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那柳兄弟就来我休门吧!”不等柳寻衣把话说完,林方大却已突然开口道,“我们是结拜兄弟,我这个做大哥的理应多多照顾,还望府主成全。”
洛天瑾不动声色地淡笑问道:“不知寻衣是否也有此意?”
“如若可以,我当然愿意与大哥终日为伴。”柳寻衣迟疑片刻,方才答应下来。
其实柳寻衣心里清楚,在贤王府八门之中,下三门虽然凶险,但却最容易出头。
不过林方大也是一番好意,他不想柳寻衣整日刀山火海,打打杀杀,故而主动将其招至麾下。对此,柳寻衣虽心有不甘,但却也不能不答应。毕竟,他只是初来乍到,又怎好驳林方大的面子?
洛天瑾与凌潇潇对视一眼,淡笑道:“那你就跟着林方大吧!寻衣,年轻人要懂得勤勉上进,日后才能有所作为。”
简单寒暄后,洛天瑾便命林方大和柳寻衣退下了。
离开之后,柳寻衣心中百感交集,他原以为自己为贤王府立下大功,定能一举获得洛天瑾青睐,但却万没料到,最后竟稀里糊涂的成了休门弟子。更有甚者,洛天瑾今夜对他的态度不咸不淡,毫无亲近之意,就好像他拼了性命拿回来的惊风化雨图,是一张一文不值的废纸,丝毫提不起洛天瑾的兴趣。
枉费柳寻衣在求见洛天瑾前还信誓旦旦,满怀信心。如今的结局未免令其黯然失落,不免心中暗暗感慨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位‘北贤王’,只不知今夜我一入休门,何时才能再有机会接近洛天瑾。欲要劝服他归顺朝廷,必先要成为他的心腹亲信,可现在看来……我连接近他都是遥遥无期,想说服他接受招安,不知又要等到猴年马月……唉……”
……
血蓑衣 第98章 器欲难量
“瑾哥!”
夜深人静,洛天瑾在书房中细细参详“惊风化雨图”,一时间忘却了光阴流逝,看的入神,甚至连凌潇潇推门而入都未曾察觉。
凌潇潇端着一杯参茶缓步行至洛天瑾身旁,直到她将茶杯轻轻推到其面前,埋头沉思的洛天瑾这才恍然惊醒,转头看到满面笑意的凌潇潇正站在身旁,不禁面露愧色,苦笑道:“夫人在这儿站了多久?是我怠慢了。”
凌潇潇温柔一笑,迈步绕至洛天瑾身后,为他轻轻按揉起肩膀来。凌潇潇的手柔若无骨,温润如玉,令洛天瑾倍感舒畅,仿佛一整天的疲惫也随之消散殆尽。
“瑾哥,我见你今日一直心有旁顾,可是有什么心事?”凌潇潇关切地问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人。”洛天瑾反手轻握住凌潇潇搭在自己肩上的玉手,叹息道,“金刀门和铁掌帮今日联合在杏花楼设宴做东,夫人可知所为何事?”
凌潇潇黛眉微蹙,思量道:“莫不是年关将至,他们依礼问候?”
“非也。”洛天瑾摇头笑道,“他们是来替人做说客的。”
“说客?为何人做说客?”
面对凌潇潇的疑惑,洛天瑾只是伸手朝北方一指,正色道:“北边。”
“鞑子?”凌潇潇心思缜密,心中稍一思量便已洞悉一切,能让‘北贤王’如此苦心惆怅的,在北边也唯有蒙古朝廷。
凌潇潇犹豫道:“那他们是何意?”
“他们想让我率贤王府上下归顺蒙古大汗。”洛天瑾解释道,“看金刀门和铁掌帮的架势,他们两家如今俨然已是鞑子的走狗了。”
“这……”凌潇潇从未料想此事,当下有些不知所言,只好谨慎地低声询问道,“那瑾哥又是如何答复他们的?”
“我乃汉人,又岂会背祖叛宗?”洛天瑾神色一正,义正言辞地说道,“大宋朝廷虽有负于我,但我也绝不会因此做出里通外国的卑鄙行径。”
听到此话,凌潇潇的脸色方才缓和些许,急忙应道:“瑾哥所言不错,我们既为汉人,又岂能背弃祖宗而做外族鹰犬?只不过……”凌潇潇语气一滞,颇为忧虑地望着洛天瑾,惆怅道,“如此一来,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
“这也正是我所担忧的。”洛天瑾苦笑道,“所以今日我既没答应,也没回绝,只是陪他们逢场作戏而已。蒙古朝廷想让我归顺,无非是想利用我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声望,助他图谋大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与我翻脸。更何况,就算让我归顺,也不该派金刀门和铁掌帮这两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来,所以今日他们两家的目的,只是想替鞑子探一探我的口风罢了。至于日后……也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凌潇潇神色略显难堪,忽而眼中一亮,急声道,“此事用不用找爹商议一下对策?”
