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今时今日的柳寻衣,内力之雄浑、气势之罡猛、劲道之恐怖皆远远超出云追月的想象。与此同时,他也渐渐明白一向谦逊保守的柳寻衣为何突然变得强势激进?因为他确有傲视群雄,俾睨天下的资本。
即使如此,云追月仍未在柳寻衣面前表露出半分怯懦。他疯狂地调动自己的内力,纵使双脚已微微陷入地面,他仍以针锋相对之势与柳寻衣僵持不休,竭尽所能地不让自己在这场无形较量中沦落下风。
不算宽敞的房间内,两股强悍的内劲相互撕扯纠缠,直令桌椅板凳剧烈摇晃,东倒西歪。壶碟杯碗七零八落,叮咣乱响。
“洛天瑾啊洛天瑾,你真是阴魂不散!当年,你横刀夺爱,迫使我离开湘西。如今,你儿子又逼我与柔儿划清界限。我杜襄上辈子究竟欠你什么?竟值得你们父子轮番与我为敌,时隔二十多年仍不肯让我得到安宁?”云追月仰天长啸,声音中满含悲愤与懊恼,“早知如此,当年的我就不该妇人之仁,更不该对你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心生恻隐。如果我将其扼杀于襁褓之中,又岂会有今日之祸?”
“云追月,我对你、对龙象山已是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面对柳寻衣的辩驳,云追月怒极而笑,“昨日的‘锄奸大会’,若不是我将计就计,帮你揭发清风父女的丑恶嘴脸,你如何能在天下人面前洗脱‘弑父’的罪名?眼下,你刚刚死里逃生就迫不及待地过河拆桥,甚至恬不知耻地美其名曰‘仁至义尽,问心无愧’,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莫非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恩将仇报也算仁至义尽?”
“如果我想过河拆桥,就不会一个人站在这里!我刚刚已经说过,会尽我所能地补偿……”
“补偿什么?地盘、钱财、武功秘籍……如果我看中这些东西,昨天就不会帮你对付清风,因为他许给我的好处远比你口中的‘补偿’丰厚不知几何?”云追月毫不客气地打断柳寻衣的辩解,“你明明知道我和你娘的关系、明明知道我对你娘的感情、明明知道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比性命更加重要……你现在却让我离开她?”
不知是不是被云追月的叱责戳中软肋,柳寻衣的眼神悄然一变,萦绕在半空的青黑之气于刹那间消散一空,令顿失压力的云追月暗松一口气。
待云追月缓缓挺直身躯,不着痕迹地活动几下筋骨,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身大汗,喘息如牛。
“实不相瞒,从你们母子重逢的那一刻,我对你已再无恶意。”见柳寻衣心思动摇,云追月灵机一动,化悲愤为柔和,言辞变得甚是恳切,“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甚至……有心将你当成自己的儿子,做你的继父。刚刚你说我厌恶你是因为仇恨洛天瑾,此话……倒也不假。可如今洛天瑾已死,你与柔儿母子相认,我再也不会将你当成洛天瑾的化身,只会将你视为柔儿的心头肉。因此,我不会再‘恶其余胥’,只会‘爱屋及乌’……”
“云圣主!”柳寻衣眉头一皱,匆忙打断云追月向自己表明心志,“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别人的照顾,更不需要什么……继父。你刚刚说的那些……着实有些肉麻。”
“这些矫揉造作之词从我口中说出,我又何尝不觉得做作?”云追月苦涩道,“可为了让你理解我的心意,理解我对你娘的执着……”
“够了!”柳寻衣连连摆手,“你我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开口闭口谈什么‘心意’……实在奇怪。你对萧谷主的心意我何尝不知?只不过……”
“柳寻衣,你当真恨我入骨?”云追月愤懑道,“当真容不下我?殊不知,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厚着脸皮向你求情,我不是离不开你,而是离不开……”
