
“嘘!是我!”
司空竹的声音突然在白霜身前响起,此刻站在司空竹身后的,还有几名持刀带剑的陆府弟子,其中六子正一脸坏笑地盯着白霜。
“竹老?”白霜诧异地望着司空竹,错愕道,“你们这是……”
“图到手了?”司空竹突然打断白霜的话,语气甚是凝重。
白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同时还将藏在袖中的黑竹筒递到司空竹手中。
司空竹满意地笑道:“做的好,现在你可以去休息了。”
“竹老这话是什么意思?”白霜不解地望着司空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急忙回身望向瀚轩楼,惊呼道,“你们要杀他?竹老,你昨日答应过我会放他一马……”
“动手!”
司空竹大手一挥,直将白霜推到一旁,一声喝令便带着几名陆府弟子,气势汹汹地朝瀚轩楼奔去。
“昨天我都已经查清楚了,柳寻衣住在天字客房。”六子一边走一边快速说道,“现在柳寻衣肯定已经被麻翻了,咱们要取他性命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不!不行,你们昨天答应过我会放过他……”白霜一路紧跟在司空竹身后,不断地苦苦哀求着,但司空竹却是对她毫不理会,快步直奔天字客房。
“就是这间!”六子确认无误后,朝司空竹用力点了点头。
“不……不行……”
“嘭!”
在白霜的哀求声中,司空竹一脚踹开房门,六子和几名大汉抢先闯了进去。
然而,此时的客房内却是空空荡荡,里里外外根本寻不到半点人影。但桌上的酒菜仍尚有余温,很显然他们并没有走错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司空竹勃然大怒,喝问道,“人呢?被麻翻了难不成还能逃走?”
和司空竹同样不解的还有白霜,她愣愣地环顾着房间的各个角落,一切都和她刚刚离开时一模一样,唯独床榻上少了一个呼呼大睡的柳寻衣。
“竹老,这有张字条。”
六子眼尖,看到桌上留有一张字条,而压着这张字条的,正是白霜送给柳寻衣的那支金钗。
白霜迅速冲过去,急忙拿起金钗,转而看向司空竹手中的字条,顿时内心百感交集,不禁泪流满面。
“金钗仁义尽,相逢陌路人!”
……
血蓑衣 第94章 洛阳王府
洛阳城,乃中原腹地,昔日大宋繁华之所在。
自“端平入洛”铩羽之后,洛阳城便被牢牢地控制在蒙古手中。
从宋至金,再至蒙古,当权者的一变再变,曾令洛阳城陷入极大的混乱之中,最初几年洛阳百姓惶惶不得安宁,洛阳百业俱衰,繁华凋零。
随着岁月流逝,曾经的战乱在斗转星移间已过去二十个春秋。对寻常百姓而言,二十载掠过的不止是光阴,更是整整一代人。在这二十年中,洛阳城渐渐从战乱的伤痛中喘息过来,虽不敢再提繁华如旧,但也算是一片太平乐土。
洛阳城今日的安定兴盛,并不能归功于蒙古朝廷的吏治,而应归功于此地的第一大江湖势力,贤王府。
从上而下、震白慑黑、崇文尚武、经商务农,贤王府当属洛阳一带的集大成者。
正因为贤王府的存在,当地官府才不敢为所欲为,绿林匪帮才不敢烧杀抢掠,各行各业皆遵守着由贤王府定下的种种规矩,彼此间才得以相安无事。
洛阳百姓非但财源滚滚,而且家家户户人丁兴旺,人人都能睡个安稳觉。
因为贤王府通天彻地的手段,以及循规一切的魄力,故而没人敢在此地放肆撒野,逐步成就今日的洛阳盛世。
洛天瑾的“北贤王”之名可谓当之无愧,他非但在武林中地位超然,更深得百姓拥戴。久而久之,他已成为洛阳城内真真正正的第一人。
在洛阳城,或许会有人不知道府衙的门朝哪开?但一定人人皆知贤王府所在何处。故而柳寻衣踏入洛阳地界后,稍稍打听,便轻而易举地找到坐落于城南的洛阳第一大府邸,贤王府。
洛阳曾是十三朝旧都,底蕴殷实,坐北朝南乃是上尊之位,但洛天瑾却偏偏将贤王府建于城南,坐南朝北。
一者,是为了与城北的紫薇宫遥相呼应。二者,是一种自谦之举,寓意贤王府的地位永远不敢与昔日的皇宫媲美。