“如今风平浪静,还是先静观其变,日后再做定夺不迟。”洛天瑾婉拒了凌潇潇的好意。
其实当年洛天瑾在一步步壮大贤王府时,没少依仗武当掌门庇佑,可如今的他早已是今非昔比,故而也不想再依靠他人。这不仅关乎贤王府的颜面,更事关洛天瑾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凌潇潇与洛天瑾夫妻一场,又岂会不知他的心思?因此也未再多言,只是顺从地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她又将目光转向书案上的惊风化雨图,柔声问道:“瑾哥,这幅图你看了一夜,可否看出什么蹊跷?”
洛天瑾苦笑道:“此图在莫岑手里二十几年,也未曾被他发现其中奥秘,我不过看了一会儿,又岂能看出蹊跷?”
“不急!”凌潇潇宽慰道,“反正图已经拿回来了,瑾哥你日后可以慢慢琢磨。”
“倘若真能破解此图所蕴藏的秘密,说不定我能化被动为主动,至少不会再被人牵着鼻子走。”洛天瑾突然冒出来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感慨,“当然,前提是这张图是真的惊风化雨图。”
凌潇潇知道洛天瑾今日心情不佳,自然不会寻根问底惹他心烦,而是不断地转移着话题,又道:“这个柳寻衣……瑾哥对他的态度不同于以往的外来弟子,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似乎......颇有偏爱。”
“哈哈……”洛天瑾放声大笑道,“年纪轻轻就敢单枪匹马远赴西域,并且在各方人马的混斗中保住一条命,最终还将惊风化雨图带回来,试问当今江湖后辈之中又有几人能做到?夫人以为如何?”
“确有几分胆识。”凌潇潇淡淡地回道,可不知为何,听她的语气似乎对柳寻衣并无好感。
“正是,此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加以磨练,日后或能成就大器。而且……夫人难道没看出来我们宝贝女儿,在这个柳寻衣面前,似乎出奇地喜欢胡闹?”
凌潇潇一愣,不过她很快p想明白洛天瑾的话外之音,面色诧异地说道:“瑾哥的意思是语儿她对这姓柳的小子有……”
“欸!”不等凌潇潇把话说完,洛天瑾却是先行摆手笑道,“所谓女大不中留,女儿如今已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对柳寻衣有些好奇,甚至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都不足为奇。呵呵……语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又岂能轻易将她委身于人?至于柳寻衣究竟是龙是虫,现在我还不能妄下判断。”虽然洛天瑾话说的客气,但凌潇潇还是从中听出了他的真正深意。
洛天瑾是想将柳寻衣培养成大器后,方才甘心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他。
凌潇潇面露难色,反问道:“瑾哥,你我都清楚方大一直对语儿倾心爱慕,而柳寻衣又是方大的结拜兄弟,如此一来,岂不要他们兄弟反目?”
“夫人,你我是过来人,深知男女之事讲求的是‘缘分’二字。”洛天瑾解释道,“方大虽是我一手养大,我也一直视其为子,但语儿却对他只有兄妹之谊,全无男女之情。这种事难道我们还能强迫吗?更何况,方大虽然品性纯良,为人豪爽,但终究缺少真才实学,倘若语儿嫁给他,我只怕……只怕日后会跟着他受委屈。”
洛天瑾最后这句话说的极不情愿,显然他对林方大颇有感情。但也正因如此,洛天瑾才更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无奈与失落。
“柳寻衣这小子却不同。”洛天瑾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此子的武功、心智在我所见过的晚辈中,皆属翘楚。虽然我与他只有在江南的一面之缘,但却从此子身上看到了不可估量的潜力,更甚至在他身上……我似乎还看到了一些自己当年的影子。”
洛天瑾的一席话令凌潇潇心中大惊,虽然她看的出来洛天瑾对柳寻衣别有偏爱,但却万没料到他竟会对其做出如此之高的评价。
凌潇潇深知洛天瑾性格孤傲,天下能让他看上眼的人本就不多,晚辈中更是寥寥无几。甚至就连江南陆府的陆庭湘,在洛天瑾看来也是因为受祖蒙荫,才能有今日成就。
今天,洛天瑾突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柳寻衣寄予此等厚望,如若不是他糊涂了,那就一定是柳寻衣果真有些过人之处。
“瑾哥,我已经好久没见你如此严肃地谈及一个晚辈了。”凌潇潇语气古怪地说道,“上次还是在轩儿行弱冠之礼的时候,你也曾如此严肃地对轩儿谆谆教诲过。”
“是吗?”洛天瑾略显尴尬地微微一笑,解释道,“或许是当今江湖中的年轻俊才实在少如凤毛麟角,偶尔被我遇到一个,一时爱才心切,故而才会有些忘乎所以吧?呵呵……”
凌潇潇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洛天瑾,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虽是第一次见到柳寻衣,但从你和语儿的口中,也算对他有些了解,今日再亲眼看见他的言行举止,倒也算不错。如能令其归心,日后未必不能委以重任。”
“哦?”洛天瑾饶有兴致地望着凌潇潇,反问道,“难道夫人也看出此子的心还不够坦诚?”