“我刚刚已经说过,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我对你有气却无怒,有怨却无恨。”柳寻衣神情一禀,缓缓摇头,“我与你划清界限,不仅仅因为我对你介怀难消,更因为我和你志不同、道不合,贤王府和龙象山亦天差地别,迥然不同。你刚刚说我们是一类人,其实大错特错,因为我们根本不一样。我对龙象山的态度无关能不能‘容下’,正如我对陆府、青城、峨眉的态度,既不想与之为敌,亦不想与之为友。”
“此言差矣!你岂能将我和陆庭湘之流相提并论?又岂能将龙象山和陆府、青城、峨眉混为一谈?”云追月猛然向前一步,语气分外不悦,“他们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小人,而我……虽然不是君子,但至少能够从一而终,对你娘不离不弃。就凭这……你也不能将我和他们并为一谈。”
“我说的不是‘锄奸大会’,更不是儿女情长……”
“那你说的是什么?”面对支吾其词的柳寻衣,云追月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我说的是……江湖道义,善行仁心。”面对云追月的咄咄逼问,心乱如麻的柳寻衣沉吟再三,终于摒弃顾虑,将自己埋藏在心底的郁结向他和盘托出,“虽然大家同为江湖中人,打打杀杀在所难免,但有些人打打杀杀是为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而有些人……往往是一时兴起,不分情由。更有甚者,是为图谋不轨,戕害无辜……”
“你的意思是……你柳寻衣是温良恭俭的好人?我云追月是无恶不作的坏人?”云追月蔑笑道,“休要忘记,清风为你列举的四大罪状至今仍在江湖中口口相传……”
“不!我柳寻衣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又岂敢妄称‘好人’。”言至于此,柳寻衣眼神一暗,语气变得分外悲凉,“但贤王府也好、湘西腾族也罢,哪怕是昔日同为江湖异教的绝情谷……都不曾像龙象山那般嗜血如命,杀人如麻。传闻,龙象山弟子若想出人头地,靠的不是德行深浅、武功高低,而是狠辣与否、杀人多寡。江湖有言‘龙象百使砌碑楼,十大无常血海游,四大护**流座,千人万人不到头’。如此暴戾恣睢,如此骇人听闻,又如何不令人……敬而远之?”
“天下之大,谁人没有离经叛道的邪念?谁人没有不堪回首的往事?曾记得,你爹……也就是洛天瑾夺下武林盟主宝座的时候,曾当众洗脱龙象山与绝情谷的异教之名,承认我们在中原武林的正统地位。自那时起,龙象山的一举一动始终在你外公的‘严密监视’之下,至于你说的那些作奸犯科、滥杀无辜……早已是陈年旧事。”
“对你而言是陈年旧事,但对那些被你伤害的人却是永生难忘。”
“哼!说来说去,你无非担心和龙象山走的太近会辱没自己的清誉!”云追月怒声反问,“那少秦王呢?你做西律武宗的副宗主,心甘情愿地替异域外族卖命,难道就不怕天下汉人戳你的脊梁骨?”
“清誉是小,情义是大!如果有朝一日少秦王做出和龙象山一样残忍的事,胆敢堂而皇之地伤害我的朋友,我同样会和他一刀两断。”
“残忍的事?你的朋友?”云追月渐渐洞悉柳寻衣的症结所在,将信将疑道,“不知龙象山伤害过你……哪位朋友?”
“云圣主真是‘贵人多忘事’。是不是这些年杀人太多,连你自己也记不清楚?”柳寻衣眼神一寒,冷笑中掺杂着一丝鄙夷之情,“可否记得颍川潘家是如何家破人亡?潘八爷又是如何含恨而死?潘姑娘屡次三番救我于危难,眼下她就在这座丹枫园,与你我近在咫尺。如果我只顾自己得意,对你的心狠手辣既往不咎,对龙象山的累累血债置若罔闻,试问我如何向潘姑娘解释?又如何向九泉之下的潘八爷交代?”
……





血蓑衣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旧臣之心(一)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血蓑衣最新章节!
“府主,难道我们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陆庭湘他们?”
下午,亲自出城送别陆庭湘、左弘轩、妙安的谢玄,在苏堂、洛棋及十余名贤王府弟子的陪同下穿街过巷,不急不缓地朝丹枫园的方向走去。
“你意如何?”
“我的意思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苏堂解释道,“府主莫要忘记,他们可是金复羽的忠实拥趸,日后势必成为我们的劲敌。”
“其实,府主的这步棋……老朽也有些看不明白。”洛棋随声附和,“既然陆庭湘他们厚着脸皮向我们示好,府主何不顺水推舟将青城、峨眉、陆家收为己用?”