其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洛天瑾此举意在给蒙古朝廷一个交代,暗示贤王府只是江湖势力,权势永远不会高于朝廷正统。
正因洛天瑾处处小心谨慎,才能安居洛阳二十载,而没有招来蒙古大军的讨伐。
贤王府气势恢宏,广亮大门外铺设着十三级汉白玉阶,玉阶前是一片青砖铺成的广场,广场中矗立着一座气势宏伟的‘三间四柱七楼’的琉璃牌楼。牌楼正中是一块湛蓝石匾,上雕四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紫气东来”。
这四个字是‘武当掌门’清风道长亲笔所书,二十年前赠于洛天瑾的新婚贺礼。
至于清风道长在二十年前,为何会题字送给一个晚辈?原因亦是人所共知,洛天瑾的夫人凌潇潇,乃是清风道长的独生女儿。
洛天瑾得以在武林中平步青云,并深受六大门派支持,除其自身手段过人外,更有凌潇潇的缘故。换言之,是武当掌门人鼎力扶持的缘故。
两尊三丈有余的龙虎石雕分别坐落于大门两侧,门楼正中悬挂着一块巨匾,上题“贤王府”三个古朴大字。
十三级玉阶上,每隔一级左右便各站着一名彪形大汉,踏阶而数,左右各站七名守卫,在府门内外还分别站有四名护卫。仅仅是贤王府的大门,就有足足二十二人昼夜把守,此等架势比之东西二府也不遑多让,不可谓不霸气。单凭这座气势磅礴的府邸,就足以令常人望而生畏。
柳寻衣来到贤王府前,顿时被惊的哑口无言。他本以为江南陆府的气势就已经够骇人了,却没想到与贤王府一比,终究还是小巫见大巫。
正值晌午,阳光璀璨,令贤王府更显几分宏伟壮阔。
“贤弟!”
不等柳寻衣靠近,林方大激动的声音陡然在府内响起。满脸喜色的林方大在四名弟子的陪同下夺门而出,一路小跑着朝柳寻衣冲来。
林方大自玉阶上一跃而下,还不等柳寻衣招呼,他已猛地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给了柳寻衣一个大大的熊抱,大笑道:“贤弟,你终于来了!”
“大哥!”
自从柳寻衣与林方大义结金兰后,林方大便一直对他掏心掏肺,但柳寻衣却始终心存间隙,毕竟他最初是想利用林方大。故而林方大对他越是赤诚,柳寻衣心里就越发愧疚,同时也越发感动。
感受着林方大那双如钢钳般结实的手臂死死搂着自己,柳寻衣不由心生伤感,笑道:“小弟无能,让大哥担心了!”
“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林方大将柳寻衣推开,瞪着一双激动的虎目在柳寻衣身上忙不迭地打量起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查看一遍。见柳寻衣身无大碍,方才咧嘴大笑起来:“好好好,你能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这两个月我整日提心吊胆,不该让你自己去追查黑衣人的下落。万一你真出点什么事,那我如何对得起兄弟之谊?”
林方大言辞恳切,柳寻衣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反手揽住林方大肩头,笑道:“小弟这不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吗?这是洛府主对我的考验,此事若由大哥帮忙,小弟又如何能获得洛府主信任?”
“日后你我兄弟齐心协力为府主办差,再也不分开了。”林方大爽朗地点头笑道。
“大哥怎知我今日会到?”柳寻衣话锋一转,颇为好奇地问道,“难不成只是碰巧?”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林方大苦笑道,“府主下过严令,除非你自己来贤王府,否则我们谁也不能出去找你。我实在放心不下,于是每天都来这儿候上几个时辰,盼着你能早点来。”说着,林方大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挑,迅速凑上前去,贴耳问道,“贤弟,府主要的东西你可找到了?”