“在瑾哥身边侍候这么多年,多少也能学到一些度人之术。”凌潇潇笑道,“他进入贤王府看似喜不自禁,但实际上却暗藏着其他心思,以至于不能对我们坦诚相待,今天他眉宇间至少流露出三次迟疑,足见此子别有心事。”
“不错!”洛天瑾正色道,“这也正是我对他最大的顾虑。我有心栽培他,不仅仅是因为语儿对他芳心暗许,更是为了我们的轩儿。轩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日后我的一切都要交付于他,如若不能给他栽培几个有勇有谋的帮手,只凭轩儿文绉绉的性子,我怕其日后难以继承家业。”
“所以瑾哥的意思是想拉拢柳寻衣,非但有意招他为婿,而且还要让他永远留在贤王府辅佐轩儿?”凌潇潇恍然大悟道。
“正是。”洛天瑾应道,“若真能如此,轩儿和语儿日后定能兄妹同心,我们百年之后也就可以放心了。”
凌潇潇无奈地说道:“只怕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既然柳寻衣有如此才能,那他又岂会甘心居于人下?更何况,我们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他究竟有没有暗藏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有没有祸心,我们同样不得而知。瑾哥,你曾教导轩儿,欲收人才,必先收人心,越是才能出众之人,其心就越难收服。你认为柳寻衣的心……可以收服吗?”
“所以今日我才要挫其锐气。”洛天瑾轻笑道,“柳寻衣自以为找回惊风化雨图,为我贤王府立下大功,理应受到重赏。但我偏不赏他,反而还故意冷落他,先将他放在林方大身边做些平淡无奇的差事,磨些时日,等他锋芒尽收之后,我再亲自调教他。”
“那……瑾哥可否信他?”
“如若信他,我又岂会只让他做些无关紧要的杂事?”洛天瑾讳莫如深地笑道,“这段日子我不仅要磨他的锐气,而且还要派人去好好探一探他的底细。如若他来历无疑,那不过就是一匹心高气傲的野马,只要方法得当,必能将其降服。但若他来历有疑,就算他再有才干,我也绝不能留在身边,以免生患。”说到最后,洛天瑾眼中分明闪过一抹阴寒之意,“而且此子若不能被我所用,也绝对不能被别人所用。”
“原来瑾哥早有全盘打算,看来是我多虑了。”凌潇潇钦佩地说道,“我相信你的眼光,语儿有你这个爹庇佑,日后一定不会受委屈。只不过……柳寻衣若真有心隐瞒,寻常人只怕查不出他的底细,不知瑾哥打算把这件差事交给谁?”
闻言,洛天瑾反手轻轻揽住凌潇潇的腰肢,温柔地说道:“夫人难道忘了,今日我故意将一个与泉州之事毫不相干的人,也召来见了见柳寻衣?”
凌潇潇眼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道:“瑾哥说的是……江一苇!”
……
血蓑衣 第99章 君子两面
十天后,泉州。
司空竹与白霜一行回到陆府,陆庭湘早已恭候多时。然而就在这短短的十天内,江湖中却是风闻四起,各种流言蜚语闹的沸沸扬扬。
“见过公子!”