“你们将陆庭湘、左弘轩和妙安想的太简单了。你想利用人家,殊不知人家也在处心积虑地算计你。”谢玄淡淡地说道,“天上从来就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他们凭什么自降身价向我们卑躬屈膝?又凭什么舍弃‘一派之主’的颜面不顾,对寻衣一介晚辈曲意逢迎?归根到底,他们是为自己的利益考虑,是为三家的长久打算。表面上看,他们诚意十足,主动向我们示弱。事实上,他们付出的只有一张笑脸和几句无关痛痒的奉承话,可想从我们手里捞取的却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
“此事好比一桩生意,他们在我们身上投入一两本钱,必然要赚回十两、百两、千两。”见洛棋与苏堂若有所思,谢玄继续补充,“眼下,我们既有绝情谷、龙象山、三义帮、湘西腾族、河西秦氏这些‘老朋友’,又有少林、昆仑、崆峒、唐门这些‘新朋友’,再加上异军突起的西律武宗,自家的买卖足以赚的盆满钵满,根本没有必要让陆庭湘他们掺和,更没有必要白白分他们一杯羹。更何况,他们与金复羽暧昧不清,万一图谋不轨,我们贸然委以心腹岂非自掘坟墓?有道是‘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我们反复权衡,再三斟酌,最终决定不值得为他们冒险,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既然府主信不过他们,何不斩草除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乱象往往由此而生。我们在‘锄奸大会’上力排万难扳倒清风,势必在中原武林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天下英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多少少对我们有些非议。现下时局不稳,上至名门正派、下至江湖宵小、北至蒙古鞑靼、南至大宋朝廷,无不在潜心观望,伺机而动。只要洛阳城稍有异动,这些不希望我们‘出头’的人一定趁势发难,一拥而上。毕竟,一场别开生面的‘锄奸大会’过后,中原武林的格局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除我们自己之外,没有人希望江湖中出现一个势力空前强大、实力空前雄厚的‘庞然大物’,因为它的出现必然对朝廷的统治、对武林的平衡造成巨大的威胁。因此,别有用心之人希望局势一直混乱下去,以便他们从中谋利。但对我们而言,当务之急绝非排除异己,而是稳住局面,尽快平息这场风波。至于陆庭湘、左弘轩和妙安……如果他们能够辨清利害,审时度势,回去后就应该潜光隐耀,韬神晦迹,不要妄想攀附金复羽和我们作对,免遭池鱼之殃。”
望着义正言辞的谢玄,洛棋眉头一皱,迟疑道:“恕老朽斗胆一问,这些究竟是府主的意思?还是……萧谷主和腾族长的意思?”
“这些不是某个人的意思,而是大势所趋。”谢玄答道,“合则共存,分则必亡。此一节,我已和寻衣、萧谷主、腾族长达成一致。”
“听府主的言外之意,贤王府和绝情谷、湘西腾族之间……是不是已经达成某种默契?”
“不错!从今以后,贤王府和绝情谷、湘西腾族就是风雨同舟的一家人,我不希望再从贤王府弟子的口中听到任何不利于三家和睦的言论。”谢玄神情一禀,正色道,“你们记住,贤王府若想东山再起,甚至更上一层楼,必须依靠绝情谷和湘西腾族的鼎力支持。”
“虽然是‘一家人’,但终究是三股不同的势力。”苏堂看向谢玄的眼神忽明忽暗,别有深意地小心试探,“腾族长和萧谷主父女情深,湘西腾族和绝情谷自是同气连枝。与他们相比,我们贤王府的地位……似乎有些尴尬。倘若遇事不决,贤王府的立场和态度……似乎也没有他们那般重要……”
“你究竟想说什么?”见苏堂含糊其辞,仿佛另有所指,谢玄不禁心头一惊,沉声追问,“都是自家人,有话但说无妨,不必遮遮掩掩。”
“遵命!”苏堂拱手抱拳,眼神变得愈发凝重,面色变得愈发复杂,“恕我直言,贤王府自创立至今一向自力更生,不坠俗流。甚至在凌潇潇窃权篡位之时,贤王府依旧傲立于世,从未屈居人下。可如今……我们与腾族、绝情谷联手并立,又有三义帮、龙象山、西律武宗、河西秦氏一起搅局,日后行事必然处处顾忌他们的感受、事事遵循他们的意见,更有甚者……贤王府要看着他们的脸色苟且度日。久而久之,我们这些贤王府弟子岂非低人一等?贤王府岂非名存实亡……”
“一派胡言!”谢玄颇为不耐地大手一挥,教训道,“北贤王后继有人,贤王府岂会名存实亡?”