“若是没找到,我又岂敢来自讨没趣?”柳寻衣答道,“大哥放心,惊风化雨图此刻就在我身上。”
“如此甚好!”林方大一喜,急忙拽住柳寻衣胳膊,亲昵地笑道,“府主今日出去了,估计很晚才回来。我先带你进去歇息,晚上再去拜见府主。”
府门外,四名弟子正规矩矩地侯在那,林方大将他们招至近前,对柳寻衣说道:“贤弟,这四个是我一手培养的兄弟,凝语给他们取名叫“福寿康宁”,现在都是我休门弟子。”
贤王府下设八门,生、死、惊、休、杜、景、开、伤,林方大正是休门之主。
“你们四人记住,这位就是我之前经常和你们提起的结拜兄弟柳寻衣,以后你们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柳大哥’。”林方大煞有其事地叮嘱道,“回去也告诉其他兄弟一声,以后见了他要像见了我一样,不尊重他就是不尊重我!”
“谨遵门主之命。”福寿康宁齐声答应,转而又一起朝柳寻衣拜道:“见过柳大哥!”
“万不敢当,在下柳寻衣,日后还望各位兄弟多多照应。”柳寻衣初闻这四人名讳顿觉好笑,但又碍于自己初来乍到,因此只能强忍笑意,颇为谦逊地依次回礼。
“我已备好酒菜,你先去洗澡换身衣服,之后大哥好好为你接风!”
林方大心情极好,言语间难掩激动之色,说话的同时已拽着柳寻衣,迫不及待地朝府内走去。
“柳寻衣!”
然而,就在他们欲要入府时,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陡然从牌楼下传来。柳寻衣眉头一皱,急忙转身回望,但见牌楼下正站着一道魁梧的身影,头戴斗笠,双手抱怀,右手还握着一把刀。
“难道你忘了对我许下的承诺吗?”
此人缓缓抬起头来,斗笠下露出一张布满横肉的凶恶大脸,来的正是冯天霸。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不等柳寻衣开口,林方大已伸手点指着冯天霸,苦思冥想着朝他走去,而与此同“福寿康宁”也纷纷提剑跟了上去。
林方大眼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道:“你不是那个泉州的什么冯都尉吗?”林方大神色一变,戏谑道,“冯大都尉不好好在泉州巡街,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洛阳来了?”
冯天霸眼中闪过一抹愠怒,却不理睬冯天霸,径自向柳寻衣质问道:“柳寻衣,你应该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吧?”
“冯都尉这话我听不明白。不管我兄弟他对你说过什么,现在在我的地盘上,一切都得按我的规矩来。”林方大颇为不屑地嗤笑道,“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给你两条路,要么我给你凑点盘缠,恭送冯都尉回泉州。要么冯都尉就在我贤王府住下,这辈子都甭走了,我保你吃的好,住的好!”说罢,林方大头也不回地下令道,“你们先带柳兄弟进去歇息,这事用不着你们插手。”
冯天霸闻言脸色骤然一变,他虽鲁莽,但也不是傻子。在洛阳城敢找贤王府的麻烦,无异于自寻死路,这一节冯天霸还是明白的。
“还不滚?”林方大看着犹豫不决的冯天霸,虎目一瞪,在提高嗓门的同时语气也瞬间变的狠戾起来,“信不信老子把你剁了喂狗?到时候我他妈可不管你是冯都尉还是马都尉……”
“大哥且慢!”就在林方大威胁冯天霸时,柳寻衣却突然上前,伸手按住林方大肩头,目光凝重地注视着脸色铁青的冯天霸,缓缓开口道,“我答应过你的事,绝不会食言。我原想先把差事交了再去找你,不过你既已迫不及待地追到这里,那我就先履行对你的承诺。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就跟你回平江府衙门。”
……
血蓑衣 第95章 忠义存心
“为何要随他回平江府?”
面对林方大的疑惑,柳寻衣苦涩一笑,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与冯天霸解决恩怨后,再慢慢告诉大哥。现在还请大哥帮我寻一处空地,让我与冯天霸切磋一二。”说罢,柳寻衣举目环顾四周,又道,“这里毕竟是贤王府的正门,在此胡闹难免有失体统。”
林方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囫囵道:“你们随我进来,府内有很多地方让你们折腾……”
“不必!”林方大话音未落,冯天霸却突然大手一挥,沉声道,“贤王府深宅大院,只怕是好进不好出。柳寻衣,你可敢与我去城外一战?”