清晨,崇武堂内,风尘仆仆的司空竹等人纷纷向陆庭湘见礼,并将“惊风化雨图”呈上。陆庭湘接过图后并未急着打开,而是径直走到白霜面前,亲手将其搀扶起来,面带感激地柔声说道:“霜儿,这一趟辛苦你了。”
千言万语,满腹的心酸,无尽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一股脑地爆发出来,白霜在陆庭湘温情的目光下,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凄楚,“呜嘤”一声扑倒在陆庭湘怀中,失声恸哭起来。
白霜突如其来的哭泣,令司空竹和同行的几名陆府弟子无不面露尴尬之色,一个个左右股盼着,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陆庭湘全然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直接将白霜那柔若无骨的娇躯揽在怀中,伸手轻轻擦拭着白霜脸上的泪水,极尽温柔地附耳倾诉道,“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让你受了委屈?”
闻听此言,白霜哭的愈发伤感,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
陆庭湘怀抱着白霜,抬眼看向司空竹几人,眼中蕴含着一抹不喜不怒的审视之色。
“怎么回事?”
面对陆庭湘的质问,司空竹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将一路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如实告知陆庭湘。至于在霍都城内发生的事,司空竹知道的不多,因此只能挑拣着回禀。
“公子,白霜幸不辱命,把惊风化雨图给你带回来了。”白霜依靠在陆庭湘肩头,低声哽咽道。
“做的好。”陆庭湘微微一笑,安抚道,“下去好好休息,稍后我去陪你。”
虽然陆庭湘已经知道白霜和柳寻衣曾单独相处十几日,甚至最后还为了救柳寻衣一命,不惜破坏与司空竹定下的暗号。但对这一切,陆庭湘却是只字未提,这令白霜在忐忑的同时,心中也深受感动。
在她看来,陆庭湘不提此事不是因为他不在意,而是因为他更愿意相信自己对他的忠诚与情义。
陆庭湘百般抚慰后,白霜在恋恋不舍中退出崇武堂,陆庭湘一直含情脉脉地目送着她,直至其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方才缓缓收起脸上的温柔之色。
“公子,我们……”
“啪!”
还不等司空竹开口,陆庭湘却是猛然回身,甩给六子一记狠狠的耳光,直打的不明所以的六子一头雾水,脸上火辣辣的疼,脑袋嗡嗡作响,但却又不敢吱声。
就这样,在司空竹复杂的目光下,陆庭湘将同行的陆府弟子挨个赏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片刻间,除了司空竹外,其他每个人脸上都浮现着五道深红指印,更有甚者嘴角已渗出丝丝血迹。
“一群废物!”陆庭湘怒斥道,“连个人都看不住,我养你们何用?”
闻听陆庭湘责骂,六子几人满脸委屈,但却又不敢还嘴,只能将哀求的目光投向司空竹。司空竹老脸微微变色,硬着头皮轻声询问道:“不知公子说的人是白姑娘还是……”
“当然是柳寻衣!”陆庭湘面沉似水,声寒如冰,“你们一路从玉门关跟到平凉府,有多少次下手的机会?不必我挨个数给你们听吧?为何到了平凉府却又被他逃了?”
“公子,此事要不是白姑娘她不按约定留下记号……”
“啪!”
“你还敢说?”面对六子的辩解,陆庭湘反手又是一记耳光,直打的六子眼冒金星,两腿发软。陆庭湘伸手点指着六子几人,沉声道:“你们这么多人竟连一个柳寻衣都看不住,如今反倒怪一个女人?难道就不觉得害臊吗?”
此事其实是司空竹为防不测,故意迟迟不肯出手。不过碍于司空竹的身份和眼下的处境,六子几人谁也不会傻到把责任推到司空竹身上,只好硬着头皮承担下来。
“公子,不管怎么说图总算拿回来了,你看……”
“竹老,你为何如此天真?”陆庭湘毫不客气地打断司空竹的话,随手将竹筒打开,粗鲁地抽出里面的“惊风化雨图”,“啪”的一声甩在地上,怒声道,“难道你真以为这是惊风化雨图?我都无需检验就能断言,此图定是假的!”
“什么?”司空竹听的两耳发昏,急声问道,“公子何以断言这幅惊风化雨图是假的?”
陆庭湘轻叹一声,似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图是怎么来的?”
“白霜从柳寻衣那偷来的。”司空竹快速答道。
“又是怎么偷的?”
“就是下蒙汗药把柳寻衣麻翻,之后再……”
“那柳寻衣人呢?”不等司空竹把话说完,陆庭湘已直截了当地喝问道,“既然你们说柳寻衣被麻翻了,那人在哪?你们为何没杀了他?”
六子用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怯生生地插话道:“我们闯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跑了,算他命好……”
“你有没有脑子?”陆庭湘一听六子说话就来气,伸手狠狠敲着六子的脑袋,怒声道,“被麻翻的人能跑吗?他能跑就说明他根本没有中计。换言之,他一开始就知道白霜给他下了药,而且还知道你们会紧随其后地去杀他,否则他又何至于跑?”