“实不相瞒,柳寻衣……少主他恰恰是我们最担心的人。”苏堂忧心忡忡地说道,“虽然我们不知道府主与萧谷主化干戈为玉帛的具体细节,但我们不是瞎子、聋子,仅凭昨夜丹枫园内的局势足可窥见一斑。绝情谷与湘西腾族非但形影不离,甚至反客为主,主动取代贤王府弟子守卫内庭。对此,少主今晨醒来非但没有提出异议,反而十分受用。由此足见,萧谷主和腾族长根本不相信贤王府,而少主……却对此全无感知。”
谢玄解释道:“萧谷主和腾族长是寻衣的娘和外公,寻衣受他们保护当然不会觉得奇怪。至于信任一事……我与萧谷主今天上午才达成一致,因此昨夜发生的事不足为证。”
“即使如此,他们与贤王府化敌为友也是出于对少主的照顾,三家结盟是建立在少主与他们的血缘关系上,而非其他利益纠葛。若无骨肉之亲,他们巴不得贤王府家道中落,巴不得清风和凌潇潇断送贤王府的前途……”
“是又如何?”俨然,谢玄对苏堂的过激言论十分不满,愠怒道,“寻衣不仅是腾族长、萧谷主的骨肉至亲,更与北贤王一脉相承。此乃铜铸铁打的事实,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你们更不必怀疑。”
“府主,我们怀疑的不是少主的身世,而是他对贤王府的感情。”苏堂不甘示弱,与谢玄据理力争,“虽然他是北贤王的儿子,但北贤王早已不在,父子之情莫说没有,纵使有……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化。反观腾族长和萧谷主,整日围在少主身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难保不会令少主对他们感恩戴德。众所周知,在昨天的‘锄奸大会’上,腾族长曾当众提出让少主回归湘西。腾族长一向老成持重,为何突然说出这番‘不着边际’的论调?他究竟意欲何为?依我之见,腾族长有意将腾族基业交给自己的亲外孙。如果少主对贤王府没有足够忠贞的感情,没有牢不可破的归属感,在腾族长和萧谷主的游说下难免心志动摇……”
“今天上午,寻衣已在我和萧谷主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们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绝不会背叛任何一方……”
“纵使他不背叛贤王府,也会想方设法地将贤王府融入腾族和绝情谷。这样的结果……又与名存实亡何异?
“你怎知一定是贤王府融入腾族和绝情谷,而不是他们两家融入贤王府?”谢玄眉头紧锁,语气愈发不善,“我、萧谷主、腾族长都不能左右大局,只有寻衣才能决定三家的未来。现在的他就像漩涡的中心,周围的人要么趁早离开,要么慢慢向中心靠拢。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现在的少主确实是贤王府的少主,但谁能保证一年半载、三年五载之后,他会不会变成绝情谷的少谷主?变成湘西腾族的少族长?”苏堂心意坚定,固执己见,“府主休要忘记,他曾做过贤王府的弟子、做过惊门的门主、做过黑执扇、做过任无涯的义孙、做过天山玉龙宫冢虎旗的旗主、做过潘家的女婿……不久前,他还是大宋朝廷的命官。短短几年,他已变化无数身份,谁又能保证未来的他……身份不会一变再变?如果我们拿贤王府的前途命运去赌,赔上贤王府弟子的身家性命,会不会……太冒险了?”
……




血蓑衣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旧臣之心(二)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血蓑衣最新章节!
“苏堂,仅凭你刚刚那番话,我可以立刻处死你!”
面对谢玄寒意逼人的目光,苏堂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泛白。可即使如此,他仍强压着内心的紧张,鼓足勇气直抒己见:“倘若我居心叵测,暗藏狡诈,断不会说出如此以下犯上的混账话。在下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只为我尽忠效命的贤王府能够长盛不衰,只为报答‘先府主’对我的天高地厚之恩。如果二爷认为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的直言不讳是对少主的恶意冒犯,可以依照家法惩处我……”
“放肆!”望着大义凛然的苏堂,谢玄气得面色铁青,厉声训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又记不记得少主昨天大发慈悲饶你一命?你现在非但怀疑少主对贤王府的忠心,而且搬出‘先府主’替自己狡辩,简直不知所谓!”
“二爷明鉴!我不是不相信少主,我只是不相信腾族长和萧谷主……”
“又有何异?难不成逼他们断绝母子关系?”谢玄毫不客气地打断苏堂的辩解,“你明知母子连心,血浓于水,现在说这些废话又有何用?”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有用!当然有用!至少……我们可以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哼!想必这才是你今天‘胡言乱语’的真正目的吧?”谢玄怒极而笑,“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再兜圈子,直说吧!”
谢玄的态度依旧愤懑不平,但苏堂却从他“不屑一顾”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好奇之意,故而眼珠一转,低声建议:“窃以为,为贤王府及府中弟子长治久安计,我们不宜过早地将贤王府交由少主全权打理。未来应由……二爷继续担任贤王府的府主,掌控生杀大权,主持各项事宜。唯有如此,贤王府才能在多方联手的形势中保持独立清白,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中稳占一席之地。也唯有如此,江湖群雄才能对贤王府的复兴心悦诚服,府中弟子才能在未来的日子高枕无忧……”
“混账东西!”