林方大眉头一皱,冷声道:“寻衣与你交手何需跑那么远?随便三招两式就能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再者,你把我贤王府当成什么地方?什么叫好进不好出?我若想对付你,大可直接将你拿下,又岂需耍什么‘请君入瓮’的手段?”
“柳寻衣,你到底敢不敢随我去?”冯天霸不理会林方大的冷嘲热讽,径自问向柳寻衣。
“你……”
“大哥。”柳寻衣劝阻道,“稍安勿躁,我随他去就是了。”说罢,柳寻衣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袱,递于林方大之手,解释道,“这是我从天山玉龙宫带回的东西,请大哥替我交于洛府主,并告诉他‘柳寻衣幸不辱命’。”
“东西我先替你收着,不过却要你晚上亲自交给府主。”林方大将包袱接下,快速说道,“我带人随你一同去,以防这小子耍诈。”
“大哥莫要忘记洛府主的严令,在我将此物交于洛府主前,大哥只能在贤王府等我,却不能出去找我。你若与我一起离开,岂不是抗命?”
“你人都来了,现在出去又有何妨?”
“大哥说的正是,我人都来了,多等片刻又何妨?”柳寻衣笑道,“两个时辰内,我定会回来与大哥把酒言欢。”
林方大谨慎地瞥了一眼林方大,低声叮嘱道:“那……你千万小心,稍有不对劲儿就赶快回来。只要进了城,量他也不敢撒野。”
“大哥放心。”
......
城南十里便是洛水,如今寒冬已至,洛水河畔已寻不到半点绿色,冻土荒芜,满地枯草,河面上结着一层薄薄冰晶,有趣的是,在冰面下仍能看到汩汩流动的鱼水。
“你应该清楚自己绝非我的对手。”柳寻衣跟随冯天霸行至河边,好心提醒道,“又何必再自找皮肉之苦?”
冯天霸面朝洛水,背对着柳寻衣,一言不发地缓缓拔刀出鞘,阳光折射在刀锋与冰面之间,二者皆泛着幽幽寒光。
“倘若打不过就不打,那朝廷还养兵何用?”冯天霸头也不回地说道,“蒙古铁蹄纵横千万里,战力远在我大宋军马之上,但我们能因为打不过就眼睁睁地看着国破家亡吗?昔日的岳家军一往无前,敢与强敌一较生死,方能将那些虎狼迎头痛击。曾有撼山易而撼岳家军难,今有杀我冯天霸易,但想令我不战而退,难!”
静静聆听着冯天霸的肺腑之言,柳寻衣突然对他既钦佩又同情,钦佩他的忠义和刚正,同情他的生不逢时和人微言轻。
“朝廷的事在我眼中从来没有大小之分,昔日我在北方战场杀敌,昨日我在泉州大营练兵,今日我在平江府衙门查案,与我而言都是职责所在。”冯天霸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凝重地注视着柳寻衣,一字一句地说道,“既是职责所在,那我自当尽忠职守,刻不容缓!”
柳寻衣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无论我如何劝慰,你都不会放弃,我再怎么解释,你也不会相信周老爷之死与我无关。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遵循在霍都时的约定,只要你能打赢我,我便任你处置。”
“废话少说,看招!”
话音未落,冯天霸已是凌空跃起,自上而下,挥刀朝柳寻衣的脑袋狠劈而来,速度奇快,气势凶猛,其中蕴含的力道也同样不俗。
对于冯天霸的突袭,柳寻衣却是摇头轻叹。他手腕一翻,宝剑自头顶一横,伴随着“铿”的一声脆响,冯天霸的刀重重砍在柳寻衣的剑鞘上,瞬间弹开。
冯天霸倒飞而出,半空中接连几个翻转,落地后不等稳住身形便又是一声暴喝,再度举刀朝柳寻衣扑去。
“铿!铿!铿!”
面对冯天霸一波接一波的猛烈攻势,柳寻衣竟连双脚都未曾挪动半分,宝剑也未曾出鞘。只凭借迅捷而灵活的防守,便足以将冯天霸的攻击一一化解,并将其牢牢抵挡在两尺之外,无论冯天霸如何拼命,却始终难以靠近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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