“那……那只能证明他没有被麻翻,也不能证明这张图是假的……”六子愤愤不平地低声辩解道。
“混账!”
陆庭湘扬起胳膊狠狠甩向六子的脖颈,六子只感到自己如同被一辆马车撞了似的,身子一轻,“嘭”的一声栽倒在地,陆庭湘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六子的衣领,冷笑地问道:“如果换做你是柳寻衣,你在知道自己会被人下药,而且还会被人伏杀的情况下,还会把真的惊风化雨图放在那儿等着你偷吗?”
“实不相瞒,其实老朽这一路上也一直忐忑不安,怀疑这张图的真伪。”司空竹终于道出了一直存于心中的疑虑,他刚才不开口是因为害怕扫了陆庭湘的雅兴,却没料到陆庭湘在见到图后并没有盲目高兴,反而早已洞察一切。
“公子的意思是……惊风化雨图还在柳寻衣身上?”六子心中大惊,也顾不上身上的痛楚,急忙问道,“那我们再去把他抢回来。”
陆庭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却没再理会,而是面色茫然地转过身去,幽幽地说道:“在你们来之前我还得到一个消息,江湖传闻莫岑金盆洗手当日,在陆府内与黑衣人里应外合的内鬼是……金剑坞的宋玉。而且前些日子宋玉也去过天山玉龙宫,想来应该是与任无涯商议如何分赃吧!”说到最后,陆庭湘的语气中明显带有一抹苦涩。
“莫非惊风化雨图不在柳寻衣手上,当日唐阿富劫走的图压根就是假的,以至于后来白霜一直误将假的当成真的?”司空竹若有所思地沉吟道,“也就是说真图至今仍在玉龙宫。”
“也有可能被宋玉带回了金剑坞。”陆庭湘缓缓点头道。
“还有一种可能。”司空竹悉心盘算道,“柳寻衣身上有可能藏着两幅图,一真一假,我们拿回来的是假图,而真图此刻已被他送到贤王府。而这一切都是洛天瑾从中捣鬼,金剑坞私通玉龙宫的消息,也是贤王府故意放出来的流言。”
陆庭湘怒极而笑,道:“我最生气的并不是你们拿回一张假图,而是明明拿回的是假的,却还要替人背黑锅。柳寻衣知道我们偷走一幅假图,此事定会被洛天瑾大肆张扬,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江湖都会知道惊风化雨图在我们手里。至于金剑坞,倘若真图在他们手里或者还在玉龙宫,那金剑坞就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佯装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坐看我们的笑话。但倘若他们手里也没有真图,那难免就会把怀疑的矛头指向我们。如此一来,我们就真成洛天瑾的替罪羊了。”
“哼!金剑坞和玉龙宫私通,闹的我陆府不得安宁,这件事我还没去找他们算账,他们又凭什么找我们麻烦?”司空竹冷声道,“就算他们不来,我也要去找他们好好理论一番!”
“此事是真是假未曾可知。”陆庭湘凝声道,“万一也像我们偷走惊风化雨图这个消息一样,只是贤王府故意施的障眼法呢?那我们与金剑坞反目,岂不是自相残杀?正中洛天瑾下怀!”
司空竹一怔,狐疑道:“公子是说金剑坞有可能也被洛天瑾算计了?”
“有这种可能,不过也不能断言。”陆庭湘沉吟道,“为今之计,我们唯有以不变应万变,切不可轻举妄动,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别人圈套。金剑坞也好,玉贤王府也罢,他们都有可能是捣鬼之人。我们与金剑坞交情不浅,所以现在就惊风化雨图这件事而言,我更怀疑是洛天瑾在幕后使诈。”
“挑拨离间。”司空竹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我们既已被人利用了一次,就绝不能再被利用第二次。公子所言不错,为今之计的确唯有以不变应万变,切不可轻举妄动。”言至于此,司空竹突然眼泛精光,转而问道:“公子,我们要不要派人去一趟金剑坞,把情况和他们说明白?”
“不可!”陆庭湘摇头道,“金剑坞也未必是好人,既然江湖中有人传闻是他们与玉龙宫里应外合,那我们就不得不多一分提防。就算是捕风捉影,也定然有其根据所在,所以现在不是要我们去判定金剑坞的好坏,而是要他们金剑坞自证清白。这一节我们能想到,金剑坞也一定能想到,我们且看他们下一步如何打算,就不难猜出究竟谁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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