窥得真相的谢玄勃然大怒,右手如闪电般向前探出,五根手指宛若钢筋铁柳死死掐住苏堂的咽喉,怒道:“好一颗天良丧尽的祸心,竟敢怂恿我窃居府主之位?早知如此,昨天就应该让你替清风陪葬,省的你贼心不死,妖言惑众!”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令骤不及防的苏堂方寸大乱,亦令旁边的洛棋和一众贤王府弟子大惊失色,惶恐万分。
“二爷……饶命……”
眼睁睁地看着苏堂的脸颊在谢玄的钳制下由红变紫,五官痛苦地扭曲成一团,拼尽全力方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丝求饶的声音,心慌意乱的洛棋吓得脸色惨白,赶忙替他求情:“二爷,苏执扇虽然言语冒失,但他对贤王府、对少主、对二爷你绝对是赤胆忠心。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是为贤王府的前途命运着想,不希望‘先府主’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拱手送人,望二爷明鉴……”
“洛棋,难道你对少主也有不臣之心?”
谢玄一声暴喝,直将洛棋吓得心头一颤,皱纹遍布的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仓惶起誓:“老朽对天发誓,倘若我们对少主有一丝一毫的不臣之心,教我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二爷,我……只是提议暂缓交权,并没有说不交权……”
“恳求府主手下留情,苏执扇……就快被你掐死了!”
在苏堂的极力辩解中,在周围弟子的苦苦哀求下,怒不可遏的谢玄踌躇再三,终于眼神一缓,将鹰爪般的五指慢慢松开,令垂垂将死的苏堂重新感受到呼吸的畅快。
“二爷息怒!”见苏堂逃过一劫,洛棋如释重负,委婉提醒,“想当年,贤王府在江湖中的地位何其尊崇?可自从‘先府主’遇害,贤王府每况愈下。前两年,若非二爷呕心沥血地苦苦支撑,恐怕贤王府早已被虎视眈眈的各路豪强吞噬殆尽。我们身为贤王府的‘元老’,实在不愿看到贤王府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这……”
“二爷!”
死里逃生的苏堂不顾惊魂未定,猛然伸出双手紧紧拽住谢玄的胳膊,郑重其事地对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们对‘先府主’的忠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身为贤王府的白执扇和青执扇,我们追随‘先府主’与二爷风风雨雨,几经兴衰,深知一位精明强干,老成练达的‘掌门人’对一个宗派何其重要?当今少主,强干却不精明,练达却不老成。虽然他饱尝人情冷暖,看透世态炎凉,但骨子里却旧习难改,一味地讲求恩怨分明、是非对错,动辄以‘家国大义’为名与江湖大势背道而驰,不计后果地一意孤行。这样的人混迹官场尚且处处受挫,更何况行走江湖?昔日,‘先府主’在世时他已屡屡抗命不遵。如今,将贤王府的大权尽数交由他执掌,无人约束岂不是更加肆意妄为?倘若萧谷主和腾族长真的‘贼心不死’,贤王府的前程……简直不堪设想。”
“这……”
“恳求二爷能够以大局为重,三五年内不要将贤王府的大权交给少主。待他的心智再成熟一些、办事再稳妥一些、对贤王府的感情再深厚一些、对子承父业的雄心壮志再坚定一些……能够不受‘闲杂人’的干扰、不受其他事的影响,真真正正将自己的命运与贤王府的命运绑在一起的时候……再退位让贤也不迟。”
“苏堂、洛棋,你们这是……逼着谢某做出不仁不义之举?”谢玄眼神复杂的望着振振有词的二人,语气不再像刚刚那般狠戾,反而变得有些苦涩,“虽然你们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寻衣毕竟是北贤王的亲骨肉,是贤王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谢某深受‘先府主’托孤之命,自当竭智尽忠地辅佐他,又岂敢暗藏异心?”
“二爷此言差矣!不交权绝不是异心,恰恰是出于一颗公心。纵使没有腾族长和萧谷主这一层忧虑,我们依旧认为少主难以胜任‘一家之主’的重任。毕竟,少主年纪尚浅,资历、威望、江湖经验皆欠些火候,根本无力挽救千疮百孔的家族基业,难以应对危机四伏的江湖乱局,难以周全错综复杂的人情世故……”
1...509510511512513...518
猜你喜欢